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中的風向莫名地變了點兒,表現不是很明顯,但像春風一樣到處吹開。.tw[棉花糖小說網]趙崇昭以前橫看豎看都覺得朝臣在挑自己刺,最近輪到他去挑別人刺了,心情簡直不能更舒爽,看著上朝時那一張張老臉都倍覺親切。


    如今早朝時的議事過程從未有過的和氣。


    姚鼎言心情卻不太好,他覺得趙崇昭現在不那麽好忽悠了。以前趙崇昭隻聽他一個人的話,現在趙崇昭不僅聽謝則安的話,偶爾還會笑哈哈地問起其他朝臣的意見,好像突然和他們熟稔起來。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趙崇昭和朝臣的關係忽然大大拉近了,很多事情上甚至開始有了自己的意見。


    聽到近來的傳言後,姚鼎言隱隱明白是誰在行動。謝則安是姚鼎言看著長大的,這家夥疲懶時他氣得要命,這家夥突然積極起來,他還是氣得要命。如果謝則安是為新法奔走,姚鼎言自然高興得不得了!偏偏謝則安的種種言行中明顯流露出他對新法的質疑,並不願意和他站在一起。


    想到自己親手教出這麽個學生,反倒被這個學生處處限製,姚鼎言心裏非常煩悶。


    這個時候,姚清澤將呂寬帶到了姚鼎言麵前。


    姚清澤最近表現得很好,以前的急進消失得無影無蹤,做事穩妥無比。姚鼎言雖對這個兒子有些失望,卻也不是完全不管不顧的,他早聽說這是呂寬在旁勸導的功勞,對呂寬不由高看了幾眼。


    自己兒子有多自傲姚鼎言是最清楚的,能讓他這個兒子言聽計從的人絕不是簡單之輩。


    姚鼎言二話不說,答應與呂寬見麵。


    呂寬外貌特征十分明顯,姚鼎言一眼認了出來:“你是那個呂家的人啊。”


    呂寬毫不隱瞞:“對。”


    呂寬的祖父當年與謝季禹的老師一同被請入京,也因為卷入謀逆風波一同被處決。其實當時並沒有真正的證據,隻是情況太危急,不得不殺了他們以平眾憤。正是因為這一件事和當年聖德皇帝殺丞相穩局麵的往事,不少有識之士對趙家皇室寒透了心。招攬時說再多大話有什麽用?事到臨頭隻會把你推出去擋槍。


    傻子才會再信趙家人的話。


    姚鼎言說:“當初呂家之案平反,你怎麽沒出現?”


    呂寬淡笑著說:“先生怎麽知道我沒有出現?我當時一直在,一直看著柳家滿門被流放南疆。(..tw棉、花‘糖’小‘說’)”


    姚鼎言麵色一滯。他想到柳家,為了起用柳三思和柳慎行,他又向趙崇昭提出為柳家翻案。


    如果說當年柳家出事和呂寬有關,呂寬接近姚清澤又有什麽意圖?


    呂寬說:“我知道先生在擔心什麽,我並不在意您為柳家翻案的事。當年之仇,我已經親手報了。隻不過對朝廷我已失望至極,不想再踏入仕途,所以柳家被流放之後我沒有現身。往日之呂寬,在舊事了結那天起早已死去,豈會再在意柳家人如何。”


    姚鼎言讚道:“好心胸!”


    呂寬說:“不及先生之萬一。先生心係天下,不懼生前死後之名,一心為百姓謀福,實在讓人欽佩!”


    好話誰不喜歡聽?而且這話說到了姚鼎言心坎上,也勾起了姚鼎言這麽多年來無人理解自己的委屈。


    姚鼎言當下坐下與呂寬聊了起來。


    呂寬這段時間猛刷姚清澤的好感度,效果頗佳。要是謝則安這樣與姚鼎言相談甚歡,姚清澤一定嫉恨不已,換成呂寬,他不僅不會不高興,心裏頭還有種“看你謝三郎還能得意多久”的快感,特別積極地加入對話,言談之間對呂寬推崇備至。


    謝則安當晚知道了呂寬與姚鼎言見麵的事。


    當時柳三思正在他家做客。柳慎行看著什麽都不放在眼裏,實際上對親情十分看重,上次柳三思打了他一巴掌,他還是好聲好氣地勸了柳三思一通。這一次柳三思上門,也是柳慎行帶來的。


    在那之前,柳三思已經找過謝季禹。柳三思是個好麵子的人,這一次卻豁出臉登門道歉。謝季禹一向念舊,柳三思一和他回想當年,謝季禹就心軟了。心軟歸心軟,謝季禹卻沒有擅作主張,而是提出讓柳三思來找謝則安。


    於是,柳三思托柳慎行為自己牽線。


    柳三思到時,謝則安正在練箭。聽到腳步聲,謝則安擱下長弓,轉身邀柳三思在一邊坐下。


    柳三思其實對謝則安的輕待有些不滿,麵上卻極力忍耐。他笑著恭維:“三郎你的箭法越發精妙了。”


    謝則安看著柳三思半餉,也笑了起來。他並沒有接過話頭,而是淡淡地問:“柳叔見過呂寬了吧?”


    柳三思臉色一變。


    謝則安說:“我想不明白,柳叔你怎麽會答應和虎狼做交易。”


    柳三思神色微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謝則安說:“呂寬這人野心很大,你和他湊一塊隻會是與虎謀皮,搭進去的比你得到的還多。”


    對上謝則安了然的目光,柳三思的背脊已經被冷汗浸濕。


    柳慎行霍然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柳三思。


    謝則安說:“不要吃驚,你本性驕傲,這次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隱忍,很難讓人不懷疑。”他看著桌上的茶水,“呂寬做事還真是出人意料,你們兩家本來是死仇,他卻敢找上你。”


    柳三思猛地望向謝則安:“什麽意思?”


    謝則安說:“照理說你不小了,應該不會對當初的事一無所知才是。當年你祖父親自監斬了一位呂姓官員,呂姓官員的家人也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那一場大案中有一個小孩逃脫了,那小孩就是呂寬。他們家男丁有個特征,兩條眉毛離得特別寬,非常好認。”他與柳三思對視,“呂寬就是是當初在你們家做事的徐嬸認出來的。”


    徐嬸當初在柳府地位不低,柳三思和柳慎行幾乎是他們看著長大的,聽到徐嬸兩個字,柳三思怔立原地。


    柳慎行說:“徐嬸就在府中,哥哥你要是不信,可以和徐嬸當麵對質。”他深吸一口氣,“我以為哥哥你真的想通了,沒想到你會這樣。”


    柳三思抿緊唇,頹然地坐回椅上。


    這一次,他又成了笑話,徹頭徹尾的大笑話。既然呂寬和柳家有死仇,那呂寬對他許下的重利自然是假的,他為了那故意說來哄騙他的誘餌,又一次把柳慎行給他爭取的機會往外推。


    推得要多遠有多遠。


    以謝季禹對他的了解,恐怕也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才讓他來謝則安這邊吧?如果他當場和謝季禹吵起來,翻臉走人,謝季禹反倒會相信他想改過;他忍下那口氣,乖乖過來找謝則安,謝季禹不懷疑才奇怪。


    柳三思歎了口氣,據實以告:“他讓我來接近你們,把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告訴他。”


    柳慎行到底還年輕,聽到柳三思這話後漲紅了臉,掄起拳頭揮向柳三思。柳三思沒有反抗,任由柳慎行把自己打翻在地。


    柳慎行算是對柳三思失望透了,打了兩拳後就收了手,咬牙說:“滾!你滾!當我沒有和你說過任何話,你以後好自為之!”


    柳三思坐在地上沒有起來,他看向謝則安。


    謝則安與柳三思對視片刻,說道:“柳叔,你現在想的事應該和我想的事一樣吧?”


    柳三思說:“我也這麽覺得。”


    謝則安說:“柳叔與我到書房一敘?”


    柳三思站了起來,神色多了幾分堅定。


    謝則安給了柳慎行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領柳三思走向書房。沒走出多遠,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眼前。


    正是如今在謝府做管事的徐嬸。


    徐嬸眼含淚光:“官人,你比以前瘦多了。”


    柳三思唇抖了抖,說道:“徐嬸,你在謝府過得很好。”這年頭很多人――尤其是達官貴人家中兒女眾多,對兒女的撫養並不上心,像柳三思他們有時和看著自己長大、時刻守在自己身邊的仆人更為親近。徐嬸對柳三思、柳慎行而言非常重要,見了徐深,柳三思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終於被擊潰。


    柳三思說:“我與三郎有正事要說,回頭再與徐嬸你說話。”


    徐嬸點點頭,說:“我去給你們準備些茶點。”


    謝則安引柳三思入內。呂寬可以出其不意地拉攏柳三思,他也可以將計就計,雖然呂寬絕不會讓柳三思打入他們內部,不過他也不需要柳三思做這種事,柳三思隻要“適時”地把這邊的消息傳給呂寬就可以了。


    當然,呂寬生性多疑,絕不會全信。可正因為生性多疑,呂寬肯定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做出相應的反應。


    很多時候怕的就是對手不作為。


    什麽都不做,把柄和證據都找不出來。隻存在於腦海構思中的犯罪行為還不算犯罪,比如端王認真裝閑王那麽多年,雖然背地裏謀劃了不少事,可因為他做的事不僅沒有害處,明麵上看起來甚至還頗有益處,所以趙崇昭也根本拿他沒辦法。


    柳三思這步棋,目前來說還沒什麽作用。不過埋棋什麽的,為的從來都不是眼前。


    為的是日後的全力一擊。


    謝則安淡笑起來。


    如果呂寬是毒蛇,拿他就要拔掉這毒蛇的牙齒。坐以待斃從來不是他的風格,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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