斜風細雨,閑步街市,在肉檔覓得上好五花肉兩掛,皮滑骨軟,肥精相間,紅白分明。攜歸之時,信手摘放蕾之青蒜一把。在砧板之上,將肉切成的角四方。少著水,慢著火。不旋踵,肉香四溢,令人腹如雷鳴,涎如泉湧。隻見燜得酥稔好肉,浮沉油水之間,賞心悅目,大箸入口,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不唱讚美詩:偉哉此肉,潤我體膚,活我心靈。深感人生樂趣,此為三首選之一。可惜世人,既怕膽固之醇。複懼高脂之肪。竟然舍棄絕佳享受,以換取枯燥且未必可得之長命,舍本逐末,有違生命本意,莫此為甚,可歎之至。念及此,逐口占一絕:


    詠五花·擬曹沾


    滿匙酒糖鹽,


    一把青蒜蕾,


    都雲嗜者癡,


    我解其中味。


    及至飽噎連連,撫腹半臥,覺法效東坡居士,行仿子聖先師,詩擬雪芹先生,嗜同仲弘元帥,真是非同小可,於是飄飄然,怡怡然,陶陶然,熏熏然,轉眼進入黑甜之鄉,世事管它娘矣。


    如此盛事,爰為記,皆曰宜(最後三字,是強奸民意之一例)。


    注:(一)“兩掛”、“的角四方”皆為甬語。一有方言,使成鄉土,也就文學。


    (二)四位人物之言行,請自去查考。


    自序之一


    把這個設想寫成故事之後,頗為無奈,人的遺傳因素,已設定人是這個樣子的,想要突破,如果是不自覺之間,產生了變異,“有異於常人”,也就成了痛苦的根源。或竟不肯作七拚八湊的存活,要努力追求自我,結果如何,也可想而知。


    古今中外,例子甚多。


    不知是否例子多了,會演變成遺傳因素之一?但即使如此,仍然,必定,有極少數人,在追求變量,這少數人,命定不幸,無可避免。


    既然是人,隻好是人!


    一九九四年五月四日


    三藩市,口占一絕,洋洋自得


    自序之二


    在為這個故事加上“遺傳”的名字之際,忽然想起有人曾說過的一番話中,有“一個兒子發了瘋”之句。瘋狂——是有遺傳性的。說這話的人,其瘋狂的程度,萬萬倍於他的兒子。可是,至今還有一些人,奉如此徹底的瘋子思想為圭臬。


    這些人——不論數目有多少,既然崇奉瘋子,那就必然會進入曆史的瘋人院。


    若還未去,隻是時辰未到。


    一九九四年五月十六日


    小樓一夜聽夏雨


    今朝冒寒看野花


    馬克吐溫曾這樣形容三藩市的氣候,他說:“我一生經曆最寒冷的冬天,是在三藩市夏天度過的。”


    所以,以上兩句,純屬寫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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