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什麽氣?我就氣你這個招蜂引蝶的性格!錦辛不是一般人,他是你爸的朋友加老板的兒子,你不能說甩就甩啊。”


    “……”黎朔啞口無言。


    黎夫人搖頭歎氣:“小朔啊,你不要把感情看得這麽隨便啊,隨隨便便就好了,隨隨便便就分了,這怎麽行呢。錦辛比你小,可能性格有需要磨合的地方,那就磨合嘛,這才幾個月啊,你看他難過成那樣,我都跟著內疚。”


    黎朔揉了揉眉心,真的感到了頭痛欲裂,他輕聲道:“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確實……嗯,合不來,是和平分手的。”


    “和平分手?”黎夫人拔高了音量,“今天錦辛一直旁敲側擊地跟我打聽你,人也憔悴了好多,你敢說他變成那樣跟你沒有關係?


    黎朔張了張嘴,竟一時無法反駁。


    從別人的視角來看,他確實更像“過錯方”,他又不可能把倆人相處的來龍去脈都公諸於眾,簡直百口莫辯。


    黎夫人難受地說:“小朔,媽媽真想你快點找個人安定下來啊。當時阿光說你和錦辛在一起的時候,我好高興,他正好屬羊啊,咱們兩家關係又好,簡直是親上加親……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可有時候也不能隨便就放棄啊。媽媽還是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有矛盾就去解決,有緣分在一起不容易的,好不好?”


    黎朔心裏分外難受。他很想告訴他媽,這段感情讓他心裏沉澱了多少委屈和痛苦,而他自認沒有做錯什麽,可看著他媽擔憂的、關懷的、殷切的目光,他自然說不出口。他隻能避重就輕地說:“媽,你相信我,我們分手,絕不是我的原因。”


    黎夫人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一定是他不成熟犯了錯,但你要給人改正的機會,對不對?媽媽不是逼你一定要怎麽樣,我隻是給你講道理,就算那個人不是趙錦辛,我一樣會這麽說的。”


    再多的細節,黎朔礙於麵子,實在說不出口了,且多說也無益,兩個年齡差距較大的情侶分手,年長的看似瀟灑,年少的看似頹廢,任誰都會有跟他媽差不多的判斷。他隻好認命地點了點頭,敷衍道:“媽,我知道了,我心裏有數。”


    黎夫人拍拍他的肩膀,又仔細端詳著他,淡淡地一笑,眼中似乎還帶了點哀愁。


    黎朔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媽,你早點睡吧。”


    黎夫人輕歎一聲:“有時候我想啊,怪我把你生的太好了,你情路才會這麽坎坷。”


    黎朔調笑道:“那我該謝你,還是該怪你?”


    “謝我怪我都無所謂,媽媽隻要你幸福就夠了。”


    黎朔用額頭輕輕頂了頂她的額頭:“我會的,去睡吧。”


    黎夫人走後,黎朔仰倒在床上,想著他們母子的對話,他真是又無奈、又難受。他媽說得對,按照她媽這個思路,如果他爸知道他“甩了”趙錦辛,一定會大發雷霆。幸好他們已經分了,幸好……趙錦辛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隻是,一想著明天就要見到趙錦辛,今夜注定又是無眠。


    第61章


    第二天一早,小陳接他們去了恩南。


    他們和趙家父子幾乎是同一時間到的,四人在寫字樓寬敞的大堂碰麵,黎朔和趙錦辛四目相接,均是裝模作樣地打了個招呼。


    趙錦辛確實有幾分憔悴,雖然已經把自己收拾了個幹淨,但依然掩不住精氣神上的低迷,黎朔可疑忽視了趙錦辛專注看著他的眼神,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父親後麵。


    兩個爹默契十足,一見麵就討論今天發神經的大盤,身後的年輕人們卻一路沉默。


    趙榮天把分公司的高管都叫到了小會議室開會,會上,趙錦辛先為這段時間的行為道歉,趙榮天也把他罵了一頓,言辭相當不留情麵,趙錦辛一直低頭聽著,看上去態度非常誠懇,幾個高管紛紛給他說好話。這父子倆一搭一唱,事情也就過去了。


    然後才開始聊正事。


    針對恩南這半年的運營情況,趙榮天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同時也表達了自己要把貿易重心往北方轉移的戰略規劃。


    黎朔低頭記筆記,抬頭就要朝趙榮天的方向看,以示禮貌,但趙錦辛就坐在趙榮天旁邊,他時時都能感覺到有視線投向自己,這令他有些煩躁。他用自己最大的專業素養,集中了精力,始終沒有看趙錦辛。


    散了會,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趙榮天在寫字樓對麵的飯店訂了包廂,請高管們吃飯,集團董事長駕臨,高管們自然卯足了勁兒拍馬屁,大中午就開始觥籌交錯。


    黎朔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替他父親擋酒,整個飯局,隻有黎朔既不是領導、也不是高管,甚至不是公司的人,飯局圖個氣氛,灌他是最安全的,所以他一個人喝了雙份的酒,很快就有些吃力了。


    人事部的高管又來敬酒,黎朔照例站起身,準備替他爸喝了,酒杯正往嘴邊送,卻突然被不著痕跡地奪走了,黎朔愣了愣,看向了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的趙錦辛。


    趙錦辛衝著高管一笑:“張總,我伯父身體不好,我大哥不勝酒量,這杯我代勞了。”說完不等對方反應,仰頭就把一杯酒喝了個幹淨。


    黎朔怔怔地看著趙錦辛,黎先生也若有所思。


    總裁都代酒了,下屬自然不好說什麽,但這群人平時對趙錦辛並不怎麽服氣,畢竟是跟自己兒女一樣年紀的“領導”,前段時間還剛掉過鏈子,一見趙錦辛要代酒,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全都一個接著一個地過來,以敬黎先生為由,行灌趙錦辛之實。


    趙榮天也不打圓場,顯然是想趁機教育兒子。


    黎朔麵色有些陰沉,他並不領情,就在一旁看著趙錦辛幫他喝,他吃了太多次虧,再也不會為趙錦辛的“好意”而感動了,誰知道那背後又有著怎樣的目的。


    各個部門的高管都敬了一輪,趙錦辛一個人喝了小半斤白酒,越喝,臉越是煞白,泛紅的眼角讓他看上去竟有幾分脆弱可憐。


    喝得差不多了,趙榮天說了幾句場麵話,就散席了。


    趙錦辛看了黎朔一眼,小聲說:“你沒事吧?”


    “謝謝,沒事。”黎朔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占了起身,對他爸道,“爸,小陳在樓下等著了,咱們回家休息吧。”


    黎先生點點頭,起身後,拍了拍趙錦辛的肩膀:“錦辛,今天謝謝你啊。”


    “伯父,你客氣了。”趙錦辛話是對黎先生說的,卻始終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黎朔。


    黎朔假裝沒看見,他不知道趙錦辛又在玩兒什麽幺蛾子。


    “黎大哥。”趙錦辛扶著椅子,晃悠著站了起來,“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扶我去一下洗手間?”


    黎朔張了張嘴,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他隻好點了點頭:“爸,你在樓下等我吧。”


    所有人都陸續出去了,包廂裏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黎朔關上了包廂門,平淡地說:“別去洗手間了,你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


    趙錦辛挺直了腰,深深地看著黎朔:“我那天喝多了,其實你來看我,我很高興。”


    黎朔點點頭:“我知道你喝多了。”換做平時那個狡猾的趙錦辛,也不會說那些失態的話,果真是酒後吐真言。


    趙錦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這段時間挺不像樣子的,都是因為你。”


    黎朔挑了挑眉:“這個我不負責,你想說什麽,趕緊說吧。”


    趙錦辛往前走了幾步,黎朔皺起眉,下意識地跟著後退了一步。趙錦辛卻一把抓住了他得胳膊,柔聲道:“你不會怕我吧?”


    黎朔失笑:“怕你什麽?”


    “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覺你怕我。”


    黎朔不卑不亢地直視著趙錦辛的眼睛:“想多了。”


    趙錦辛俯下身,貼著黎朔的耳朵說:“我確實想了很多,你想知道我想了什麽嗎?”


    黎朔一把推開了他,冷漠地說:“我沒興趣。”他轉身往門口走去。


    “黎朔。”趙錦辛突然道,“你贏了。”這句話伴隨著一聲輕歎,好像在向某種力量低頭。


    黎朔頓了頓,沒明白趙錦辛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麽意思,他也不想知道,他打開門,離開了包廂。


    趙錦辛用指腹輕輕擦過嘴角,一對勾魂攝魄的桃花眼裏醞釀著能把人吸進去的風暴,他小聲呢喃道,“你贏了,你歸我。”


    黎朔一口氣走到樓下,鑽進了等在大堂外的車裏。


    黎先生問道:“你沒事吧,錦辛沒事吧?”


    “爸,我們沒事。”


    “錦辛這孩子還是懂事了不少的,這次突然出狀況,我也覺得很意外。”


    黎朔敷衍地“哦”了一聲,趙錦辛突然又轉變的態度讓他心緒又一絲煩亂,他其實早該習慣了,習慣了這個人的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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