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白容知道謝涼他們不會武功,為減少路上奔波的苦,便提早了幾日出發,因此他們並不急著趕路,車隊不緊不慢晃晃悠悠,偶爾停下歇一歇,估計要半個多月才能抵達神雪峰。


    謝涼盡管明白這比馬車飛馳要舒坦得多,也還是有些生無可戀,萬分懷念高鐵和飛機。


    不過好在自從他想明白竇天燁他們在搞什麽鬼,多少找到了一點樂趣。


    比如在趙哥和他閑聊家常,感慨地說他是好孩子時,他極其認真地回一句“我不是”,還大膽地摸了把喬九的頭。


    比如竇天燁再過來和他聊雞湯,他就和對方聊動漫,順便暢想如果沒來這裏,幾十年後全息網遊會不會問世,目送竇天燁一臉打擊地就走了。


    比如核心價值觀和八榮八恥都沒背全的江東昊要來教他下圍棋,他便提議下五子棋,哼著小曲把人家虐到自閉,窩在馬車裏不出來了。


    再比如方延來和他聊感情話題,他就翻出小零成功掰彎直男的故事講給對方聽,導致方延想起傷心事,紅著眼嚶嚶嚶地跑了。


    一天下來,他看著鵪鶉地垂著頭,似乎在冒黑氣的一群喪貨,整個人都暢快了。


    車隊緩緩駛進一座小鎮。


    此刻未到傍晚,但再往前走怕是找不到客棧,隻能在馬車裏過夜,因此便停下了。


    方延和謝涼談感情話題是避開喬九的,所以喬九暫時沒猜出是怎麽回事,隻覺竇天燁幾人的狀態不對,問道:“他們怎了?”


    謝涼帶著他邁進客棧,愉悅道:“沒事,男人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喪的時候。”


    喬九道:“喪?”


    “就是很頹廢的意思,”謝涼道,“少爺我教你一個道理,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今天你讓別人糟心,明天別人就能讓你糟心,比如說他們。”


    喬九的心思轉了一轉:“哦,他們惹你了?”


    謝涼看了他一眼。


    “我想想,先前還好好的,”喬九思索道,“好像是從你問過我那幾個問題開始的。”


    他回憶謝涼當時的反應,重新想了想竇天燁幾人對他的態度,猜測道,“他們是在擔心你會欺負我?”


    謝涼在大堂找到空位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沒回答。


    有的人智如妖,給一個線索,便能順藤摸瓜地查到真相。


    喬九果然深想了幾分,看著謝涼的目光便有些古怪。


    竇天燁他們自然不能是無緣無故的擔心,所以謝涼是斷袖?


    可既然花錢買了人,想幹點什麽那也是沒問題的吧?看竇天燁他們的樣子,謝涼還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莫不是以前弄死過人?


    玩得這麽狠?


    某人停在身上的視線太久,謝涼終於又看了他一眼。


    喬九一臉的純良無害,貼心地掏出方巾遞給自家少爺,轉身走向正和掌櫃要房間的護衛,等著領鑰匙。


    秦二公子這時也進了客棧。


    短暫的消沉後他重新振作,和氣地過來和謝涼閑聊,把話題往石家小少爺身上拐,見謝涼不接話茬,幹脆直問:“不知謝公子和我賢弟是在哪兒認識的?”


    謝涼笑道:“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也了。”


    秦二公子噎了噎,問道:“那是如何認識的?”


    謝涼道:“這也不足為外人道也。”


    秦二公子道:“認識多久也不足為外人道也唄?”


    謝涼讚道:“秦公子聰明。”


    秦二公子冷笑:“我看你是沒辦法回答吧?”


    謝涼拿過一個空杯子,又倒了杯茶水:“有這麽一個故事,話說有位公子得了個寶貝,雖在旁人眼裏算不得什麽,但他卻很珍惜,不願與人分享。一日某個路人得知此事,上門問東問西地非要看,若公子不拿出來那便是有鬼,不僅強人所難還無理取鬧。”


    他把杯子遞給對方,問道:“秦公子覺得呢?”


    秦二公子的表情頓時十分精彩。


    “對不住,每人的習慣不同,”謝涼歉然道,“在下不怎麽喜歡把自己事說與不熟的人。”


    秦二公子勉強笑道:“我隻是好奇罷了。”


    謝涼回以微笑。


    秦二公子簡直想甩袖走人,但忍了忍,愣是忍下了,補充道:“我是覺得石賢弟有些可惜,便忍不住想聽人說說他的事。他自小天賦驚人,一手飛星劍練得出神入化,謝公子可看過麽?”


    謝涼本想繼續微笑不做聲,但覺得這少爺實在賣力,便回了一句:“哦,他沒提過他練的是什麽,原來叫飛星劍啊?”


    “我記得應該是這個,但也興許是我記錯了。”秦二公子沒有詐成功,隻能自己填坑,表情都要維持不住。


    喬九站在不遠處看戲看得差不多,見秦家小子在謝涼手裏走不過兩招,便拿著鑰匙回來了:“少爺,要回房歇息一會兒麽?”


    謝涼點頭,客套地與二公子道了別,起身上樓。


    依然是兩人一間,也依然隻有一張床。


    謝涼進門掃了一眼,看向喬九:“你今天想睡繩子了麽?”


    客棧可不會給喬九搬軟塌,他們隻能睡一張床。


    謝涼雖然不介意和別人住一個屋簷下,但這麽躺一張床上還是不太習慣。他想起小龍女能睡繩子,便問過喬九,得知人家可以睡,於是就想看一看這個神技,也剛好把大床給他讓出來。


    然而九爺一向不是委屈自己的主,有床能睡,自然不會睡繩子。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回道:“不想。”


    謝涼換了個角度攻克:“猜出我是斷袖還敢和我睡一起,不怕我占你便宜?”


    喬九倒沒想到他能這麽坦誠地把話挑開,笑了一聲,反問道:“你打得過我?”


    謝涼:“……”


    他拉開椅子坐下,沉默不語。


    他想的倒不是這件事,而是想到他比較喜歡帶感的小零,這又是個武俠世界,萬一他將來找的小零會武功,以後興致一起,小零一個輕功帶著他飛上萬丈高的大樹想在上麵來,他究竟能不能麵不改色地完成?要是不能,這得多丟人?


    喬九不知他想的什麽東西,坐在他身邊道:“你把秦家小子惹毛了,不怕他在神雪峰報複你?”


    謝涼回神,無所謂地道:“在我答應祈福的那一刻就已經是惹到他了。”


    他好奇道,“春澤和秋仁有什麽仇,他就這麽跳腳地想抓人把柄?”


    “隻是有點矛盾,”喬九道,“秦小二是一心想把他大哥比下去,為討他父親的歡心才這麽迫不及待地想立功。”


    謝涼道:“不是據說他要和白虹神府的千金成婚麽?還不夠他父親重視?”


    喬九道:“因為白虹神府的千金很多。”


    謝涼想起聽到的“要入贅”的信息,問道:“沒兒子?”


    喬九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沒有。”


    謝涼詫異。


    人家沒兒子,你笑得這麽開心?


    喬九說完便起身脫掉外套,走過去懶洋洋地往床上一躺,打算在吃飯前睡一覺。


    謝涼被搶了先,盯著他看兩眼,破罐破摔地也脫了外套,示意他往裏挪。


    這個時候,竇天燁幾人都還在大堂坐著。


    他們套出謝涼沒喜歡的人便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愧疚之下就忍不住想和謝涼說說話,結果反而把自己弄得喪喪的,什麽都不想幹,直到秦二公子走過來才集體回神一致對外,無論對方問什麽都說不知道,因為這可關係到二百兩銀子。


    秦二公子道:“你們如何和石賢弟認識的,這也不知?”


    竇天燁幾人被教育過,想也不想道:“腦瓜不好使,忘了啊。”


    秦二公子:“……”


    竇天燁見他臉色不好,緩和氣氛:“那啥……你問我們村子裏的事我們都知道,其他的記不住,你還想聽曲子麽?我再給你唱個歡快的,奶奶喂了兩隻雞呀,什麽雞什麽雞,大母雞和大公雞呀~大母雞~大公……”


    秦二公子陰沉地盯著他。


    竇天燁在他注視下越唱越低,卡了一下殼,小心翼翼唱完最後一個音:“雞。”


    秦二公子:“……”


    他現在有點相信謝涼他們和石家小子是朋友了,都他娘的是瘋子!


    竇天燁:“那啥,我們上樓了。”


    方延:“對對對,上樓。”


    幾人起身就走,心想哎呦真可怕。


    這天過後,二公子徹底消停。


    車隊不緊不慢往前走,十幾天後終於抵達了神雪峰腳下最繁華的一座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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