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天不絕給花顏把脈,雲遲坐在床前盯著天不絕的神色變化。


    花顏生下孩子憑著看到雲遲的那一股勁兒,如今孩子出生後,她的勁兒便散了,渾身被汗水浸透,十分的虛弱,再沒有一絲力氣,她很累,但不敢閉眼,她生怕自己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天不絕給花顏仔仔細細地把完脈,神情反而輕鬆了,對雲遲說,“孩子出生了,倒是因禍得福了,她身體的高熱似乎在退,就是十分虛脫,反倒沒了性命之危。”話落,又說,“先喝一碗參湯,再好好睡上一覺,既然沒有性命危險,便不需太過擔心,仔細坐月子就是。”


    雲遲心下也跟著天不絕的話一鬆,露出從他回來後第一個真正輕鬆的笑容,吩咐方嬤嬤,“快去端參湯,趕緊讓太子妃喝下。”


    方嬤嬤高興地應了一聲是,立即去了。


    不多時,方嬤嬤端來參湯,雲遲親自接過,一勺一勺地喂花顏喝下,然後溫柔地給她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臉上額頭上的汗,柔聲說,“別怕,睡吧,我在這裏陪著你,讓你醒來第一眼就看到我。”


    花顏也聽清了天不絕的話,心下也是一鬆,對雲遲搖頭,“我放了雲讓帶五萬兵馬進城,你……”


    “你不必再管,我會處理,乖,你安心睡,有我在,京城沒事兒。”雲遲哄她,“你眼睛都睜不開了,快睡。”


    花顏點點頭,閉上了眼睛,須臾,又睜開,“雲讓必有苦衷,他母親妹妹應該落在了蘇子折手中。”


    雲遲頷首,“此事我知道,他母親和妹妹的確落在了蘇子折手中,放心吧,他雖帶兵進城,但未傷民分毫,若他肯歸順朝廷,我不會為難他。”


    花顏又點點頭,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她太虛弱又太困,轉眼就睡著了。


    雲遲一直守在花顏身邊,目光溫柔地看了她許久,舍不得移開眼睛。


    太後暈過去後,就被周嬤嬤扶到了外間的軟榻上,花顏性命垂危時,誰也顧不上昏迷的太後,此時花顏轉危為安,天不絕才顧上給太後把了把脈,喂了藥,不多時,太後就悠悠醒轉。


    太後睜開眼睛,先看到了立在旁邊的周嬤嬤,立即抓著她的手問,“顏丫頭呢?她可還好?生了沒?”


    周嬤嬤歡喜地說,“回太後,太子妃很好,已經生了,是個小殿下。”


    太後大喜,“快,扶哀家過去看她。”


    周嬤嬤點頭,“太子妃睡下了,您先去看小殿下?”


    “不,哀家先去看太子妃。”太後搖頭,“她睡下也沒事兒,哀家不吵醒她。”


    周嬤嬤頷首,扶著太後進裏屋,一邊歡喜地說,“殿下與太子妃心有靈犀,太子妃當時沒力氣了,危險的很,幸虧殿下及時趕回來了,太子妃見了殿下,很快就有了力氣,沒多久,小殿下順利出生了,母子平安,神醫說太子妃也脫離生命危險了。”


    太後腳步一頓,驚問,“太子回京了?”


    “是呢。”周嬤嬤點頭。


    太後也是一喜,連忙快步進了裏屋,一眼就看到雲遲坐在床前,他未曾梳洗,還是一身風塵的模樣,衣衫灰撲撲,也沒換,整個人又是蒼白又是清瘦,她眼眶一紅,“遲兒,你怎麽回來了?”


    雲遲轉過頭,站起身,“皇祖母,我幾日前收到雲意的傳書,便趕回來了。”


    “大軍呢?”太後問。


    “陸之淩管著,敬國公也在。”雲遲不欲多說,“不會出事兒的,皇祖母放心,我回京前安排妥當了。”


    太後點點頭,放下心來,看了一眼床上睡著的花顏一眼,“可憐見的,真是苦了顏丫頭了,從你離京,她一直操勞,染了風寒一直不好,後來愈發地高熱不退,我們都知道她身體出了狀況,但她怕哀家擔心,還瞞著哀家,更是三令五申,不準任何人給你傳信,怕亂了你的心,不過幸好你回來了,她也挺過了這一關。”


    雲遲頷首,“辛苦皇祖母了。”


    “哀家哪裏有什麽辛苦,辛苦的是她。”太後搖頭,“母子平安就好,你先歇著,哀家去看看小曾孫。”


    雲遲點頭。


    太後匆匆來,說了幾句話,又惦記著孩子,匆匆去看。


    方嬤嬤在太後離開後,對雲遲壓低聲音說,“殿下,您說驚奇不驚奇,小殿下剛剛出生的一個小孩子,早先被敬國公夫人抱出去後,他見了雲世子,死活抓著雲世子的手指不鬆開,至今都睡著了,還攥著呢,雲世子隻能陪著他。”


    雲遲偏過頭,也露出幾分訝異,“有此事?”


    “是。”方嬤嬤點頭,聲音更低了些,“雲世子看起來沒有惡意,從進城來到東宮後,聽聞太子妃早產,也在院中與五皇子等人等了許久,如今小殿下生下來,他見了似乎也很喜歡小殿下。”


    雲遲點頭,“本宮知道了。”


    方嬤嬤不再多說。


    太後來到東暖閣,本是來看望小孩子,當看到雲讓坐在床前,一根手指被小孩子抓著,他低眉看著小孩子,目光溫柔,她愣了好一會兒,揉揉眼睛,“雲讓?”


    雲讓轉頭,見是太後,他沒法站起身,隻溫和道,“太後娘娘。”


    太後幾步奔到床前,看著洗吧幹淨蓋著被子睡著的小人兒,“哎喲喲喲”了好幾聲,歡喜地說,“這是哀家的小曾孫嗎?”


    周嬤嬤笑著附和,“是,正是太後您的小曾孫呢。”


    太後伸出手指,輕輕地戮了戮小孩子的小臉,移不開眼睛地說,“真軟真嫩,像遲兒,遲兒剛出生那會兒,也是這個小模樣,哀家還記著呢。”


    周嬤嬤笑,“太後記性真好,奴婢都忘了。”


    “哀家沒忘,可不能忘,遲兒出生時,哀家讓人繪了一幅丹青,明日就拿出來瞧瞧,明日也尋個擅長丹青的高手給哀家的小曾孫繪一幅丹青。”太後笑的合不攏嘴。


    周嬤嬤點頭,“太後想的周到,小孩子一日三變,丹青是得明日就畫。今日小殿下沒睜眼睛,明日該睜眼睛了。”


    太後愛憐地摸摸她的小臉,“雖是早產了一個月,但哀家看這小子個頭也不小,怪不得他娘生他受了不少苦。天不絕怎麽說?”


    周嬤嬤笑道,“神醫說小殿下健康的很。”


    太後放下心來,目光落在小孩子緊緊地攥著雲讓的手上,笑著說,“雲世子,哀家的小曾孫喜歡你啊。”


    雲讓微笑,“似乎是。”


    太後看著他的笑容,想說什麽,但想想雲遲已回了京城,她一把年紀就不操心了,便將話又吞了回去,對他道,“這床這麽大,哀家看你也累了,別總是坐著了,你也躺下來歇歇吧。”


    雲讓點頭,“多謝太後。”


    太後又看了小孩子一會兒,出了東暖閣,問,“國公夫人呢?”


    “夫人去了廚房,給太子妃做膳食了,想著醒來後讓她吃些既營養又合胃口的東西。”周嬤嬤道。


    “辛苦她了,哀家也去廚房看看,有些膳食,坐月子的女人是不能吃的,她當初嫁進國公府,老國公夫人那時已去了,老國公再未娶,生陸之淩時,府中隻有敬國公和隨身侍候的陪嫁侍候她,她也未必懂的多。”太後道。


    周嬤嬤點頭,扶著太後向廚房走去。


    雲讓帶來的副將得到消息說太子殿下回京了,且孤身一人,他大驚失色,連忙帶著人來到了東宮。


    東宮外,雲讓早先帶來的五千兵馬圍困住了東宮,裏三層外三層。


    副將瞅了一眼被圍的水泄不通的東宮,心下踏實了些,對一名小將問,“世子呢?”


    小將立即回話,“世子進了東宮,有兩個多時辰了。”


    “誰跟著世子了?你怎麽沒跟著世子進去?”副將問。


    小將搖頭,“世子吩咐,讓我等在宮外等著,不準跟著他。”


    副將臉色繃緊,“太子是什麽時候回京的?你們就眼睜睜地將他放進了東宮?”


    小將立即說,“我等沒人看到太後進東宮,不知太子殿下是怎麽突然出現的。”


    副將立即說,“難道是東宮密道?”話落,他叫了一聲,“不好,世子孤身一人進了東宮,太子回宮後見了世子難保不動手。”說完,他顏色大變,“快,都隨我進去,世子一旦有事兒,就給我平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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