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簡直迷迷憕憕的被抬過去,更加迷迷憕憕的又被帶了回來。


    好歹被抬過去的時候她還知道是為什麽,可是這次被帶回來,她就很不明白了。


    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秋秋看到了已經變了樣子的李家大宅,白天人來人往賓客滿堂的大宅子現在變得死寂一片,一點聲音都沒有。


    秋秋不知道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一句話都不敢多問。


    她的本能告訴她,這是一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危險的世界。她並不真的想知道推開這扇門之後,門後麵都有什麽樣的風景。


    她們穿過大半個鎮子,秋秋還穿著一身新娘子的裝束,頭上原來戴的那頂沉甸甸的冠兒在李大官人掐她脖子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她頭上隻剩了兩隻釵子,但是到了家門口的時候,她發現其中一隻釵子又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她現在一身大紅,披頭散發的,活象個女鬼。


    太詭異了,這麽出現在秀才和秀才娘子麵前非把他們嚇出毛病來不可。


    不過今天晚上詭異的事情太多了,從頭到尾就不對勁。


    果然,她們敲了門,秀才娘子顯然沒睡,屋裏還亮著燈呢,一敲門屋裏立刻應了聲:“誰啊?”


    秀才娘子正在難過。


    送走小女兒的時候,她心裏就有好些天不得勁,現在大女兒一出嫁,白天熱熱鬧鬧的家到了晚上變得這樣冷清,家裏隻剩下了秀才夫妻和兒子,兒子還是個悶不作聲的。


    秀才娘子難過了半天,不知道女兒現在害怕不害怕,李家能不能好好待她,突然聽到有人敲門,納悶死了。


    結果秋秋在外麵一應聲:“娘,是我。”


    秀才娘子嚇得噌就站了起來,簡直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她衝到了院門口,又試著問了一聲:“誰啊?”


    秋秋沒辦法,又說一聲:“娘,是我。”


    秀才娘子啊的一聲叫出來,手忙腳亂拔開門栓,一看秋秋披頭散發站在門口,差點兒沒嚇暈過去。


    秀才也沒睡著,他可比秀才娘子鎮定多了。看了一眼大女兒,又看了一眼跟在後頭默不作聲的小女兒,說:“有話進來說。”又咐咐妻子:“快把門關上,別一驚一乍的讓旁人聽見。”


    秀才娘子有了主心骨,連忙讓她們進來,把門死死閂上。


    進了屋之後,秀才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的問:“李家出了什麽事?”


    這話問的是秋秋,但是看的是小妹。


    秋秋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也得問小妹。


    小妹說:“李大官人和他侄子其實都是妖怪,靠食人精血修煉,他們看中了姐姐的體質,想靠她提升修為,才求娶她過門的。”


    ……


    妖怪?


    這世上會有妖怪啊?


    秋秋感覺自己的三觀正在被狠狠顛覆中。


    秀才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問清楚了,秋秋和秀才娘子則還有些懵懂 。


    小妹說的,她們道觀早就發現鎮上有妖氣,但是因為那一夥妖怪非常狡猾,她們怕斬草不能除根反而留下了禍患,所以一直沒有動手。直到今天秋秋要過門了,她們終於等到了最佳時機,一舉把這夥妖怪都鏟除了,小妹就把秋秋也順手送了回來。


    秀才娘子問:“你們早知道他們是妖怪了?”


    小妹點頭。


    “你們就等著你姐出嫁好鏟除這些……妖怪?”


    小妹又點了點頭。


    秀才娘子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現在那些妖怪都……”


    “都殺死了,以後他們不能再禍害人了,住在鎮上不用害怕。”


    秀才娘子忍不住問:“那你之前為什麽一個字都沒跟家裏透露過?還任由你姐跟那家定了親?你要早說,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啊。”


    小妹好象有點不明白的樣子,看著秀才娘子。


    秀才娘子一開始聲音還不高,可是忍不住越說聲音越大了:“你就這麽眼睜睜的看你姐往火坑裏跳?就算一開始定親時你不知道,定親之後這幾年你怎麽就不說呢?你還看著你姐今天出嫁,你……”秀才娘子越說越激動,眼淚都掉下來了:“鎮上的人都知道你姐今天嫁人了,可是今天晚上出了這樣的事,你讓你姐以後怎麽活,啊?”


    秋秋一時都沒想到以後的事,秀才娘子這麽一說,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是啊,明天天亮了,別人見著她,她該怎麽說啊?


    別人可都當她出嫁了,結果她半夜又回來了。


    她能和人家說,李家人全死光了還是和人家說,李家根本不是人,她是嫁了妖怪?


    好象哪種都不太妙。


    秋秋趕緊勸秀才娘子:“娘,你別難為妹妹,她這才拜師入門幾年啊?她上麵有長輩做主,這些事輪不到她拿主意的。”


    小妹顯然完全沒想到秀才娘子說的這些。


    秋秋心裏倒是明白,小妹從小就上山了,對她來說這些俗人俗事一點意義也沒有,她也壓根兒沒有想到過這些。


    “娘,要不是小妹和她師父來了,我說不定今天晚上就沒命了呢,多虧了她們。”


    秋秋本意是為了勸解秀才娘子,替小妹說好話,可是也許這好話她說得不是時候,秀才娘子緊緊抓著她的手,問小妹:“你姐今晚差點沒命?你是不是早知道她嫁過去可能會喪命?”


    小妹果然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們一直看著,不會讓她有事的。”


    那就是說,仍然很危險。


    秀才娘子看著眼前陌生的小女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秀才想的比妻子更深一層。


    小女兒打小上山,不懂世情人心複雜還好說。


    可是她的那些長輩們也不懂嗎?大女兒這一次雖然保住了命,可是她將來怎麽辦?


    那些人裏,肯定有人懂得,但是沒人把這麽一件小事放在心上。


    對他們來說,鏟除妖怪是頭等大事,因此被犧牲的一個小小女子,那時無關緊要的。


    秀才明白他們的想法。


    如果被犧牲的不是自己的女兒,他肯定也會讚成他們的這種做法,畢竟如果一個不慎,遭殃的說不定是全鎮人。


    但是這個被當成誘餌的是自己的女兒。


    不但如此,自己的小女兒也和這些人站在一起,不把自己姐姐的性命和終身幸福放在心上。


    秀才想,當初送她走的時候,就想過從此很難再象從前一樣一家人和樂平安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等真的事到臨頭了,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早了,有什麽話,明天再慢慢商量。”秀才這話是對妻子和大女兒說的,然後他對小女兒說了句:“你隨我過來。”


    秀才有間書房,他和小妹在裏麵說了什麽,秋秋不清楚。


    秋秋並不怪小妹,正相反。如果她沒有一個被送去學道的妹妹,可能現在她早就成了妖怪的腹中美餐了。嗯,說不定還會遭遇到更可怕的事,比如先X後X,X了再X,XXXX之類……


    但是第二天,小妹的師父來了,和秀才又關進了書房裏說了好久的話。


    秀才娘子一直恍惚著,摟著秋秋不撒手,象是怕一鬆手女兒就會消失不見一樣,時不時的就會冒出一句“以後可怎麽辦哪”這樣的話。


    秋秋想,這的確是個問題。


    前一天她還在為出嫁而煩惱,今天卻在為以後可能無法嫁人而苦惱了。


    關鍵是這件事不單是她自己的事,還牽連到家人。


    一想到秀才、秀才娘子和弟弟將來都會因為她的這件事情而對遭遇別人的非議和慢待,秋秋就覺得自己真的罪孽深重。


    對了,小妹光說她的體質有助於妖怪修行,可是沒說她到底是個什麽奇葩體質。


    難道類似唐僧肉那種嗎?誰吃誰知道?


    秋秋大囧。


    這個體質如果真的對妖怪有好處,那下次再有妖怪盯上她怎麽辦?下次可不一定有好運氣,會有小妹的師門來救她了。


    不知道秀才和小妹的師父在說什麽呢?


    秋秋十分好奇。


    答案揭曉了,結果令秋秋驚掉了下巴。


    秀才居然決定,讓她也上山拜師。


    不不,和小妹拜的不是同一個門派,小妹她們們這一派就以觀名命名的,叫玄女觀。而秋秋的師父則承諾秀才,把秋秋送去她一位好友處拜師學藝。


    秋秋表示這事真是令人費解啊。


    她不是沒有這份兒根骨嗎?要不然上次玄女觀的人就會把她和小妹一起收為弟了吧?


    而現在的這個處置辦法,更象是對她的一種補償。


    因為她如果繼續留在家裏,難免被人們非議,以後可能很難嫁出去。


    那個,不能出嫁,能出家,也算是一條出路吧?


    但是問題是,小妹能把這條路走得順當,那是因為小妹有這份兒天資,她呢?她除了令妖怪垂涎的價值之外,還有什麽別的長處嗎?


    這件事情秀才做為一家之主已經做了決定,秀才娘子那裏即使有不同意見,也會很快被丈夫說服。


    所以秋秋要走的道路,似乎已經被決定了。


    到目前為止,她連自己將要去什麽地方,要拜什麽人為師都一無所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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