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挑起眉剔著牙的言笑醉打了個飽一嗝,吃了有史以來最美味的一餐,好吃得讓他的胃已達十分飽仍不知足,硬是把一桌好菜全塞入口中才肯罷休。


    腹凸地斜躺在涼椅上休息,他的滿足表現在微起的鼾聲中,不知日落西山的冷落了客人,任由她自動自發的整理起家務,甚至和商人喊價地出清一堆雜貨。


    整齊排列的藥罐子重新貼上清晰的字跡,雜物垃圾打包堆積在診所左側空地上,碘酒、雙氧水上的灰垢清得一塵不染,基本的醫療器材全部進行大規模消毒,這一折騰夜晚也降臨了。


    時間靜靜地流逝,當言笑醉睡了一覺醒來,發現身上蓋了件外套時,內心微起的波動像第一次動刀救活病患,難以形容的感動縈繞胸口久久不散。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悸動如曇花般短暫,才剛開完花馬上就謝了,其速度之快創世界紀錄。


    人家常說言家專出怪人,不依常理行進出人意表,所做的事令人無法理解,明明身懷救世之學卻不肯學以致用,往往浪費在小處之上。


    一開始他也是循規蹈矩的由醫學院學生做起,然後實習,當住院醫生,後來升格為腦科主治醫生,一步一步安步當車的往上爬。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成就已達到登峰之極,擁有名聲、財富和美麗的未婚妻,他的未來將永遠踩在雲上,俯看平庸的眾生乞求他的垂憐。


    他太意氣風發了,也過於少年得誌,完全不知人心的險惡,竟然有醫生為了個人私利枉顧病人權利,一手遮天的不聞家屬呼天搶地的悲泣聲。


    他的良知尚未泯滅,同流合汙的勾當既然不肯苟同,所能做的隻有辭去高薪的工作另謀去路。


    上帝關上一扇門,一定會再為你開啟一扇窗,窗外有藍天,處處是生機。


    人隻要不喪誌定能再站起來,他選擇了山裏的生活遠離塵囂,讓自己徜徉在沒有心機、城府的天地間洗滌汙濁的靈魂,他幾乎要成功了。


    可是她卻用麵照妖鏡妄想打出他的原形,讓他瞧見自己曾有的盲從。


    “有一個小男孩正等著你解除他的痛苦,你不該視若無睹地將自己藏起來緬懷過往,你應該勇敢地走進人群重新麵對,太陽公平的照射在每一個人身上。”希望是無限的。


    言笑醉忍不住笑出聲。“你改行當社工人員會比較適合,多說些勵誌的話好挽救這個腐爛的社會。”


    幾時逃避了,他又何曾將自己藏起來,枯燥的過往想來就貧乏哪需要緬懷,她說話的口氣像標語,讓人很難不發笑。


    她真的很有趣,有趣得讓他想把她留下來,不讓她回到滾滾紅塵中受汙染。


    她該在臉上貼著悲天憫人、救世救民的字號,人家才知道她是來宣道,力圖救萬民於苦難中好成仙入佛,泥塑像一尊供人萬世參拜。


    “你不能因為自己受過苦而選擇遺棄這個世界,一次失敗不算什麽,就算被未婚妻拋棄也不是世界末日。”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團結力量大,力拔山河,沒什麽事是辦不到的。


    “等等,誰說我是被未婚妻拋棄的?”誰造的謠,怎麽沒人知會他一聲。


    “光看你那副長相……呃,想也知道嘛!誰會嫁給一頭熊。”八成被他嚇呆了才同意他的求婚。


    沒好氣的言笑醉比比有點破舊的執業證書。“瞧瞧上麵的照片。”


    “照片?!”有什麽玄機嗎?


    袁素素依言瞧瞧照片中的人頭,再比對蹺著腳準備抽煙的大熊,她很難想象他們是同一個人。


    “不賴吧!人模人樣,衣冠楚楚,倒追我的女人多得讓我頭痛。”所以他才決定蓄胡。


    一來是跟自己嘔氣,識人不清,差點娶到表裏不一的蛇蠍女為妻,二來是懶得天天整理門麵,既然不打算招蜂引蝶何必光鮮亮麗,他是來幫助真正需要幫助的偏遠族群大醫院對他們來說太遙遠。


    有一失必有一得,他在這裏交到不少好朋友,若非她的到來破壞他的平靜,他還會繼續愜意的逍遙一方,自在地當他無所不醫的萬能醫生。


    輕輕一喟,袁素素眼露悲傷神色。“你是怎麽辦到的,好好的一個人居然成了熊樣,可見失戀的創痛讓你生不如死。”


    “什麽……咳咳……”要命,她想謀殺他非常簡單,隻要多講幾句冷笑話。


    “說中了你的心事對不對?瞧你震驚得五體投地。”她還沒死用不著拜她。


    他的確被她的驚人之語嚇得一跌,不過剛好螺絲鬆了,他一直想換卻抽不出時間。“你的想象力非常豐富,我建議你去寫小說。”


    “我家芳鄰是小說家,她的人緣壞得出門會被丟狗屎。”和風的筆是主謀,讓人又愛又恨地想將她撕成兩半。


    可是她那張足以毒死五大洋的魚的嘴一張,所有人立刻倒地斃命,寧可親小人也要遠離她。


    她家芳鄰!這口氣聽來很像一個人。“我沒有失戀,也沒有被拋棄,是我主動提起解除婚約一事。”


    換張椅子坐的言笑醉無奈的吐一口氣,想起前任未婚妻的錯愕和不信,他是有幾分愧疚的,沒說明退婚的理由便轉身離去,從此不再聯絡。


    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有錯,可是若他能及早發覺對她並無愛意,也許還能阻止一件憾事發生。


    但他太被動了,任由她主導兩人的情感走向,從相識到成為男女朋友,一直到訂下婚約全由她掌控,他從來沒時間問自已是否愛她,一味的沉浸於醫學領域中。


    就算他們當初結成婚,他想他們的婚姻也無法維持太久,他早晚會發現她不適合他而提出離異,到時將會更傷人。


    “喔!你真不幸,捉奸在床有損男性自尊,因此你才離群獨居遠離傷心地,不再碰觸與未婚妻有關的事物。”


    一口茶差點噎在氣管的言笑醉用力捶打著胸口才順了口氣,她害人的功力當真不淺。“你可不可以停止編故事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果然受芳鄰影響不淺,中小說的毒太深,天馬行空地發揮想象力。


    “那你同意為款款動手術嗎?”她的要求不多,隻要他進手術間。


    他恍然大悟的沉下臉,“原來你是專吃老虎的豬,故意無中生有的耍心機。”


    難道醉醉沒告訴她,他最恨女人使手段使他屈服嗎?


    “你用不著擺臉色給我瞧,有個善解人意的小男孩等著你救命,你要真能無動於衷還算是個人嗎?”她不怕熊發威,就怕救不了她的小病人。


    袁素素不承認自己扮豬吃老虎,她為的不是自己而是生命受到威脅的病人,有機會挽救生命為何不試,希望是為相信它的人而存在。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不信他有顆鐵石心腸,連垂死的羊都肯施以口對口人工呼吸,何況是萬物之靈的人類。


    他不是不為而是無法突破自己的心魔,假以時日他會想通的,隻是目前的時間不等人,她必須分秒必爭的敲醒他,別讓他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生命是值得珍惜的,沒人應該被放棄。


    言笑醉冷笑的拿起一顆水梨咬出汁液。“你不是當我是頭熊,有誰聽過熊有人性?”


    就算她長得秀色可餐也休想動搖他,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改變他自前的生活,包括他多事的妹妹。


    “有,當它被宰的時候,它會含恨的流下兩行淚!”正如她此刻憤恨的表情。


    “憑你的花枝腳、墨魚手嗎?我兩根手指就可以掐死你。”他威嚇的說道。


    袁素素擺出她最得人緣的招牌笑容朝他一綻。“不知你有沒有發覺到,那道山芹菜炒鹿肉我始終沒碰一口?”


    “那又如何,難不成你還能下毒?”他回想了一下,她的確動也沒動全推到他麵前。


    莫非……


    “開始不安吧!女人先天上體力不如男人,可是我們有腦。”隨便動動腦便有一計,看他敢不敢瞧不起女人。


    胃好像怪怪的。“你到底在裏麵放了什麽?”


    “山芹呀!你不是吃得津津有味,直呼人間美味。”吃撐他算了,當豬公養。


    “還有呢?”難道山芹有問題?


    “鹿肉。”


    “再來呢?”一定有摻別的毒。


    “鹽、味素、辣椒。”調味不可少。


    “然後呢?”是心理作用吧!他要克服心理因素不受她影響。


    袁素素在心裏一嗤,多疑的男人。“不加醬味能吃嗎?要不要我把食譜寫下來燒給你?”


    “你……你詛咒我……”他還吃了什麽?不想起來不成,絕不能落入她的圈套中。


    “三十五歲的年紀,五十三歲的外表,七十一歲老頭的怕死心態,我要真下毒你能活到現在嗎?比三歲小孩還幼稚。”


    而且她真下了毒還怕人家查不出來嗎?號稱手上無冤案的醉醉肯定一驗便知,她才不會傻得以身試法和法律硬碰硬。


    “你耍我?!”很好!言笑醉被激怒了,還沒人有本事激得他想殺人,她是第一人。


    “是你先見死不救又貪生怕死哪能怪我,自己是醫生還看不出有無中毒跡象嗎?你當哪門子醫生。”她忽然神情沮喪的自怨自憐。


    “一定是醉醉看我太閑了才拿我當消遣目標,什麽腦科權威,享譽全球,說不定醫學常識還比不上我這個小護士,醫豬醫狗醫畜生不必負責任,誰能指望獸醫救人,充其量也隻能玩玩小狗……”


    “你說夠了沒?魔教的妖女殷素素。”她真的邪惡得讓人噴血。


    什麽妖女,他才是熊怪呢!“我叫袁素素不是殷素素,你的熊腦裝得進人話嗎?”


    “我知道,可是你和殷素素一樣陰毒。”敢說他是畜生醫生。


    月上鬆稍,蟲鳴蛙叫,一部可憐的老車孤零零的待在路邊乏人問津,淒涼的車體沁上夜露,像是在訴說老車悲苦的一生。


    冬天的風來得寒冷,尤其是入夜的山區更顯寒意逼人,一波南下的冷氣團籠罩全台,怕冷的夜雀縮在巢裏直發抖,夢見春暖花開的季節。


    爭辯不休的兩人如同孩子一般堅持己見,互不退讓地為自己的原則而把持著,一心要扳倒對方。


    救人與害人隻是一線之隔,可是卻代表了生與死,悲與樂,人間的兩大情感,舍與不舍很難判定,人早晚都得走上一遭生死關。


    “幸好你不是張翠山,不然殷素素肯定被大熊嚇死,而張無忌會胎死腹中。”然後大家就看不到金庸的曠世名作倚天屠龍記。


    “你忘了在誰的地盤上嗎?熊最喜歡吃人肉了。”言笑醉故意露出垂涎的神色嚇唬她。


    其實不用故意,他的狼心已經蠢蠢欲動,隻是人性還在下不了手摧花。


    袁素素指著未洗的碗盤討人情。“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要恩將仇報我也阻止不了你,誰叫我被姓言的給騙了。”她一次損了兩位言家人,言醉醉和言笑醉,一對互相不承認對方存在的兄妹。


    “好,算你狠。”他越過她打算把碗盤洗幹淨,然後下逐客令。


    可是他站得太急了忘了地麵剛清理過,一塊抹布好端端的躺在角落也沒去招惹他,偏偏他一腳踩了上去順勢一滑。


    人在情急時總會拉個墊背的,好死不死的他身邊隻有袁素素一人,他想拉著她好避免滑壘成功,但他卻忽略了大熊的重量沒幾人承受得起,而且她毫無準備地突然失去控製。


    砰地!


    哀號聲尚未響起,兩人的眼卻瞠如牛目,不敢相信事情會巧得這麽離奇,像有人故意捉弄般。


    原本熊是看不見嘴巴的,誰知他剛好開口呼痛含住另一張意外碰上的唇,尷尬的四目都露出難以置信,可是卻千真萬確的讓他們遇上。


    真的很小說情節,兩人都怔住了,一時之間隻剩狂跳的心髒發出怦、怦、怦……無言以對的唇貼著唇不知該說什麽。


    時間的沙漏似在嘲笑兩人的愚蠢,不懂得把握大好時機好上下其手,白腐不吃光擺著也會發臭,不如趁溫時吃得更夠味。


    男人的意誌力薄如一張紙,那股說不上來的清香味再度誘惑他的感官,言笑醉的手情不自禁的伸高……


    “啊!不早了,我該告辭了,耽誤你太久的時間真是過意不去,我明天再來打擾。”整張臉臉紅的袁素素口不提剛才的事。


    落空的手像是青鳥由手中飛走,失溫的胸膛感到寂寞,他真的不舍得放開她,可是她已如驚弓之鳥匆忙地往外奔,似乎有惡鬼在後頭追趕。


    雖然他全身骨頭像拆掉重組似,但是基於做人的根本道理,他還是得起身送送她,她根本不知道下山的路,而且身上還穿著他引人遐思的襯衫。


    “你怎麽……”停住了?


    仰望滿天的星星,袁素素感動得幾乎落淚。“好美的銀河,真想生雙羽翅飛上去踩兩腳。”


    感覺上,她似乎曾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在星星中嬉玩,而且身邊有很多如花的同伴。


    “不及你萬分之一的美。”此時,他的眼中隻容得下她。


    突然,他知道什麽是愛了。


    他愛上她了。


    “嗄!你說什麽?”她好像聽見什麽萬分之一。


    夜成了最佳的掩護色,掩去他的怔愕和溫柔。


    “沒什麽,我是說太晚了山路不好走,你就留下來住一晚。”最好明天、明天的明天,以及無數個明天都別走。


    “呃!這怎麽好意思呢?”今天不是月圓之夜,他不會變成狼吧!


    不容袁素素拒絕的大熊……言笑醉半推半拉地將人帶進診所,從來不上鎖的大門有了第一次經驗,上扣下扣的鎖得密不透風。


    這一次,他錯過了“今夜你在哪裏”的存檔節目,幾年來頭一次沒聽完淩晨的晚安曲而上床。


    不過,他一夜未眠。


    ★★★


    “滾開,你離我遠一點,你家仇先生又出去幹壞事了是不是?欲求不滿的女人滾遠些,小姐我沒那興趣陪你開心,”


    扯破頭的女人幾乎想用頭皮屑來當武器攻擊不速之客,可惜她剛洗過頭發絲飄逸,搓也搓不出一絲汙垢來驚嚇人。


    不過對見慣死人的人而言,她那一點點小伎倆人家根本不放在眼裏,還常把肢離破碎的屍體拍成照片奇景共賞,兩人交頭接耳的談論屍體的死相和擺法,半夜發出的恐怖笑聲比死人還可怕。


    幸好她們住的大廈隔音非常良好,每一層的住戶都習慣與怪鄰居為伍,所以見慣不怪也就習以為常。


    地板上一疊雜物,包括字典、成語辭典、參考資料和零食,和室桌麵擺上一疊稿件、立可白還有可樂,可想而知工作者有多忙碌了。


    偏偏文思泉湧之際,不請自來的客人兩手空空的到來,自行打開她的小冰箱取食,如入無人之地的行徑令人發指。


    而來人毫無不受歡迎的自覺性,舒服地靠著長枕打開電視,好像她家沒頻道似的一台按過一台,吵得人根本無法思考。


    全大廈的住戶都曉得茶花居的和風一陷入寫作期便昏天暗地,一丁點聲音都沒有才能順利創作,否則她會抓狂,歇斯底裏。


    連她的親密愛人都懂得避風頭,上回在她稿件上添了幾筆生怕東窗事發,趕緊南下和三姑六婆會的會長丈母娘聯絡感情,以防她發覺後會提刀砍人。


    可是不怕死的大有人在,譬如用手術刀削蘋果的大姐,一坐三四個小時當主人不存在,自在得如回到自個家中。


    能在瘋子的白眼和殺人目光下生存不太簡單,但她老神在在不為所動,仿佛入定的僧侶等著得道升天。


    “你夠了沒,我家的菜刀剛磨得很利,你要不要先來試一試。”她還吃,也不怕撐死。


    “和風,你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我建議你定期和心理醫生聊聊,對你的情形多少有些幫助。”小病不醫會成屍體,到時她又有得忙了。


    咬牙切齒的和風用憤恨的眼瞪言醉醉。“是誰造成我精神狀態不穩?罪魁禍首的人還不快快滾開。”


    因為她的搗亂,她已經四個小時寫不出一個字,她還有臉取笑她精神不佳,簡直可惡到叫人恨呐!


    “唔!還是你家的櫻桃甜度夠,上回仇先生買了一大箱有點酸,吃了一個星期才吃完。”不吃嫌浪費。


    而你一個小時消化我半箱櫻桃,餓死鬼投胎也沒那麽狠。和風恨恨的看著一小顆一小顆晶瑩飽實的紅果實逐漸減少中,隻剩下打結的梗。


    這就是她另一處可惡的地方,邊吃還邊打結態度囂張,意味著她太閑了,有空和人閑磨牙。


    “嘴巴不酸嗎?姓言的死女人,你家的死人驗光了也不用上我家來找,等我死透了自然會通知你一聲。”她又想幹什麽?


    拉長脖子看不到一字的言醉醉作勢要修腳指頭,懷疑瀨得鬼都嫌棄的她怎會寫得出一本又一本的小說,而且從沒拖過搞。


    “記得要吃藥,三餐不定時易犯老人癡呆症,相信醫生的建議準沒錯。”要死不難,就怕死得不幹脆,一息尚存。


    “你要我相信一個法醫?!”給她一瓶福馬林還比較快,說不定下個世紀的木乃伊展示區有她一份。


    斜睨了一眼,言醉醉神情冷淡的說:“別忘了我也讀過七年醫學院,死人和活人的身體構造相同,隻差有沒有呼吸而已。”


    “你……”深吸口氣,和風放下手中的暗器立可白選擇不行凶。“你要賴到幾點才肯離開?身為公務員的你可沒有彈性上班。”


    不像她高興幾時開稿就幾時開稿,興致一來連趕上十天半個月不休息也無妨,一到了充電時間自動放假,天天都是星期天。


    前提是,先讓她寫一本書吧!她快開天窗了,談戀愛讓她進度嚴重落後,而且她要結婚了。


    一想到婚事她就頭痛萬分,什麽拍婚紗、訂酒席、核對賓客名單、選購結婚當日所用的金飾和一切用品,她根本沒多少時間寫稿了,她還來煩她。


    這是這一係列的最後一本小說了,她不完成怎安得下心出國度蜜月,不被大編、小編罵死才怪,即使她未來的老公有錢得要命不怕養不起她,可是她還是習慣自食其力。


    靠山山空,靠人人倒,惟有靠自己最穩當,不過有便宜不賺是傻子,她狠狠地刷了他一大筆,買些貴而不用的首飾、鑽類保值,以防哪天長期飯票垮了還能收拾包袱開溜,不怕少了倚靠。


    既然夫妻是同林鳥就不用管他死活了,筆杆不搖不行,會對不起她心愛的荷包和銀行存款,錢隻有嫌少沒人會嫌多。


    “多謝關心,我明天輪休。”反正她有得是時間陪她耗。


    “菊花居的,做人別太過份,你又吃又喝又拿還想怎麽樣?想把我的茶花居占為已有嗎?”她好久沒喝人血了,有點嗜血。


    一見和風怨恨的眼珠快凸出來,清雅一笑的言醉醉手指一比。“給我看看稿子就好,其它好商量。”


    “免談。”一句話。


    她的字醜得難以見人幹嗎給她看,沒聽過家醜不可外揚嗎?荼毒阿編編就夠本了,何必為害一池魚。


    真固執。“好吧!今晚在這裏打地鋪陪你,一天、兩天不睡當減肥。”


    耐性和體力是法醫必備的條件之一,她自信能贏過一位瀕臨崩潰的夜貓族。


    “你……土匪,無賴,你這流氓的女人,吃太多仇先生的口水是吧!”耍起狠來毫不遜色。


    “近朱則赤,近墨則黑,鄰居的因素也占一大半,不過請叫我大哥的女人,聽來威風多了。”言醉醉笑著把電視音量開大。


    受夠了的和風將前兩章稿子丟給她。“看到長針眼吧!”


    目的達成,她大笑的關上電視,攤開一張張稿子,眉頭像中邪似的往眉心中央靠攏。


    “請問你寫的是草書吧?我要不要拿本康熙字典比對比對?”知道字醜和看到字醜是兩碼子事,她不得不佩服審稿人員的功力。


    “要看不看?不看還我。”沒看見她已經非常不爽了嗎?還噦裏噦嗦地批評個沒完。


    “勉強拜讀還過得去,你應該學學電腦打字。”啊!忘了她是重度電腦智障者,俗稱電腦白癡。


    和風沒好氣地把她看完的稿子搶回來攤平。“等你學會尊重智慧權再說。”


    還好她有編頁,否則全被她搞混了。


    “能不能透露一下,你的資料來源是誰提供的?”太神了,神到她以為她裝了全球衛星監視器。


    “純屬商業機密,恕不奉告。”她休想得知那隻笨兔子的存在。


    “你確定沒涉及違法?”真該找個機會申請搜查令大肆搜查一番。


    “你去告我呀!人家才知道‘冷菊冰心’的女主角是誰。”順便把她的仇先生也一並扯出來公諸於世。


    反正一清專案還有不少空缺待補,鷹幫的頭兒份量夠,一個抵百個好湊業績。


    沒她蠻橫的言醉醉隻好斜睨一眼認栽,誰知她知法犯法愛上大哥級人物,送上手的把柄不認行嗎?


    不過她倒是看到契機,原來她無心插柳也能插出一段姻緣,山上的冬天提早過春,她該不該好好嘲笑那隻縮頭烏龜呢!或是一頭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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