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衍南約荼婉之出來見麵,林真心自然是不知道的。


    兩人約在臨江邊的一座高級會所內。


    荼婉之是最先到的,心裏頭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而這份惴惴不安,也顯露在臉上,盡管被竭力隱藏,卻還是多少能夠露出蛛絲馬跡。


    荼邵雄酒後曾客觀評價過荼婉之與荼心雅兩人。


    在他看來,荼婉之隻注重眼前利益,略有心計但卻遠遠比不過荼心雅的眼光長遠。


    若是不帶私人感情以長久發展來看,荼邵雄直言,他會選擇荼心雅而非荼婉之。


    盡管那是荼邵雄酒後之言,可荼婉之聽到卻如遭雷擊。


    此時,荼婉之將目光落在窗外江邊。


    當年,她比不過荼心雅,現如今,自己的女兒卻也差了她女兒一大截。


    尤其是昨日見到。


    好好這輩子都不能夠做母親了,可林真心卻頂著大肚來好好麵前炫耀。


    握住茶杯的手慢慢收緊,骨節都開始泛白,足以可見其用力。


    惡意的種子一旦在心裏頭種下,便以著極速生根發芽。


    就連看事物都與尋常不同。


    明明再正常不過的一件小事都足以被無限放大。


    喝水是錯,吃飯是錯,就連呼吸都成了錯。


    心裏正想著,對麵卻突然有暗影落座。


    荼婉之一抬頭,恰好同厲衍南那雙黑漆漆的瞳孔對視。


    那張臉,英俊逼人,隱約還能夠看出些陸大偉的影子。


    想到這個人的名字,荼婉之下意識在心裏打了個寒顫,就像是被盆冷水從頭澆到尾,一下子驚醒!


    陸大偉死的太慘了!


    “堂堂t.n.c集團總裁邀請我,不勝榮幸。”


    荼婉之稍稍冷靜了下,隨後在臉上掛起了客套的笑容。


    她下意識伸出手去。


    這本是禮節,隻是伸手過後荼婉之才赫然想起來。


    往日裏最先伸手的那個,往往都是地位低的那位。


    不知不覺,荼婉之竟被厲衍南的氣勢生生壓了一個頭。


    反觀厲衍南,從落座到現在,隻是用那雙眼睛瞧著荼婉之。


    也不說話,倒是顯得整個人陰惻側的。


    至於荼婉之伸過來的手,更是連瞧一眼都沒有,就那麽晾在那兒。


    荼婉之很明顯沒想到厲衍南如此不留情麵,一時之間也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手就僵在那兒。


    好在是包間,不用擔心被旁人看到。


    “荼婉之。”


    厲衍南終於開口,但卻是連名帶姓的叫了她的名字。


    荼婉之先是一愣,隨後心裏又是怒又是驚!


    隨後,厲衍南卻是從身邊拿出個u盤來,就那麽輕落落的放在桌上。


    “昨日醫院走廊的監控。”


    厲衍南話音剛落,荼婉之心裏咯噔一下,可轉念一想,表情又恢複了正常。


    她不可能蠢得連這種東西都會被人拍到。


    “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冷冷的笑了兩聲。


    厲衍南又不說話了,一雙眼落在荼婉之臉上。


    他本就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人,平日裏雖麵對真心是另外一副麵孔,可在外麵,大都是這種陰鷙的模樣。


    荼婉之太陽穴突突跳動,隻覺得同厲衍南見一麵,足足能夠讓她少活三四年。


    “荼老,是有能力的,所以才能讓荼家屹立不倒。”


    厲衍南就這樣看著她,每說出一句話,就停頓一下。


    “做事之前,總歸是要好好想想,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


    “這才是聰明人的活法。”


    “厲衍南……”荼婉之猛地起身,怒目圓瞪。


    “你是在警告我?”


    “不是。”厲衍南輕飄飄的一眼,就這樣掃過她的臉。


    “我是在威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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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檸檬買了一大堆的東西來看林真心。


    反倒是林真心,總有些心不在焉。


    姚檸檬來之前,她正在想厲衍南母親的事。


    厲衍南雖然不說手眼通天,可若是想要尋些什麽,也總歸能夠尋到些什麽線索,隻是……


    屍骸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線索,這實在是有些不太合乎常理。


    倒是姚檸檬見她一直憂心忡忡的,忍不住問道。


    林真心對姚檸檬也沒有什麽隱瞞,簡單的將事情說了。


    “繞來繞去,倒不如從厲鶯鶯那兒入手啊!”姚檸檬瞥了眼林真心,她真是關心則亂了。


    “厲鶯鶯現在都瘋成那個樣子了,能問出什麽來?”


    “笨啊你,誰說讓你去問厲鶯鶯了!她能夠威脅厲衍南那麽多年,想必這東西看的是極為重要,你想想……你認為重要的那些東西,都怎麽放?”姚檸檬挑了個蘋果咬了一大口。


    林真心被她一句話點醒,表情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認為重要的東西,當然都是放在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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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家別墅內。


    自從厲衍南將厲家別墅拍下來後,這裏就一直保持著原樣,沒有人動過。


    當初厲家遭逢突變前厲鶯鶯就已經有了發病前兆,而當時離開這裏也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林真心有理由相信,自己想要找的線索並未跟厲鶯鶯離開,還依舊保留在這裏麵。


    這不是林真心第一次來到這裏,可之前的記憶實在不能稱得上愉悅。


    姚檸檬原本也想要陪她一起過來,隻是一通電話叫走了她。


    而林真心也不想要因為自己的猜測而讓厲衍南白歡喜一場,所以也沒有通知他。


    倒是在臨來之前,給張姨打了通電話。


    仔細詢問過厲鶯鶯之前在家裏最長待的地方,林真心這才動了身。


    別墅大廳內的家具全都用白色防塵罩遮住,地板上滿滿都是灰塵,每往前走一步,地上都會留下個腳印。


    憑著記憶,林真心上了樓。


    徑自找到厲鶯鶯往日裏最長待的書房。


    推門而入……


    許是長時間沒有人打掃,屋內有股發黴的味道,竟與當初厲衍南所住的閣樓一個味。


    厲鶯鶯會將有關於厲衍南母親的消息隱藏在這裏?


    林真心環顧四周,心裏麵總歸還是有些沒底。


    接連拉開書桌的抽屜,林真心卻沒在裏麵尋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一時之間有些泄氣。


    她突然覺得自己出來這趟似乎有些太過魯莽。


    不過是憑著一個猜測,又怎能當真?


    可終歸是有些不願意死心。


    起身再次仔細的尋找了遍,一雙雪白小手沾滿了灰塵。


    直至再度泄氣。


    “果然是我想多了嗎?”


    林真心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喃喃自語,腰部因著剛才那番折騰酸脹不已。


    她呆呆的望著第二個被自己拉開的書桌抽屜,鬼使神差間,往抽屜下麵摸了把……


    幾乎是瞬間,林真心的表情就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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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真心坐在別墅大廳的沙發上。


    防塵罩被掀開,她安安靜靜的望著手心裏躺著的東西。


    那是一枚黃銅色的鑰匙。


    而這,也正是林真心自厲鶯鶯書桌抽屜下麵摸出來的東西。


    這鑰匙到底是開什麽的尚不得而知,可林真心知道,厲鶯鶯一定是極為看中這枚鑰匙的,否則她也不會獨獨將它粘在抽屜的下麵,那個距離她最近的位置。


    林真心有些猶豫著要不要給厲衍南打電話。


    別墅太大,光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恐怕根本沒有辦法找出這枚鑰匙到底是開哪把鎖的。


    更何況,林真心並不清楚,這鑰匙是否真的同厲衍南母親的骸骨有關……


    與此同時,別墅門外,一道鷹雅欣長的人影無聲進入。


    或許是林真心太過認真的專注於手上的鑰匙,對於有人逼近這件事,並沒有任何防備。


    直到暗影落下,將她整個人罩在裏麵。


    林真心才猛然抬頭,眼底劃過惶恐。


    待到看清楚來人的臉,這才整個人又放鬆下來。


    “你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厲衍南。


    林真心給張姨去過電話之後,張姨不太放心,隨後又給厲衍南打去了電話。


    厲衍南沒有耽擱太長時間,立馬就來了這裏。


    “這是什麽?”厲衍南掃了眼林真心剛才一直專注著看的東西,表情很是深沉。


    “厲鶯鶯書桌抽屜下麵藏得鑰匙,我剛才剛找出來的……”


    林真心獻寶一樣捧到他麵前,厲衍南沒說話,隻是將視線落在她髒黑的手心處。


    “你這樣亂跑,我很擔心。”


    厲衍南歎了口氣,表情多少透著無奈。


    林真心低著頭,就像是個接受訓教的小孩似的。


    厲衍南徑自伸手,將她額頭上冒出的汗仔仔細細的擦幹淨。


    隻是見林真心那張原本白淨的小臉此時黑一道灰一道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和個花貓兒似的。”


    林真心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沒生氣,提起來的心也跟著放下,臉上也露出了笑。


    “檸檬幾句話提醒了我,或許厲鶯鶯會把有關於媽的重要線索藏在身邊,所以我就過來了,然後……我就發現了這把鑰匙。”林真心將來龍去脈解釋清楚,又討好的衝他笑了笑。


    厲衍南看著她小小掌心裏的黃銅色鑰匙,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表情一凜。


    “你想到什麽了?”林真心澄澈眼瞳落在他臉上,顯然是看出了異樣。


    “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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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真心跟在厲衍南身後緩緩上了樓。


    他的腳步放的很慢,顯然是在照顧她,有力大掌牽著她的,十指緊扣。


    兩個人緩慢的走在厲家的旋轉樓梯之上。


    或許他們誰都不會想到,有生之年,他們竟然還會回來這裏。


    如果能夠找到厲衍南母親的骸骨或骨灰……


    林真心隻要這樣一想心裏頭都有些砰砰做跳,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那麽簡單。


    厲衍南都無法找到訊息的事,她哪裏有可能就這麽誤打誤撞的解開了謎題?


    很快,兩人來到閣樓。


    吱呦一聲……房門被厲衍南推開。


    陽光透過玻璃窗傾灑進來,將那些灰塵都鍍上層金燦燦的顏色。


    許久都沒人住,灰塵很多,厲衍南轉身將林真心摟進懷裏。


    林真心一時沒反應過來,鼻息間的灰塵味兒就已經被熟悉的木香味所替代。


    反手也摟著他,林真心嘴角勾起信賴的笑容。


    不知就這樣過去多久,灰塵終於散了。


    映入眼簾依舊是閣樓裏淩亂的模樣,看在林真心眼中,卻多少有些恍如隔世的味道。


    才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一切好似都有了改變。


    若是放在一年多前,恐怕任是誰都想不到,厲家那個‘赫赫有名’的私生子,實際上竟然會是這樣一副模樣。


    厲衍南在前麵走著,小心踢開地上一切容易磕絆到林真心的東西,絲毫沒有放鬆。


    許久……


    厲衍南將床板移開,林真心赫然發現,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很多年前我就發現了這處,隻是嵌入的大小並不足以隱藏屍骸或骨灰,更何況它鎖扣的位置設計的很精妙,不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打開,而你手裏的鑰匙……”


    林真心下意識一看,果然發現鑰匙頭的地方和尋常鑰匙不一樣。


    “我們打開看看吧!”林真心心裏頭多少有些緊張。


    厲衍南從她手裏接過鑰匙,沒多時,隻聽到哢嚓一聲,鎖開了……


    待到兩人看清楚裏麵的東西,林真心的表情很顯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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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荼婉之坐在窗簾緊閉的房間當中。


    無意識的用牙咬著指甲。


    不知就這樣過去多長時間,她痛呼一聲,低頭一看,原來竟是自己生生將指頭上的一塊肉給咬了下來。


    鮮血滾滾的湧出。


    怔怔望著湧出鮮血,荼婉之的眼神裏透著瘋狂。


    她腦海裏滿滿都是林真心大肚的模樣,還有好好竟然認不出自己的畫麵。


    好好口口聲聲稱林真心為姐,卻對著自己叫不出一個媽!


    在荼婉之看來,這種種的一切都是荼心雅的錯,都是林真心的錯!


    都是她們的錯!


    突然,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


    荼婉之先是木訥的側頭看向手機,在看到上麵竟是一個陌生來電時,眉心緊蹙。


    她緩緩接起電話。


    但在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聲時,忍不住冷笑一聲。


    “你怎麽就那麽篤定我會和你聯手?”荼婉之手指頭上的血沾到臉上,更顯出瘋狂。


    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荼婉之眼底劃過些許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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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裏。


    荼好好的眸光落在落地窗外,那裏麵有對外麵世界的渴望。


    厲成澤進來時,帶著滿身暑氣,臉頰一側很明顯有被拐杖打過淤青的痕跡。


    那是他剛才遇到荼邵雄時留下的。


    很疼。


    有那麽一瞬間,厲成澤還以為右眼會被那龍頭打瞎。


    可過後,他卻無比慶幸。


    如果任打任罵就能夠換來沒有阻止的與好好相見,他沒有任何怨言!


    荼好好像是聽到了門口的動靜,緩緩轉過頭來看向他……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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