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嫋嫋的化為白氣,然後消失。


    秋秋想她大概走不出這個迷陣了。


    這裏的時間流逝好象與外麵是不一樣的,仿佛是靜止的。花朵一直綻放,不見枯萎。


    她就是有些遺憾,當時要知道會和拾兒分開,應該讓他帶著火兒,這樣火兒才能得到更多曆練。


    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啦。


    秋秋指著火兒的腦袋,輕聲說:“叫你好逸惡勞,叫你挑肥揀瘦,現在後悔了吧?”


    火兒那歡快的小模樣一點也看不出哪兒後悔來。


    秋秋看看四周,她這幾天一直困在這懸崖的底下,靈力一點一點的象是被看不見的黑洞吸走,連挪動的力氣都沒有,到現在她喘氣都開始吃力了。


    她仰起頭來,四周陡削的石壁圍成了封閉狀,沒有出路。崖頂那方天顯得那樣遙不可及。


    坐井觀天的青蛙大概也是這種感覺。


    她在心裏默默念誦著心法訣要,思路已經不那麽清晰了,連已經爛熟於心的口訣也默念得斷斷續續。


    “心如空穀,氣若……”


    氣若什麽呢?


    秋秋的手指已經握住了如意環,她又用力的想了一下。


    “心若空穀,氣若……氣若……”


    眼前已經看不清東西了,天象是一下子就黑了,秋秋的手指無力的抓緊手裏的如意環。


    巨大的暈眩感之後,突然大量的靈氣湧入身體,她嗆得捂著胸口咳嗽起來,弓起的身體象隻蝦米。


    “靜秋姑娘。”


    秋秋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抬起頭看。


    林素朝她點了下頭。


    秋秋因為刺眼的光亮而眯起了眼,好一會兒才重新睜眼。


    她正靠坐在石台上,林素見她已經恢複神智,鬆開了抵住她背心運功的手:“覺得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這是哪兒?”


    “是試煉洞外了。”


    哦……也就是說,她已經出來了。


    她的這一趟試煉已經結束了。


    秋秋心裏有點空落落的,林素望著她的目光卻帶著欽佩:“我已經出來二十八天了,靜秋姑娘果然天資較我等更勝一籌。”


    秋秋接過他遞的泉水:“還有幾個人沒有出來?”


    “三個,少主和管衛,還有一位徐師兄。”


    這個人秋秋不認得,來的路上仿佛聽人喚過這位徐師兄的名字,但是這人應該是不愛出聲的人。


    “其他人都已經出來了嗎?有沒人有受傷?”


    林素笑眯眯地說:“有的都是小傷,都不要緊。”


    林素這性子就是老好人一個,不管是不是熟悉的人,看見他都會自然的放下心防,覺得他十分親切可靠。


    他既沒有拾兒那麽張揚精致的外貌,當然也沒有管衛那麽淩利逼人的氣勢。但他的和氣可親也是他的長處。秋秋覺得一個人能讓大多數的人都喜歡親近他,這也是一樁很大的本事了。


    所以外頭這些人對林素都很服氣,有什麽事都想著問他的意思,同他商量過再辦。


    “我想起身走走。”


    林素對她說:“也好,活動活動人舒服些,千萬別勉強,看你靈力透支的厲害,雖然沒什麽外傷,卻比他們那受了傷的還嚴重,非得好好休養才能恢複。”


    他勸她的話並不強硬,但是十分誠懇,也都是為了秋秋好。


    “我知道,多謝林兄。”


    她扶著石台慢慢站起來,定定神,才往前走。


    沒走多遠,迎麵就遇上了兩個九峰的弟子。


    可巧,是熟人。


    一個是可人,另一個男弟子也麵善,但是沒搭過話。


    “靜秋姑娘。”可人眼睛一亮:“你醒過來了?身上覺得怎麽樣?”


    可人這姑娘一向對她都有點兒不冷不熱的,她突然一下子變成了熱情洋溢,倒讓秋秋很不習慣。


    不過……牛牽到京城去還是牛,可人下一句就露出了她的本來麵目了。


    “你知道不知道管師兄現在如何?他怎麽樣?有沒有受過傷?他……他還好吧?”


    瞧,人家不是想對她好,是想衝她打聽訊息。


    秋秋倒鬆口氣。


    事情太反常了讓人不踏實,看到這樣的本色流露倒覺得舒服了。


    “在第三層的時候,我同拾兒和管兄是在一起的。他沒受什麽傷,不過進了第四屋之後,我們就分開了,再沒見到麵,他的情形我倒不清楚了。”


    可人得了這消息特別歡喜,這種年紀的小姑娘,生得又美貌,笑起來真如春花初綻一樣。


    “多謝你了。”可人大概是心情特別好,破天荒的還恭維了秋秋一句:“靜秋姑娘你能進到第四層也是了不起啊。”


    “我是跟著人沾了光而已。”


    秋秋這句是大實話。要沒拾兒和管衛她走不到第四層。


    可人說:“我第三層也沒走完,對了,第四層是個什麽樣子呢?很艱難吧?”


    什麽樣子?秋秋可形容不上來。


    她身旁的那人勸了她一句:“靜秋姑娘身子不適,師妹你有話以後慢慢再問不遲。”


    告別了他們倆,秋秋再往前走,路上也遇到了別的九峰弟子。有說過一兩句話的,也有全然陌生的。這些弟子都是俊男美女,青春年少的,看起來特別養眼,要是有相機,隨便按快門拍下來,那都是絕佳的圖片。


    拾兒和管衛還在試煉洞裏頭呢,秋秋既替他們擔心,又為他們高興。


    遲遲不出來,說明他們還在前行。


    秋秋在樹下坐下來休息。她抬起頭,這棵柏樹上開了花,淡藍的細碎的花朵掩在蒼綠的枝葉間,風一吹,林濤陣陣,那花香氣也不象是一般的花的香氣,顯得沉鬱清雅。


    在這樣安靜的地方回想起在試煉洞裏的驚心動魄,感覺象是一場夢境一樣。


    她拿出炭筆和冊子來,把這些天的經曆添上去。


    在試煉洞裏,有機會她就會做記錄,象寫日記一樣。


    她怕當時記憶深刻的東西,過了些日子會淡忘。或者當時不能體會的疑問和細節,或許日後會明白能釋疑。俗話說,好腦筋不如爛筆頭嘛。


    再說,把這些記下來了,將來整理整理,等她也混到能收徒弟那份兒上了,這些東西還可以留著教導徒弟,給他們看。


    他們現在看的一些前輩的手記手劄不都是這樣嗎?


    享受了前輩的照應,自然也該把自己懂得領會的東西傳承下去。


    她正寫著,有枯葉被風吹來,落在她麵前的紙頁,秋秋把它拈起來看了看,沒有扔掉,就夾在了剛剛寫完的那一頁,然後把冊子合上。


    秋秋摸著冊子外麵包著的皮,有些得意的想……嗯,將來說不定她變成十分厲害的令人景仰的人物,後輩捧著她這麽手劄愛若珍寶,宣稱這是哪哪位前輩留下的珍跡……


    嘿嘿嘿,秋秋捂嘴偷笑。


    火兒象是睡醒了,在陽光下舒展著身,懶洋洋的跟沒骨頭似的。


    秋秋替他搔搔背上的鱗片,火兒很喜歡這個小動作,舒服的蹭蹭身體,忽然張開嘴打了個嗬欠。


    “懶龍。”


    秋秋笑著,可是手指上覺得微微一燙。


    她有點奇怪,把手指抬起來看。


    沒傷啊。


    也不覺得痛。


    火兒又打了個嗬欠,這回秋秋看見了!


    這家夥鼻子裏竟然在往外噴火星!


    秋秋大吃一驚,把它捧起來左看右看,著重打量它的嘴巴鼻子。


    “乖乖,剛是你噴的火?”


    火兒的回答的繼續蹭她。


    “聽話,再噴一個給我看看。”


    火兒扭過頭,對著秋秋腳邊的草叢張開了嘴。


    “噗”的一聲,一個小火球從它嘴裏吐了出來,落在草叢裏,草葉頓時燒了起來。不過這火的威力可不怎麽樣,草葉燒著燒著,就自己滅了。


    秋秋大喜過望,捧起火兒來啵啵親了兩大口!


    “太好了!你可真有本事,回頭給你做好吃的,好好犒賞你。”


    雖然噴出來的這火球挺小,隻有雞蛋黃這麽大,可這是個多好的開頭啊!


    從吐了這個火球開始,火兒終於坐實了它火龍的身份,也證明除了又抓又咬的潑婦式物理攻擊外,它是有法術攻擊手段的!


    現在是小火球,將來就會變成大火柱,大火雨!


    秋秋想起書上寫的,有火龍噴的火把一座山上的石頭全燒得粉碎,這是多可怕的實力啊。


    秋秋捧著火兒象捧著稀世寶貝一樣起身回去。


    她剛剛起身離開,就有人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一步一步慢慢靠近,顯得很謹慎。


    那人在秋秋剛才坐的地方停下,蹲下去撥開兩旁的雜草,仔細的看著那叢燒過的有焦痕的草叢,甚至還伸出手去想撚一點灰來細看。


    可是這人的手指還沒觸到草葉,那叢除了些許焦痕看起來並無異狀的草葉迅速枯萎發黑,那人的指尖剛剛觸到葉梢的邊緣時,一陣風吹過,焦黑的灰燼立刻被吹得四下飄散。


    那人愣了一下人,伸手在泥地上抓了幾下。


    連根都沒了。


    野草生命力的強韌眾所周知,哪怕經了大火,來年開春地下的草根仍然會發出新芽,且長得比去年還要茁壯。


    可這是什麽火,竟然把草根都毀得徹徹底底幹幹淨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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