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深,月掛當頭。


    回南畦村的路不好走。因為橋斷了,隻能繞回原來的遠路。


    偏偏還今日下午的時候,還下了一場雷陣雨。


    這會兒,一路走來,空氣中散發了泥土味兒,還有淡淡的青草味兒。


    雨後的空氣特別的新鮮,呼吸間,那空氣吸進鼻子間,就讓人心情愉悅。


    但是泥濘的道路,天色又暗,常常是踩了一腳的泥巴水。鞋子是保不住了,濕噠噠的,還好醜婦有先見之明,把那褲腳擼起來,擼得高高的,露出兩截小腿肚。


    醜婦臉上的皮膚算不得好,莊戶人家曬出來的皮膚,帶著紅,久了就黯淡。


    露出來的小腿,卻有著少女的白皙柔嫩。


    雨後夜空,也顯得既高遠又澄澈。


    走著走著,醜婦停了。攀爬上路邊一塊大石頭上。


    大石頭高高大大,有一人的高度。石頭頂端卻出奇的平整,坐在上麵,或者躺在上麵,也不會膈應著難受。


    醜婦攀爬上大石頭,坐在平整方正的石頭頂端,她仰望夜空。


    雨後的夜空更深邃,定定地看這一個點,久了,就覺得那點仿佛一個漩渦,深邃地就像能把人給吸了進去。


    一樣嘛,……和現代社會的夜空沒什麽不同的……


    若一定要說有所不同。那就是這裏的夜空更高遠,更清澈,沒有現代社會的各種空氣汙染,大氣層也還沒開始遭到大規模的迫害。


    一樣的夜空……能夠通往現代嗎?


    夢氏集團還好嗎?家族還好嗎?


    沒了她……一樣不會有什麽改變吧。


    夢氏,龐然大物啊,誰能怎麽著它?何況還有一個冷心冷肺的怪物老家主坐鎮。


    夢寒雨那混蛋一定如願以償了吧?……當初她搶走他的家族繼承人的身份,……果然搶來的不能夠長久嗎?


    其實……她想搶的隻是“幸福”而已。若是給她重來的機會,她還是會動手收拾夢寒雨的。


    不憑什麽,就憑夢寒雨的親媽是破壞別人幸福的第三者!


    “哎呀!我怎麽回事?怎麽突然想起他們來了?”醜婦扶額歎一口氣,“算了算了,總不會是想家了……比起那個冰冷的籠子,這裏才是我的家。”


    她拍拍屁股,跳下了一米高的石頭。


    “誰!”突然,她爆喝一聲。頓時停住腳步!


    “要你命的人!”頓時,寒光一閃,一道劍光朝她刺來!


    她一個閃身,勉強躲過這淩厲一劍。


    她麵前赫然多出兩道黑影,各拿一把長劍。


    劍,是殺人劍!飲血過多,劍身戾氣太盛!


    醜婦眼中寒芒乍現!


    “我還不想死。”她淡淡道。


    她還要看著小包子娶妻生子!


    要是此刻有一把斧頭在手就好。


    想到斧頭,醜婦不禁想到了北疆鎮守將軍府的綠蘿。……她原本是準備把綠蘿帶著身邊。可惜陳將軍老混蛋,說什麽“綠蘿暫時養在老夫府上,若是大娘子想念綠蘿了,歡迎大娘子隨時來北疆鎮守將軍府做客。”


    臥槽!


    陳義老混蛋,她絕對看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兩眼冒出來的算計。怎麽的,馬鞍和馬鐙,還不夠他玩兒的?還想從她這裏得到啥?


    一氣之下,她隨著南宮塵踏上回程路。


    ……


    看著眼前兩殺手,她特懷念有個隨時隨地身上帶一把斧頭的綠蘿……她是不是報應呐?沒有實現對於綠蘿承諾的報應?


    她並沒有多少時間發呆,剛才隻是一刹那閃神了。當冰冷的寒芒接近她的時候,她立刻清醒。


    沒有稱手的工具……這兩人又是有內力的。


    醜婦暗自皺眉。到底是誰要她死?居然派出這樣的高手?


    “大哥!找到了,朝廷通緝要犯!”


    醜婦一驚,循著聲音看去,又是兩蒙麵人!


    一人高喊一句“捉拿朝廷要犯!”,順手就截住向著醜婦而來的長劍。


    另一人欺身而上,擋住另一把長劍。


    形勢急轉而下,來個大轉彎!


    醜婦想也沒有想到,居然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的走向!


    她後退一步,見兩撥人馬,各自兩人,打到一起,不可開交!


    但百餘回合之後,勝負分出!


    後來的兩人完勝要殺她的兩人!


    但此時,醜婦突然覺得後背一涼,前世殺人的經驗告訴她,背後危險!


    此時來不及轉身,唯有先躲過去這殺人一招!


    她腳下仿佛灌注無限力氣,一個縱身,向前飛撲數米!


    一旦躲過背後一劍,她腳剛占地,立刻就爬起身子。


    這第三人顯然和前兩個要殺她之人不是同一個等級的!這人動手果決,行動間如行雲流水!


    她剛爬起來,這人的長劍也跟著來了。


    她心裏祈禱,希望這一次也能夠化險為夷!


    上天是憐憫她的,果然聽到她的心聲。


    後來的一批兩人及時擋住那殺手。


    醜婦頓時眼露希望。原以為今日必死無疑,竟能夠有此造化!實在是……


    “噗!”


    什麽聲音?


    醜婦緩緩地低頭……胸口處露出殺氣騰騰的一截刀尖!


    原來,……是刀入肉的聲音……


    “夫人!……”


    這是她在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道聲音。


    她想,夫人?誰啊?


    啊……忘記了,小包子還在家裏等她呢……


    醜婦閉上了眼。果然上天沒有聽到她的心聲。


    ……


    阿大和阿二,麵前慘白地跪在二爺麵前。


    二爺看不出情緒,臂彎裏抱著一個女人。


    女人胸口染血,長劍從背後刺入,胸口上明晃晃的刀尖,看的人發怵。


    因為是從背後刺入的長劍,根本不能平躺著。二爺隻能抱著她,接受大夫的治療。


    “再差一點兒,就是心髒。但即便如此,……也是凶多吉少。”杏林堂的王大夫,曾經做過禦醫。


    他已經洗漱準備就寢,卻叫人叫來了“珍饈坊”。


    聽說是劍傷,本著救人最大的信念,王大夫也沒有怪責那人擾了自己的清夢。


    拿了自己的行醫箱子,匆匆忙忙跟著那人就來了。


    結果在上了三樓雅室之後,見到裏麵的男人,王大夫立刻慌慌張張地跪拜下去。


    “草民叩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王大夫在宮裏見過太子殿下。自然認得眼前這個不怒而威的男人是誰。


    “救活她。”太子殿下遞了一個眼神給王大夫。


    王大夫隻覺得頭皮發麻,太子殿下那冰冷的一眼,能凍透靈魂!


    王大夫不敢馬虎,上前就去檢查醜婦的傷勢。


    他戰戰兢兢,在見到太子殿下臂彎裏抱著的那人時候,心中大吃一驚。


    太子殿下身份高貴,能被太子殿下如此小心翼翼抱著的會是誰?


    所以當王大夫看清那人的時候,心中大吃一驚!


    這位醜大娘子近日風頭很盛,王大夫一眼就認出人來。


    但此刻,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把了脈,又看了傷口,老眉越皺越深。


    “殿下……”王大夫有口難言。這傷勢……


    “你直說。”


    “殿下,長劍必須拔。可……”王大夫欲言又止,是真的不大好說。


    太子殿下抿了抿唇,有些不悅:“孤說,你有話直說。”


    能讓他將話重複兩遍,若不是為了臂彎裏抱著的女人,絕對沒這種可能!


    王大夫咬咬牙,深吸一口氣,死就死吧……


    “殿下,長劍從背後一劍貫穿,直達前胸。要拔劍,這麽深的傷口怕是止不住血噴湧的!現在有劍堵住傷口,血液沒有大量的流出。但是一旦拔出了這把劍,草民擔心止不住血!”


    王大夫說完,把頭埋得更低了。


    頭頂上傳來冰冷的聲音:“你的意思是說,她沒救咯?”


    額……


    王大夫想了想,覺得按照這位殿下的性子,若是救活了人會大大地獎賞。但若是救不活,怕是他也要被問罪了。


    想了想,最後做出抉擇,“殿下,眼下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但成功率不足五成。”


    清阮靜默站在太子殿下身後,王大夫那話說完的瞬間,清阮清晰地感覺到自家主子背部一顫,偏偏那一雙手穩穩的,動也不動一下。


    清阮掃一眼臉色越來越慘白,唇瓣發紫的醜婦。硬著頭皮向前施禮:“殿下,早早做出決定,對醜大娘子有好處。大娘子等不了太長時間的。”


    “你說,什麽辦法?”太子殿下終於做出決定了。


    王大夫鬆了一口氣,清阮也鬆了一口氣。跪在地上的阿大阿二屏住呼吸。


    “回殿下,這辦法需要一個女子配合。用冰塊輔之。為了讓血液不會大肆噴湧出來,先以冰塊冰敷在醜大娘子胸前刀口四周,和背後的刀柄處。


    草民拔刀的瞬間,必須用幹淨的棉布按壓住傷口,不讓血液噴出來。所以……,必須要一女子配合,而且這女子不能夠慌張,一定要鎮定。”


    這個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王大夫也不能夠確定就能夠成功。


    懷著一絲希望,王大夫還是說了。


    “不用女子,孤親自來。”


    啊?


    王大夫懷疑自己耳背,聽錯了。不禁拿眼望向一旁的清阮。


    清阮笑容可掬地道:“王大夫,冰塊這就送來。王大夫可還有其他要求?”


    清阮都這麽說了,那就是……他剛才真的聽到那句話了?!


    王大夫深吸一口氣,……這醜大娘子是何方神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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