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柳穿著一件草綠的衣裳,看起來還是半舊的,大概洗多次,顏色褪成了很淺的樣子,就象是秋天已經不再翠綠的草葉上又落了一層白霜一樣。


    真是樸素啊。


    她對林素和管衛也顯得恭敬,稱二人為師兄。


    秋秋招呼她:“坐下說話吧。”


    合柳有些拘謹的坐在下首,先謝秋秋道歉:“昨天的事情,我實在是對不住靜秋姑娘,我沒能勸住師姐,助紂為虐……”


    秋秋一笑:“沒事兒,反正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你也不必過於自責。”


    合柳十分感激的向秋秋一向,目光很是真誠:“是,多謝姑娘寬宏大量。我今天來,一是為了致歉,還有件事兒,我也是剛剛知道的,想著來和你說一聲。”


    她從懷裏掏出個布包,遞給秋秋。


    這是什麽?


    不等秋秋伸手,林素已經伸手過來接了。


    “什麽東西?讓我們也瞧瞧。”


    合柳顯然沒想到他的動作這樣快,還沒等她說出拒絕的話來,林素已經微笑著把那個布包打開了。


    接過來一摸手感就知道是紙質的東西。打開來發現是幾封信,封口都沒拆過。


    秋秋怎麽看著怎麽覺得麵熟呢——


    可不得麵熟!這她寫的啊。


    她寫了寄給拾兒的信啊,寫了不少封都沒得到回覆。她以為是沒送到,後來拾兒也說沒收到信。


    原來這些信不是在半途就力竭迷失,而是被人截了胡。


    “鄭長老讓我們幾個人收拾下秀茹姐的東西,我看著這個,覺得應該來跟你說一聲……”


    合柳姑娘你真強,賣得一手好隊友。秀茹都給送起來不見天日了你還能踩著她順帶手給自己掙好感度。


    但是這屋裏三個人對她的好感度貌似都沒有正增長,負增長倒是肉眼可見。


    比如,管衛身上的冷氣就愈發強勁充足了。


    秋秋才來是不知道,但是林素和管衛知道,不管怎麽說秀茹也沒少提攜合柳,她手頭資源豐富為人又從來不計較這些細節,但凡有什麽好處,她身邊的人都少不了會分潤一些,合柳天天與她形影不離的,便宜是肯定沒少占。


    她現在的做為不說落井下石吧,可絕對不算雪中送炭。


    “多謝你了,我還以為這些信沒送到九峰呢。”


    合柳又笑笑,輕聲說:“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剛來九峰不久,對人對地方肯定都不熟悉,要是有能用得著我的地方,就盡管叫我過來。”


    秋秋送她出門,心說瘋了才找你這樣的跟班呢,瞧瞧你前任的下場。


    不過看到這些信,秋秋還是很感慨的。


    那時候她對每封信都寄托了很大的希冀,一直沒收到回信也很失望。


    在修緣山的時候她隻有自己一個人,那種孤寂和無助的感覺沒人可以訴說。


    秋秋把信收起來,同林素他們開始談正題。


    “昨天少主說的事,靜秋姑娘肯定也已經知道了。不知道姑娘是個什麽打算?”


    秋秋有點意外?


    昨天說了兩件事,一件是她和拾兒的關係,一件是九峰要競擇出新的峰主。


    林素他們說的哪件事?


    林素馬上補充了一句:“就是關於九峰峰主的事。第九峰是主峰,自然是少主執掌。但另外八個空缺,靜秋你是怎麽想的?”


    這意思?


    秋秋很誠實的說:“我是離水劍派的弟子,又不算是九峰山的人,這事兒同我沒有多大關係吧?”


    再說,她這個水平也去跟人競爭?用什麽爭?離水劍派的入門劍法嗎?在人家手下一招都走不過吧?


    林素看了管衛一眼,笑了。


    “這就是今天我來的目的了。我覺得,姑娘你不太了解九峰。我們和離水劍派是不一樣的。離水劍派從創派起,就是師傳徒,徒承師,心法劍法代代相傳,所有的人學的都一樣的功夫。”


    “沒錯。”


    大部分宗門都是這樣的啊。


    “九峰不是那樣的。”林素微笑著耐心解釋:“九峰最開始的時候,就是九個來自完全不同地方,不同門派的人走到一塊兒,為了抵擋魔物入侵,共同創立九峰。他們所學完全不同,擅長的領域也各不相同。比如當時的第一任九峰的峰主,他最擅長的是陣法,九峰的護山大陣就是他的手筆,他的武器,據說是一張琴,能以音律克敵,十分了得。”


    秋秋點頭。


    她也發現了,雖然這幾天她在山上見的人不多,可是很明顯,麵前這二位就不是同樣的心法,林素的心法顯得中正平和,攻擊性不強,而管衛而是鋒芒畢露,同他那身上那把黑漆漆的佩劍一樣,都讓人心下凜然。


    至於拾兒,他的心法和這二位又不一樣。


    乃至於秋秋還見過的那幾位長老,還有秀茹,合柳,她們所學全不相同。


    “九峰創立之後,漸漸發展壯大。九位峰主各自收了弟子,而且還有別的散人、隱士慕名而來,也加入了九峰,所以九峰並非一個門派。就算加入了九峰,在九峰有了一席之地,也不代表就脫離了原來的門派。”


    啊……


    秋秋明白了。


    舉個小說裏常有的例子,某某派掌門被推舉為武林盟主,但他還是他原來那派的掌門,同時也擁有武林盟主的職權。當然,九峰比那種武林聯盟那樣的臨時性組織更嚴密、更龐大。


    林素的意思是,秋秋離水劍派弟子的身份完全不阻礙她成為九峰的峰主。


    好吧,身份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實力啊。


    “我才剛學劍法,如何能與已經有幾十、成百年修為的人相比呢?再說,就算武功好,見識、心胸、閱曆……這些我也都欠缺。”峰主這種高端洋氣的頭銜和秋秋這種小草根完全沒有聯係啊,她就是做夢也沒夢到自己去做一峰之主。


    瞧瞧離水派劍的掌峰,那起碼都是個真人,有幾百年的道行,閱曆修為都深不可測,手下還有大批的弟子門人,在秋秋心目中這才是峰主啊。讓她去做峰主就象讓幼兒園孩子去做一個大企業的經理總裁一樣,怎麽想都不可能發生的。


    “九峰與別處是不一樣的。”管衛言簡義賅的插了一句。


    “是。”林素接著補充:“姑娘不會以為這峰主是憑劍法功夫來選,大家擺下擂台,誰打了第一誰就做峰主吧?”


    還別說,秋秋還真是這麽以為的。


    “九峰曆來都有自己的傳承,第一任的峰主設下了禁製,能夠通過禁製,取得信物,且得到了其他峰主認可,方可成為峰主,劍法和功夫有時候能起作用,有時候卻完全派不上用場。少主去年秋天就是通過了主峰的陣法,得到了認可,也取到了峰主的信物。他年紀輕輕就做了峰主,可不是靠什麽父傳子的繼承關係,這是實打實的本事。再說第七峰吧,代代峰主都是女子,而且從第一任峰主數下來,直到上任峰主為止,十一人中,就有兩人完全不通劍法武藝,生平也從未和人交過手。”


    “啊?”秋秋這次是真的吃驚了。


    這樣也行?


    九峰……可真是個海納百川的地方,不會劍法武藝的人也能做峰主,這在別處根本不可想象啊。


    離水劍派裏哪位掌峰都有自己的絕技,要不然肯定奪不到掌峰的位置。就算是奪到了,還是人人自危,苦修不止,生怕別人把他給拉下去。


    林素說:“所以如果靜秋姑娘願意,也可以參與此事。哪怕不成,也沒誰會笑話。”


    秋秋被他們倆說的,動心嘛,倒可能沒有。可是好奇呢,卻是滿滿的都被勾起來了。


    九峰可真是個有趣的地方。


    這些事拾兒沒和她講過。


    不過他們從昨天到現在光在糾結彼此的關係了,哪有閑情講這個。


    林素點到為止,並沒有再積極的遊說,隻說:“我那裏有些書,不過想必少主這裏也有不少,就有的是講九峰的傳承和各峰峰主的職司的,姑娘有興致,可以找來看看。我們就先告辭了。”


    秋秋真心誠意的向兩人道了謝。


    也許這事兒她稍晚些也可以從拾兒那裏了解到,但是林素他們特意來告訴她,秋秋也領他們的情。


    秋秋開始在拾兒的屋子裏找書看。


    她自己可能還沒發覺,不過她現在的心態就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拾兒的東西從以前起就和她的東西全混在一起分不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秋秋翻他的東西就象翻自己的東西一樣自然。


    書冊手劄是不少,而且不少是關於九峰的。


    秋秋抱了一撂書在幾案上,一本一本的慢慢翻看。


    她自己記東西的時候習慣從左往右橫排,不過這些年下來看豎版右排的書也習慣了。


    她還沒看幾行,拾兒回來了。


    他的神情還是那副樣子,可是秋秋能感覺到他心情似乎……不錯?


    遇到什麽好事了嗎?


    秋秋抬起頭來,拾兒很自然的走了過來,挨著她坐下:“在看什麽?”


    “剛才林兄和管兄來了,他們跟我說,我是離水劍派弟子也沒關係,一樣能來做九峰之主。”


    拾兒點頭:“我也想同你說這個,隻是怕你覺得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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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出去了,回來得有點晚,人也有點累,文也有點卡……


    二更可能要到十二點之後了,大家不必等,早點睡,明天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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