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倩,還愣著幹什麽?快去看看啊。”肖國慶拍了媳婦兒一把。


    一頭羊毛卷的女人這才醒悟過來,趕緊拉著於虹往外跑,春燕兒炸刺了,男人們當然不好意思拉架,這種事兒隻能女人來做。


    你說這曹德寶,真丟人啊,關鍵是丟人都丟到馬守常家裏來了。


    “老曲,你還愣著幹什麽,你也快出去攔攔啊。”


    老頭子一提醒,曲秀貞醒悟過來,這裏可不是光字片,曹德寶和喬春燕跑到院子裏打架,這大過年的其他人怎麽看?搞不好還會驚動外麵執勤的保安人員,那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這個曹德寶,真混。”她趕一邊說一邊往外麵走。


    “圍巾,圍巾,外麵冷。”


    人出去了馬守常才反應過來,結果老太太沒有聽見。


    “那我……我先走了。”吳玉照一看事情鬧成這樣,心想還是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吧,至於曹德寶被喬春燕打成啥德行,事件如何收場,那就是周秉昆和曲秀貞的事了。


    “我送送你。”馬守常起身相送。


    “不用,不用。”


    “我送你吧,順便給她拿圍巾,這感冒才剛好了,再被風一吹受了涼,擎等著進醫院吧。”馬守常告訴呂川等人稍坐,他去送客人出門,完事就跟吳玉照離開了。


    孫趕超和唐向陽一看馬守常和曲秀貞都出去了,甭管是抱著看熱鬧的心理,還是擔心喬春燕和曹德寶,也一前一後出了小洋樓,循聲追趕。


    呂川沒動,望林躍說道:“秉昆,你這做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不是傻瓜,看得出周秉昆這麽做是故意坑曹德寶,喬春燕本來就和怨婦一樣訴了不少苦,還問他從北京來,肯定知道許多內幕消息,要他透露一點,也讓在座的人沾沾光,獲點利,現在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知道老公出軌的事,傷心羞愧委屈,諸般情緒一起湧上來那還能冷靜得了?沒跑進廚房拿刀劈了負心漢已經很克製了。


    “過分嗎?”


    “不過分嗎?”


    林躍冷冷一笑:“吃軟飯就要有吃軟飯的職業操守,這事兒伱應該很有心得。”


    這話給肖國慶整暈了。


    呂川用手推了推眼鏡框,以此來掩飾內心的慌張。


    “不是,昆兒,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呢?”


    聰明人察言觀色,看到呂川的表情指定不會繼續追問,肖國慶不聰明,起碼在情商這一點上是夠不到及格線的。


    “這麽說吧,呂川的情況比我大哥強一點也很有限。”


    這回肖國慶聽明白了,因為光字片的人沒少說周秉義的閑話,講他不是上門女婿勝似上門女婿,自己住小洋樓,端鐵飯碗,還讓親爹親媽住每年都要修一回,免得被大雪壓塌的破房子,就算買不起那什麽才出現的商品房,翻新一下家裏的屋子總成吧,就那兩間土房子,以他每月一兩百塊的收入,隻需要半年就能攢夠翻新的錢,可是沒有翻新,也沒有加蓋,他錢全花哪兒了?要說老三,老三或許有錢,但是周誌剛百分百不會要老三的臭錢,搞不好還會把那些錢給扔出去,以免被銀行追債。


    呂川聽喬春燕講過周秉義的情況,細細想來,倆人的處境還真挺像的,雖然他沒有住到嶽父嶽母家裏,但是女方家庭條件比他家強多了,事業方麵也是靠著嶽父的關係一直順風順水,沒有遇到阻礙。


    “好吧,這件事是曹德寶錯了,但是你不能私下裏和喬春燕說嗎?非要看到他們倆打起來才高興?”


    “在這方麵我向來是明人不做暗事,有什麽不爽當麵說,很少背地裏嚼舌根。”


    林躍瞥了肖國慶一眼,看得他縮頭耷腦,想起前幾年六君子聚會曹德寶說的那些話,第一次聽會不爽曹德寶的怨婦像,第二次聽會幫周秉昆辯解,第三次聽、第四次聽……反正聽得多了,確實對周秉昆生出一些怨氣。


    呂川還想說話,林躍沒有給他機會:“知道我這麽做曲老太太為什麽一句斥責的話都沒有嗎?有些事吧,不是自己的經曆,少指指點點勸人大度,會遭雷劈的。”


    “你……”


    “昆兒,你怎麽能這麽說呂川呢,人家好不容易從北京回來一趟參加我們的聚會。”


    “你是想說他比我強是嗎?”


    “沒錯!呂川就比你強,起碼呂川沒忘自己是東北人,一有時間就來吉春看看這些老朋友,再瞅瞅你,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跟那些港商混久了,就忘本了?看不起我們這些窮哥們兒了?”


    嗯,這很肖國慶。


    林躍哭笑不得,電視劇裏肖國慶把房子還給周秉昆後,回到自己家,吳倩很膈應跟公公睡一張炕,有一天把外屋的門劃上了,肖國慶的爸在零下三十度的夜晚被活活凍死,春節期間呂川回來講的“陣痛論”刺激到了因為企業破產倒閉被動失業的幾個人,結果肖國慶把飯桌掀了,眾人不歡而散。這邊有房子住,爹沒死,工作也在,甚至當了個小官兒,因為呂川說了幾句看似為大家好的話,倆人就站一邊兒去了。


    這人呐,果然是屁股決定腦袋。


    “我忘本?我看不起你們?”林躍撇了撇嘴:“你現在住的是我的房子,不是呂川的房子。”


    肖國慶一下子軟了。


    “我……我……給你錢……算房租……這總行了吧。”


    “怎麽你也跟他吵起來了?”


    曲秀貞從外麵走進來,手裏還拿著馬守常送過去的圍巾。


    林躍一抬屁股:“老太太,你交代的事我都辦了,走了。”


    說完這句話,他站起身來就走,連勸架的機會都沒給她。


    周秉昆都做了什麽曲秀貞比誰都清楚,幫趕超家蓋房子,給肖國慶安排地兒住,保住了他們的工作還給吳倩於虹安排到龍悅大酒店做事,現在又要幫醬油廠謀求出路,跟汽配廠談合作開展汽車業務以拉動吉春經濟,她認識的所有人裏,講誰忘本也不能講他忘本。


    在她看來,都是曹德寶那張怨婦嘴和嫉妒心惹的禍。


    林躍前腳離開,孫趕超和唐向陽後腳走進小樓,可還沒等那兩個人問為什麽,曲秀貞就下了逐客令。


    “在外麵凍了一下,身體有點兒不舒服,你們走吧,讓我休息一會兒。”


    呂川和肖國慶麵麵相覷,臉上多少有點尷尬。


    孫趕超趕緊給二人使眼色,拉著唐向陽走了。


    林躍不用猜都知道他離開後會發生什麽,電視劇裏周秉昆入獄後,曹德寶一群人過年去馬守常家,曲秀貞表現得並不熱情,還吐槽了一句大過年的都不讓人安生,由此可見在她那裏周秉昆才是忘年交,其他人基本就是陪跑的。


    現在肖國慶和呂川為了曹德寶跟他吵嘴,那知道實情的曲秀貞能給他們好臉色看?說身體不舒服讓他們走已經是相當委婉的說法了。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看見喬春燕坐在種著冬青樹的花池邊抹淚,吳倩和於虹在旁邊哄她,曹德寶沒了蹤影,不知道是給馬守常叫一邊訓話了,還是怕挨打跑出大院了。


    因為不想跟那三個女人照麵,他往旁邊一拐,打算繞路離開,誰知道走出不遠一個人在身後喊他的名字,回頭一瞧,居然是周秉義的嶽母金月姬。


    “你找我?”


    “沒錯,我想跟你談談,到家裏說吧。”


    這真是個稀罕事兒,電視劇裏周秉昆從1978年恢複高考到1993年入獄,每年至少來這兒一回,但是包括周秉義在內,從來沒說讓自己的弟弟到郝家認認門,坐一坐,喝個茶聊個天什麽的,說是陌生人都不為過,現在呢,居然請他去家裏說話。


    “好。”


    他很好奇金月姬會對他說什麽,便一口應下,跟在她身後往前麵走,進了和馬守常家距離不遠的二層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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