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陳尋。


    但臉嘛,反正跟過去不一樣,它不帥了。


    嘴角青紅青紅的,右耳前麵還有一道不知被什麽抓傷的血印。


    “你……你這是怎麽了”


    “騎車摔了一跤。”他有些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騎車摔得騎個自行車能摔成這樣


    “哎,你的信……”


    陳尋沒有理她。


    空鈴草剛要追上去,這時後門外麵人影又閃,趙燁戴著頂遮住額頭的毛線帽和一副墨鏡走過來。


    “趙燁,大冬天的你戴墨鏡幹嘛”


    “外麵風大。”


    “風大”空鈴草說道:“我來得時候明明沒風啊。”


    “那我喜歡戴不行嗎”


    趙燁從她身邊經過時,空鈴草注意到他眼角有一塊淤青。


    “你的臉……”


    “騎自行車摔井裏了,不行嗎”


    他也是騎自行車摔的


    嘿,這倆人可真行,一摔一對兒


    空鈴草不知道咋回事,方茴知道。周六晚上林躍和何莎離開後不久,她也找了個借口告辭,但是騎出一段兒發現自行車的車胎癟了,於是推著往前走,想要就近放到趙燁家,然後打出租車回家,等明天再過來處理。


    可是當她抵達目的地時,聽到前麵有兩個人在吵架,聽聲音很熟悉,她就停下腳步靠過去一瞧。


    在趙燁家前麵的胡同口,路燈昏幽的光芒照在兩個人臉上,可不就是趙燁和陳尋嗎


    沒想到那兩個人比她還快,其實想想很正常,畢竟她是推著自行車一路過來。


    趙燁借著酒勁兒在質問陳尋,問他為什麽幫助林嘉茉向林躍告白,不僅給她找音樂老師,還把吉他借給她,他明明知道他一直很喜歡林嘉茉。


    陳尋的回答是什麽是每一個人都有追求愛的權力,林嘉茉喜歡誰是她的自由,作為朋友幫助她是應該的。


    趙燁聽他這麽說火了,直接上去一拳,把陳尋打翻在地。


    方茴是想去拉架的,可是趙燁接下來的話讓她愣在原地,趙燁說陳尋幫林嘉茉告白,實際是要方茴對林躍死心,轉過來接受他。


    是,每個人都有追求愛的權力,但是陳尋的行為十分可恥。


    方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反正身子都凍透了,到家後喝了好幾杯熱水,鑽進被窩半天還沒暖和過來。


    “方茴,方茴……”


    何莎的聲音將她驚醒:“怎麽了”


    “你的語文作業。”


    “哦。”她接過何莎遞過來的語文作業,強迫自己不去想陳尋和趙燁的事。


    任高盈拎著書包從外麵走進來,經過講台時說道:“何莎,你這哪裏淘來的毛衣,也太土了吧。”


    帝都的學校嘛,當然不會苦了孩子,外麵零下幾度,教室燒得暖烘烘的,連走廊裏都有暖氣片,一般學生進入班級後都會脫下羽絨服,隻穿毛衣或者保暖。


    這時方茴才注意到何莎身上穿著一件棕色毛衣,從花色到工藝,一眼就能看出是手打的,不是機器織造。


    就像任高盈說得那樣,不僅看著不起眼,還小了一截。


    何莎的家庭條件在班裏那也是不錯的,以前就沒見她穿過這個檔次的衣物。


    “我樂意,你管得著麽”


    對於任高盈的吐槽,何莎選擇懟回去。


    “嗨,方茴,你今天來的挺早呀。”林嘉茉從外麵走進來,把書包往抽屜一塞,摘下一對手套,兩隻手放在臉前搓了搓,哈出一口熱氣。


    “外麵凍死了。”


    “嘉茉,你原來那副手套呢”方茴記得她以前戴的是皮手套,今天居然換成毛線手套了,而且做工很一般,似乎也是手打的。


    “那副放家裏了,怎麽”看到方茴一直盯著桌子上的毛線手套看,她笑著說道:“這個是一位嬸嬸幫我織的,還不錯吧樣子是不好看,不過很暖和的。”


    “咦,你眼睛是怎麽回事這麽紅”方茴又注意到一個異常。


    “哦,昨晚學習到很晚,睡太少,今天已經被我媽罵了一頓了,不過……還是我爸疼我。”她從背包裏掏出一瓶“生命壹號”:“今天早晨才給我買的,還熱乎著呢。”


    “你熬夜學習”


    方茴有些不理解,據她所知林嘉茉是從來不會熬夜學習的,有時候她在房間看書,那邊打電話來了,要麽聊情歌王子張信哲出什麽新專輯了,要麽講剛才看得電視劇多麽狗血,有時候還會神秘兮兮地玩兒雜誌書上的情感測試題,反正給人的感覺就是做完作業就撒歡兒的那種人。


    “對啊。”林嘉茉笑眯雙眼,信心十足地道:“我要考北大。”


    “……”


    在方茴看來,以林嘉茉當下的成績,要考北大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嘉茉,你是認真的”


    “當然。”林嘉茉說道:“從今天開始,我要拿出吃奶的勁兒學習。”


    ……


    冬去春來,萬物萌動。


    林躍打開房門,撲麵而來的是一股陰冷氣息。


    他走到書桌前麵,拉開遮住窗戶的布簾,又把暖氣的閥門打開,房間的溫度開始回升。


    “隨便坐吧,我去前麵打點熱水。”林躍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暖水壺。


    吳婷婷拎著鳥籠走進房間,打量一眼屋內環境:“感覺像回到八幾年一樣。”


    “叔叔是一個念舊的人,因為一直沒結婚,從來不去追求那些時髦的東西。”


    “這個放哪兒”


    吳婷婷提了提鳥籠,裏麵住著一隻紅嘴綠毛鸚鵡。


    “掛窗戶下麵吧,看到沒有,那裏有個鉤子。”


    她走過去把鳥籠掛好,在書桌前麵的椅子坐下來。


    桌麵上鋪著玻璃,玻璃上麵是一排關於鐵路工程的書籍,玻璃下麵壓著些老照片,有林耀文讀大學時和同學們的畢業照,有鐵路工程竣工後的慶祝照,有和領導的合照,還有和家人一起拍得照片,其中有一張是他抱著個穿開襠褲小屁孩兒的照片,小臉蛋兒紅撲撲的,鼻孔下麵還掛著一串鼻涕。


    吳婷婷會心微笑。


    不多時,林躍去而複返。


    “天冷,喝點熱水吧,屋裏要暖和起來還得一會兒。”他給吳婷婷倒了一杯白開水,熱氣順著杯口騰騰地往上湧。


    “這個……是你吧”她接過杯子,指著剛才看的照片說道。


    林躍湊過去看了兩眼:“對,那年我一歲半,才會跑沒多久。”


    “一歲半才會跑,夠晚的。”


    “聽大人說是11個多月的時候摔了一腳,怕了,以後死活不肯跑,到哪兒都是讓人抱,最後還是因為我媽跟爸鬧別扭,去姥姥家住了倆月,後來堂叔找人去說好話,才把人接了回來,我那時太想媽媽了,從奶奶懷裏掙脫出來後直接衝了過去,就這麽學會了走路。”


    童年趣事嘛,說得人高興,聽得人開心。


    吳婷婷隔著玻璃摩挲著那邊紅撲撲的小臉蛋:“白峰爺爺的事,謝謝你了。”


    林躍端著瓷缸喝了一口水:“都過去多久了,還提著個。”


    前幾個月他跟著吳婷婷去了白峰爺爺家,看到老頭兒在吃降壓藥,就買了一盒速效救心丸塞給吳婷婷,讓她無論怎樣一定要讓老頭兒貼身放好,以備不時之需。


    吳婷婷照他的話做了,結果12月的時候,老頭兒突發心髒病,還好靠著那盒速效救心丸順利挺了過來,事後都沒怎麽住院。


    按照他的解釋,他奶奶就是因為突發心髒病走的,當時情況跟白峰的爺爺很像,所以才會要她備好小葫蘆瓶的速效救心丸。


    “一直想要好好謝謝你,也沒有機會。”


    “真要謝我啊”


    “不然呢”


    “那你以身相許吧。”


    吳婷婷表情一僵。


    林躍笑著說道:“跟你開玩笑的,看都緊張成什麽樣了,我現在才高三,精力還得用在學習上,爭取考一個好大學,這時候要是每天想得都是兩個人在一起的風花雪月卿卿我我,未來怎麽辦倆人一起喝西北風呀”


    “喲,覺悟挺高呀。”


    說話的時候,吳婷婷的視線往旁邊一掃,臉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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