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淩離京時還算沒氣糊塗,給他爹傳回去一句話,帶走了他的近身隱衛。


    梅舒毓沒敢給梅老爺子傳話,隻暗中調了幾名自己的暗衛,沒敢太大動作,算是跟著陸之淩悄無聲息地出的京。


    敬國公得到消息,吹胡子瞪眼半晌,才道,“這個逆子,我就知道他閑不住總要去的。”


    敬國公夫人擔憂,“西南番邦那麽危險的地方,淩兒就這麽去了,也沒多帶些人,萬一出了什麽事兒可怎麽辦?”


    敬國公安慰她,“操心什麽?太子殿下早走了七日了,他如今是晚去的那個,不見得會有危險。”話落,板起臉說,“就算有危險,他要去也該讓他去,這是個磨練的機會,若非我一直覺得他混鬧不成器,西南番邦動亂之事不是鬧著玩的,那日便想舉薦他,但是怕他辦砸了,沒開口。太子殿下對他是肯定的,有安書離和太子殿下在前蹚路,他這後去的也就是湊個熱鬧的事兒。”


    敬國公夫人還是不放心,“話雖然這麽說,可咱們隻他這一個兒子,他這一走,我這心啊,怕是日夜難安了。就想著萬一出點兒什麽事兒?我可怎麽辦才好?聽說安書離生死不明後,安陽王妃昏厥後醒來便病了。她那麽剛強爽快看得開的一個人,都受不住這個打擊,更何況我呢?”


    敬國公無奈地瞅著她,“你放寬心,他皮實得很,我雖然一直覺得他混賬,但這小子的本事可是承認的,保命的本事更有。”話落,又戮他夫人致命之處,“操心太多,容易老得快。”


    敬國公夫人頓時放鬆了緊繃的麵色,摸摸臉,“好吧,既然你如此說,我就放下些心,反正兒子不是我一個的,還是你的,你們陸家的。”


    敬國公無語地沒了話。


    花顏不育的流言淹沒了京城,自然也傳到了宮裏皇帝和太後的耳朵裏。


    皇帝聽罷後,臉色頓時沉了,對身邊的王公公問,“確有此事?”


    王公公連忙點頭,“回皇上,確有此事,京城街頭巷尾都傳遍了。是武威侯府的孫大夫親口說的,也得到了太子妃的承認,說三年前神醫穀的人就給太子妃診過脈了,真的是不育之症。”


    皇帝臉色難看,“太子可知道?”


    王公公瞅了一眼皇帝的臉色,說,“據說是知曉的。”


    皇帝麵色又是一沉,吩咐,“去請武威侯入宮來見朕。”


    王公公應是,立即去了。


    不多時,武威侯進了宮,早已經料到皇帝宣他覲見何意,他暗想,就算是柳芙香身邊的兩名丫頭嘴巴不嚴實,但這流言也不會一日就傳遍大街小巷,可見這是有人背後掌控。


    他盤查過那兩個丫頭,卻是沒盤查出背後是什麽人指使,似乎就是她們自己單獨的嘴巴不嚴實,可是他可不這樣認為。背後人的高明之處就在於怎麽查,都沒有蛛絲馬跡,那兩個丫頭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闖了禍,也給嚇壞了,找不出破綻。


    他猜測,誰會是那掌控流言之人?


    當日,柳家的柳大和柳三在,花顏與柳芙香交惡,難保柳家聽聞此事不想讓她做這個太子妃。可是,會是柳家嗎?若是柳家,能沒有痕跡?


    難道是臨安花顏自己?


    她那日目的是想他出手,不惜言語軟硬兼施,之後她便被雲遲拉出京了,若是離京後還能掌控京城的流言,那麽她這個小女子,當真是極厲害的,不似表麵這般孤零零地一個人進京入住東宮,背後定有人。


    除去這兩人,還有誰知道?梅家?或者五皇子、十一皇子?


    武威侯搖搖頭,不太可能。


    皇帝見到武威侯,對他開口詢問,“侯爺,你府內流出的關於太子妃不育的傳言可是真的?”


    武威侯壓住心中猜疑,沉暗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是臣府中的孫大夫診的脈。皇上知道,他診過的脈,連太醫院也不必再診的。”


    皇帝當然知道,這孫大夫還是當年皇後在世時,武威侯為小小的蘇子斬重金請進府的,連他的家眷都在武威侯府。若不是真有本事,武威侯府不可能供養著他一家。


    他臉色奇差地說,“診脈之時,你可在?”


    武威侯搖搖頭,“當時不在,但臣當日回府時,太子妃依舊在我府中,孫大夫當麵告知臣此事時,太子妃也在。依臣看,沒有錯。太子妃的確有不育之症,是從胎裏帶的。”


    皇帝聞言有些火大地說,“太子竟不曾與朕說過此事。”


    武威侯不接話。


    皇帝氣怒片刻,道,“朕想起來了,花顏還有一個哥哥,從出生起就就體弱有疾,見不得光,常年纏綿病榻。朕也曾問過她,說是天下醫者見了她哥哥皆哀,說是無治,隻能每日用好藥喂著身子。難道他們兄妹都有怪病?”


    武威侯似也聽過,道,“花家嫡係一脈的那位公子,的確是有怪病。”


    皇帝怒道,“那日她竟不曾與朕說。”


    武威侯道,“嶽父似也是知曉此事,不妨叫他來問問?”


    皇帝聞言一怔,隨即點頭,吩咐王公公去請梅老爺子。


    梅老爺子也很快就進了宮,心中也清楚皇帝進宮的意思,拜見皇帝後,在皇帝的詢問下,他斟酌地將那日花顏在花家之事說了,省略了梅舒毓在中間的作用,他這個孫兒雖然不成器,但總歸是自家的孫兒,自家罰也就罷了,但是在皇上麵前,該保還是要保的。隻是重點說了太子殿下生生地壓下了此事的態度。


    皇帝聽梅老爺子說花顏給出的理由是一直不在意這一點,三年來因為貪玩給忘了個幹淨才沒與人提,而如今說出來,雲遲知道了,卻還死把著婚事兒不放,著實讓他氣惱的同時,想起雲遲對娶花顏堅定的心思,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梅老爺子歎了口氣,勸諫道,“皇上,太子殿下畢竟身係江山社稷,將來子嗣之事更不能大意,尤其是太子妃的子嗣,更是關係嫡出,不能由著他這般任性。”


    武威侯聽到任性二字,也覺得這兩個字放在誰身上都不新鮮,但放在雲遲身上,還真是新鮮得可以。畢竟這位太子殿下從小到大,雖然隻要他做的事情,不達目的不罷休,但都圈點得十分圓滑,誰也說不出半個字來。如今卻為了娶花顏,鬧騰至今,擔了個任性二字。


    不過他也覺得,對於太子非花顏莫屬這件事情上來說,太子還真是鐵了心了。而那位臨安花顏,也是個不好相與的,那日她與他談那一番話,就言語之間的鋒芒逼迫軟硬兼施大道理和小威脅加疊在一起來說,讓他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


    畢竟,若是拒絕她袖手不理,似乎就不是忠臣良將。


    皇帝聽聞梅老爺子所言,看向武威侯,“你怎麽說?”


    武威侯尋思片刻,開口道,“按理說,這太子妃的確是不合格,亙古以來,便沒有這樣的太子妃選入皇室,的確如嶽父所言,於江山社稷傳承不利。”


    皇帝抿唇,“這麽說,朕該下旨,毀了這婚約了?”


    梅老爺子和武威侯聞言,一時間都想到了雲遲一直以來的堅持上,沒說話。


    “朕若是下旨,你們怎麽說?”皇帝問。


    梅老爺子點頭,“自然是該下旨,除了不育之症,沒有半絲賢良淑德的閨儀,做太子妃是大大的不合格。”


    武威侯卻另有想法,道,“如今太子殿下帶著臨安花顏前往西南番邦了,若是此時皇上下旨,殿下自然阻止不及,即便知道,也隻能認了。但就怕他心裏生怒,影響西南番邦之事……”


    皇帝聞言怒道,“若隻因為兒女私情,而影響西南番邦的國之大事,他就不配做這個太子了。”


    武威侯頷首,“皇上說的倒也是這個道理,但是若皇上下旨,殿下即便壓下此事,不受影響,但處理完西南番邦之事,回京秋後算賬的話,怕是屆時這天會翻覆了。”


    皇帝頓時坐直了身子,他當做帝王自小培養的兒子,他對他執掌這江山皇位有十足的信心,對於他的本事也有十足的信心,若是因為他的聖旨毀了他一直以來堅守的這樁婚事兒,他也絲毫不懷疑他如今能為國事暫且壓下,但回京後會必會找他秋後算賬。


    那麽他這個君父,首先就要承受他的怒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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