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站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


    從天到地,從遠到近,全是白的。


    沒有起伏,沒有光影,沒有高低……


    她有些茫然的想,這是下雪了?


    不,不是雪。


    秋秋突然想到,她好象是,站在一張白紙的世界中。


    前一刻她在做什麽?


    啊,對了,她在同拾兒一起運功,雙修著呢。


    絕非什麽不純潔的意思,就是一起修煉心法。拾兒一般是充當引導者的角色,但是這一次他完全把主動權交給了秋秋。


    秋秋一開始還有些忐忑,但是漸漸的,她就感覺到這種自由的味道有多麽愉快和美妙。就象是擺脫了地心引力,張開了翅膀盡情翱翔的鳥兒,她覺得自己可以飛到任何地方,沒有什麽事難得倒她。


    有時候她覺得,修煉的感覺真是讓人欲罷不能。但凡走上了這條路的人,就沒有想抽身退步的。


    因為放不下,不但有悟道飛升的巨大誘惑擺在前方,更因為修煉的過程也令人跟吸上鴉片似的,一口就放不下了啊。


    但是現在是怎麽回事?


    她在做夢嗎?


    她又在練功的時候睡著了?


    秋秋悲憤的想,她這樣下去可不行,練功最後都變成了睡覺,什麽時候才能追上拾兒和他並肩啊?


    也許旁人會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傍上這麽尊大神,一輩子真是福氣享不盡,何必還要苦苦奮鬥?


    可是秋秋覺得……這兩個人談戀愛,差距最好別太大。不然他的境界她一輩子都領悟不到,兩人沒有共同語言,那這戀愛可談不長。他說的話她就算不能應和,也總得聽懂,理解,要不然聽著跟百靈唱歌兒似的,好聽是好聽了,可完全雞同鴨講,時間一長準玩完。


    但是她的進步太緩慢,幾乎是原地踏步,他卻還在飛速前進,這讓人怎麽追趕呢?


    她總不能對拾兒說,反正你的境界都停滯了百來年了,你就繼續再停個幾年、幾十年的,等我慢慢攢勁兒好追上你?


    秋秋看著一片白花花的世界,感覺一陣眼暈。


    完全沒有了空間感,連自己站在哪兒都無法定位,這種感覺真是別扭。


    紙的世界?


    紙的好夥伴是誰?


    當然是筆啊。


    秋秋手往腰間一摸,墨霜還好好的係在腰間。


    她把墨霜取了下來,隨手劃了一筆。


    淡淡的墨色在眼前暈染開來,就象一股霧氣,落在身前,變成了一片片染開的黑色花朵。


    雖然這墨點子雜亂無章,但是有點雜色,總比一抹白讓人覺得舒服一些。


    秋秋握著筆,左右看看。


    她倒不是擔心有人會突然跳出來指責她亂寫亂畫破壞環境。


    但是這片純粹被她這麽一筆下去給染了色,就算沒人指責,秋秋自己心裏也不踏實。


    左等右等,並沒有什麽異動。


    秋秋試圖左右走動,可是不管往哪個方向走,都沒有能離開這個世界的痕跡,除了她自己留下的那一片墨跡勉強可以當個判斷的坐標,她沒有方向感,沒有距離感,似乎一直都在原地踏步,無法離開,也無法打破這個世界的桎梏。


    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秋秋索性拿起筆又畫起來。


    說起來每個人在年少無知的年紀,大概都幹過亂塗亂畫這種事,在牆上寫過“李老師是壞蛋”或者在鉛筆盒上寫過自己特別喜歡的明星的名字。


    再不然,也在地上畫過格子,玩玩丟沙包跳房子什麽的。


    秋秋當然不會無聊的在地上畫方格子玩。


    可是她也真的不知道該畫些什麽。


    把拾兒畫出來?


    不成,那她一走動,不就踩著他的臉了嗎?


    拾兒大概不介意被她踩臉……


    秋秋趴在那兒興高采烈的畫起來。


    先畫出臉,再畫頭發,身體,衣裳……


    秋秋嘿嘿偷笑,衣裳這東西嘛,有那麽一件半件的意思意思就行了,完全不用著墨太多,那太浪費了。


    於是她筆下的拾兒隻穿著一件欲遮還露的輕紗浴袍,上麵是大敞襟露著肩膀,下頭是大開叉遮不住大腿,畫好了之後,秋秋捏著筆笑得抖成一團。


    至於表情,秋秋還從來沒見過拾兒咧嘴齜牙大笑是什麽樣兒呢!


    她抬起頭來想象了一下,然後興致勃勃的落筆。


    啊,對了,還沒有給他的眼瞳上色。


    秋秋一筆一點,給他點上黑眼瞳。


    剛一點上,那雙眼似乎動了一下。


    秋秋沒注意,她還沒從“給拾兒穿了漂亮衣裳”的竊喜中完全擺脫呢。


    那雙眼又眨了一下。


    秋秋低下頭去觀察了一下,正打算把火兒畫在拾兒身邊,剛畫了個圓圓的腦袋殼,鼻子眼睛沒來及添上呢,肩膀上突然被輕輕的拍了一下。


    秋秋頓時僵住了。


    是錯覺嗎?


    象是為了回答她的疑問,肩膀上又被拍了一下。


    秋秋僵硬的慢慢轉過頭來。


    拾兒站在她身後,正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不不,這個拾兒……


    秋秋眼睛從他的臉上往下移。


    拾兒穿著……輕紗的……浴袍?


    上麵露膀子,下麵露大腿,連鞋也沒有,光著腳站在那兒。


    秋秋一把捂住了嘴。


    用力之猛簡直象是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這個拾兒,是,是她畫出來的?


    是真人,還是假人?


    秋秋探頭看了一眼他的側麵。


    呃,是D的,不是一張薄紙片。


    那那,他是真的嗎?


    秋秋試探的伸出手,捏了一下拾兒的臉。


    好象沒反應?


    她幹脆想掐下去——


    拾兒攥著她的手打消了她繼續蠢蠢欲動的念頭,轉頭看向四周。


    “這是什麽地方?”


    “不知道。”秋秋有些困惑的搔頭:“我一睜眼就在這兒了……你是怎麽來的?”


    “我也是睜開眼就看見自己站在這兒了……”


    拾兒說著慶,低下頭看看自己那一身超性感的露肉裝,頓時被這種大膽前衛的著裝風格雷得風中淩亂。


    他那張沒表情的臉上兩眼黑得簡直深不見底,看得秋秋心驚膽戰。


    “這個……我可解釋的。”


    她試圖把墨霜背到身事掩蓋罪證。


    拾兒固然有很多疑問,她的疑問也不少啊。


    她看了一眼剛才畫人像的位置——空白的。


    拾兒難道是因為被她畫出來,才出現在這裏的?那她自己是怎麽出現的?


    還有,這裏畫的東西都會成真嗎?


    瞎琢磨不如自己親手試一試。


    秋秋重新蹲下來,在地下畫一個不怎麽規整的圓。


    拾兒認真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秋秋抬頭對他笑了一下,然後在這個圓上點了個點,又畫了一根短梗。


    好吧,這就是小時候美術課的用來應付作業的萬能法寶:畫蘋果。


    當然,比蘋果更好畫的是雞蛋,但那太沒技術含量了,秋秋不屑為之。


    玄幻的事情發生了,畫出來的蘋果圖案上象是漫過了一層水波,接著那蘋果就從紙上凸了起來,從紙上的一個圓,變成了一個真的,蘋果。


    秋秋愣了一下,伸出手指戳了戳。


    沒錯,是蘋果。


    她再看看墨霜。


    這是什麽回事兒?


    墨霜是隻有來曆的筆沒錯,可是再有來曆,它也不是神筆馬良的那支筆啊。


    它是怎麽做到讓畫出來的東西變成真人和實物的?


    “這是怎麽回事兒?”


    秋秋把蘋果捧在手心裏,托著給拾兒看,嘴巴大張得能塞下個鴨蛋。


    她習慣性的問拾兒。


    拾兒什麽都懂,什麽都會——雖然這個拾兒是她畫出來的。


    拾兒沒先解答她關於蘋果的疑問,而是把頭低下一點,鼻尖幾乎抵住了她的額頭,沉聲問:“我也是……你這麽畫出來的?”


    “呃……”


    秋秋慢一步想起來,拾兒這一身非主流的裝扮,貌似,好象……


    “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兒吧。”秋秋努力的扭轉話題:“這是個什麽地方啊?為什麽畫出來的蘋果會變成真的?”


    看起來倒是蘋果,但是能不能吃呢?


    幸好拾兒沒有繼續追問他那身前衛穿著,他把那個蘋果重重的放回秋秋的手心裏:“這不是真實的世界。”


    秋秋已經猜到了。


    這裏處處都透著一股不真實的意味。


    “那這是哪兒啊?”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你的意識之海。”


    秋秋倒不是剛剛入門,一問三不知的小白了。


    “意識……之海?”


    這個名詞聽說過,可是從來沒有人係統的傳授並給意識之海下過定義。這個意識之海存在於修真者身體的哪個部位?腦袋裏?心裏?丹田裏?


    意識對修道之人的用處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具體怎麽個重要法,如何提升並修煉它,仍然是毫無概念和解釋。


    拾兒一看她兩眼茫然滿臉呆滯的樣子就知道她理解不了:“你就當你是在做夢好了。”


    秋秋秒懂!


    早這麽解釋不就完了,還說什麽意識之海這麽高端洋氣的學術稱謂,弄得她挺緊張的。


    “那你是我在夢裏幻想出來的?”


    拾兒瞥她一眼,那眼中淡然而複雜的意味讓秋秋忍不住縮了下脖子,很是自慚形穢。


    “不是,我們剛才在雙修,我是被你的意識拉進來的。”拾兒還是忍不住,很不自在的扯了一下身上的紗衣。可這紗衣就這麽大點兒麵積,想多遮點胸,腿就露的更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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