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好久沒有這樣獨自趕路,在空中的時候人容易失去方向感,天空和雲海一望無際。在這裏不能長久的盯著天空看,湛藍的天空讓人覺得心悸,看久了很容易暈眩。


    不,她也不能算是獨自。


    還有火兒和她同行。


    闖了禍的火兒這幾天格外老實,縮在如意環裏不出來。而且它對秋秋的靈禽表現得很不客氣,靈禽也不喜歡它,確切的說是畏懼它。火兒一出來,靈禽就各種躁動不安,飛得大失水準,差點兒造成墜毀慘劇。


    秋秋不確定火兒有沒有對著靈禽流口水,甚至想偷偷咬上一口嚐嚐肉味。


    但是它一慣的品行放在這裏,溫順的靈禽這麽排斥它,肯定是它的問題,而不是靈禽出了毛病。


    靈禽停在一座山腳邊,這裏有一眼泉水,秋秋躍下了靈禽的背,它自己走過去喝水。


    秋秋拿出羅盤看了一眼,有些驚訝的發現這裏已經離封印之地不遠了。


    對封印之地,秋秋的感覺十分複雜。


    既覺得震撼、莊嚴,又覺得它神秘而危險。


    相信大多數人心中都是這種感覺,所以對封印之地的態度象約定好的一樣——敬而遠之。


    秋秋往東南方向望去。


    在這兒當然什麽也看不到,可是封印之地的模樣清晰的印在她的腦海中,沒有一刻能忘記。


    火兒從如意環中跳出來。


    吃了那麽多蟲子,這幾天火兒都安安份份,既沒想出去覓食,也沒有再去搜羅什麽寶貝。事實證明,在巨大的壓力麵前,即使是厚臉皮的的無賴龍寵,也懂得夾緊尾巴低調行事的。


    秋秋笑著看著它,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個紙包,在火兒麵前晃了晃。


    火兒那雙金色大眼睛瞬間閃亮,緊盯著紙包不放。


    秋秋用緩慢的動作打開紙包,火兒的腦袋迅速探過來,叼起了一個白喧喧的猶帶溫熱的肉包子。


    秋秋看看這包子,想不起來是在什麽地方購買的儲備糧了。


    火兒用兩隻前爪捧著包子,細細的一口一口的啃,那模樣好象很珍惜,舍不得一口吃完。


    秋秋也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


    暮春的陽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一切看起來都顯得平靜安詳。


    在這樣的陽光下,好象魔物隻是一個虛幻的噩夢,天亮了之後就煙消雲散了。


    可是秋秋知道這隻是一個美好的假想。


    一想到這兒,嘴裏熱乎乎的肉包子都味同嚼蠟了,她把手裏的包子一口一口吃完。


    雖然早已經不用進食了,可是她還是有想吃的東西的衝動。


    不吃不喝不用睡覺的生命中樂趣越來越少,與她曾經的過去也越來越遙遠。


    她還留著這些食物,大概是對過去的不舍,還有,不願遺忘曾經的人生。


    靈禽喝飽了水,站在淺水處用長喙梳理羽毛。


    秋秋向它召了下手,靈禽緩緩的踱步過來。


    火兒往前一跳,靈禽又謹慎的退了一步。


    “別鬧。”秋秋拍了一下火兒的腦袋,一把抓住它就象抓著條草繩一樣,把它往袖子裏一塞:“走吧。”


    她坐在了靈禽的背上。


    秋秋決定不繞道去封印之地了。


    她對封印之地了解不多,而且……


    靈禽飛越山巔,下方山穀中河流蜿蜒。


    秋秋眯了一下眼,遠處一塊突起的高岩上竟然站著人,高高矮矮的人數頗為不少。


    這山峰如此陡峻,普通人來不了。看那些的樣子,應該也是修真者。


    這些人聚在離封印之地這麽近的地方做什麽?


    靈禽的速度慢了下來,秋秋並沒有一上來就靠近,那是犯忌諱的,通常修真者戒心都不低,貿然靠近的人通常被視為別有居心。


    靈禽飛得低了,那些人有所察覺,轉頭看過來。


    靈禽停在空中,秋秋與那些人遙遙相對。


    那些人看來服色不同,不象是同一門派出來的人。


    其中一個仔細往這邊看了一眼,竟然喊了一聲:“秋掌峰。”


    秋秋沒想到有人會認出她來——好吧,也許在她自己還懵懂的時候,她不大不小也成了個名人了。


    那人和身邊的人說了句:“這也是九峰的人,是秋掌峰。”


    什麽叫這也是?


    難道這裏還有九峰的門人?


    靈禽飛得更近了些,秋秋沒打算從靈禽背上下來,那些人也並不覺得秋秋的態度有什麽輕慢失之處。


    人有本事,有身份,自然有矜傲的資本。若換個無名小輩來,見了這些人仍舊坐在靈禽背上試試?這些人必定勃然作怒。可是那些人看著都覺得理所當然。


    那個認出秋秋的人往前走了一步:“在下是羅泉山的弟子,見過秋掌峰。”


    秋秋微微頷首:“不用多禮,眾位在這裏盤恒是做什麽?附近可有我們九峰的門人?”


    原來是羅泉山的人,上次來封印之地的時候就遇見了他們,也算是打過交道,怪不得他能把秋秋認出來。


    “秋掌峰這是才從南邊來?”羅泉山的那弟子忙說:“封印之地這幾天突然出了變故,原來我們守在封印之地塔外麵的門人沒了音訊,所以我們長老領著人趕了來,九峰也有人來,剛才聽說有人看見白峰主了。”


    拾兒也來了?


    秋秋十分意外,抬頭望了一眼前方。


    她怎麽一點兒都沒感應到?


    隨即她想到,封印之地不比別處,這裏本來就是為了封印而存在的,感應、靈氣、甚至聲音在這裏都會被阻絕。尤其是到了封印之地那座塔的下麵,封印之力更強。拾兒如果已經下去了,那她還真難以感應到他。


    秋秋朝那人點了一下頭:“有勞,那我也過去看看。”


    羅泉山那弟子受寵若驚,忙說:“秋掌峰隻管自便,我們正在這裏分頭布陣,也快要布完了。”越靠近封印之地,靈禽飛得就越顯吃力,翅膀用力的拍打扇動,越飛越低,在封印之地外頭就落下地來。


    秋秋摸了下靈禽的頸背,示意它飛到鄰近的山頂去等候,這才轉頭往前看。


    明明剛才還是陽光明媚,可是到了這裏,興許是山峰擋住了陽光,這裏顯得格外陰暗。遠遠的可以看到封印之地那座塔的塔尖。


    秋秋快步向前。


    封印之地不同於別處,一旦出事就絕不會是小事。


    羅泉山那弟子說他們的人失蹤了,那麽當時九峰留在這裏看守和傳訊的弟子,想必也沒能幸免於難。


    拾兒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趕到這裏來的。


    果然,她在封印之地的大門處遠遠就看見有九峰的弟子守在門旁。


    秋秋看見他們,他們也瞧見了秋秋。


    “秋掌峰。”


    “見過秋掌峰。”


    秋秋匆匆抬手止住他們行禮:“峰主在裏麵?”


    “是,峰主和黃長老都到塔下去了,命我們在此警戒留守。”


    看到秋秋趕來,這幾名弟子也覺得心頭輕鬆了一些。多一個人總是多一分力。


    “隻有秋掌峰一個人回來嗎?”


    “管掌峰還要過兩天才能趕回。”


    “九峰沒事吧?”


    “沒有大事,已經處置妥當了。”


    秋秋顧不上和他們再說,匆匆往裏麵趕。


    上次來時一大幫人,前呼後擁的,拾兒也在身邊,秋秋當時沒感到什麽懼意。但是現在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經過空蕩蕩的長廊,還有那漫長的昏暗的石階,壁上的火光微微的躍動,她一個人的影子拖在地下,都令人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安,象巨石一樣沉甸甸壓在心頭。


    她越走越快,前麵轉了一個彎,眼前忽然一暗,風一下子凜冽起來。


    已經到了那道索橋邊了。


    橋邊也守著幾個人,其中一個就是秋秋熟悉的雲淑。


    “秋掌峰。”


    “你們怎麽在此?”


    “曹長老命我們守在這裏。”雲淑壓低聲音問:“秋掌峰怎麽這時候來了?我陪你過橋吧?”


    “不必了,既然曹長老讓你們守在這兒,你們就守在這裏吧,要多留神當心。”


    秋秋一個人過了索橋,罡風刮過來的時候,她本能的想往身邊去尋找另一個人——


    但是索橋上隻有她自己。


    過了索橋,穿過一段甬道,秋秋張望著,尋找拾兒的身影。


    封印之地廣闊空曠,光線又如此昏暗,秋秋憑著兩人之間的感應往前走。


    拾兒肯定也覺察到她來了,秋秋能感覺到拾兒在向她的方向靠近。


    越來越近了。


    秋秋加快了步子。


    前方拾兒從昏暗中走了過來,秋秋腳步頓了一下。


    從之前的紙人消失,一直到她趕回中原的途中,秋秋嘴上不說,心裏也讓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她一直擔心,怕拾兒是出了什麽意外。那時候她有多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回九峰去,不該在此時和他分開。甚至在她回來的一路上,她都擔心著回來之後……會見不著他。


    就象師姐她們突然逝去,就象師父一樣轉瞬間不見……


    她恐懼著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更甚於恐懼死亡與未知。


    現在終於見著真人,她站在那兒,心神一鬆,整個人就象傻了一樣,連話都不會說了。


    拾兒走到她的身前,朝她伸出手來。


    秋秋握住了他的手,順勢朝前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抱住了他。


    “太好了,你平安無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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