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袁藝。


    她怎麽會來這裏


    像是看出了顧裏心中的疑問,車前站著的女人說道:“不用想了,我是來找你的。”


    顧裏跟袁藝沒有交情,放在以前的話也不會多說什麽,但是今天不一樣,她想聽聽她會說些什麽:“東邊有個小花園,你先去,我馬上就來。”


    袁藝看了窗戶裏麵有說有笑的林蕭、南湘等人一眼,點點頭,拎著手提包往東邊的景觀帶走去。


    顧裏沒有遲疑,換了一件厚實的外套,又稍微理了理頭發,推開房門下樓。


    “顧裏,你睡醒了我們帶了你最喜歡吃的小籠包回來。”林蕭拿起茶幾塑料袋裏的小包子晃了晃:“這可是我和南湘專門跑到學校食堂買的,還是原來的味道。”


    “你們吃吧,我有事出去一趟。”顧裏換上一雙黑色高跟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林蕭一臉不解:“她出去怎麽沒拿手提包”


    “我怎麽知道”neil給了她一個我很無辜的眼神,起身去拿袋子裏的小籠包,沒想到被唐宛如一巴掌拍回去。


    “這是我們買給顧裏的,沒你的份。”


    “你們真小氣。”


    neil對顧準投去求助目光的時候,顧裏在景觀帶旁邊的長椅上見到了袁藝。


    “說吧,你來找我什麽事”


    “我希望你能放過顧源”袁藝站起來說道。


    顧裏露出一個你很可笑的表情:“是他總是糾纏我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她注意到袁藝的嘴角帶著點猩紅,認真觀察的話左臉比右臉高了一點。


    “他打你了”


    袁藝沉默不語。


    如果放在以前,她就算不開心,也一定很得意,因為倆人的關係從來談不上和睦,不過從醫院回來後,不知道是像林躍服軟開了一個不好的頭,還是有種萬事皆休的落魄感,對於這件事居然心無波瀾。


    “就當我求你了。”袁藝目送一輛奧迪轎車駛過,摸著還未見凸起的小腹說道:“看在這個孩子的麵上,如果可以,請你勸勸他跟我結婚吧。”


    “孩子”這兩個字刺痛了顧裏,她想起醫生跟她說過的話,或許這就是她的報應吧。


    “我幫不了你。”她冷著臉說道:“而且,我對你們的事沒有興趣,以後別來煩我。”


    丟下這句話,她轉身離開。


    “顧小姐,你也有當媽媽的一天……”


    聽到這句話,顧裏的身子顫了一下,不過終究沒有回話,同樣沒有回頭。


    幾分鍾後,袁藝的車子駛離思南公館。


    顧裏無視林蕭等人的追問走回房間關上門,在床頭翻出林躍給她的名片,看了一陣,猶豫一陣,又把卡片塞回去,蜷縮起雙腿躺在床上。


    第二天,林蕭和南湘去上班了,唐宛如開始備戰市裏的比賽,neil和顧準前往顧家老宅尋找線索,顧裏睡到日上三竿才從床上爬起來,正要換身衣服去一趟,突然間,一陣劇痛來襲,足下失力,人噗通一聲倒在地板上。


    呼


    呼


    呼


    腹部的疼痛持續了十幾分鍾才有所緩解,她從地上爬起來時,額頭是一顆顆黃豆大小的汗珠子,臉白的看不到一絲血色。


    她沒有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吃藥,也沒有趴回床上試著讓自己舒服一點,而是又一次翻出那張名片,撥通了上麵的號碼。


    “喂,是劉菲嗎我是顧裏……”


    一天後,延安路希爾頓酒店一間套房裏。


    林躍把即將燒到過濾嘴的香煙掐滅,揉進煙灰缸裏:“我不能這麽做。”


    顧裏說道:“是擔心被南湘知道嗎如果日後她知道了,我去跟她解釋,就算我死了,也會在遺言中說清楚今天的事,行嗎”


    “……”


    林躍說道:“這不像是你的作風。”


    電影裏顧裏得知自己罹患子宮癌後,為了不讓林蕭、南湘等人為她難過,也為了她們能夠無需她的庇護獨立生活,便用跟席城上床的方式來惡心他們,試圖把他們都逼走,卻導致唐宛如因為撞碎玻璃茶幾毀容。


    這邊情節改了,她居然因為袁藝拿孩子求她放過顧源心軟了,要他扮演席城的角色給顧源“上一課。”


    說起來林躍挺願意的,畢竟那小子幾次三番找自己麻煩,要不是為了將計就計麻痹宮家,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


    但是看到被命運和生活擊潰,開始學著放低姿態,失去母老虎氣勢,看自己的目光透著一股無助與淒涼的顧大小姐,總歸有幾分猶豫。


    “我想積點德。”


    “就這麽簡單”


    “對。”


    “但是你不覺得這麽做會對不起南湘嗎”


    “我又不會和她搶你,等我死了,你還是她的。”顧裏走到落地窗前,看著遠方繽紛絢麗的夜景:“而且這是你欠我的。”


    林躍不解:“我怎麽欠你了”


    顧裏說道:“你自己知道……”


    林躍笑著搖搖頭:“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以後可別後悔。”


    顧裏走到他的麵前,緊盯他的眼睛說道:“我後悔的事情有很多,多這一件不多,少這一件不少。”


    落地窗倒映著她的側臉,塗著口紅的雙唇被床頭櫃的燈光點燃,今天的她罕見地戴了一對耳飾,胸口還有一副寶格麗的鑽石項鏈。


    ……


    清晨,陽光在正前方高樓的玻璃幕牆塗上一層光膜,因為角度的不同,對林躍來講柔和的畫麵卻刺痛了顧裏的眼。


    她把隔著毯子抱著她的那隻手拿開,忍著不同以往的腹痛,坐起來緩了緩,沒有去回憶昨晚的事,給顧源發了短信後掀開毯子,忽然瞥見床單上的點滴緋紅,臉色頓時蒼白,小腿輕顫。


    “放心吧,不是你的病情惡化了。”


    聲音來自背後,她扭頭一瞧,見剛才還在熟睡的男人睜開了眼。


    不是病情惡化,那是


    “你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昨晚是你的第一次。”


    轟


    林躍的話就像一枚集束炸彈在她腦海爆開。


    顧源和袁藝訂婚儀式上的照片是怎麽一回事在席城家裏的床上醒來又是怎麽一回事


    那些都是假的嗎


    “我不明白……”


    “其實很簡單。”林躍蹬上長褲,光著上身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給自己點燃一支煙:“那年春天席城確實把你迷暈了,隻可惜他沒有得逞,因為他在你的杯子裏下了藥,而我在他的杯子裏下了藥,那一夜我沒有動你,本著未雨綢繆的心思拍了幾張照片,隨手合了個影就去外麵看電視了,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離開。”


    “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為什麽”


    在她看來,如果林躍告訴她實情,南湘就不會在生日宴上潑她紅酒,如果他沒有把那張假床照在顧源的訂婚儀式上公諸於眾,她也不會丟臉,更不會跟顧源鬧到今天這種地步。


    林躍說道:“席城跟你說了吧,當時有很多人盯著我,我這麽做已經夠意思了,為什麽一定要告訴你實情那時候我們是什麽關係朋友嗎你跟顧源調查我的背景,算計我手裏的股份的時候,當我是朋友了嗎”


    顧裏被他問得啞口無言,那時候她最想做的是什麽找他的麻煩讓他丟臉,然後狠狠地踏上一隻腳,證明自己比他強,這種想法在去年還曾有過。


    是啊,以前他們的關係不是朋友,他是她眼中的敵人,他根本沒有立場無條件地對她好。


    “可是……可是……”


    林躍說道:“你也開始說‘可是’了,顧裏,你真得不再是以前那個人。”


    她紅著眼睛看著他:“你是魔鬼嗎”


    “是嗎是吧……”他拿起放在另一個椅子上的睡袍披在她的身上,起身往洗手間裏走,洗臉刷牙,完事打開水龍頭洗澡,中間他聽到外麵傳來敲門聲,也聽到顧裏從洗手間門外走過的腳步聲,然後是顧源的聲音。


    “沒吃飯吧,我特意買了學校的小籠包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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