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每個人臉色各異,但都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尤其是小輩,一個個低著頭,不做聲。


    “賀老,中醫認為五誌與五髒相連,五誌過極會影響對應髒器的功能。”


    坐在賀老爺子身旁的智海淡然開口,字裏行間帶著超脫感。


    “五誌與五髒?”賀老爺子果然被轉移了視線。


    “不知在座誰能為賀老解惑?”


    智海的話雖然是對著在座所有賀家人說的,可目光,卻落在賀真心的臉上。


    “五髒,應該是心肝脾肺腎?”賀夢雪抓緊機會為自己尋找存在感。


    同時不著痕跡的朝賀真心那邊看去。


    “真心,你知道五誌是什麽?”


    在所有人麵麵相覷猜測五誌是什麽的時候,智海再度開口。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賀真心臉上。


    “中醫認為的五誌,為怒、喜、思、悲、恐,分別為五髒肝、心、脾、肺、腎相連。”


    她沒有絲毫賣弄的意思,隻是挑選自己知道的部分簡單闡明。


    賀夢雪置於桌下的手再度重重絞緊。


    “哦?真心仔細說來聽聽,這還有學問?”


    人年紀大了,自然而然會對養生方麵的知識比較在意一些。


    賀老爺子連忙追問。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說: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


    “姐姐真厲害!”


    賀真心話音剛落,林團團就萌萌的拍起小手,一臉崇拜。


    反觀賀家其他人,臉上的表情卻各自不一。


    林團團卻是絲毫不理大人們之間到底如何,從口袋裏拿出兩塊巧克力,乖巧的推到賀真心麵前。


    黑白分明的大眼裏都是討喜的明亮。


    “團團最喜歡的巧克力,給你吃……”末了還又強調一遍。


    “都給你吃!”


    “真心,這個‘喜傷心’又是怎麽回事?喜怎麽可能會傷心呢?”


    察覺出女兒賀夢雪的不對勁,老二媳婦王怡馨不緊不慢開口,卻是伸手在桌下握住女兒的手。


    “《醫碥·氣》言:喜則氣緩,誌氣暢通何歡本無病。”


    “然過於喜則心神散蕩不藏,為笑不休,為氣不收,甚則為狂。”


    賀真心說這話時,目光卻是直視三伯一家的。


    因著賀明珠當著貴人麵失態惹得賀老爺子很不高興的緣故,賀景封臉上一片愁雲,倒是周巧巧不知在想什麽。


    “意思是,超乎常態的高興,會令人心神不安,甚至語無倫次,舉止失常。”


    “所以,凡事都要適可而止。”


    賀真心收回自己視線,反倒是看見厲衍南麵前的酒杯裏,倒滿了酒。


    他瘋了?


    剛剛胃出血,還要喝酒?


    “原來就連喜都有這麽大的學問,小六媳婦,教的好。”


    賀老爺子豪邁的笑聲響起在眾人耳邊,絲毫尋不到之前被賀明珠惹怒的模樣。


    周巧巧不經意對上賀真心的目光,心裏卻是咯噔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怎麽感覺賀真心所說的‘適可而止’,是對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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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已經在國外生活多年,可賀老爺子還保有大多在國內時的習慣。


    勸酒就是其中一項。


    智海大師算是方外之人,理所當然可以避免,不過厲衍南卻沒有那麽幸運。


    “elliott,這酒,你可要給我一滴不剩的全都喝幹淨,否則……可就是看不起我賀家!”


    濃鬱的白酒味傳來,賀真心眉心一跳,下意識朝厲衍南的方向看去。


    卻見他清俊的側臉沒有絲毫變化。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因著胃出血暈倒入院的模樣,賀真心也絕對不會想到……


    這樣一副冷漠的麵皮之下,還隱藏著病痛。


    見厲衍南當真端起桌上酒杯,賀真心緊抿著唇別開視線。


    而這一動作所帶來的直接後果,則是她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厲衍南遞給林團團的眼神。


    隻見林團團趁著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狠狠伸手扭了下奧斯卡的屁股。


    嗷一嗓子,奧斯卡下意識向著厲衍南衝去。


    厲衍南手中酒杯一撒……


    賀真心連反應都還來不及反應,藍色襯衫就跟著厲衍南一同遭了殃。


    “真心,你沒事吧?”賀夢雪猛地起身,來到賀真心的身邊,眼神卻是看向厲衍南的。


    “elliott先生,你……”


    賀夢雪一臉擔憂,手還不等將紙巾遞過去,卻已經被厲衍南不著痕跡格擋開來。


    “賀小姐,實在對不起。”厲衍南聲音響起在賀真心耳邊。


    賀真心明知他是故意,可現在卻又有口難言。


    “真心,上樓去換件衣服。”susan賀不知看了多久,終於冷冷開口。


    “夢雪,還不陪著elliott先生也上樓去換件衣服?”


    王怡馨趕忙趁機開口。


    賀老爺子則是耐人尋味的看了眼厲衍南同賀真心。


    “不必,賀小姐正好也要上去換衣服,不如就讓她帶我上去。”


    厲衍南此話一出,老四家的媳婦林佩佩就朝著老二家的媳婦王怡馨勾起嘲諷的笑。


    她那用心,可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隻可惜人家壓根連她那如花似玉的姑娘瞧都沒瞧進眼裏,也真夠可笑的。


    賀夢雪的臉色瞬間刷白起來,緊咬著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厲衍南卻是連眼神都吝嗇分給她,隻是將目光落在賀真心的身上。


    “真心,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帶elliott上樓去換件衣服?”


    “我記得柏年有幾身還放在家裏,就先拿他的替換好了。”


    賀老爺子一語落定,意思已經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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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真心隻覺得上樓時,自己的背都要被賀夢雪的目光給灼穿了。


    反倒是身旁的厲衍南,麵無表情,叫人窺不到分毫異樣。


    賀家別墅很大,走廊也長長的。


    還能夠隱約聽到樓下餐廳裏傳來的聲音。


    賀真心同厲衍南一前一後的走著,她走的很快,似乎是在生氣,盡管就連賀真心自己都不明白在氣什麽。


    “到了,就這間。”


    即便賀柏年搬出去了,但有些衣服還留在老宅。


    賀真心將門推開瞬間,還不等轉身離開,身後卻倏然湧來一股熱氣,緊接著……


    整個人就被厲衍南推入到房間內。


    “你瘋了是不是?”隻聽哢噠一聲,門從裏麵被反鎖上,賀真心倏然睜大眼睛。


    後背緊貼在牆壁上,濃鬱的酒精味道在兩人周遭揮發。


    “幫我挑。”厲衍南雙手緊扣住她的腰,令賀真心根本沒辦法動彈分毫。


    “放開我。”賀真心是真有些生氣,這裏是賀家,他瘋了將自己拽進來?


    要是被人瞧見了,她還哪裏有臉見人?


    “幫我挑一件,我就放開你。”


    厲衍南低頭看著她的臉,或許是太害怕會被人發現,賀真心整個人如同是個燙熟的蝦子。


    就連小巧如玉的耳垂,都通紅的厲害。


    “你說真的?”急迫想要擺脫這樣的現狀,賀真心抬起頭來,一雙澄澈眼裏帶著急迫。


    “嗯,真的。”


    厲衍南挑起她頰邊長發,深邃目光定定落在那張燙紅的小臉上。


    “那你讓開。”


    賀真心警惕的看著他,直到厲衍南真的放開了自己,才暫時鬆了口氣。


    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門板暫時阻擋住了厲衍南如狼似虎的目光,也令她稍稍回神。


    “藍色,還是黑色?”


    一邊手裏舉起一件,賀真心詢問著他的意思。


    厲衍南淡淡掃過那兩件衣服。


    “你決定就好。”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口吻。


    “那就黑色。”


    賀真心小心翼翼隔開與他的一段距離,將手中的襯衫遞給他。


    “怕我?”


    “不怕。”幾乎是同時,厲衍南聽到了賀真心的反擊。


    涔薄唇角噙著笑意,下一秒卻是當著賀真心的麵解起了襯衫紐扣。


    賀真心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到見厲衍南露出了大片胸膛,這才下意識背過身去,臉燙如炬。


    “厲衍南,你說話不算話!”


    她壓低著自己聲音,氣惱萬分。


    “門就在那邊,我又沒擋著你,見你遲遲沒動,我還以為是你想看我換衣服。”


    賀真心猛然又轉過身來。


    厲衍南就這樣隨性露出大片胸膛,聲音裏充滿了戲謔。


    “你……”賀真心就這麽看著他,隨後氣衝衝的將反鎖的門打開,朝隔壁那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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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真心解著胸前襯衫紐扣,濃烈的白酒味令她忍不住蹙眉。


    這間房是當初susan賀為了她回來住而特意留下的,恰好就安排在賀柏年房間的旁邊。


    隨意將襯衫丟在地板上,賀真心手裏那條靛藍色長裙是剛從衣櫃裏拿出來的。


    不知何故,賀真心突然回想起在樓下時,賀夢雪看向厲衍南的眼神。


    含羞帶怯,分明是惷心萌動!


    “禍水!”


    如果不是遇到厲衍南,真切的感受過,賀真心絕對不相信這樣兩個字,竟然會用到一個男人身上。


    尤其是那雙桃花眼,勾人攝魄!


    即便是寡夫的身份,也完全壓不住桃花紛遝而至。


    叩叩叩……


    賀真心正想著,門外卻傳來敲門的聲響。


    “誰?”她下意識用長裙擋在身前,還以為是換好衣服的厲衍南來敲門。


    “真心,你在裏麵?”竟是賀夢雪?


    “……”廢話,不然她是在和鬼說話嗎?


    “有事嗎?”聲音不會叫人覺得冷,但也並不會讓人覺得熱絡。


    “沒,我敲elliott先生那邊的門,沒有動靜。”賀夢雪聲音小小的,透過門板縫隙傳來。


    她是不是有病?厲衍南那邊沒動靜,跑她這裏來做什麽?


    心裏正想著,賀真心的眼睛不經意掃向落地鏡……


    “啊……”短促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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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心?怎麽了?真心?”賀夢雪將側耳貼在門板上,不肯放過她房間裏的任何動靜。


    剛才她鼓足了勇氣敲了敲厲衍南那邊的門,卻不見有任何回應。


    可嚐試著扭動門把,是從裏麵反鎖的。


    賀真心睜大眼睛,嘴卻被有力大掌捂住,不會太用力,卻也不會讓她發出任何聲音。


    試衣鏡中,能夠清楚看到相擁在一起的男女身影。


    而原本沒有反鎖的陽台門,也從外麵被推開,紗製的窗簾被風吹得徐徐微動,帶起一片漣漪!


    “你要告訴她,我在這裏嗎?”


    已經換好襯衫的厲衍南噙著薄唇的弧度,以著氣音刻意壓低,在賀真心耳邊說著。


    賀真心的嘴被他捂住,纖長睫毛不斷顫動著。


    剛才她從試衣鏡裏見到厲衍南的身影時,心裏頭別提有多麽惶恐。


    她當然知道他是從陽台爬過來的,可是……


    稍有不慎他要是掉下去……又或者被別人發現……


    這個男人到底有多麽大膽?


    就在門外賀夢雪的敲門聲越來越急促時,賀真心終於下定決心,搖搖頭。


    她瘋了,才會將厲衍南現在在自己這裏的事說出去!


    “乖……”厲衍南以著哄小孩的口吻跟賀真心說話,令她又氣又惱。


    好在,他終於鬆開了手。


    “我沒事,換好衣服我就下樓,至於elliott先生,如果你想去找他,請敲隔壁的門。”


    賀真心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冷。


    當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厲衍南正摟著上半身僅著貼身內衣的她。


    或許是賀真心說話的態度,門外的賀夢雪果然不再敲門。


    即便如此,賀真心卻依舊能夠感覺到,賀夢雪並沒有離開。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全身僵硬的任由厲衍南居高臨下的在她耳邊輕嗅起來,隨後……


    “我喜歡elliott先生,你能不能……”


    突然,賀夢雪的聲音響起在門外。


    她是借著上洗手間的借口上來的,所以並不能夠待太長時間,就連聲音都很顫抖。


    “嘶……”賀真心倒吸口涼氣,隻因為此時的厲衍南薄唇正劃過她光裸肩膀。


    “你喜歡他,跑來跟我說什麽?”


    這話是對著門外的賀夢雪說的,而緊接著,賀真心又轉回頭看向厲衍南。


    ——你到底想做什麽?


    無聲的用口型詢問,她實在受不了他時時刻刻的‘騷擾’,她的心髒……


    都快要跳出來了!


    ——同我在一起!


    厲衍南含著她耳垂,以著氣音,廝磨著她耳畔。


    賀真心最敏感的耳垂被他控製著,全身的汗毛都跟著顫栗起來,身體忍不住輕顫。


    ——你瘋了?


    門外正有個女人眼巴巴的想要做人後媽,他難道一點都沒感覺?


    ——答應我,或者……


    厲衍南同樣以口型回應,而這個或者後麵,他半響沒再出聲,反倒看向門邊。


    “因為我感覺,elliott先生的兒子,似乎很喜歡你……”


    賀夢雪的聲音裏帶著楚楚可人的味道,對同樣身為女人的賀真心來說,卻完全免疫。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或許這些話,賀夢雪不僅僅是想要說給自己的聽的。


    賀真心的全身蹦緊,隻因為她突然感覺到厲衍南正伸手撩起她的長發,而身後……


    身後那些就連自己看到都難以接受的疤痕……


    這樣也好,如果男人看到那些及腰的傷疤,或許他就會徹底對她失去興趣!


    可是……


    就在賀真心這樣想著的時候,細碎的吻已經由肩膀來到頸窩與後背。


    密密麻麻的蔓延開來。


    有煙花自腦袋炸開,賀真心單手撐在試衣鏡上,細細的雙腿有些發軟。


    “和我在一起。”厲衍南自賀真心的後背將她用力摟在懷裏,像是要將她嵌入到自己身體裏麵。


    “放開我。”


    賀真心的心髒如同脫軌似的跳動,她緊摟著懷中長裙。


    “真心?你生氣了嘛?怎麽不說話?”門外的賀夢雪再度敲門!


    “和我在一起,不然,我就開門,讓她親眼看看你在做什麽!”


    厲衍南感覺到懷裏賀真心的掙紮,死死將她困住,以著誘哄的口吻,在她耳邊小聲開口。


    這根本就是在逼她!


    賀真心還來不及憤怒,身體卻在下一瞬間,被男人猛地反轉過來,同他麵對著麵。


    “厲衍南,你瘋了?”她看的出他眼神當中的認真,心裏憑空多出害怕。


    她能夠看出,他的眼神當中除了認真之外,還有炙熱,那種炙熱的感情,叫她手足無措。


    “我是瘋了,我已經瘋了五年,我沒法再等下去!”


    厲衍南字字句句,說的認認真真!


    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忍耐,可是當真心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所有人的忍耐都化為烏有!


    “和我在一起!”


    “什麽事?”susan賀的聲音從外麵響起,叫賀真心心跳的更為劇烈!


    她怎麽會上來?


    “真心在裏麵好一會兒了沒有說話,我擔心她……”


    賀夢雪的聲音明顯低了下來。


    賀真心拚命推搡著厲衍南,susan賀是有房間備用鑰匙的,如果她拿鑰匙開了門,看到……


    “快回去!求你!”


    賀真心全身都在發抖。


    “你知道我想聽到什麽!”厲衍南卻沒有任何要動的意思,雙手已經緊緊將她摟在懷裏。


    “真心?我要拿要鑰匙開門了!”


    susan賀的手轉動著門把,盡管從裏麵上了鎖,那哢噠哢噠的聲響,依舊快要將賀真心的眼淚逼出來!


    “真心,和我在一起,又或者同我一起去死!”


    厲衍南深邃雙目緊緊盯著她,不給賀真心任何能夠躲閃的機會。


    他再清楚不過,她就像隻小狐狸一樣,隻要感覺到危險,會立刻逃走再也不見蹤影。


    “真心,我開門了……”


    susan賀的聲音,同時從外麵響起……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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