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戴上工程帽,絕對不可以就這麽走進去。」


    「我是老板。」


    一句話就決定了一切。


    「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通融,工作安全守則要堅守到底,這是每個進出工地的人都該遵行的事。」


    「我自己的安全我自己負責,輪不到你來教訓。」憑他一個低下的工人也配!


    年過半百的工地警衛為難的說道:「你的安全是我的責任啦!要是沒讓你做好安全防護,等會小孟下來會罵人的。」


    她罵人很狠的,一點也不顧慮他年紀大了。


    「你要不讓開我先開除你,現在的工作可不好找。」秦時篁語出威脅。


    「唉,你要開除我也不能讓,小孟說裏頭又是磚又是鋼的很危險,我要隨便放一個人進去,她會抓我去浸淡水河。」


    那很臭耶!他老了,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小孟、小孟!開口小孟,閉口小孟,我堂堂一個集團總裁不如工地監工?!」惱火的他一把拎起警衛往一旁扔去。


    還沒見到人,他已經非常痛恨小孟這個男人。


    「哎呀!收斂點,別把你暴君的本性顯露出來,聽這位老伯的形容,小孟應該是個不錯的工頭,十分重視工作上的安全。」早早把工程帽戴上的佟子謙露出兩排白牙,笑著跟借他帽子的工人道謝。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一個微笑雖然不能交上朋友,起碼獲得一份沒有白眼的尊重。


    「哼!你也中了小孟的毒嗎?我就不信不戴安全帽會有什麽意外。」他是秦始皇再世,誰有膽敢砸他。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人的旦夕禍福難以預料,你還是戴上比較保險,你瞧怕死的徐副總不也一臉拙的照辦不誤。」


    這種事幹麽逞強,安全最重要,別管他好不好看或形象問題。


    「蠢蛋笑拙蛋,你會比較好過嗎?」半斤八兩,都一樣拉低格調。


    「會,起碼我會把說服皇上跟我們同樣拙當成生平一大成就。」他笑得特別開懷地將一頂黃色工地帽遞給秦時篁,但為他所拒。


    「你慢慢等吧!我絕對不會……有事……」


    天空落下一陣黃橙色的雨,不偏不倚命中他沒戴安全帽的頭頂,黏稠的液體由發上滑落,帶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味。


    他的臉很臭,可以說幾近鐵青,兩頰肌肉繃得很緊,不敢相信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呃,那好像是鹵蛋,我大概一年之內不會再碰和蛋有關的料理。」看了好想吐。


    不著痕跡退開的徐元青以輕咳掩飾捏鼻的動作。「而且還沒完全消化。」


    「應該是人的嘔吐物吧!」不能笑,一定要忍住,這是對上司應有的尊重。


    「沒錯。」非常懂得挑時機,好彰顯工程帽的重要性。


    「咳!淋在身上的感覺肯定不好受,幸好我們有戴工程帽。」逃過一劫。


    「嗯,進出危險地區必須做好防護設施。」人不能不信邪,老天是有眼的。


    「小孟說得好,堅持原則不冒不必要的險。」喔!忍得好難受,他快笑出來了怎麽辦?!


    「的確是有先知灼見的好工頭,該加薪。」能不能別靠他太近,那味道令人反胃。


    一提到小孟,臉色糟得不能再糟的秦時篁雙眼陰騖,厲瞪兩個一搭一唱、幸災樂禍的下屬。


    「你們要是敢笑出聲,我會讓你們把我頭上的穢物舔個一乾二淨。」這才叫有福同享,患難與共。


    恐怖的警告一出,想笑的佟子謙和暗笑的徐元青連忙將嘴閉緊,以免不小心讓笑聲輕逸出口。


    「還有你,立刻把吐我一身的混帳找出來。」他一比正在竊笑的警衛。


    「她……呃,快要下來了。」她正緩緩地貼著大頭的背,一步一步慢如烏龜的移動。


    這已經是工地間的笑話了,大家都知道這個愛吼人的小孟是紙老虎,看低不看高。


    「你曉得是誰的傑作?」秦時篁沒費心清理那難聞的惡臭,因為全黏在頭發和身上,就算泡上一天的澡還是有味道存在。


    「大概是小孟吧!她有懼高症。」一想到小孟的畏高,還有眼前大老板的狼狽,警衛忍不住大笑,笑得人仰馬翻。


    一聽他笑了,其它的工人也跟著笑開,猛搖頭直說吐得真準,比故意瞄準還厲害,沒受風的影響而偏離,筆直垂落。


    「又是小孟,這工作他幹得很不順心吧!想另謀高就。」他會非常樂意成全。


    他和他誓不兩立。


    「大老板想辭了小孟?」警衛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好像在奇怪他幹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行嗎?我想讓誰走路就讓誰走路,他還沒重要到不可或缺。」偏高的失業率相信輕而易舉能找到替代的工頭。


    「不是不行啦!可是小孟一走,這些工人也會跟著她離開,你要臨時再找人就有些困難。」不,是十分困難。


    「你是什麽意思?」秦時篁的臉色更沉了。


    「小孟在這一行做滿久了,幫助過不少困苦的工人走過逆境,工人們都很挺她,以她馬首是瞻,隻要她一句話就能找齊工人的人數,在時限內順利完工。


    「雖然經濟很不景氣,失業的人很多,可是肯吃苦的人卻不多,如果你毫無理由地辭退小孟,我想你會找不到一個工人幫你做事。」


    秦時篁冷笑的說道:「我以雙倍的工錢雇工呢?有人會連錢都不要嗎?」


    「我們沒有那麽愛錢,你別想拿錢砸死人。」


    「對嘛、對嘛!有錢了不起呀!我們也是有骨氣的。」


    「別說雙倍了,就算十倍我們也不幹,小孟走我們就走。」


    他的一席話驟地引起公憤,一群自覺受到羞辱的工人放下手邊的工作齊向他圍靠,一副要替小孟討公道的模樣,要與小孟共進退。


    看到如此不愛錢的情操著實感人,若是發生在別的地方肯定是一則美談。


    可是被一票大男人包圍的秦時篁就很不是味道了,隻手能呼雨喚風的大企業家居然不敵一個小小的工頭,此事若說出去,豈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叫他如何在商場上立足。


    「你們要是敢離開,我保證你們一個個找不到工作。」他會讓他們沒有生存的機會。


    其中一名工人嗤笑的回道:「我們不做工還可以去擺地攤、賣雜貨,甚至給兒女養,小孟不在了你也別想蓋什麽商圈了,因為連建築師也會帶圖走人。」


    「建築師?!」


    「因為他們是一對的嘛!當然同進同退。」不然萬先生會被小孟打死。


    秦時篁微訝的起眼,「萬子良是同性戀者?」


    「同性戀?你在胡說什麽,小孟又不是……」男人。


    話還沒說完,一個魁梧高大的工人步伐極小的走入工人群中,見狀工人如紅海一樣的移向兩旁讓他通過,沒人多嘴地問他為什麽走得這麽娘兒們。


    「啊!吐了你一身,真是對不起。」真倒黴,怎麽會那麽剛好呢?


    「你就是小孟?」很好,非常好,他的確有令人討厭的特質。


    毛多,汗臭,一臉土匪樣。


    「我不……」小孟的腿還軟著。


    「你,被開除了。」永不錄用。


    「什麽,我被開除了?!」他有點迷惑的摸摸耳朵。「呃,等等,你要我走路還是小孟走路?」


    雖然小孟走他一樣不會留下,但總要問個明白。


    「你不是小孟嗎?難道要我重複一次?」秦時篁視線一掃麵前的工人,看誰敢跟他離開。


    但是令他不解的是,所有人都在笑,笑得十分古怪。


    「這……我……」那大漢傻笑地撐起背後的重量,免得有人摔得鼻青臉腫。


    「他不是小孟,我才是小孟,管你是何方的魑魅魍魎,沒瞧見老娘不舒服得想幹脆用鋼條釘死嗎?」


    嘔地一聲,一堆酸水吐在一雙黑亮的皮鞋上,臉色蒼白但中氣十足的女人從大塊頭身後鑽出,一隻白得像蒸熟饅頭的小嫩手搭上大個子的臂膀,一張圓圓討喜的月亮臉非常無禮的一探。


    小巧圓潤的身子以慢動作往前一站,細致的五官看得出她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年輕得像鄰家小妹的胖……可愛女孩。


    這……這是有多年工地經驗的工頭嗎?到底是誰在開玩笑。


    「……是小孟……」粗嘎的聲音如輪胎輾過一般由喉嚨擠出。


    「我是小孟又怎麽樣,欠了你會錢還是倒了你債,幹麽一臉狗屎樣?」腳踏實地的感覺好多了,不再滿天星星繞著頭頂飛。


    「是女的!」這句話的口氣十分震驚,像是在指控她做了不實隱瞞。


    孟薔胸口一挺指指兩團不小的肉山。「沒瞎的人都看得出我是女的,要我拿桶沙子替你洗眼睛嗎?」


    反正工地什麽都缺,最不缺沙土和石頭,夠他在上頭滾上十幾圈,強身又健體,不必費時去角質和泡泥沙浴。


    「該死,為什麽是女的,女人一點用處也沒用,全台灣的男性監工全死光了嗎?」瞧她的個頭還不到他肩膀,怎管得好他要的施工品質。


    大男人主義再度抬頭,不認為女人有何作為的秦時篁高聲一吼,貶低女人的工作能力,語氣中的蔑意狂妄又自大。


    而不幸的是他正好碰上一個有強烈女性尊嚴的工頭,當年孟薑女哭倒萬裏長城並非完全無根據,因為她意誌力驚人,肺活量大得足以撼動天地。


    所以她的後裔子孫也不遑多讓,哭功沒學成倒先練就一番吼人功夫,同樣聲量宏偉、力拔山河,橫掃千軍無人敢擋。


    據說當初萬裏尋夫的孟薑女尋的不是心愛的良人,而是新婚不久而被妻子嚇得離家的逃夫,為了逃避愛哭的臃腫娘子,生得瀟灑的萬杞良不甘心一生毀於一女之手,避走他方,寧可一輩子搬磚扛泥做苦工,也不願麵對泰山壓頂。


    記載於孟家祖譜才是正傳,而世人所知的版本則是懾於孟家淫威而謄傳的,因真實太過丟臉必須加以修飾,成為今日所見可歌可泣的苦情戀史。


    「很抱歉喔!我為我的性別向全台灣的男性監工道歉,可是你最好給我忍耐著看,孟大小姐我的心情很不爽,別用你的豬頭對著我,不然我又會想吐了。」


    精神還沒完全恢複的孟薔氣有點虛,所以罵起人來少了一點威力。


    「敢叫我豬頭……」她才圓得像一頭豬。


    「叫都叫了你咬我呀!你要不豬頭怎會站在底下等著被吐,連閃都不會。」蠢人一個。


    一聽她的嘲諷,向來不可一世的秦時篁怒不可遏,「再叫一句豬頭試試,我讓和的工人全沒飯吃。」


    從沒受到如此對待的他可說是暴怒無比,恨不得將她撕個粉碎徹底消滅,不容許這種「有礙觀瞻」又不知進退的低等生物存在。


    換言之是惱羞成怒,習慣受人吹捧的男性自尊受到打擊,他依然抱持著女子無腦論看待世上一半的人口,給予她們的評價不及一隻博美狗。


    「豬頭是你申請的專利不成,要不要在你的豬頭蓋上豬頭標印,注明豬頭僅有,別無分號。」自動對號入座能怪誰,真是豬頭。


    「……被開除了--」秦時篁怒極得一吼,這女人真的是可恨透頂。


    「開除就開除有什麽好希罕的,你以為你是誰呀!秦始皇再世嗎?」嗟!她還武則天!


    他是史上最有名的暴君沒錯呀!


    一副精英份子樣的佟子謙和徐元青一表正經的抿緊嘴,沒人察覺他們心底笑得快得內傷了,殘虐無道的贏政終於踢到鐵板了,暴政必亡。


    報應不嫌晚,有到就好,為天下蒙受不白之冤者出一口怨氣。


    「誰被開除了?這裏我最大,我沒開口誰敢欺負我的人?!」小肉球可是他罩的人。


    「你最大嗎?萬大建築師。」那他算什麽?!


    這聲音……這聲音……好熟呀!熟得害他背脊泛起一陣陣涼意。


    蹺班甫回的萬子良硬著頭皮瞄上一眼,頓時目瞠地掉了下巴。


    「總……總裁?!」


    要讓一個臉皮厚如城牆的男人產生愧疚感著實不容易,尤其又習慣於處在自築的謊言中,要讓他低頭認錯比登天還難。


    可是開小差被活逮,而且還是被最高指揮官逮個正著,再多的理由也會變成借口,然後人格受到質疑,職業道德也麵臨考驗。


    同樣地,他給予人的信任度也會大打折扣,人氣一路下滑降到穀底,由紅翻黑成為冰河時期的長毛象,從此滅種不再有生機。


    不過對於十皮九賴的萬子良而言,他的臉上大概浮現一咪咪的羞愧,和零點零零一盎司的自惡,以及不及百分之一的難為情。


    但不是因為他未盡監工之責跑去和美女玩親親,而是慚愧沒將家中的母老虎關好,讓她出閘張牙舞爪的得罪了大金主。


    人!哪有不風流的時候,滿街的紅袖招手豈能坐懷不亂,他又不是柳下惠能把持得住,該衝動時就要衝動,這叫人性。


    「秦總裁怎麽想到工地瞧瞧,這個地方又髒又亂實在不適合你這種大人物。」真是折煞他們這些小人物。


    「我不能來嗎?」他的口氣聽起來像在趕人。


    「不是不能而是沒什麽好招待的,外頭那些粗人笨得不會說得體的話,總裁大人你有怪莫怪,千萬別跟他們生氣,大家出來討生活不就混一口飯吃嘛!」不必趕盡殺絕。


    「建築師不坐鎮工地指揮還能去喝杯下午茶,你的日子倒過得比我閑適,是我給了你太多權限了嗎?」讓他為所欲為不將他放在眼裏。


    「呃,這個……」該怎麽回答才不致失禮呢?


    「編不出理由了。」秦時篁的冷眼沒有一點溫度,低得令四周環境降了十度。


    一般建築工地內會搭建臨時的辦公室和工人休息處,供工作中的主管有個歇腳辦公的場所,不必飽受風吹日曬的苦。


    一行人目前暫來到簡陋的小鬥室內,擺不到三張桌子的空間裏,有一間小型的淋浴設備及私人起居室,還有鍋碗瓢盆等簡單廚具。


    若要在此居住倒不成問題,一身穢物的大老板克難式地衝洗一番,換上萬子良放在工地裏備而不用的三件式西裝,稍微整理儀表後開始批鬥。


    「秦先生是認為我的構圖有不妥之處嗎?還是你想再稍做修改,這點咱們好商量。」沒有原則就是他的原則,隻要不傷及基本結構他向來隨和。


    外觀的改變是個人創意,他所要負責的隻有一項,那就是保證他經手的建築物不會倒,堅固耐用不怕火災地震,連土石流發生也衝不垮,這才是建築師的驕傲。


    「進度落後了。」挑不出毛病的秦時篁緊咬這項大作文章。


    「喔!那是必然的,前陣子連下了幾場豪大雨,然後又是淹大水,扣掉天災那幾天我們還超前了,台風假總要放嘛!讓人冒雨趕工多不厚道。」他也沒膽叫他們上工,要是出人命誰擔當得起。


    像那個記者不就被大水衝走了,為了一條微不足惜的新聞枉送性命,想想是不是很不值得。


    人的安全重於工作,命沒了還拚什麽拚,留下一篇悼文和流不盡的眼淚空悲歎,突叫生者傷悲,難再挽回那短短幾秒鍾的遺憾。


    活著才有力量,死了隻是一壞黃土,說不定甕一個而已,何苦來哉。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來追悔未及時把握,他萬子良是十足的享樂主義者,從不虧待自己,時時放縱狂歡,追求活著的樂趣。


    即使有很多人不讚同他放蕩的生活,他仍堅持人要為自己而活。


    「狡辯,我要看到的是實質努力,而不是你滿口大話粉飾太平。」眼見為實,他隻相信結果。


    萬子良笑意微縮的露出一張苦瓜臉解釋,「秦先生,這些工人真的很拚命了,沒一天休息地賣力為你的工地付出,標準稍微拉低一點啦!」


    「拉低?」秦時篁冷嗤地哼了一聲。「對於一個不在工地坐鎮的建築師而言,你的努力真叫我感動呀!」


    「嘿!這是……信任問題啦!我相信這批工人的素質,他們會盡心盡力達到你要求的目標,絕不會摸魚令你失望。」互信是做人的根本,不放手任其發揮,人家怎肯和你配合呢!


    「我指的是你,你的表現讓人無從激賞。」秦時篁幹脆把話講白了,省得言不及義,聽他盡用一堆廢話推卸責任。


    「我?」萬子良指指自己大感驚訝。


    「就是你。」而且非常該死。


    今天天氣不錯,萬裏多雲,果然適合找碴。「我有不對之處望請指正,能力範圍內我一定改。」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戒色萬萬不可,他會是第一個精蟲衝腦、暴斃而亡的男人。


    「她是你最大的錯誤。」厲眼一掃,秦時篁的不豫明顯表露在臉上。


    「她?」


    數雙眼睛集中在一旁大快朵頤的一張大嘴上,眼看她吃完鹽酥雞又塞入三個菠蘿麵包,猛灌汽水可樂還邊啃雞腳等鹵味,不忘再和一個大披薩爭戰。


    以一個女人的胃口來說實在太驚人,看得人口水直淌,彷佛她口中的食物美味到不行,比龍蝦魚翅還可口一百倍,不吃會遺憾終生。


    說實在的,大家都餓了,被她一臉精采的吃相逼出饑餓感,即使他們午餐吃的是上萬的法國料理。


    「咳咳!秦先生,你大人有大量別和她計較,我們家孟薑女是有點魯直,不會做人的大道理,若有得罪我在此替她向你賠禮。」


    出手不打笑臉人嘛!就以笑蒙混過去好了。萬子良笑得很賤,像大奸臣秦儈。


    「孟薑女?!」


    噴了一口水的佟子謙和咬到舌頭的徐元青訝然一呼,不自覺地看向同朝代的暴君。


    一個秦始皇,一個孟薑女,一個萬子良,這豈是亂字能形容,前世的恩怨糾葛全搬到現代來了,而且都跟建築有關。


    「你是她什麽人,由得你多事。」哼!自己門前的雪都掃不盡,妄想管他人瓦上的厚霜。


    談到關係,他還真不想和她扯上關係。「唉!我們是青梅竹馬的狗皮膏藥,她住我家隔壁,我是她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便利商店,若她不反對而我也沒意見的話,我們大概會黏上一輩子。」


    所謂的黏不一定是男女關係,他們熟得已經擦撞不出火花,像朋友又似親人的沒有秘密,她幾歲來潮,他何時開葷,彼此都一清二楚。


    反正他們的關係有點曖昧又不是很曖昧,吵吵鬧鬧一、二十年也沒變過,也沒所謂的來電感覺,一切平淡的如兩小無猜。


    在別人眼中他們是一對歡喜冤家,以打鬧為消遣增進感情,一天不鬧上個幾回就渾身不舒服,十足的孩子天性。


    但是真把他們湊合在一起,先大呼吃不消的可能是雙方的家屬,每天光為了把珍貴東西藏好就煞費苦心,擔心他們鬧來鬧去砸壞了所有寶貝。


    「你們是情侶?」秦時篁的情緒忽地大壞,表情陰沉得嚇人。


    「我們是情侶?!」嚇!想害他血壓上升,心髒停止跳動呀!


    這是驚悚語,卻被誤判為肯定句。


    這一對男盜女娼,他們憑什麽比他快活?「你包庇她。」


    「我包庇她?」這大老板在唱哪一出大戲,怎麽他完全聽不懂?


    沒頭沒尾的在玩猜謎不成?!


    「你用你的身份包庇自己的女朋友,讓她上閑班壞了我的工程。」女人做不了事,隻會惹麻煩。


    「閑班……」萬子良失笑地輕咳幾聲掩住不敬。「呃,大老板、大總裁,你千萬不要瞧不起女人,她們的能耐往往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是她在包庇他,他才是拿薪水不做事的閑人,設計圖一畫好就沒他的事了,全由他家的孟薑女一手包辦到底,他隻負責跑腿當外送小弟,買她愛吃的小點心孝敬。


    可是這麽丟臉的事他怎麽說得出口,堂堂的大建築師能力居然不如一個監工,還被她當成卒仔的吆來喝去,想來也很窩囊。


    「我家的孟薑……」一道眼刀掃了過來,萬子良連忙改口,「薔的工作態度是有目共睹,你隨便找個工人來問,他們都會回答她是頂尖的,是這一行的佼佼者,絕對不會怠忽職責。」


    秦時篁視線瞄向她。「她叫孟薔不是孟薑女?」還吃,都圓成豬了還不知節製。


    不假辭色的秦時篁以不屑的眼神冷視狂吃的女人,同樣也得到她不齒的回瞪,似在還以顏色。


    「姓孟沒錯,薔是薔薇的薔,是耕耘的耘去邊加上女字旁,我們討個諧音叫她孟薑女,不過她那個孤僻的朋友都叫她肉餅。」


    「肉餅?」看看她那張鼓得圓圓的臉,他大概明白這名字的由來。


    「還有呀!她不是我的朋友,她是我這一生的惡夢,上輩子的債主,這輩子是追來討債的。」


    沒頭沒尾的在玩猜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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