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島上的人特別恭敬客氣,跟秋秋上次來的時候待遇大不相同。


    “白峰主到來,我們實在是有失遠迎,怠慢了。”


    “不用客氣。”


    “島主正好不在島上,去了中原還沒有回來。白峰主也是從紫玉閣來的?不知道有沒有遇著我們島主?”


    “見了一麵,東方島主可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那個領路的人就笑了:“白峰主,姑娘,請這邊走,腳下當心。”


    周到執勤的態度讓秋秋都有些不安。


    那當然哪,上次來的時候她不過是紫玉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弟子,誰認得她是哪根蔥。可是現在她跟在拾兒身邊,兩個人形跡親密,享受的待遇和上次完全不同。


    秋秋想,這種情形,是用狗仗人勢形容還是用狐假虎威來形容更貼切?


    呸呸,兩個都不是什麽好詞兒。


    “我們以前一起來過吧?”


    拾兒回答:“第一次去九峰的時候,我們就曾經在這裏落腳。”


    “隻有我們倆?”


    “還有林素和管衛。”


    啊……


    原來管衛還真算是老相識了。


    等引路的人將他們帶到了晚上歇息的地方,秋秋怔了一下,才邁步上了棧橋。


    這地方她來過。


    上次被宿雲師姐算計之後,她就是在這裏醒過來的。


    方如島的人送上了茶水,鮮果,就知趣的退了下去。


    這間屋子和秋秋記憶中一樣,空曠,安靜,海濤在腳下起伏。


    秋秋趴在窗邊,指著西邊的海麵:“看,太陽要落了。”


    拾兒伏在她身邊,一起往外看。


    太陽已經大半都沉入了海麵,天空的顏色殷紅如血,濃烈的讓人覺得看一下眼睛都會生疼。


    很快,短短一瞬間,太陽整個沒入了海麵之下。


    所有的瑰麗色彩象是被一隻手全抹去了,而天幕上的星子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


    這種變幻莫測的景致,讓人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兩個人都沒有出聲。


    夜色象一張巨大的溫柔的幕布,溫柔的將一切都籠罩起來。


    夜色下的海麵波光鱗鱗,水鳥成群的掠過,紛紛歸巢。


    秋秋轉頭看了一眼拾兒。


    拾兒也正在注視著她。


    他的目光沉靜而溫柔,一天的星光象是都倒映在他的眼裏。


    秋秋看到他的眼睛越來越近,近得讓她有些莫名的緊張。


    秋秋的眼睛閉了起來。


    可即使如此她心裏的緊張也沒有減少半分,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嘴唇抿得有些緊。


    拾兒的唇落在她的嘴唇上。


    海濤聲規律的起伏。


    秋秋急促的喘著氣,緊緊抓著拾兒的領子。


    即使睜開了眼睛,她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視野裏的一切都那樣模糊,形狀也扭曲了。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倔。


    拾兒把她攬在懷裏,秋秋枕靠在他的肩膀上。


    臉上的熱度好半天褪不下去。


    可是秋秋的心卻覺得很踏實。


    “咱們明天一早上路?”


    “你要是累了,就多歇一天。”


    “我不累。”


    可是她真的覺得方如島很美。


    奇怪,上次來的時候為什麽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這裏如此美麗呢?即使跟師父四下裏都走遍了,也沒有這麽深,這麽鮮明的感觸。


    秋秋抬起頭看看拾兒。


    曾經聽人說,風景的的美,重點不在景,而在人。和對的人一起看,那荒漠也有如天堂。和不熟悉不親近的一起看,美景也會顯得索然無味。


    “上次我和師父來,還在島上漁民家裏吃了魚呢。他們把魚燒得很好吃,一點都不腥,魚肉特別的鮮嫩。”


    “你想去,明天我再陪你去。”


    “嗯……這兒真美。”


    “東方家族的人世世代代在這裏經營定居,是下了大功夫的。”


    秋秋嗯了一聲,小聲說:“剛才看著太陽落下去的時候,突然就想,要是能讓時間停住,讓那美麗的一切不要改變,不要消失就好了。”


    把瞬間凝固成永恒,然後保存在心底,就算再過很久很久拿出來回味,這份回憶依然不會變形褪色。


    拾兒摟著她的手臂忽然一緊。


    秋秋仰頭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


    一定有什麽。


    她剛才說的話有什麽不對嗎?


    她說了什麽?太陽落山?時間停止?


    觸動他的神經讓他有異常反應的總不會是太陽落山這件事,剛才他們一起看日落的時候他可沒有任何異樣。


    那就是,時間停止?


    秋秋很是好奇。


    可是拾兒隻是緊緊的攬著她,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


    他就算現在不說,秋秋想,過的久了,她會漸漸明白了解得更多。


    她這麽靠著他,竟然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即使在夢中,她也能聽到大海的聲音。


    浩瀚,澎湃,寬廣……沒有邊際。


    秋秋莫名的覺得熱,後來熱醒了。


    窗子敞著,可以清楚的看到被窗子切割成菱形塊的天空,深墨藍色,星星在天幕上閃爍。


    她可能睡的時間不長。


    秋秋抹了一下頭上的汗,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拾兒躺在她的身旁,兩隻手臂緊緊將她抱在懷裏,她在夢中熱醒,大概就是這個原因。


    兩個人擠的這麽緊,也說不清楚是誰燙著了誰。


    “醒了?”


    拾兒也睜開了眼睛,他問她:“渴嗎?”


    秋秋點頭。


    拾兒把手鬆開一些,秋秋坐了起來,順手把頭發捋了兩把撥到一邊,從水瓶裏倒了一盞水出來。


    水很清,涼,透著絲絲甜意。


    秋秋喝了一大口水,一線涼意沿著喉嚨一路滑下直透進腹中,舒服得很,她長長的籲了口氣。


    拾兒托著她的手,低頭也在同一個水盞裏喝了口水。


    他們度過了這樣安靜的一夜,在這個遠離中原的孤懸於海外的方如島上,在這一片蒼茫的夜色下的小屋裏。


    白天的時候,拾兒果然沒有食言。他陪著她去海邊漫步,買烤魚給她吃,買了一些漂亮的珊瑚和貝殼。


    秋秋拿著兩片貝殼輕輕敲擊,那聲音清脆悅耳。


    “我還拿這個串過風鈴呢。”


    那個留在了紫玉閣沒有帶來。


    秋秋把串的最用心的一串掛在了師父的屋簷下。這樣一早一晚有風的時候,師父就可以聽見叮叮鈴鈴的風鈴的聲音。


    這樣也許能讓師父一個人不至於太寂寞冷清。


    “你以前也串過,用鬆子殼,木片和細的銅管一起串的。”


    “有多長?”


    拾兒伸手比了一下:“這麽長,掛在奉仙閣外麵。有好些次我在夜間聽到風鈴的輕響,總以為是你回來了。”


    秋秋有些心痛的看著他。


    不遠處,漁船正在收網,水鳥在漁船附近盤旋翻飛。


    “奉仙閣就是你住的地方?”


    “你也住在那裏。”


    拾兒握著她的手。


    他們離開方如島繼續上路。


    路途的驚喜漸漸被平靜取代。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茫茫大海。


    九峰和秋秋想象中有所不同。


    這裏沒有高大巍峨的殿堂,聲勢驚人的門人弟子,沒有絢爛的盛開鮮花。他們從瀑布邊掠過,巨大的水聲轟鳴著傳進耳朵裏,飛泄直下的水流象是一匹匹白練,一大團一大團的水汽撲了人一頭一臉。


    這兒象一張唯美的山水畫卷,毫無人工斧鑿的痕跡。山就是山,水就是水,樹就是樹。天的藍,水的青,樹的綠……所有的顏色都幹淨澄澈,象是被水洗過一樣。


    這裏清秀,寧靜,遠離喧囂。


    靈禽在空中盤旋著,拾兒指給她看:“那就是主峰。”


    靈禽落到地上的時候,有人走過來迎接他們。


    “峰主。”


    拾兒點了下頭:“紀兄不用多禮。這幾日山上沒什麽事吧?”


    “門裏一切太平,峰主能回來就好了,幾位長老正有事情想同峰主一起商議。”


    拾兒給秋秋做介紹:“這是宿秋姑娘。”


    “這一位是紀掌峰。”


    秋秋和這位紀掌峰互相見禮。


    這個紀掌峰看起來氣宇軒昂,一身海藍色的長袍,頭上戴著一頂玉冠。


    他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眼秋秋。


    秋秋並不在意他的打量。


    她有心理準備。


    跟著拾兒到九峰來了,會對她好奇的肯定有不少。這樣無傷大雅的打量實在算不得一回事,說不定還有人對她的身份質疑,甚至排斥她。


    這些她都想到過。


    “咱們先回奉仙居,你先歇息,事情不用急,慢慢來。”


    秋秋從來沒有這樣趕過路,即使不用她自己出力,可是這樣一路奔波下來,她也覺得實在疲倦,腳一踏到實地,就感覺自己實在有點兒支撐不住了。


    在靈禽背上待的時間太長了,站到實地上反而不習慣,腳步虛浮站不穩,走路也有些打晃。


    往奉仙閣去的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但他們都沒有走近,隻是遠遠的避到一旁將路讓出來,並在一旁行禮。


    那些人看到秋秋當然會好奇,他們遠遠的打量她,秋秋也一樣在打量他們。


    這些弟子看起來都年輕,透著一股蓬勃的朝氣。


    他們肯定在猜測她的身份。


    等終於能躺下的時候,秋秋的頭一沾到枕頭,幾乎立刻就陷入了沉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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