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山城的縣衙街道的盡頭,便有都尉馬延的府邸。深夜,張煌悄悄翻牆溜了進去。


    站在圍牆上時,張煌曾眺望了一眼馬延這府邸,這一瞧讓他不禁咋舌。原來馬延這座府邸,無論是占地還是氣派,都比得上縣衙的規模,跟這裏一比,也算是小有資財的臧府,簡直如同茅草屋一般。


    你瞧瞧這座府邸,自打進了府門,便是一片數十丈的外院庭院,庭院朝南正對著府門的是一座假山,整整十餘丈,四周奇花異草遍地都是,張煌根本叫不出名字來。假山的後麵,在一片草坪之後便是一個巨大的池子,盡管因為天色的關係張煌並不是瞧得很清楚,但也知道這池子內必定養著諸多的鱗魚。


    對於這種鱗魚,張煌稍微也了解一些,知道大概分金鱗、銀鱗、赤鱗、黑鱗、白鱗這麽幾種。其中,以在陽光下會泛出炫目金光的金鱗最為尊貴,據說大漢皇宮內的池子裏所養的便是這種金鱗魚,毫無疑問是價值連城;其次便是赤鱗,這種魚普遍為富豪世家所養,雖然比不上金鱗,但也算是千金難換;再次就是銀鱗魚,其實銀鱗魚與白鱗唯一的區別恐怕就在於他們在陽光下是否會反光;而至於黑鱗與白鱗那就比較常見普通了,時常出現在菜市或者尋常百姓的飯桌上,不值幾個錢。


    不過聽人說,金鱗、赤鱗以及銀鱗這三種魚,隻要是鱗片在白天吸收了陽光,那麽等到入夜,它們鱗片會隱隱發出光亮,微微照亮池子,尤其好看。至於這事是真是假,張煌也無從得知,畢竟他可沒錢買這些價格昂貴的尾魚。且不說金鱗與赤鱗,單是稍次一等的銀鱗魚,價格也在數百兩上下,可不是張煌能負擔地起的。更何況養這種魚得一池子一池子地養,若是丟個幾條在池子裏根本沒有絲毫反應。這樣算下來,這個價格就要驚煞人了。


    這年頭,人比魚賤。


    心底微微發出一聲嘲諷,張煌不死心地來到池子旁,朝著池裏瞧了幾眼,所見到的景象卻讓他不由得眯了眯雙目。


    隻見在池中央,數十乃至上百條銀鱗魚歡快地遊動,遠遠望去仿佛近百條銀線來回穿梭,這種景象或許在真正的富豪世家眼裏不值一提,可對張煌而言,卻真個叫他看得眼花繚亂。(..tw棉花糖小說網)


    [這馬延……看來確實沒少收刮民脂民膏啊。]


    張煌的眼中泛起陣陣殺意。


    頓足又觀望了幾眼,張煌收斂心神,繼續悄悄朝著內院潛伏而去。


    在這個時代,其實府邸主人的居所很好找,隻要遵從一個原則便能輕鬆找到。


    居北朝南,坐落中間。


    說白了就是北屋的中間屋子。


    在世俗眼裏,北是一個尊貴的字眼,隻有一家之主的屋子才能建在府邸的北側,也就是所謂的內院或者後院。這裏可不是府上一般下人能隨意進出的地方,除了府邸主人的親眷外,也隻有妻、妾、侍、婢等伺候家主人的女人能隨意走動。


    不過找到了北屋,可並不代表張煌就能找到馬延的屋子,畢竟馬延可以是睡在自己房間,也可以是睡在書房,或者是妻以及妾的房間,要摸清這一切,那可需要費點時間。


    畢竟聽市井小道消息,那馬延貪財**,娶妻納妾,光是在泰山縣的府邸便安置了十一位妻妾。


    在這種情況下,這廝竟然還在西山費縣搶女霸女,強迫良家婦女就範,這就讓張煌恨地有些牙癢癢了。


    “吱――”


    伴隨著一聲若有若無的聲響,潛到了北屋牆根下的張煌。


    關於入夜行刺,張煌可有著不少的經驗,隻可惜這些經驗僅來自於閱讀書籍,缺乏實踐。


    而聽牆根,那可是入夜行刺時較為關鍵的一個關節了。隻不過,這種方式並不保險,有時會讓人聽到一些他其實並不打算去聽的東西。


    比如說,此時屋內隱約傳出的,那誘人的女子喘息聲。


    [無量天尊,無量天尊……]


    心底念了幾句道號,張煌平靜了一下起伏不定的心神,眯著眼睛窺視了一眼屋內,隻見在昏暗的屋內,床榻薄紗之內,隱約有個妖嬈地身影正翻來覆去。.tw


    [馬延在這裏?]


    張煌手中不覺地使了幾分力,不慎又將窗戶朝內推了幾分。


    “吱――”


    “誰?”床榻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聽著隱隱有些驚慌失措。


    張煌一聽便知不好,連忙用口技學貓叫。


    “喵嗚――”


    聽了那幾聲貓叫,女子的聲音這才逐漸鎮定下來,走到窗戶朝屋外瞧了幾眼,不解地喃喃說道,“哪裏來的野貓,嚇煞奴家。”


    說著,女人關上窗戶回到了床榻上,不多久,屋內又隱隱傳出一陣若有若無的喘息聲。


    [逃過一劫……]


    整個背緊貼著窗戶下的牆壁,張煌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馬延那廝……似乎不在屋內的樣子……]


    眼神怪異地瞥了一眼緊閉的窗戶,張煌甩了甩腦袋,不敢再細想下去,連忙離開了這明顯會影響他道心的是非之地。


    好在後來張煌並沒有再遭遇這種尷尬的突發情況,盡管找到馬延的時候這家夥在屋內正與另外一名女子巫山風雨,並且那名女子的聲音亦是妖嬈婉約,但因為心中想殺馬延的這份殺機隨著在找到目標後變得格外強烈,因此張煌倒也沒有胡思亂想什麽。


    [男人做這種事的時候,基本上不會有什麽警惕心……]


    腦海中想著那些從書籍上看來的經驗之談,張煌有模有樣地在指尖沾了點口水,然後憑借著這些口水在窗戶紙弄濕了一個手指的位置,隨即稍稍用力一戳。


    果然,按照這種方法戳出小孔,並不會發出任何響動。


    透過這個小孔張望了一眼屋內,張煌模模糊糊瞧見屋內床榻上確實有兩個身影正緊緊糾纏了一起。見此,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一看,卻是一根兩指長的竹管,一撮不知名的草藥,以及一個火舌子。


    用火舌子將那撮草點燃,張煌又迅速用那塊布將其包裹,按滅明火,隻剩下稍稍一絲火星繼續燃燒著那撮草。而緊接著,張煌將竹管子的一頭放在嘴裏,另外一頭伸到布包內,吸氣嘬了一口,含在嘴腔。


    見這一係列的動作並沒有驚動屋內的兩人,張煌緩緩站起身來,悄悄將竹管子的另一頭伸入了屋內,隨即將嘴腔內的煙氣都吹了出來。


    這種草藥張煌並不知道確切的名字,但是卻有著麻醉、製幻、安眠的作用,吸入幾分到人體,便能使人昏昏欲睡。


    這不,張煌已經感覺自己的雙眼皮開始上下打架了……


    [等等,這不對啊!]


    察覺到不對勁的張煌下意識地望向自己手中的布包,卻發現布包內正徐徐散發出大量的白煙。而這些白煙,不知不覺間已被他吸入了幾分。


    [騙人!]


    心知不妙的張煌暗道一聲糟糕,畢竟他可見識過這種草藥的威力,單單這一包草藥,便足以迷暈十幾個大漢。想到這裏,他連忙站起身,將那包草藥丟在地上,狠狠拿腳踩滅。


    而就在這時,屋子的窗戶吱嘎一聲打開了,都尉馬延**著上身站在窗口,神色不善地瞅著窗外滿臉驚愕的張煌。但不知怎麽,馬延的表情怎麽看都覺得有點微妙。


    原來,其實早在張煌在屋外聽牆根的時候,馬延便已經察覺到屋外有人了,畢竟他是習武之人,對於氣息尤其是殺氣分外敏感,立馬就猜到張煌有可能是來暗殺他的。畢竟這些年來,馬延已不止一次地遭到過一些俠義之士的行刺,隻不過那些學藝不精,反被馬延所殺罷了。


    而這一回馬延也是這麽想的,先裝作什麽都不情的樣子,待屋外的刺客進屋來到床邊,他再驟然發難,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為此,他的右手已握住了枕頭下那柄護身的短劍。


    可是等了有好一會,馬延卻納悶地發現屋外的刺客竟然毫無驚動,明明殺氣依舊旺盛,但卻沒什麽行動,這讓他有些籌措。


    [碰到高手了!好個有耐心的家夥!]


    心下暗暗說了一句,馬延有些鬱悶地瞥了一眼依舊在他身上起伏不止的女人。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屋外潛藏著一個厲害的刺客,依舊沉迷在魚水之歡當中,這卻害苦了馬延,一邊要提高警惕戒備著屋外,一邊卻要竭力忍受那陣陣快感,免得被對方抓到破綻,先發製人。


    忍!


    馬延握著短劍足足忍了小一會,可是屋外的刺客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忽然,屋外傳來了一陣踏足的響動。


    [那廝究竟在幹什麽?]


    越想越急,越想越氣,馬延終於按捺不住,一把推開身上的女人,握著短劍蹬蹬幾步走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以至於他終於瞧見了想象中那位厲害的刺客:一個差點被自己的迷藥給迷倒的笨賊。


    “……”瞅了一眼張煌嘴裏的竹管、手中的火舌子以及腳下還隱約冒出幾絲白煙的小布包,馬延哪裏還會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本來的一腔怒氣竟被錯愕與好笑所取代,雖然板著臉,但著實憋地難受。


    “你……”張煌目瞪口呆地瞅著馬延,半響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是馬延?”


    “不錯!”馬延冷冷說道。他倒也不急著動手,因為他想看看對麵這個小子究竟想幹什麽。


    話音未落,卻見張煌麵色大變,雙手一拍臉頰,驚叫道,“糟糕!打草驚蛇,把要殺的人給驚醒了……”驚慌失措的他並沒有意識到手上還抓著火舌子,這一拍,那火舌子頓時灼傷他的臉。


    “啊呀!”痛叫一聲,張煌趕忙將火舌子丟在腳下,抬腳踩滅。


    [好家夥!這是個呆賊啊……]


    眼瞅著這一幕,馬延隻感覺自己的眼皮微微跳了跳,心中暗暗想道,我馬延竟被這種家夥嚇唬了整整半刻辰?


    可能是從未遇到過這種腦袋少根筋的呆賊,馬延一時間竟有種不知所措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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