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年也在旁邊幫腔:“警官,明明是他們來這裏鬧事,你們要抓的應該是他們。”


    一來他跟劉新富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二來呢,他篤定喬一成手裏沒有足以治他們詐騙的證據,舉報有什麽用?拿出證據來呀,畢竟集資的時候承諾的標準在那裏,還沒到盈利時間呢,就算有一兩個違約,那也是商業經營上的事,至多算是民事糾紛,根本到不了刑事犯罪的程度。


    所以他很有信心,很坦然……起碼表麵上看勝券在握。


    “徐福年,以前你就多次詐騙喬家財產,那時候我還小,沒法治你,今天我如果不把你送進監獄,我就不叫喬一成。”林躍冷冷一笑,從兜裏拿出一個索尼錄音機,按下播放鍵。


    磁頭轉動,先是一陣沙沙響,然後是兩個人的對話。


    “既然鴻達的生意很好,為什麽你不找銀行貸款擴大規模,而是搞民間集資,這不等於把利潤分給那些投資人了嗎?”


    “分給他們?沒有他們,我們還怎麽賺錢?”


    “什麽意思?”


    “實話告訴你,我們根本沒有搞批條的門路,貿易公司就是個撐門麵的殼子,目的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人搞集資。”


    “那生意分紅是怎麽回事?”


    “哪有什麽生意分紅,給你的都是後麵加入的人的集資款。”


    “啊?我把他們的錢拿了,他們怎麽辦?”


    “你分到錢了,把這個發財的門路跟親戚朋友一講,他們是不是也會拿出積蓄搞集資?”


    “意思是?拆東牆補西牆?”


    “聰明,要麽是文化人呢,集資鏈越來越長,越來越廣,一傳十十傳百,隻要能夠源源不斷地吸引新人加入,這個遊戲就能一直玩兒下去。”


    “那萬一要是玩不下去了呢?”


    “錢在我們手上,玩不下去了不會跑嗎?往香港、新加坡、澳門一飛,這些錢足夠我們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了。”


    劉新富聽得清楚,那不正是自己的聲音嗎?


    可是……可是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他怎麽不記得自己有跟喬一成講過?


    徐福年也懵了,心說劉新富是怎麽回事,這種事情怎麽也跟喬一成說?你信任他,他可好,倒頭來把你告了,有這東西在,詐騙的罪名還有跑嗎?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這是你偽造的。警官,錄音是他偽造的……”


    劉新富不認輸的樣子有點兒難看。


    林躍說道:“錄音是偽造的,那視頻呢?到了警局,你會看到和錄音相對應的視頻的。”


    “什麽時候的事?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這些?”


    “當然是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難道劉總沒聽說過酒後吐真言這句話嗎?”


    劉新富想了又想,就是找不出有說這些話的記憶。


    “想不起來是嗎?到了警局,有大把時間給你想。”林躍拿起桌上那份認罪書,重重地歎了口氣:“其實……你本可以簽了它獲得坦白從寬優待了,可惜了了。”


    沒有這麽在人傷口撒鹽的,宋清遠覺得他嘴太欠了。


    “嘿,那個叫老二,揚子的,你們也別愣著了,把我爸打成這樣,還想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蒙混過關嗎?也去局子裏進修一段時間怎麽樣?”


    “……”反正宋清遠沒看出他有多麽傷心難過,瞧這話說的,好像喬祖望不是他親爹一樣。


    “一成,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以喬祖望的智商,一時半會兒是想不通劉總和徐福年的騷操作的,也可以說這個年代的人比較單純,缺少互聯網和反詐騙教育的普通人就憑一席話很難理清頭緒。


    “很簡單,你又給徐福年騙了,不同的是,這次還成了他斂財的幫凶。”


    宋清遠覺得他說得不夠簡單,在一邊補充道:“叔叔,等這群人手裏的錢足夠多了,他們把錢一卷,拍拍屁股走了,到時候那些投資人拿不回本金會找誰算賬呢,這問題你能想明白吧。”


    這下喬祖望懂了,走到徐福年麵前揪住衣領就捶。


    “王八蛋,又騙我,天天騙我。”


    噗~


    噗~


    噗~


    連著三拳下去。


    “哎喲,哎喲,警察同誌,他……他打人。”以徐福年的個頭,當然不是喬祖望的對手,挨了兩拳後覺得鼻孔有點熱,拿手一摸都是血,頓時委頓在地,嚇癱了。


    “別打了,放手。”一名警察走過來,分開他們兩個。


    另一名警察過去拎起徐福年的後衣領帶人離開。


    喬祖望愣在那裏,不時用手碰碰臉上的傷,疼得呲牙咧嘴。


    “你怎麽還站著,走啊。”


    “警官,我……我可是受害者呀。”


    喬祖望一臉懵逼,搞不明白警察為什麽要抓自己。


    “你是受害者還是幫凶,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之前分開他跟徐福年的民警在後麵推了他一把。


    “一成,一成,你跟他們說,說我是冤枉的,我是被騙了呀。”


    “一成,一成,這馬上就是小年了,你總不能看著你爸蹲監獄吧。”


    “……”


    宋清遠走到林躍麵前,伸出大拇指:“行啊喬一成,前段時間剛把老丈人丈母娘送進號子,今兒又把親爹賣了。”


    “我這是為他好。”林躍拎起裝錢的公文包轉身就走。


    “喂,你不會哪天看我不順眼,也把我弄進去吧,不會吧?”


    “你說呢?”


    “你可別嚇我,我屬兔子的,膽兒小。”


    倆人來到樓下的時候,一群市民站在樓底圍觀,對被押上警車的幾個人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幾個看起來似乎是記者的人擠進來,拿著相機哢哢拍著,還有人不斷詢問看熱鬧的群眾,想搞明白發生了什麽。


    林躍看到了葉小朗和柳小萌的臉,但是什麽都沒有做,和宋清遠坐上豐田車回電視台複命了。


    ……


    臘月二十三,農曆小年。


    劈裏啪啦。


    啾……啪。


    巷口傳來零星的炮聲和竄天猴的尖銳鳴響,本來成掛的鞭炮被小孩子拆成一個一個,壓在井蓋下麵,插在院牆縫隙,甚至一團泥濘裏點爆,反正隻要是冒青煙散紙屑的地方,九成九被這些調皮鬼光顧過。


    喬家談不上窮困潦倒,但是喬祖望很摳,以前生活費剛夠吃飯,沒有錢買禮花和鞭炮,現在大家都掙錢了,又都沒有燃放鞭炮的興致了。


    宋清遠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兩箱二踢腳,給了林躍一箱,他懶得放這玩意兒,就搬到老屋來了,囑咐三麗收好,等著春節的時候讓二強放,圖個吉利。


    以前這小子天天跟在牛野屁股後麵看熱鬧,出了啞炮才輪到他玩兒,從中間一掰,拿根線香往裏麵一捅,呲呲的火星竄出來,跟放迷你煙花似得。


    小年吃餃子,從擇菜調餡到發麵擀皮全要手工完成,得廢不少時間,幾個人從下午就開始忙活。


    準確的說,隻有林躍、喬三麗、喬二強三個人幹活,喬四美今天會到家,不過怎麽也得晚上了,喬祖望呢,上午剛放回來,人沒事,臉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不過精神頭不太好,到家啥也沒說蒙頭就睡,下午快五點才起床,完事往沙發上一坐,也不說話,就一臉不爽地看著大兒子。


    挖餡料,係口,捏褶子,整個動作一氣嗬成。


    要說包餃子的速度,林躍能頂三個喬二強。


    “大哥,你怎麽包的這麽快?”喬三麗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深受打擊。


    林躍頭也不抬:“快點做好快點吃完快點回家,省得在這兒看某人的臭臉。”


    “你還有臉說。”喬祖望指著他說道:“要不是你多事,我會被警察抓進去關了三天才出來嗎?你這叫忤逆,叫大逆不道。”


    喬三麗說道:“哎呀,爸,你這不平安回家了嘛。”


    喬二強幫腔道:“是啊,爸,你就別不高興了,要不是大哥找關係把你提早放出來,搞不好春節都沒得過。”


    林躍說道:“我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我倒想聽聽,你是怎麽為我好的。”


    喬祖望那個氣呀,這小兔崽子,以前舉報他跟徐福年聚眾賭博,給一股腦端了,抓到虹板橋派出所蹲了一宿,不交罰款不讓走,現如今又來一次,關鍵是罪名比上一次狠多了,得虧他對劉新富、徐福年等人的惡行完全不知情,關了他三天後一番教育給放了回來,不然怕是得在裏麵蹲幾年。


    這小子坑爹呀,真坑爹呀。


    就這還說都是為他好?這不是胡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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