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父顫巍巍地道:“頂男,他……他說的都是真的?”


    “……”


    王頂男沉默了。


    王勝男一看情況不對,拉著父親的衣袖說道:“爸,出了什麽事?”


    王父說道:“你妹妹,把我們這些年的積蓄,一共80多萬全投進去了,說回報高,一個月的利息比我們兩個的退休金加起來還要多。”


    80多萬,比老兩口的退休金加起來都要高的,那一年的利息得10個點以上,


    “爸,你怎麽……你怎麽也這麽湖塗?”


    王勝男心裏咯噔一下,80多萬,那可真是老兩口的養老錢和棺材本兒啊。


    王母糾結一陣,目光遊移,用微微抖動的嗓音說道:“上一周頂男找到我,說湊個整,100萬有價值幾千塊的禮品送,我……我就去她四嬸那裏借了17萬,湊了整……”


    王父想起前幾天老婆子確實拿回來一堆保健品,這個魚油500,那個海白金1000多,這一把冬蟲夏草市場價要三四千什麽的,還逼著他天天吃。


    原來對方用這些小恩小惠來騙他們的大錢。


    啥?


    王勝男直接懵了:“媽,你……你怎麽還借錢買這個啊!”


    王母說道:“我這不是……不是想多賺一點錢嘛,頂男說得那麽好,她還能騙我們不成。”


    “嗬嗬。”林躍輕笑兩聲:“能騙你們不成?你以為那些保健品是理財公司送的嗎?那是你女兒買來忽悠你去找親戚借錢的,她一心要為自己的理財經理完成業績,以求解除封閉期,唐元明這邊已經啥都沒了,存款全投進去,房子也抵押了,嶽父嶽母那兒都掏出二十多萬了,那現在不騙親戚的錢,去哪兒搞?”


    這話在唐、王兩家人的心裏撒了一把鹽。


    唐父唐母一臉激動地看著兒媳婦:“頂男……林躍說的都是真的?”


    “這……這……”


    王頂男被他們問懵了,再看看門口和女同事低聲說話的警察,臉發白,身體微微抖動。


    林大為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是怎麽知道那些保健品都是頂男買的?”


    林躍又一笑:“因為我經常去嬌嬌的幼兒園看她,小孩子害怕父母不高興,不敢說我的事情,但是她會把父母是不是又吵架了,媽媽做過什麽讓人費解的事告訴我,這個答桉,你們滿意嗎?”


    王頂男不滿意,覺得丈夫背叛自己要找小三兒,連女兒都不聽自己的話,去跟媽媽討厭的人接觸。


    啊……


    啊……


    啊……


    她歇斯底裏地大吼大叫,五官變得扭曲失態,手一下一下抓著頭皮,激動地指著林躍質問:“你知道他們會跑是不是?是不是?你知道他們會跑,卻什麽都不做,你就是為了看我的笑話,是不是?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畜生,混蛋!”


    “王頂男,你tm有病吧。”


    啪!


    又是一道響亮的耳光,


    這次是用左手打的,唔,總算是對稱了。


    王頂男被打得披頭散發,滿臉通紅,梗著脖子瞪著眼,已經沒有人的樣子。


    走廊裏的民警一看再不管又要打起來,趕緊走入房間,女警察去攔王頂男,張姓警官去推林躍。


    “有事說事,別動手!”


    在派出所裏打人,警察這樣說話絕對有偏袒嫌疑,但是認真地想一想完全可以理解,人是有情感的,任誰攤上這麽一個敗家媳婦兒都得被治個死去活來,這種玩意兒不該打嗎?


    唐元明覺得太解氣了,如果爹娘和王頂男的父母不在,可能他也忍不住上手了。


    當初林躍提醒過她這玩意兒不安全,她聽了嗎?不但沒聽,還講他小屁孩子事多,毛都沒長齊呢,居然阻礙她掙大錢,後麵被質疑準精神病後得到公婆的支持,那真是……變本加厲,得寸進尺,現在事情搞砸了,又怪別人沒有提前幫她?


    林躍罵的一點沒錯,真tm有病。


    啊……


    啊……


    王頂男像一隻傷重暴躁的野驢,推開女警察,把旁邊的雜誌架拉倒,又給飲水機撞翻,把頭對準角落的文件櫃,彭彭地往上磕。


    王父王母嚇壞了,趕緊去攔,也被她搡到一邊。


    林妙妙拿著斷腿兒的近視鏡,在一旁嚇得直叫小姨。


    王勝男趕緊喊林大為上去幫忙。


    身為丈夫的唐元明一動不動,因為他太失望了,而唐父唐母俱是一臉苦澀,真要像林躍說得,基金公司的老板卷錢跑了,那他們的養老錢還能拿回來嗎?兒子的房子會不會被貸款方收走?如果是的話,以後他住哪兒?嬌嬌又該怎麽辦?


    唐母瞟了林躍幾眼,心裏別提多後悔了,如果當初他講王頂男有躁鬱症傾向的時候勸兒子離婚,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王勝男到底是練家子,配合丈夫按住了失去理智的妹妹。


    張警官提議雙方分開,冷靜冷靜,唐父唐母表示讚同。


    王父王母也覺得放任王頂男和林躍在一起肯定出事,便讓王勝男和林大為把王頂男帶去隔壁房間,他們負責跟唐元明和親家公婆交涉------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總得給人家一個說法,而且派出所的民警還等他們在調解書上簽字呢。


    ……


    又過去一個小時,林躍由派出所走出來,後麵是一言不發的唐元明和唐父唐母。


    王頂男闖了這麽大禍,事到如今,一家人誰還關心下午在學校門口的打架鬥毆啊,那自然是派出所的人怎麽勸,他們怎麽聽了,至於基金公司那邊……之後會有專人負責,這邊隻能給他們上報區局,等候經濟犯罪偵查大隊那邊的消息。


    “當初就該聽林躍的,讓元明和她離婚,可坑苦我們了。”唐母說著說著,眼睛還紅了。


    就從王頂男的爹媽這麽多年攢下七八十萬的養老本,而他們隻有三十多萬,便可知雙方工作和地位有差距,要麽唐家不願意唐元明離婚呢,嬌嬌是最關鍵的原因,而王家比唐家家庭條件好,王頂男比唐元明小六七歲也是他們考慮的一個方麵。


    “你還哭,還有臉哭,當初要不是你死活攔著,一直在旁邊幫兒媳婦說話,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唐父對於當下情況既憤怒又無力,心裏本就難受,老婆子這一哭,整個人更煩躁了。


    “爸,媽,你們別吵了,我相信警察同誌一定能把被騙的錢追回來,把壞人繩之以法的。”


    這話說得。


    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這是安慰之語,照林躍說得,基金公司老板把錢卷走跑海外逍遙了,還能追回來?開玩笑!


    不過老兩口也不爭執誰對誰錯了,因為要說難受,誰能有唐元明難受?錢全砸進去了,連房子都做了抵押貸款,還不知道王頂男跟多少人借了錢,今天又到學校門口大鬧一場,那真是人財臉都沒了。


    “林躍,上車,我先送你回去。”


    來到院子門口,唐元明故作鎮定地指了指那輛大眾寶來,示意表侄上車。


    “不用了,我還要去見個朋友,不順路。”


    林躍婉拒了他的提議,揮揮手,轉身往院門走去。


    唐元明沒有在意,打開車門扶父母上車,準備去接嬌嬌放學,至於王頂男和嶽父嶽母……在她冷靜下來前,不,應該說在自己氣消前,不想再看到他們。


    林躍出了派出所的院門,往左一拐,就見林妙妙滿臉不悅站在那裏。


    “這你滿意了?事情發展成這樣,你滿意了?”


    “有病吧你。”


    林躍懶得理她,往旁邊繞了半步,繼續前行,誰想林妙妙跟著後退一步,張開雙臂把他攔住。


    “不行,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不說清楚不能走。”


    “林妙妙,我跟你有什麽可說的?”


    “怎麽沒說的,王頂男是我小姨,如果你沒有在運動會上說那番話,會發生今天的事情嗎?”


    林躍有點不爽:“林妙妙,你可真是王勝男的親女兒,講點道理行不行?王頂男不聽勸,沒有半點理財知識還一頭紮進去並越陷越深,搞到現在賠得傾家蕩產,我作為唐元明的表侄,為表叔的利益著想有問題嗎?就像你偏袒你小姨一樣。這種事,紙是包不住火的,今天不挑明,等她借更多錢投進去?她這是沒找你爸媽借錢,如果真開口的話,我問你,你爸媽借還是不借?借了,錢打水漂,不借,被記恨,被埋怨,搞不好姐妹都沒得做,所以如果換成你,麵對類似的問題,是斷臂求生,還是不撞死在南牆不回頭?”


    林妙妙給他說得啞口無言。


    是啊,雙方立場不同,隻許她偏袒王頂男,不許林躍幫唐元明?


    “那……你知道基金公司出問題的時候為什麽不跟我講,我跟我媽的話,小姨應該會聽的。”


    “不說一個躁鬱症病人能不能聽進別人的勸,我憑什麽要跟你商量?我們什麽關係?朋友?親戚?你媽應該不止一次跟你說,要你離我遠一點吧,那你選擇聽她的話,咱們就隻有一個最基本的同學關係,還是男女有別的那種,試問這種情況下我為什麽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坐看風起,期待表叔換掉這個作妖不斷的表嬸,卻幫她繼續拖累表叔?”


    這話說得……沒毛病啊,是她聽媽媽的話不跟他說話,不和他交往的,那他為什麽要舔著臉套近乎呢?


    “可是……可是……可是……”


    林妙妙“可是”了半出個所以然來。


    “沒話說了?那請你讓開。”


    林躍繞左前行,這次林妙妙沒有阻攔,因為她已找不到理由繼續糾纏。


    ……


    周一,整個學校都在傳,傳唐元明的老婆找上門,還把林躍的榮譽證書弄爛了,結果正好正主回來,雙方大打出手,最後被警察帶派出所去了。


    都知道林躍是個無法無天的主兒,但是眾目睽睽下對長輩動粗這種事還是有些駭人聽聞。


    很多學生都在打聽這件事的結果,好奇警察是怎麽處理的。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林躍幾乎沒受影響,該怎麽上學怎麽上學,唐元明倒是請了好幾天假處理家事。


    高二一班的人很失望,總覺得不把他弄進派出所關幾天對不起他在運動會上的所作所為,還有人想隻要給個拘留處分,學校方麵就有理由開除他了,遺憾的是沒有,而且這架是在校門口打的,不是校內,派出所沒反應,被打的人也沒來學校鬧,給處分什麽的,就心裏想想算了。


    盧浩天不再任高二年級的體育老師,改去教高一了,沒過多久,也就一個來月吧,外界便盛傳他和蔡瑩分手了。


    想想也是,誰也不願意自己的男朋友是個笑話,何況倆人確定關係的時間也不長,感情基礎很弱,散了也就散了。


    蔡瑩這樣想,不代表盧浩天也能接受這樣的結果,扭頭就給上級打了報告,最後轉去了江州二中,校籃球隊的人群龍無首,跟盧浩天關係好的學生快恨死林躍了,當然,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天天傳蔡瑩和唐元明的閑話,搞得前者不勝其煩。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來到12月,眼瞅著就要2016年了,又一項活動被各班級提上議程------元旦文藝晚會。


    “原則上呢,除了學業緊張的高三,學校鼓勵高一和高二年級各班至少出一個節目。當然,老師們也會積極參加的,總不能……讓你們獨占舞台,也算是普天同慶,師生同樂了。”唐元明在講台上微笑說道。


    怎麽說呢,他最近給人一種春風愜意的感覺,也不知道有什麽好事。


    有的學生在下麵吐槽,說什麽不能讓學生獨占舞台,師生同樂,還不是因為運動會的時候體育老師被林躍一通搞,讓校長在市教委的領導麵前丟了臉,這回雖然也是變相攤派,但是話說得好聽,鼓勵每班最少出一個節目。


    嗯,很多時候,管著你的人說“我建議你這麽做”,實際意思是你最好給我這麽做。


    當然,這次老師也會上台,哪怕是林躍,也不能挑毛病了吧。


    “好了,你們好好研究一下準備什麽節目,有結果了去辦公室找我報備一下。”


    說完話,唐元明拿著教材走了。


    林妙妙作為班長,又是文藝委員,起身說道:“大家都聽見了,這次咱們一定要跟他們分個勝負。”


    其實就算唐元明不說,大家也早就知道了舉行元旦文藝晚會的事,就像運動會一樣,屬於每年的傳統,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搞什麽樣節目。


    “文浩,你確定理科實驗班要說集體相聲?”


    “沒錯,我聽錢三一說的。”文浩斬釘截鐵地道。


    高二六班是文科實驗班,高二一班是理科實驗班,上次運動會吧……錢三一、江天昊等人並不認可林躍代表高二六班的設定,說是他跟體育老師的私人矛盾,一旦把林躍排除掉,那高二六班的得獎情況簡直沒眼看。


    總之為了這件事,高二六班和高二一班的學生私底下沒少打嘴仗。


    如今來到元旦晚會,可以說是文科班的主場,那同學們肯定憋著一口氣,要見個真章。


    鄧小琪滿臉遺憾地道:“妙妙,對不起啊,我得準備舞蹈參加市裏的文藝晚會,不能和大家一起排練了。”


    “沒事的,你去忙自己的就好。”


    這個大家早有準備,並不意外。


    就在林妙妙準備給眾人打氣,這次一定拿出最好的狀態把高一一班那群嘴硬的家夥ko的時候,趴在教室後排單人桌睡覺的林躍同樣伸了個懶腰,連看他們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徑直離開教室。


    “哼!”


    鄧小琪冷哼一聲,頗為不滿。


    本來她是要表演現代舞的,但是老師建議她改跳肚皮舞,還是臉上蒙著薄紗的那種西域肚皮舞,說是可以最大限度展示她的身材,不過她明白,這麽做最重要的原因是怕台下的人認出她是鄧半城的女兒,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而這一切,都是敗那個家夥所賜。


    林躍聽到了來自身後的不屑的聲音,不過沒有在意,追上唐元明說了一句話。


    “你想報名參加元旦晚會?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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