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證據麽?”,宋陽看了看林啟閑又看了一眼王德平,林啟閑拿錢德旺案來敲打自己令他很是反感,他已看到了這篇文章的署名,想必林啟閑、王德平對梁虎臣事件的始末非常清楚,為了推卸責任竟然給受害者扣上一個‘通敵’的罪名,言語之中不僅沒有絲毫的羞慚竟還有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得意。宋陽對這兩人本就沒有什麽好感,現在更有些厭惡了,“我希望你能對你所說的話負責”。


    “我對我說出的話負全部責任”,宋陽表現出的平靜在林啟閑的意料之中,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你們可以造出‘人證’、‘物證’把錢德旺案辦成鐵案,我們為什麽就不可以,“證據都保存在區委……”。


    “既然有證據,事情過去近一年為什麽不通報順德縣政府和國民政府?”,以為把兩廣區委扯進來就能把我嚇退,你可真想錯了,我隻想給戰友討一個公道,你們卻要逼我把事情鬧大,到時候能不能收場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林主*席,這麽大的事,你們不會說是忘記了吧?”。


    “因為梁虎臣通敵涉及麵很廣,所牽扯到的人也……”。


    “涉及麵廣、牽扯到的人多,說明其危害性更大,你們更應該及早通報國民政府盡快查處。北伐在即,你剛才也說河南是我們的大後方,後方不靖前方如何能打勝仗?你們這樣做是極不負責任的”,宋陽敲了敲桌子,“我們會在第一時間將此事件上報國民政府。請你們盡快把證據送過來”。


    “我們查到的證據為什麽要交給你們?”。宋陽對林啟閑、王德平很是厭惡。他們又何嚐對他有過什麽好感。宋陽的盛氣淩人更是令王德平憤憤不平,你憑什麽!


    “法官大人”,宋陽轉向審判席上的鄧剛,“鑒於本案出現重大轉折,我建議休庭,等被告提供出證據後另行審理”。


    “休庭!”,想到了很多,就是沒想到他們會給梁虎臣安個‘通敵’的罪名。這樣一來也確實審不下去了,鄧剛拿起法錘,“被告請在三日內將所有證據遞交本庭”。


    休庭後宋陽一行並沒有離開順德,拒絕了曹汝謙的會麵邀請後帶著林遇來到了林家,他們現在的身份不是法官而是律師,這方麵不需要有太多的忌諱。


    在城東的一個小院落前幾人停了下來,聽著院中淒涼的二胡聲,林遇低下頭,“姐姐以前最喜歡聽姐夫拉二胡,聽到二胡聲就能安靜下來”。


    宋陽點點頭。他很喜歡這個年輕人,很聰明也很安靜。今天在法庭上接手了這個案件後。林遇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即使是林啟閑說梁虎臣通敵,他的表情也沒有發生什麽變化,這說明他很信任自己,不惜以身試法把自己牽扯進來,也是因為對自己的信任,“回南海後我保薦你進黃埔軍校,就在軍校裏服刑,一切聽校長安排”。不管這種信任是出於什麽原因什麽目的,宋陽都不會辜負了這份信任。而把林遇推薦進黃埔除了欣賞也有另外一些原因,既然接手了梁虎臣案,不論對手是誰不論案件影響會有多大,他都不會放棄了,翻臉就翻臉,老*子被你們一顆子彈送來這裏,壓根就沒想過腳踩兩隻船兩邊討好去,沒在背後捅你們刀子已經很客氣了。但這個人情他宋陽受不得,因為這已經不是林遇一個人的事了,說大點,這是收服第五軍人心的一個機會,自然也不可能送給李福林,想必蔣校長也不會放過這個收買人心的機會,我在前麵衝鋒陷陣累死累活的,您也別想太清閑了。


    “是,長官”,林遇看了宋陽一眼低下頭,“對不起,長官”。姐夫被殺,姐姐瘋了,這個仇他必須要報,可鄧雄幫不了他,李軍長也幫不了他,因為這裏麵涉及到國*共合作的大局,很敏感也很危險,沒有十足的把握,把李福林填進去也不夠。想到向宋陽求助也是出於偶然,之前雖然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感覺離自己很遙遠,完全扯不上一點關係,正是因為林啟閑和王德平他才開始去查宋陽這個人。林王二人關於梁虎臣事件的那篇文章對林、梁兩家而言無異於傷口上撒鹽,林遇自然對其恨之入骨,在與李業亭說及此事時,才得知這兩人曾被宋陽逼得開除出共*產*黨,而更令他吃驚的是其中竟然還有一個中*共廣東區委書*記陳延年。李福林想借用宋陽背後的力量繼續獨霸河南,他們對宋陽的調查自然非常詳細非常全麵,而林遇則越聽越吃驚,同時也讓他燃起了一線希望。


    林遇本來是計劃先考進黃埔軍校再慢慢與宋陽取得聯係,從李業亭那裏得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將要在各軍組建憲兵營的時候,他立即便想到了一個人——宋陽。宋陽是戰鬥英雄,練兵也很有一套,把他分在憲兵科是很不合常理的,恐怕宋陽都不會想到,因為林遇的原因,李福林一係推斷出他要去第五軍任職一事遠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早得多,這也是林遇改變計劃進了第五軍的原因。而宋陽更不會想到,早在蔣校長遇刺的那晚,在李濟深家的晚宴上,李福林身後就隱藏著兩雙靜靜觀察他的眼睛——李業亭和林遇。


    “這是我們的責任,你不用說對不起。我們現在還不能給你什麽保證,但相信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宋陽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你認為梁虎臣會不會通敵?”。


    “不會!我保證”,梁虎臣不隻是他的姐夫,也是他父母的義子,梁、林兩家算是世交,梁虎臣如果有什麽事情即便不對姐姐說也一定會找父親商量,聯絡楊希閔、劉震寰這麽大的事,他是肯定要和父親商量的。林遇也明白宋陽問出這句話的原因,梁虎臣雖是李福林的舊部,但他那直來直去粗枝大葉的性子,即便李福林有什麽異心也不可能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他去做,而說到梁虎臣自己通敵就更不可能了,一個小民團不過幾十號人,又在十五師的眼皮子底下,一個不慎可就是滅門大禍,姐夫是絕對不會做的。


    “父親,母親,伯父,伯母”,林遇推開院門,“這位是宋陽長官,這位是李誠長官,這位是於延長官”。


    “幾位長官,快請坐”,林遇的父親五十多歲,見兒子帶了長官回來連忙放下二胡起身讓座。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少婦驚恐地縮進牆角,“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媽媽,媽媽”,兩個十來歲的孩子看著年輕少婦嚇得哇哇大哭,想過去又不敢。


    “姐”。


    宋陽咬咬牙沒有說話,伸手接過了林父手中的二胡。


    一曲活潑甜美的《田園春色》在琴弦上流淌,少婦安靜了下來,驚恐的眼裏漸漸有了些神采,一點一點挨過來,在宋陽麵前的小凳上坐下,閉著眼睛輕輕搖晃著,臉上竟然現出幾分陶醉。


    琴聲停下,少婦睜開眼睛,看著宋陽一陣驚慌。


    “好聽麽?”,這是一個很美的女人,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就這樣被毀了,宋陽強壓著心頭的怒火盡量讓聲音平和自然,“還想聽麽?”。


    林歆向後縮了縮,搖搖頭又點點頭。


    “剛才那一曲是《田園春色》,你去洗了臉,我再給你拉一曲《枉凝眉》,好不好?”,宋陽沒有接觸過醫治精神疾病方麵的培訓,對這一方麵所知了了,出於醫生的本能,他想進行一些測試,雖然被逼瘋了,但這個女人能不能聽懂他的話還是有很大區別的,這對以後的醫治也很重要。


    林歆愣了好一會才站起來,茫然地看著四周,不知道該做什麽又好象在找著什麽。


    “大家都不要動,伯母,您去端盆水來”,宋陽抬頭向林遇使了個眼色,林遇一點一點地挪到兩個外甥身邊將孩子抱進懷裏。


    林家父母和梁虎臣的父母都知道今天開庭審理林遇的案子,鄧縣長昨晚特意過來通知他們不要去聽審,在家裏看好林歆。宋陽這個名字他們也聽林遇說起過很多,沒想到今天來審案的真的就是他。


    林母從房間裏端出一個水盆,小心地放在一個石台上。林歆回頭看了宋陽一眼,慢慢地走過去,小心地伸出手掬起一捧水……


    聽著房間裏傳出的輕輕鼾聲,林家父母和梁虎臣的父母跪在地上呯呯地叩頭,梁虎臣死了,林歆成了兩家人的一塊心病,看著孩子成天瘋瘋癲癲的誰也不認識,一有點響動就嚇得麵無人色哇哇大叫,兩家人有淚也隻能往肚裏流。本以為孩子這一輩子就這麽毀了,沒想到這個宋長官拉了一曲二胡,這孩子居然就聽懂了他的話,不僅自己洗了臉還乖乖地由母親牽著上床睡覺。


    “伯父,伯母”,宋陽伸手拉起四位老人,“林歆的病得盡早醫治,明天我準備帶她回南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功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空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空格並收藏功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