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都過去了,陣法才剛摸索出一點兒頭緒來。


    要看出陣法是不是將要支撐不住,破綻在哪裏,短時間內是看不出來的。


    秋秋抱著頭思索,她在第七峰沒怎麽待,郭掌峰的那個殿閣她也隻是進去看了看感慨了一下,根本沒來及細看她留下的那些典籍。


    不是她不想,而是時間真的不夠。事情太多了一樁連著一樁的——現在她後悔了。當時就算沒有時間看,找找有沒有陣圖、筆記留下也成啊。


    說到底她還是太年輕,想事情不周全。


    要是別的地方的藏書吧,還可以傳信回去讓人給送來。偏偏第七峰的書吧……別人完全幫不上忙,有心無力啊。他們連第七峰在哪兒都找不著,怎麽可能給她送書來啊。


    秋秋揉著額角苦惱了。


    現在回去現查書,不說一來一回的耽誤多少天,那些書要一一翻遍也實在是件浩大工程,偏偏別人還幫不了她,就連拾兒也不能,他就是峰主,可他不是萬能的啊。


    秋秋低頭低得脖子發酸,她抬起頭來。


    再找不著什麽線索,他們也不能總在這兒耽誤。這裏看起一片平靜,象是沒什麽異動。


    他們不能在這兒耽誤太久,還有修緣山的事情。不過肯定會留下人在此地看守警訊,適當的安保措施也要有一些。


    秋秋輕聲問:“這裏一直就這麽閑置著,沒人看守嗎?”


    拾兒替她掠了一下耳邊一綹散的頭發:“剛修起塔的時候,是有人守塔的。”


    後麵嘛,拾兒不說,秋秋也能想到了。肯定是年深日久,後人根本不重視這事兒,這種不詳之地,守了也沒好處,不守也沒什麽區別,當然就漸漸沒人來了。


    當年修這塔的人可能是想紀念死去的英靈,也可能是想要保護封印。不然風吹日曬雨淋的剝蝕,陣法很有可能毀損的更快。


    秋秋忽然問:“這通道……一開始是怎麽出現的?”


    上一次魔物們是怎麽出現並為禍人間的?也是通過這個通道嗎?那麽之前這裏也存在過封印嗎?


    “是一次地動。”拾兒簡直象是一部活百科全書,或者一個萬能搜索引擎,簡直無所不知:“那一次地動非常劇烈,甚至有人說這裏開始朝外噴火。可是很快就從這附近開始亂了起來,人們才發現從地底噴出的並不是火。”


    原來是這樣。


    眾人修為高低不一,聚精會神的這麽長時間,也著實有些撐不住。有些對陣法完全外行的,就站在一邊零零散散說起閑話來。


    一開始是說些對這封印之地的傳聞,又說起最近流傳的消息。修緣山的事情並不是什麽大秘密,這幾日已經有人得著消息了。眾人將信將疑,既感歎修緣山這麽倒黴,又擔心下一個輪到自家,順便還有些陰暗的慶幸倒黴的不是自家。


    就算唇亡齒寒同仇敵愾的大道理都懂,可是這種眼見人起高樓,眼見人樓塌了,誰都會慶幸塌的不是自家。


    一個年輕的弟子左右看一眼,小聲說:“你看見了沒,那邊那個你認識不認識?”


    旁邊年長些的看了一眼:“怎麽了?哪個啊?”


    順著他說的方向一看,三四個姑娘湊一起呢。


    “那個穿鵝黃的,你看,看見沒?”


    “看見了。”


    “那個是誰啊,你認得不?”


    旁邊的人看他一眼:“怎麽,看上了?”


    那年輕弟子眼裏有掩不住的熱切:“我看她……嗯,比其他幾個,有風情。再說了,雙修也是修煉,也不不耽誤正道不是。”


    “你還是另尋一個吧。”他師兄說他:“再說,紫玉閣的女人看著隨便,可便宜不是想占就占的,沒給足好處她們絕不會真讓你沾上。你太年輕,能給出她們什麽好處?”


    年輕的弟子不太服氣:“不帶這樣說的,我也是一表人材,資質也不錯,師父們都誇我有前途……”


    “她們又不是師父師叔。”他師兄也壓低聲音笑著說:“你覺得自己年輕長得俊人家就能看上你?你要是俊成人家九峰那個峰主的地步,我估摸著她們不要好處也願意跟你好。”


    這倒是真的。


    大家沒出過遠門,自己宗門裏頭師兄弟暗裏比較比較,都覺得自己生得很俊。可是出了門跟人一比才知道,自己真不是人家的對手。


    這個年輕弟子有點不服氣,瞅瞅不遠處九峰那個峰主,他正半蹲在那兒,垂著頭看地下的陣法。青色的長袍腰身緊束,黑色頭發被束於頭頂,綰著一根式樣古雅的白玉長簪,脖頸低垂如同水邊靜默的天鵝。


    他師兄半天沒聽見他說話,轉頭一看,師弟的臉居然都紅了,麵帶局促。


    “你小子胡想什麽呢。”他就當師弟還琢磨紫玉閣的女人呢,沒想到師弟跟炸了毛一樣跳了起來,慌張張地說:“我,我沒想什麽。”然後就象被火星燎了尾巴一樣朝一邊走了。


    說是走,看起來更象落荒而逃。


    他師兄笑著搖搖頭:“臭小子。”


    肯定琢磨什麽不正經的事兒呢。


    師弟臉皮薄,怕臊,難怪的。年輕人,都打那個時候經曆過來,雖然修行的人清心寡欲,但是誰心裏沒有偷偷的思慕、懷春過?


    師弟要真有這個念頭,還是應該正經在宗門裏找個同門的師妹,認認真真的,結個道侶,這才有益處。和紫玉閣這些女人攪和在一起可不是什麽正經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紫玉閣這些女人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眼睛盯著你,心裏卻在盤算你能掏出多少好處來。師弟這種毛頭小子,既不可能在雙修上給她們什麽助益,更沒有什麽法寶、功法之類的東西能送得出手,她們才不會看上他。


    等過了一會兒,他想著招呼師弟一聲,左右看不見人。


    他站起身來,揚聲喊了兩聲。


    近處的人有的抬起頭來看他,但是師弟並沒應聲。


    他尋思著,這小子別去找紫玉閣的人了吧?那可真丟人的。


    他過去尋紫玉閣的人搭了幾句話。


    紫玉閣的姑娘說話總是未語先笑,眉眼帶媚的,不過聽他說了事,左右看看,搖頭說:“沒有啊,我們的人都在這兒了,貴師弟沒來過。”


    “這,這真是,打擾了。”


    “沒事兒。”那姑娘笑著說:“八成是去那邊了。這麽著,等下要是看見他了,我替你轉達一聲。”


    “那就有勞了。”


    他覺得有點不大妥,這地方深淺還沒摸清呢,沒看那些敢去前頭的人都是些前輩真人嗎?他一個毛頭小子也敢落單,要真遇上什麽事兒那可怎麽好?


    不過他轉過身來,就見師弟從身後暗中走了過來。陣法映得他臉上青蒙蒙的臉色不太好看。


    “你這是去哪兒……”


    他的話都哽在了喉嚨裏,抬起眼來的師弟雙眼眼眶內竟然是一片漆黑。


    他心知不好,可是喉嚨咯咯的響了兩聲,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兩股黑氣從師弟的眼眶中竄出來,瞬間就從他的眼睛裏鑽了進去。


    從背後看,隻能看見這人身子一頓,接著就僵直的站在那裏不動了。


    秋秋向拾兒招了招手:“你瞧這個……”


    拾兒沒有應她,反而轉身朝後看。


    秋秋也站起來:“怎麽了?”


    拾兒眼睛微微眯起,身體緊繃。


    秋秋心中一緊,也跟著戒備起來。


    那個角落看著挺安靜,隻有兩三個人散站在那裏,看起來都是年輕弟子,對陣法一竅不通,又怕礙了人的事,所以自覺的站到一邊去了。


    拾兒還沒有走到近前,那幾個人裏就有一個回過頭來,打了個愣,拱手為禮。


    他的動作略顯僵硬。


    秋秋的手隔著袖子,搭在了她手臂上的那個金環上。


    “幾位在這裏做什麽呢?”


    那人張了張嘴,聲音有些發啞:“我等……”


    他話沒說出來,一道青色的劍光忽然悄無聲息呈弧狀已經襲到了他的脖頸處。


    這人悚然一驚,情急之下腰身以一個絕不可能的角度向後猛折,秋秋甚至聽到了嘎嘣一聲象是骨頭崩折的聲音。


    沒錯,是折了。


    任何一個修行的人都幹不出這事兒來,不,甚至一個正常的普通人也幹不出這事兒,活活把身子折斷了。


    但是更不可思議的事在後頭,那個硬生生把自己折成了兩截的人,竟然用兩手扶著腰身,左右晃了一下,咯咯響著,好象又對準了茬口,給接起來了。


    這下沒疑問了,眼前這一位根本就不是活人。


    拾兒和秋秋一銀一青兩道劍光飛襲了出去,眼前那人不知丟了一樣什麽東西出來,硬生生替他擋了一下襲擊,他已經大聲喊著:“殺人啦,救命!”朝著人多處逃了過去。


    他身後那兩個人影在看到劍光的時候已經朝後麵的黑暗中逃逸,拾兒的身形與劍光化作了一處,朝前追了下去。


    變起倉促,很多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看見劍光閃動,這邊就打了起來了。人叢中有個人還正是叫喊救命的這年輕弟子的師叔,眼看著自家弟子無由的被人追殺欺負肯定心中發急。他的劍氣是枯黃色的人,朝前一架,硬是和秋秋的劍光對撞了一記。秋秋已經高聲喊:“那是魔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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