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到底在幹什麽!?」


    女兒一聲憤怒的呼喚,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的周慶祥錯愕地回頭,雙目忽地瞠大露出驚恐神色,腳步踉蹌地退了一步。


    他驚的不是女兒眼中的失望和傷心,而是隨她身後進入的特別行動小組幹員以及摩下的偵二隊警員,現場一票人與他帶去的警察麵麵相覷,不知手中的槍口該對準誰。


    更讓他震驚的是有台攝影機正對著他拍攝,醜相盡露無可躲藏,將他和白雄夫相談甚歡的畫麵一一捕捉。


    大勢已去的他仍堅稱這是警民合作,聯合「網民」設誘餌逮捕九件命案的元凶,他親自率隊不落人後,堅決掃蕩轄區內的罪惡。


    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他所說的一言一句倒成了狡辯的鐵證,他的犯罪證據明明白白地擺在眼前,在場所有的警察都是證人。


    不過更大的弊案隨後揭露,他擄妓勒索,包庇人蛇,與司法人員串謀,掉換破獲的大筆毒品轉手賣給毒販,還有收買手下放定槍擊要犯等大罪。


    一夜之間,周慶祥成了媒體爭相報導的罪犯,卸下警局局長的光環顯得狼狽不堪,知法犯法的刑責怕是不輕,再多的金錢也無法為他減刑。


    「嘖!你玩得可真是轟轟烈烈,報紙連著三天都刊作頭條新聞,你可是大出風頭。」這相片的角度照得不好,應該再偏三度角才完美。


    「覺得上報是件榮幸的事,下次你出任務時我會帶一票記者去采訪,包管你的名字會加框連載一個月。」這種風頭少碰為妙,他已經被媒體吵得不勝其煩。


    「免了,免了,獨樂樂就好,我這人有些孤僻不喜人群,公關男的形象就由你手包,」他們涼涼地泡茶比較適合,


    「公關男?」眉一挑,杜玉坎笑得異常和善。


    「啊!口誤、口誤,你長得太像牛郎害我一時搞錯了,是端正警察的形象才是,你讓今年報考警大名額為之爆滿,人人以你為指標想當個好警察。」


    空手投物,命中目標,甲方得一分。


    「這是嫉妒嗎?蕭兄沐風公。」他再多說一點沒關係,口水不用錢。


    「呸呸呸!你詛咒我呀!我還沒死不用冠上個公字。」觸人楣頭嘛!這家夥真欠揍。「不過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最近忘了吃補精固氣大補丸嗎?」


    橫睇了蕭沐風一眼,懶得理他的杜玉坎旋身走回自己的小組,剛好被一團破布擋住。


    寒浴月也加入調侃行列,「豈隻臉色不好,我看他連魂都掉了,失戀的男人像幹掉的香蕉皮,怎麽踩都不會滑腳。」想酸他趁現在最好,絕對不會有任何風險。


    「我沒有失戀,謝謝的關心。」他說時有點變臉,眼神多了一絲凶厲。


    「是是是,市警局第一美男子沒有失戀,他隻是被『前』女友一腳踹出高雄,還在他的內褲上畫符要他死在外麵。」聽起來真的很痛快,讓人不由得想落井下石。


    「請把『前』摘掉,還有她不是踹我,隻不過是一時情緒不穩而已。」雖是這麽說,但隱隱作痛的骨陘似在抗議他的口是心非。


    表情陰鬱的杜玉坎很不高興此事被一提再提,他南下的真正任務不是為了捕蝶,而是執行上級交付的任務--揭露警務人員弊案。


    所以他一開始的目標就鎖定警察局局長周慶祥,暗中調查他的種種舞弊,收集資料和犯罪證據一進送回警政署,由他們來發落他的貪贓枉法。


    而傳說中的「蝴蝶」則是他用來掩護的煙霧彈罷了。


    表麵上他很認真地追查蝶蹤,實則是自己的好奇心作祟想一探究竟,因此一麵查蝶一麵查案,兩相顧全地達成目的。


    唯一失算的是,他沒料到自己會愛上那隻「蝴蝶」,而且低估女人遭欺瞞時的怒氣,即使他一再解釋原因仍未獲得寬貸,好像一夕間他就變成人人厭惡的蟑螂。


    警察的工作實屬機密,自然不便向外人透露,待時機成熟自會一清二楚,在未將害群之馬繩之以法以前,他不得隨意泄露任務內容,並非不信任她,而是職責所在。


    結果他得到的待遇是被轟出門,連帶將他的衣物往臉上一撒,不讓他有申訴的機會。


    「好吧!這是你自我安慰的說詞,我們勉強接受你剛被女友拋棄而痛苦的心情,你現在說超人的內褲是套在頭上的我們也信。」算是同情他短暫的戀情。


    「月,很高興我又回來看的邋遢樣是吧!」她的表情太愉快,讓人聯想到撿到錢的乞丐。


    「還好啦!看你憔悴落魄的模樣,我就會覺得人生是美好的,擁有無限的可能性。」這麽帥氣的男人都會被甩,老天是公平的。


    寒浴月一點也不在乎杜玉坎難看的臉色,以女人的立場來看,他的確做得太過份了,把人家的感情當餐盤上的魚愛拿多少就拿多少,絲毫不曾顧及魚的感受。


    換成是她恐怕要拿刀砍他了,害得人家百般掙紮又擔心有牢獄之災,兩相折磨在愛與不愛之間彷徨。


    他活該被甩,東方律要是敢用這招耍她,她肯定將台北市的狗屎全收集到他家,讓有潔癖的他去清個滿意。


    「像被流氓律師看上一樣,每天至少要洗一次澡。」人不在北部不代表他沒消息來源。


    杜玉坎說中她心中的痛了,寒浴月表情一猙的五官扭曲。「下次有什麽連出一、兩個月的任務別忘了知會我,我主動參與協助。」


    她邋遢是她的事,東方律幹麽什麽都要管?午夜過後還禁止她吃宵夜零食,說什麽對身體不好,容易囤積脂肪導致肥胖、心髒肥大、心肌梗塞的毛病一並報到。


    其實以自己的運動量來說,根本不用擔心這問題,她還怕吃得太少體力不足,追賊追到一半還得停下來休息。


    「哈哈,你別瞧她現在一身破布,等會兒她那個家夥來接她時,她可會換上聖羅蘭高級服飾。」這才叫苦差事,蕭沐風幸災樂禍道。


    看他們一個個愛得那麽辛苦,自己一定要小心點挑個溫順的,最好百依百順不會搞出太多花樣,把他當太上皇好生伺候著。


    「什麽那個家夥、這個家夥,你們在說誰呀?」聽來好像不是個好家夥。


    清湯掛麵的小女生這回穿的是橘色鑲紅的製服,脖子上還打了個紅色的領帶,看來有如高等學校的學生,隻不過她這回扮演的角色是援交妹。


    「凱,回來了!」


    怪怪的喔!他們幾時變得這麽熱情?害她以為走錯警局了。


    「嗨!玉坎,恭喜了,你這次的任務很成功,大頭鰱局長高興得都快哭了。」聽說入獄的那位周局長是他的死對頭,兩人「意見不合」快三十年了。


    「哪裏,這是我應該做的。」杜玉坎謙虛地說道,不以此而自誇。


    「唉!你還是那麽優雅得令人生恨,怎麽會失戀呢?」真是想不通。


    藍青凱話一說完,幾道噗哧的笑聲頓時響起。


    表情一沉的杜玉坎用著很沉的聲音說道:「我再重申一次,我和我女朋友的感情很好,沒有任何問題,請不要自行想象各種流言版本。」


    他受夠了局裏同事的奚落,他沒有失戀,也沒有被甩,他們隻是曆經一段試煉的過渡期,雨過天自然會晴,他絕對會捉住彩虹那端的她。


    「好吧!你的感情很順利沒有波折,待會下班後別忘了去看心理醫生。」沮喪會產生自欺欺人的行為,值得注意。


    一陣爆笑聲此起彼落,敲桌子拍大腿地認為她說得真好,讓人樂不可支。


    杜玉坎賞她一個白眼,「凱--」能不能正經些,別跟著瞎起哄。


    「對了,高雄的檢察官打電話來,他說白雄夫在送往地檢處的途中疑是癲癇發作,口吐白,全身抽搐,還沒到達醫院就咬斷自己的舌根流血而死,你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吧!」


    加上這一個剛好湊成整數,十死。


    杜玉坎裝傻地說了句,「意外。」


    藍青凱微挑眉,「好個意外,我越來越佩服你睜眼說瞎話的功力了,有前途,再多加努力。」有朝一日一定能趕上她的程度。


    「……」算了,多說無益,這幾個家夥是瘋神轉世。「局長在嗎?」


    「應該在吧!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不要被嚇著。」


    她言盡於此,他好好去體會吧!


    「心理準備?」


    杜玉坎不解地推開局長辦公室的門,他前腳才剛踏入,舉到一半的後腿即像玩一二三木頭人般頓時僵住,黑瞳睜大地吞吞口水,懷疑自己看到的是局長本人嗎?


    這……他的頭發是怎麽回事?不是還有幾根裝瀟灑,怎麽才一個多月沒見就成了六根清淨的和尚,還烙下戒疤。


    嗯!沉著、冷靜、不能笑,他還有事要拜托局長大人幫忙,絕對要維持優雅的風度,即使憋得難受……


    「你……你怎麽又來了?我們家不歡迎你,麻煩你趕快離開,不要讓我拿噴效噴你。」消滅害蟲的方法。


    傅青蒲兩臂張開擋在門口,像門神一樣不讓孤魂野鬼進入,阻止他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男人入侵自己的地盤,搶走他最敬愛的大姊。


    但是螳螂擋車的行為實在太幼稚了,人家稍微使點勁就把他推開,堂皇入室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氣得他哇哇大叫。


    「喂!你懂不懂禮貌?!非請而入叫私闖民宅,我有權逮捕你。」隻要他打得過他。


    可惡,他還真當這是自己家裏呀!來去自如。


    「誰呀?是誰來了?」傅母在廚房聽見說話的聲音,探頭一問。


    「沒有啦!是拉保險的,我正要告訴他我們家的保險已經夠多了。」傅青蒲企圖以自己的身體擋住母親的視線。


    「什麽保險……啊!玉坎,你來了,一個禮拜沒見怎麽瘦了?」她是有了女婿不要兒子,遂將傅青蒲推到一旁迎上前來。


    「伯母,好,還是一樣健康爽朗,沒長一條皺紋。」杜玉坎發揮絕佳的交際手腕籠絡唯一支持他的傅母。


    「嗬……都老了,一大堆的老人病纏得心煩,不過一瞧見你,我的病痛全都好了。」瞧這孩子多有心,越瞧越俊。


    又不要萬靈丹能一服百病全消,宰了他煮湯還怕味腥呢!滿心不是味道的傅青蒲蹲在牆角啃玉米,不滿母親的厚此薄彼。


    「伯母的笑聲就像少女般清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隻有十七、八歲。」杜玉坎笑得溫雅誠懇,一副發自真心的模樣逗得傅母開懷大笑。


    「沒有啦!我都快六十了。」歲月催人老,白頭發都冒出來了。


    「什麽?!真看不出來。」又稱證了她一會才問道:「伯母,青蘿呢?」


    「喔!那孩子在陽台種花,自從你離開後,她就鬱鬱寡歡地吃不下飯,老是不睡覺地爬起來看星星,你要多說說她,別慣著她……」


    「好,我知道了,伯母,我去找她。」


    傅母話還沒說完,杜玉坎已經迫不及待地越過她,推開鋁製的紗門往狹小的陽台走去。


    驀地,他一怔,繼而發出會心一笑。原來她種的是這種花呀!


    「笑什麽笑?牙齒白呀!沒見人種鐵樹,九重葛和仙人掌嗎?」好種好活,不需要太多照顧。


    是很少。「防賊是吧!」


    全是多刺的植物,誰敢跨越準被紮得滿身刺,確實跟鐵窗一樣好用,還有美化環境的功能。


    「要你管。」傅青蘿沒好氣地拍開伸向腰際的手,不願回頭看他。


    「氣還沒消呀!我的腳足足腫了七天還在痛呢!」杜玉坎裝可憐,企圖搏取同情。


    聽到自己的傑作,她臉色稍緩地輕哼。「你來幹什麽,又想利用我?」


    「不,我想。」想念她要狠的模樣。


    「想我?!」她倏地轉身,一巴掌往他臉上問候。「當我是猴要還好意思說出違心之論,這次你要捉誰?張議員還是穀代表,他們都有一筆爛帳要查。」


    他不避不閃地接下,笑意依然掛在臉上。「我想,毫無虛假。」


    「你這人的誠信七折八扣所剩無幾,別再用騙小女生的話拐我,我不會上當的。」傅青蘿嘴上逞強,沒給他好臉色。


    「我想,吾愛。」甜言蜜語不嫌多,越惡心越好。


    不是讓她感動,而是令她受不了地投降。


    「喂!你夠了沒?別讓我賞你一盆仙人掌。」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一顆一顆像豆子。


    「我想,真的很想。」杜玉坎不嫌煩地一再重複相同的三個字。


    「你……」一見他又要說出我想,她連忙伸手堵住他的嘴巴。「算我怕了你,你簡直比癩皮狗還賴皮。」


    他不覺得不好意思,她倒替他害羞。人長得像女人也就罷了,還滿嘴肉麻話。


    杜玉坎執起她的手放在唇上一吻。「我不想失去,是撫慰我寂寞心靈的熱情太陽。」


    「說得真好聽,別以為我會忘了你騙我一事。」她還在氣他不老實,把她耍得團團轉。


    「我道歉,我不是有心的,知道我的工作有很多為難的地方,並非我故意欺瞞。」習慣使然,他沒想要解釋。


    因為他是把自己藏得很深的人,心中有話不會告訴任何人,一件一件深埋直到爆發為止。


    「那現在呢!你的工作不重要嗎?」不然怎麽有空來曬太陽。


    「什麽事都沒重要,而且今天我休假。」見她沒抗拒,他輕輕地摟著她。


    「休假?」傅青蘿懷疑地眼。「你能休幾天?」


    別又是來查案的。


    「隨我高興。」他的假期將會非常長,長到令她尖叫。杜玉坎的眼中閃動著一絲狡色。


    「嗯哼!既然如此就來學衝浪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報仇不必等三年,隨時可以開始。


    「衝……衝浪……」不要吧!他會直接滅頂。


    「你不會不答應吧!我還以為你愛我呢!」她會非常好心地指導他到世界級的水準。


    杜玉坎硬著頭皮接招。「我是愛,可是……」


    「可是?」眼一斜,傅青蘿的表情像是他又滿嘴謊言。


    「沒什麽,我是說衝浪是很好的運動。我能吻嗎?」他嘴癢難耐。


    「嗄!?」


    杜玉坎把她的怔然當默許,毫不客氣地俯下身吻住那兩片豔麗的唇瓣,心底的熱情比南台灣的太陽還熾熱,緊緊將兩人包住。


    「姊,不要在陽台接吻,鄰居會笑的。」口氣如同丁加恩的傅家小妹冷冷地說道。


    在經曆一次綁架後,傅青萸的心智突飛猛進的成長,遂擔任了加恩的助理,晚上則到補習班上課準備考高中。


    「哎呀!你們怎麽又搞在一起?分開分開,我以妨害風化罪名逮捕你們……」


    傅青蒲的話還沒說完,他大姊的一隻腳已朝他踢來,讓他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當烏龜。


    風吹過,仙人掌笑了,笑這一家的和樂融融。


    【全書完】


    *想知道督察長韓亞諾和四梟之首藍青凱的精采對招,請看寄秋花園係列502警界四梟之一《老婆險中求》


    *想了解邋遢女寒浴月為保護利字當頭的冷血律師東方律,受了多少窩囊氣,請看寄秋花園係列507警界四梟之二《流氓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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