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喬四美也看出來了,喬祖望跟喬一成合謀,把他們所有人都耍了。


    房子早就被抵押給了喬家老大,他愣是用這個騙取陳芳母子的照料和喬四美的孝心和養老錢,畢竟都知道他年紀大了,又把喬一成和喬三麗得罪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認為誰能在這個時間段獲得他的歡心,誰就能繼承喬家老宅。


    喬祖望就是利用了他們這樣的心理,讓喬三麗和喬一成過舒心日子,讓他們伺候他吃喝拉撒睡,最後把人送走了,認為喬家老宅是自己的囊中物了,喬一成來找遺產繼承人要債了。


    頭頂掉落的餡餅成了鐵餅,還是能砸死人的那種。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啊……”


    陳書雲高考落榜兩回,當不上城裏人的他就指著繼承喬祖望的房產翻身呢,現如今事情變成這樣,他整個人都崩潰了,抄起桌子上放的花瓶就朝林躍的頭砸去。


    就在大家驚呼出聲的瞬間,林躍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陳書雲一聲悶哼,人直接飛出去,撞在西牆上把喬祖望的遺像給震了下來。


    陳芳一看兒子被揍的這麽慘,一下子惱了,整個人往前一撲,哇哇叫著連抓帶撓。


    林躍二話不說又是一腳踹出去,這個老女人也布了兒子後塵,倒在地上不斷翻滾。


    “哎喲,喬一成打人了,電視台的領導打人了,出人命了……”


    不得不說,這陳芳確實有幾分唱戲的天分,她尖著嗓子喊的時候音調特高,連窗戶玻璃都在抖。


    也不知道是有人聽到喬家老宅的動靜,打了報警電話,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外麵街上響起嗚啦嗚啦的警笛聲,聽起來是往紗帽巷方向來的。


    陳芳一下子來了精神,指著林躍說道:“我要告你,我要讓你去坐牢。”


    林躍啞然失笑,把剛才眼疾手快接住的花瓶往不礙事的位置一放,望倒在地上的母子二人說道:“你們知道麽,外麵的警察是我叫來的。”


    他叫來的?叫來看他怎麽打人?


    喬四美和戚成鋼滿心疑惑,不明白他叫警察過來幹什麽,這不是自投羅網嘛。


    嘭嘭嘭~


    外麵響起拍門聲。


    喬七七沒有給眾人思考時間,打開堂屋的門走到院裏,把門閂一拉,出現在眼前的除了警察還有齊老大兩口子。


    “阿哥,你們怎麽來了?”


    “媽讓我過來看看你們。”


    喬祖望葬禮完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別說齊家人清楚,紗帽巷的街坊們心裏也跟明鏡似得,喬一成是電視台的領導,老丈人家有權有勢,當然不可能貪圖喬家老宅,老二呢,親爹的葬禮都沒回來,十有八九也不會打老宅的主意,老五喬七七更是有名有姓的富豪,同樣不太可能有想法,剩下的喬三麗、喬四美和陳芳母子關係鬧得那麽僵,指定會爭一爭的。


    齊唯民和常星宇就是過來給喬家人站台的。


    “這是怎麽回事?”


    他指的是身後站著的幾名警察,往巷子裏走的時候看到警車在前麵停住,二人就有不好的預感,沒想到雙方真是同路,想當然地認為有人報了警。


    為爭遺產鬧到報警的程度,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喬七七搖搖頭,閃身讓到一邊。


    齊唯民也不好意思在門口攔著,拉著常星宇的手走進院子,後麵幾名警察問喬七七是不是他報的警,他說報警的人在堂屋,幾人便不再多問,徑直往裏麵走。


    陳芳一看警察來了,麵對人多勢眾的喬家兒女,也管不了那麽多,坐在地上捂著胸口哭起來。


    “警察同誌,你們來的正好,他……這個喬一成,為了不讓我們繼承遺產,他……他想殺了我們娘兒倆,青天大老爺在上,你們可要給我做主啊。”


    林躍冷笑道:“沒錯,我確實想殺了你們兩個,很想很想。”


    領頭的兩杠一花四十多歲,他不玩遊戲,不認識喬七七,但是喬一成嘛,人沒見過,名字可是有所耳聞。


    “喬台長,這……是怎麽一回事?”


    “警察同誌,你們看了這個就明白了。”林躍衝喬七七使個眼色。


    喬家老幺拿起放在角落裏的電腦包,拉開拉鏈,取出一台筆記本電腦隨手打開。


    進入桌麵後,林躍在我的文檔找到一個視頻文件雙擊播放。


    影片裏的場景有些昏暗,看得出是夜晚拍攝的,房間裏的台燈開的很低,不過就算如此,也能看出正是老宅主臥,符合喬祖望房間的布局,那時人還沒死,身上蓋著一條軍綠色的被子在睡覺,從畫麵右下角的時間算,赫然是兩天前,也就是出事那天淩晨。


    經過大約二十秒鍾的沉寂,鏡頭下麵出現兩道身影,他們的動作很慢,很輕,一點一點來到床邊。


    這時前麵的女人回頭說了一句話,聲音很小,分辨不出內容,但是鏡頭順利捕捉到她的麵孔。不是別人,正是陳芳。


    在此之後,她突然拿起給喬祖望墊背的靠枕往新婚丈夫的頭按下去。


    床上的人開始掙紮,被子劇烈起伏,這時站在後麵的高個子趕緊走過去按住亂蹬亂踢的雙腿。


    本來喬祖望就因為出車禍癱瘓在床,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最近一段時間都是靠藥物吊命,現在被二人這麽一搞,一時三刻便沒了動靜。


    堂屋裏的人都不是瞎子,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喬祖望不是自然病死,而是被陳芳母子所害。


    剛才還在地上裝受害者的陳芳母子一下子癱了,整張臉蒼白如雪,不見人色。


    林躍說道:“喬祖望平生最喜歡的事有二,打麻將喝老酒,自從他住院後,就再沒喝過一口酒吧,這對一個每天都要喝幾杯的人來講意味著什麽,正常人都知道。喬四美說那天回來屋子裏有很大的酒味,那麽之前發生了什麽呢?試想如果你拿著一瓶好酒去誘惑他跟你結婚,他會怎麽辦?還是在他明知道就算跟你結婚,你也得不到喬家老宅的情況下。在這之後呢,你達成了目標,還會心甘情願地伺候一個癱瘓在床的老頭子嗎?要知道以前有錢拿,現在作為妻子可是一分工錢都沒有的,而且每個人都知道他已經病入膏肓,隨時可能死亡,再加上喬四美知道你們結婚了,大概率會找喬祖望講理,甚至可能把三麗一起拉過來,要老頭子立下遺囑,把房子留給兒女,畢竟在法律上講,這屬於婚前財產。麵對這樣的情況,一般人都會動歪念頭吧。”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


    陳芳癡癡地說著胡話。


    剛才跟林躍打招呼的警察衝幾名下屬使個眼色,那四個人走過去把陳芳和陳書雲一銬,架起幾乎癱瘓的兩個人就往外走。


    陳芳在快到門口的時候回頭說道:“你什麽時候……”


    林躍說道:“什麽時候裝的針孔攝像頭對嗎?就在老頭子住院,醫生確定他已經癱了的時候。作為一名記者,我見過許多你們想象不到的事情,比如有一種保姆叫執死雞,隻有裝上攝像頭,我才能確定你有沒有盡職盡責地伺候他。”


    本來他是要去警局做筆錄的,不過因為家裏還有事情要處理,便往後推了一段時間。


    一進來就是保姆悶殺癱瘓房主的戲碼,齊唯民和常星宇完全懵了。,警察帶著陳芳母子走後,兩人才有機會問出內心的疑問。


    “阿哥,是這樣的。”


    喬七七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齊唯民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看看喬四美和戚成鋼,又看看喬三麗,拉著林躍的胳膊走進裏屋。


    “你幹什麽?”


    “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什麽話?”


    “喬家老宅你能不能給四美?”


    林躍冷哼一聲:“齊唯民,你來這兒就是為了給喬四美做說客的吧。”


    齊唯民說道:“第一,我知道你既不缺房子也不缺錢,喬家老宅對你的意義不大;第二,常星宇告訴我了,說你把龍蟠路的一室一廳過戶給三麗了,她也不缺房子住;第三,戚家那老兩口怎麽對待四美的你也看到了,如果她從這裏搬出去,我真不知道接下來她的日子會有多難過,就算她做了很多錯事,傷了你的心,可是現在已經這樣了,事情也過去那麽久了,你就不能拿出身為大哥的胸懷,原諒她嗎,退一萬步講,你不為四美和戚成鋼,也該為巧巧考慮一下吧,你好歹是她的舅舅。”


    林躍聽完他的話,冷冷地看著他:“說完了嗎,說完了趕緊滾蛋。”


    齊唯民十分不爽他的態度。


    “喬一成,姨夫沒了,往後喬家你最大,我不想看到四美走上二強的老路,好心跟你商量解決問題的辦法,你這什麽態度?”


    林躍說道:“之前我們就七七的事打賭的時候我怎麽說的,如果你輸了,以後我在教育弟弟和妹妹的時候,別在一邊指手畫腳。喬二強揍的你那幾拳不疼了是吧?也對,畢竟已經過去三四年了。”


    “你……算我多管閑事。”


    “你本就在多管閑事。”


    “希望你不要後悔。”


    “我會不會後悔難說。”林躍說道:“不過我知道你馬上會後悔的。”


    “你什麽意思?”


    話音剛落,外麵傳來項南方的呼喚。


    “一成,你快出來,警察來了。”


    警察來了?齊唯民以為是剛才的兩杠一花去而複返,但是當他跟在林躍身後走出房間,看到門口站的三個人,一下子愣住了。


    是,他們確實是警察,但跟剛才帶走陳芳和陳書雲的警察不是一路,他們是交警。


    “你是喬一成?”


    林躍點點頭:“對。”


    “報警台說你找到了當初撞傷你父親後逃逸的肇事者。”


    “沒錯。”


    “那人呢?”


    林躍一指戚成鋼:“就是他。”


    剛才他拿出陳芳和陳書雲害死喬祖望的證據,眾人倍感震驚,直到到現在還沒平複內心的情緒,沒想到他又說出一句叫人目瞪口呆的話。


    戚成鋼是撞倒喬祖望後逃跑的那個人?


    這……這比陳芳和她兒子悶死喬祖望都讓人難以接受。


    “喬一成,你胡說什麽!我怎麽會肇事者。”戚成鋼怒不可遏地看著他。


    齊唯民、常星宇等人的注意力放在林躍臉上,喬三麗卻發現妹妹目光閃爍,並沒有因為別人指責自己的丈夫而生氣。


    “沒錯,你不是肇事者。”林躍的話搞得眾人無所適從,不過下一句話,又讓他們驚得兩眼發直。


    “你是殺人未遂的凶手。”


    領頭的交警麵露不解:“什麽意思?”


    “其實我不隻在喬祖望的房間裝了攝像頭,堂屋也有。”


    還是那台筆記本,林躍移動鼠標,在剛才播放的視頻文件下麵的視頻文件輕按兩下。


    又是一幅監控畫麵,不過從日期來看,已經過去好幾個月。


    喬三麗記得那時候喬祖望還躺在醫院裏。


    不同於剛才的是,畫麵裏的場景是白天,而且不是老屋主臥,是堂屋。


    鏡頭裏有兩個人在爭吵。


    “你說,爸是不是你撞的?”


    “喬四美,你爸被人撞了,關我什麽事?”


    “不關你的事?那我問你,爸被撞的前兩天,我聽他說要給陳芳好好地過一個生日,去金陵飯店訂一桌酒席,再給她包一個大紅包。我把這事告訴你後你在嘟噥說必須做點什麽,不然照這麽發展下去,喬祖望很快就會和陳芳結婚的,我問你該怎麽辦,你說要回家和你爸媽商量一下,然後就沒有了下文,再然後,他去銀行取錢的時候就被車撞了,你說這事兒和你沒有關係,誰信呀!”


    “你愛信不信,我說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


    “今天警察去醫院了解情況,他們根據路人的描述確定了摩托車的型號,我看過照片,你那個一起長大的好哥們兒伍子,他去年到你家找你出去玩的時候就騎了一輛同樣型號的摩托車,而且我依稀記得車牌號最後麵一位數字是3,跟爸說得一樣。”


    “喬四美,你在說什麽瘋話。”戚成鋼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就往院子裏走:“我還要回家幫我爸媽換煤氣罐,沒空搭理你。”


    “你別走,你說清楚再走。”


    畫麵裏的喬四美去拉他,結果挨了一記重重地耳光。


    “戚成鋼,你信不信我去警局告你!”


    “告我?”


    戚成鋼在裏麵蹲了十年,喬四美的話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神經,過去把人一腳踹翻:“你告,現在就告去,再讓警察把我抓去蹲大牢,省得天天看你那張臭臉。”


    他繼續往外走。


    喬四美爬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腿。


    “成鋼,你別走,求你了,別走。”


    “你不是要告我嗎?你都要送我進去坐牢了,我還在這裏幹什麽?”戚成鋼拔了一下,沒有把腿拔出來,喬四美死死地抱著他。


    “不,你別走,我不讓你走,我不讓你走……”


    “喬四美,我這麽做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跟巧巧?真要讓他們兩個結了婚,這房子還能有你的份?”


    “我……我……那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畫麵至此定格。


    啪啪啪~


    堂屋響起清脆的掌聲。


    “戚成鋼,你可以啊,想當初還會說好話哄騙喬四美,進去坐了十年牢,出來後硬氣的不得了。”


    沒有人說話,都怔怔地站在那裏消化剛才看到的一幕。


    就連三名交警也一臉懵,女婿為了房產要撞死老丈人,這……這都能上新聞了。


    “喬四美從小就是個戀愛腦,因為海報上的明星好看,歌唱得好聽,初中畢業的年紀就敢跟同學跑到北京去看演唱會,後來遇到你,又是主動要電話,又是主動寫信,還跑到雪區去看望你,就連知道你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被部隊開除都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再後來你因為強*女同事被判刑13年,她居然要等你,還跑到你家去幫你孝順父母。且不提你爹媽認為是她導致你成了罪犯,就算你沒進去,他們會看得起這種賤女人嗎?到你出獄那年,她都30多了,傻子都知道她在你身上付出的成本太多了,如果突然放手,投入的時間、精力、青春、以及對親人的背叛,全都打了水漂,她付不起這樣的沉沒成本,所以你和你的家人都認為怎麽虐待她,怎麽欺負她,她都會逆來順受,一聲不吭,而且還必須討好你們家每一個人。”


    “你是個強*犯,好單位沒人要你,現在也已經不是隨便做點小買賣就能賺錢的年代,這份壓力最終轉嫁到喬四美身上,這時候她又生了個女兒,連為戚家傳宗接代的價值都沒有了。要不是她有一份正經的工作,戚成鋼,你現在應該像狗一樣舔某個富婆的腳趾呢吧。”


    “趕巧這時候陳芳找到醫院,代表喬祖望接喬四美回家,她是不能答應的,她得端著。就算在戚家人麵前卑微的像個丫鬟,在家人麵前也得當一個高傲的公主,因為在這一組關係中,她是被疼愛的一方。不過很快她就妥協了,因為你需要她回到喬家,在你爹媽設計的劇本中,你們兩個住進喬家老宅,過幾年巧巧大了,喬祖望也差不多該死了,到時候把保姆一趕,你和她睡主臥,巧巧睡東屋,作為最後為父親養老送終的小女兒,基本沒照顧過老頭子起居的兩個哥哥好意思跟她爭房產嗎?就算爭,她住在裏麵不出來,還能去趕不成?這樣一來,兩口子有了自己的房子,生活壓力也就沒了大半。”


    “然而算盤打得再響,現實也很少盡如人意。陳芳的精明出乎了戚家人的意料,最後你被逼急眼,來了這麽一出。尋思隻要把喬祖望撞死,陳芳的問題也就不再是問題。不過我有一點想不通,戚成鋼,既然你爸媽這麽能算計,他們憑什麽認為喬祖望一死,陳芳母子被掃地出門後,三麗不會回到老宅和他們的兒子兒媳爭遺產呢?就因為她很賢惠?很善良?”


    林躍一口氣說了很多,因為這些話在心裏憋了很久。


    之前他就感覺奇怪,自己的出現令喬家的情況對比電視劇的情節已經是麵目全非,就算係統之力臨了擺了他一道,弄了個曲阿英式的陳芳過來惡心他,但是好歹也有一些改變不是?唯獨在喬祖望被撞這件事上,那真是完全按照電視劇的故事線在走。


    看到監控錄像的時候,他終於明白過來。


    這個劇情是人物推動的。


    而這個人物,是戚成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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