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躍本打算靜靜地送她回家,沒成想碰到這麽狗血的事情,看來“揀屍黨”很早以前就有了。


    他加快腳步走過去,衝剛才說話的黃毛喊了聲“滾”。


    旁邊頭發遮住一隻眼的家夥不幹了。


    “你算哪根蔥,滾一邊兒呆著去。”說完一拳打出。


    啪~


    拳被林躍捏住往外麵一掰,那貨踮腳仰頭,疼得嘴角直抽。


    “哎喲。”


    林躍拉下口罩:“滾。”


    這一次他們看清了來人的臉,駭人的疤痕由額頭一直蜿蜒到嘴角,燈光下特別猙獰。


    黃毛慫了,趕緊站起來往後退。


    頭發遮住眼睛的家夥也熄了報仇的想法,幾個人夾著尾巴逃了。


    林躍過去碰碰吳婷婷的手臂,叫了兩聲她的名字。


    沒有回應,隻是輕輕地搖了下頭,發出兩聲輕微的哼哼。


    他歎了口氣,卸去臉上的偽裝,靠著她坐下來。


    “對不起,這麽久沒有聯係你。”


    不知道她是聽到上麵的話,還是喝多了控製不住平衡,身子慢慢傾斜,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知道你去鐵路局宿舍找過我,但是那裏已經人去樓空,那天你哭了一路,還把家裏的鑰匙丟了。”


    “我不是不想聯係你,可是……”


    林躍歎了口氣,沒有把話說全。


    用了兩年多讓吳婷婷喜歡上他,夠慢得了吧,可是對於他的大計劃來說進展還是快了點,如果就這麽出現在她麵前,女孩兒一準兒拉著他去見老唐和陳尋,然而沈曉棠那邊的事才開了個頭,沒到攤牌的時候,所以隻能咬咬牙,硬起心腸不與她聯係。


    連接通道裏人來人往,有的掃了他們一眼便不再關注,有的走出幾米遠還會回頭看,似乎很好奇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十分鍾前,對麵來了一個搞音樂的,抱著吉他在那兒唱《同桌的你》。


    林躍想了想,也不管她聽不聽得到:“我給你唱首歌吧。”說完起身走到街頭歌手身前,往吉他包裏丟了十塊錢。


    “謝謝,你想給那位女孩兒點什麽歌?”


    “你怎麽知道歌是獻給她的?”


    “我在這裏唱了快2年歌了,你們這樣的小情侶見多了。”


    “能把吉他借我唱首歌嗎?”


    “你會彈?”


    林躍點點頭:“會一點。”


    街頭歌手看看醉酒的吳婷婷,把吉他遞過去。


    “謝謝。”林躍道謝畢,抱著吉他回到剛才的地方坐下,手放到指板上,輕撥琴弦。


    叮叮咚咚~


    “匆匆那年我們究竟說了幾遍,再見之後再拖延。”


    “可惜誰也沒有,捱過不是一場,七情上麵的雄辯。”


    “匆匆那年我們,一時匆忙撂下,難以承受的諾言。”


    “隻有等別人兌現。”


    “不怪那吻痕還,沒積累成繭。”


    “擁抱著冬眠也沒能羽化成仙。”


    “不怪這一段情,沒空反複再排練。”


    “是歲月寬容恩賜,反悔的時間。”


    “……”


    “我們要互相虧欠。”


    “我們要藕斷絲連。”


    嘩~


    前麵響起一陣掌聲。


    有來自街頭歌手的,也有來自過路行人的。


    林躍摘下吉他遞過去。


    “好一個‘我們要互相虧欠,我們要藕斷絲連’。”街頭歌手說道:“沒想到你這麽專業。”


    林躍搖搖頭,沒有說什麽。


    見他興致不高,街頭歌手側身看了一眼醉酒的女孩兒:“外麵冷,快帶她回家吧。”


    “嗯”,林躍點點頭,轉身走回去,把吳婷婷從地上抱起來。


    街頭歌手趕緊過去搭把手,幫扶女孩到他背上。


    “路上小心點。”


    “知道了。”


    林躍背著她一步一步往地鐵站出口走去。


    編成穗的頭發垂下來,輕輕碰觸著側臉,耳邊是她帶著酒氣的吐息。


    接近樓梯的時候,林躍感覺到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下子摟緊了。


    “你別走……行不行?”


    ……


    半小時後。


    老唐從樓上下來,林躍也扔掉了抽得隻剩煙蒂的香煙。


    “上車,我知道有個地方還能喝點。”


    老唐拉開麵包車駕駛室的門坐進去,林躍也不說話,上了副駕駛。


    一刻鍾後,倆人走進一家小酒吧。


    看得出生意不錯,已經是夜裏11點,大廳還有差不多一半人。


    老唐要了一打啤酒,一碟幹果拚盤,完了用起子起開蓋子遞給林躍:“你跟她怎麽回事?”


    林躍喝了一口酒:“怎麽說呢……有兩年了吧。”


    “我就說嘛。”


    從去年開始,他明顯感到吳婷婷提白峰的次數少了,就算發小們聊起來,也總是用一句“都是過去的事了”中斷話題,


    而近兩個月的聚餐,她每次都會喝不少酒,要不是他按著,一準兒喝到酩酊大醉不可。


    “說真得,從沒聽她提起你,你們倆的事……瞞得可夠深的。”


    老唐舉起酒瓶。林躍跟他碰了一下,喝了口酒。


    “是我不讓她跟你們說的。”


    “為什麽?”


    林躍歎了口氣:“因為陳尋。”


    “陳尋?”


    “你應該聽陳尋說過吧,實驗一中有個變態,月考、模擬考什麽的碾壓全南城,還在國際奧林匹克競賽拿了好幾個獎項,但是高考的時候掉鏈子了。”


    老唐點點頭。


    林躍說道:“我就是那個變態。”


    老唐眼睛瞪圓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這事兒跟你不讓婷婷說你的存在有什麽關係?”


    “你應該知道吧,以前陳尋對她有意思。”


    “是,初中時候的事了。”


    “現在陳尋喜歡的那個女孩兒,她也喜歡我。”


    老唐差點把喝進嘴裏的酒水噴出來:“你丫怎麽跟陳尋杠上了?”


    林躍說道:“因為這事兒,我跟他鬧得很不愉快,考慮到婷婷和他的關係,如果告訴你們我跟她的事,怕是會影響兩人的發小情誼。”


    老唐點點頭,以前喜歡的女孩兒喜歡一個人,現在喜歡的女孩兒也喜歡這個人,這種事擱誰身上也受傷。


    不過轉念又一想:“不對呀,就這麽拖著也不叫個事呀,隻要你跟婷婷確定關係,不是等於給了他一個追那個女孩兒的機會嗎?”


    “你知道那個女孩兒是誰嗎?”


    老唐搖搖頭。


    “方茴。”


    “方茴?”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這個名字他忘不了,一輩子都忘不了。


    因為他們是同學,還因為在他看來,是方茴害死了他的好哥們兒李賀。


    林躍衝他招招手,意思是坐下,別這麽激動。


    “我知道你們有什麽過節。”


    “你知道?”


    “方茴讀高中的時候老有人半路騷擾她,我知道後做了點調查。”


    “第一,我喜歡婷婷,但也挺喜歡方茴的。第二,我要是選擇了婷婷,方茴真跟陳尋好上了,你該怎麽麵對他?”


    “他敢,我特麽抽死他。”


    “他放著清北都沒上,故意考低分去了方茴就讀的大學,你覺得你能說服他嗎?”


    老唐不說話了,猛地往嘴裏灌了一大口酒。


    林躍說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取舍。”


    “所以你就騙她說出國了?”


    林躍點點頭:“我想等等,時間會改變一些事情,也會撫平許多創傷,讓人能夠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你這是在傷害她。”


    “那不然呢?傷害你?你以為我心裏好受嗎?我心裏好受今天就不會去看她了。”林躍把瓶子裏的酒喝光,站起來往外麵走去:“不要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事。”


    老唐站起來,看著他逐漸去遠的背影沒有動。


    好半晌,他抬頭看看天花板上的氣氛燈,重重地歎了口氣。


    清官難斷家務事,神仙難管感情事。


    他光知道這件事就覺得夾在中間很為難了,可想而知當事人的壓力有多大。


    ……


    冬去春來。


    新的學期開始了。


    樓梯上、操場邊,大門前……都是拖著行李箱的學生。


    林嘉茉像個調皮的小孩子一樣沿著長道邊緣的路肩石往前走。


    “你居然會主動邀請我來這邊玩,說,是不是寒假漫長,想我了?”


    林躍說道:“不要這麽自作多情好不好?”


    “那我回去了。”林嘉茉直盯盯地望著他。


    “嗯,路上小心。”


    “林躍,你太沒意思了。”她嘟著兩個腮幫子,一臉生氣的樣子。


    “給。”


    她回頭一瞧,林躍手裏多了個繡著“福”字的紅色布袋,下麵還有長長的穗子。


    “什麽東西?”


    “過年去泰山祈福,在廟裏幫你求的。”


    “林躍,你也信這個?”林嘉茉哈哈大笑。


    “不要啊?不要我送別人了。”


    “要,當然要。”


    她趕緊一把奪過去:“裏麵是什麽?”


    “香料吧,我也不知道,沒打開過。”林躍放慢腳步,視線移到綜合樓前麵的空地上。


    林嘉茉把玩一陣,感覺氣氛有些異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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