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大年初一。


    昨日喜慶祥和的氣氛還未散去,卻在一早就被打破。


    “是厲衍南先生嗎?我們是警察,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兩個身穿便衣的警察一大早便敲醒了家門,將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聽到這話,林真心全身血液仿佛都凝結到了一起。


    “發生什麽事?”林真心開口,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有件命案,希望你可以協助調查。”另個警察開口,顯然要比之前那個老練很多。


    在說話的口吻上,也更圓滑。


    “命案?”林真心下意識緊握住厲衍南的手,反倒是厲衍南,平靜的安撫著她。


    “案件還在偵辦當中,不便透露任何細節。”


    警察犀利目光掃了眼厲衍南,冷漠回應。


    “我跟你們走。”厲衍南出聲,隻是伸手招過同樣以擔心目光看著自己的徐姨。


    “徐姨,幫我照顧好她。”


    林真心下意識伸手揪住厲衍南袖口,手指微微顫抖。


    厲衍南涔薄唇瓣緩緩勾起,伸手蓋在她頭頂。


    “別擔心,很快,我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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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衍南就這樣被警方帶走。


    林真心背脊挺直的坐在沙發中,如同一幅筆觸鋒利的畫作。


    徐姨擔心的看著林真心,生怕她想的太多有個閃失。


    按照j城的習俗,大年初一早晨是要放鞭炮的。


    外麵劈裏啪啦的鞭炮聲,更映襯的這個家裏麵冷冷清清。


    門鈴聲再度響起。


    林真心倏然自沙發前站起,走到門邊去開門。


    剛開,眸光就冷了。


    卻是susan賀的助理,手裏照常拿著一些水果營養品之類。


    平日裏徐姨按照林真心的意思,連進門都不會讓人進門,可對方一趟趟的來送卻也不見難堪。


    饒是徐姨都不得不承認,這助理,是真能吃得了委屈的。


    林真心瞧著那助理。


    今日的她卻是有些不同的。


    一雙眼睛來回遊移,顯然心裏是有事的。


    “你站住。”原本助理想像是往常一樣死皮賴臉的放下東西就走,可誰曾想,林真心卻叫住了她。


    “帶我去見她。”


    這件事,林真心直覺是有susan賀的手筆在內的!


    助理心頭一喜,果真像夫人說的那樣,隻要她耐心等一等,果然她會去見夫人的。


    “好,林小姐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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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真心冷著一張臉,跟在助理身後來到susan賀家裏。


    說是家,倒更像是個工作的地方,擺設處處彰顯著主人的剛硬性格。


    susan賀正從裏屋出來,見到林真心表情明顯是高興的,隻是這高興卻偏偏還要強壓著。


    “去洗點水果。”這話,susan賀是對著助理說的。


    助理得了話,趕快進到廚房裏麵,將門一關,屋內就隻剩下她們兩人。


    “警察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林真心這話一開口,susan賀的表情就有了變化,雖然細微,卻逃不過林真心的眼。


    心裏一陣陣發沉。


    “你就那麽見不得我好嗎?”林真心這話問的沒什麽情緒,隻是末尾稍顯苦澀。


    “真心,你怎麽會這麽說?”susan賀大吃一驚。


    “我以為,上次我們把話說得很清楚了。”


    如果說憤怒,惱恨,失望,心寒是一整個過程,那麽現在,她連心寒都不再心寒。


    “不論你走後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麽,誰跟你有仇,誰對你有恩,這些原本都不是我應該去承受的事!”


    “可你為了賀暖心一次次不顧慮我的感受,一次次傷害我……”


    林真心胸口終於有了微微起伏,但也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激烈。


    “真心,你現在隻是一時鬼迷心竅而已,厲衍南根本配不上你!”


    在susan賀看來,厲衍南比林真心整整大了十歲,更何況他那張臉……


    隻要看到那張臉,susan賀總能夠想起陸大偉那個人渣!


    就算是將陸大偉碎屍萬段,也解不了她的心頭之恨!


    “你錯了,從頭到尾都是我配不上他!”


    “貧苦困窘時,他不惜一切一步步扶持我保護我,這一點,我連我的親生父母都無法做到!”


    不論是對林俊升,還是荼心雅,在林真心看來……


    作為父母他們都是失敗的。


    所以,她才萬萬不想要成為他們那樣的人。


    susan賀就像是被這一句話刺傷,臉色刷的一聲白了下來。


    “你對賀柏年賀暖心的好是報恩也好,是其他也罷,我答應過衍南不再去計較了……”


    說到這裏,林真心緊抿了下唇,像是掩飾一瞬而起的脆弱。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一次次逼迫我!”林真心的眼神陡然間變得鋒利起來。


    她不知道厲衍南為何會被帶走,但卻能夠猜想出個一二。


    恐怕是因為陸大偉的事!


    “你覺得你能夠讓我過上更優渥的生活?你覺得你能夠補償我?你覺得你能夠操控我的人生……”


    susan賀臉色刷白,不知應該如何回答。


    隻因為林真心的表情實在是太過平靜了。


    “你所謂的補償,不過是為了能夠讓自己心安而已!”


    林真心嘲諷一笑。


    恰好助理端著盤水果從廚房裏走出來,臉上還帶著笑容。


    可下一秒,她卻怎麽都笑不出來了,隻因為……


    林真心在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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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聽到啪的一聲,助理手中的水晶果盤就這樣被林真心掀翻在地。


    不僅水果滾落一地,就連果盤都碎成幾片。


    助理被眼前景象弄懵了,一時又不敢開口,眼睜睜的看著林真心緩慢蹲下來,從地上撿起果盤碎片。


    “真心……”susan賀倏然睜大眼睛,看著林真心麵無表情的將碎片抵在脖頸大動脈處。


    林真心平靜眼底漸漸被一層撕裂的傷痛與瘋狂所籠罩,速度之快,輕易的撕裂了她之前平靜!


    “我不跟你吵,我也不跟你鬧,賀女士,你最好記住我接下來的這番話!”


    碎片鋒利的部分已經劃破嬌嫩皮膚,有殷紅的血珠子順著脖頸曲線滑落下來。


    “第一,你別再試圖想要傷害他!第二,你別再想讓我跟你走!”


    susan賀難得失去冷靜,手指微微顫抖,試圖靠近林真心,卻又不敢上前!


    “我不是你拿來安心的工具,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林真心眼眶泛紅,她的確做到沒有跟susan賀吵也沒有跟susan賀鬧……


    她隻是以最簡單明了的方式,讓susan賀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麽堅持!


    “真心,有話好好說,你先放下……”


    susan賀手足無措,她早就想到林真心反應會很強烈,可她怎麽也沒想到,林真心竟會如此剛烈!


    甚至以死相逼!


    “林小姐,你這樣何必呢!”助理也跟著勸她。


    “賀女士,記住,除非我死,否則……你別想帶我離開厲衍南身邊!”


    啪的一聲,林真心將原本抵在脖頸間的碎片扔到地上。


    “我真的很討厭你!”


    臨出門前,這是林真心對susan賀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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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真心出了小區門口就打了一輛車。


    司機頻頻透過後視鏡看向她,顯然是被她脖頸處冒出的血給嚇到了。


    林真心卻並未注意到這些,隻是給荀琛將電話打過去。


    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起來。


    很顯然,他也正在往警局的方向趕。


    聽到林真心問地址,沒有多想,將警局的地址告訴了她。


    “師傅,麻煩你給我幾張抽紙行嗎?”林真心將地址告訴了開車司機,又轉而要了幾張抽紙。


    對方哪裏敢不給她。


    以著抽紙簡單擦拭了下脖頸血跡,隨後,林真心將目光落在窗外。


    緊抿著唇,不讓自己的脆弱輕易暴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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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將厲衍南帶去警局的目的,事實上的確是因為陸大偉的案子。


    經過dna確認,那具十根手指頭被割淨的男屍正是陸大偉。


    而就在昨天淩晨過後,專案組成員收到了匿名消息,字裏行間的意思很明顯……


    那就是厲衍南同這件事脫不了幹係。


    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專案組成員這才在初一一大早趕去厲衍南家,將他帶來配合調查。


    不過,畢竟厲衍南的身份特殊,也沒有人會難為他。


    更何況盡管這對父子之間有著這樣那樣的糾葛,可厲衍南這幾日的動向稍稍一調查便再清楚明白不過。


    荀琛很快就到了。


    而當他發現事情並沒有想象當中的嚴重時,終於暫時鬆了口氣。


    厲衍南麵沉如水,似乎絲毫不受這件事的影響,可當他聽到荀琛說林真心也正在趕來時……


    終於變了臉色!


    表情瞬間轉為陰鷙,甚至叫負責的警察心裏都打怵。


    林真心是在十五分鍾後趕到的。


    越是快到地方,越是堵車厲害,最後一個路口,是她直接走過來的。


    今天是大年初一,外麵到處都喜氣洋洋,就連警局門口都掛起了紅燈籠。


    可林真心的臉色卻是蒼白到近乎陽光一射,便剔透的程度!


    別說是厲衍南,就連荀琛見到她的模樣,都嚇了一跳。


    更何況,她脖頸上還有那麽一道鮮豔的紅!


    血落在脖領上,稀稀拉拉的,看起來可怖極了。


    專案組辦公室有瞬間的安靜,目光齊刷刷的落在林真心身上。


    事實上,在這裏的大部分人在那日都有看t.n.c集團的新聞發布會,對於這對夫妻也是有所了解的。


    那日在新聞發布會上林真心的表現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心裏正這麽想著,厲衍南已經快步向著她走了過去!


    “你沒事?/你沒事?”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林真心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脖頸已經不再流血的新鮮傷口,搖了搖頭。


    厲衍南眉峰擰成川字,周身都被戾氣所籠罩。


    想要伸手去碰,卻又怕掌握不好力度。


    “可以走了嗎?”林真心白著一張臉,本就瘦成巴掌大的臉此時更是顯得小巧。


    “嗯,隻是了解情況而已,沒什麽事。”


    厲衍南如是說。


    很顯然,林真心鬆了口氣,原本的擔心與驚慌褪去,剩下的唯有越發沉沉的疲憊感!


    “那就好……那就……”


    最後一個好字來還來不及說,甚至連嘴角釋懷的笑容都來不及綻放完全,隻見林真心的整個表情戛然,隨後在一片驚呼聲當中,身體軟軟的癱倒在了厲衍南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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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內。


    林真心安靜躺在床上。


    她的臉色如同是身下被單一樣蒼白。


    手背還輸著營養液,而脖頸上的傷口經過了消毒處理。


    厲衍南緊抿著唇,鐫刻臉孔硬朗十足,此時被陰霾所籠罩,麵無表情,淡淡疏離。


    徐姨給他打了電話。


    說了susan賀助理的事。


    很顯然,林真心脖頸上的傷口是在susan賀那兒留下來的。


    荀琛剛去幫他辦完一切手續,推門而入的時候,厲衍南卻連抬頭也沒有抬頭,隻是將目光落在林真心身上。


    在心裏歎了口氣,荀琛不由想起剛才凶險。


    林真心就那麽暈了過去,從那時起厲衍南整個人就不對了。


    送到醫院抽血檢測過後,醫生卻說林真心孕酮指數太低,需要注射黃體酮。


    打完針到現在,厲衍南至此一言不發。


    荀琛是後來才從厲衍南口中得知林真心同susan賀之間的關係。


    心裏不由感歎,實在沒有想到林真心家竟比他們家還亂。


    “你先回去。”不知過去多久,荀琛這才聽到厲衍南聲音。


    “衍南……”


    “回去!”


    荀琛沉默了下,將單子放在門口,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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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琛走後,厲衍南走到林真心病床邊坐下。


    伸出手覆在她臉上。


    掌心所及之處盡是一片冰涼,微斂眼眸,遮住眼底情緒。


    林真心眼睫微微發顫,很快就醒了過來。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白,再回想之前,林真心稍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來了醫院。


    “醒了?”正想著,耳邊響起厲衍南的聲音。


    她側頭一看,卻恰好掃到房間裏的一個紅色中國結。


    這才又想起今天原是大年初一,可今天過的,實在是不怎麽喜慶。


    “不是跟你說我很快就會回來?”


    厲衍南聲音發緊。


    “是我給你帶來的麻煩。”不過隻說了這一句,林真心卻哽了喉。


    有的時候,她真的覺得這一切挺沒意思的。


    “是susan賀。”


    盡管林真心的話在大多前言不搭後語,厲衍南卻懂得其中意義。


    “沒事的,真心,沒事。”厲衍南一遍又一遍的撫摸她發頂,安撫著她的情緒。


    “我對她,真的是失望透頂。”


    這人對人的感情,就像是一道數學題。


    最開始都是從0開始,喜歡便是加法,討厭就是減法。


    當喜歡不斷疊加,那便升華成了愛,成了舍不得,成了執念。


    可當討厭不斷疊加,那便隻有一條窮途末路,就是恨。


    “真心,別再想了,乖,再睡一覺,睡醒了……我帶你回家。”


    厲衍南聲音裏帶著誘哄,知道這件事,林真心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


    可這人活在世上,即便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生活也還要繼續下去。


    許是厲衍南的哄勸真的奏效了,林真心重新閉上眼,沒多時就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窗外,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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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


    林真心被送回家後,厲衍南換了身衣服後就又出了門。


    而此時,susan賀也剛剛反上歸途。


    助理坐在她身旁,顯然還為著白天那幕而感到後怕。


    她也不是第一次見林真心的,往日裏看她柔柔弱弱嬌嬌小小一個人,卻不曾想到竟然會有這樣強勢的舉動。


    起初助理原本也以為那是嚇唬susan賀的,沒成想林真心竟真對自己下了死手。


    見到血的那一刻,助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怎麽就那麽大膽啊!


    稍不注意,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眼神斜睨著看向susan賀,此時的她背脊挺直,與平常無異,助理分明看出,她眼神裏透出的脆弱。


    車子繼續緩緩向前行駛著……


    小區內。


    susan賀下車時,特意向前麵那棟樓看去。


    當看到林真心家裏的燈亮著,眼底劃過一片黯淡。


    “讓司機送你回去。”susan賀對助理說。


    很快,就剩下她一人。


    不知看著那燈火又站了多久,susan賀這才朝著樓上走去。


    樓梯間的燈不知為何沒有亮起,黑漆漆的,susan賀隻能聽到自己沉悶的呼吸聲。


    “誰?”susan賀表情轉冷,猛然回頭!


    回應她的隻有沉默。


    剛才,她分明聽到有雙重的呼吸聲。


    繼續往前走了兩步,樓道的燈依舊沒有亮起,susan賀緊繃著臉,嘴唇抿的緊緊的。


    哢噠一聲,黑暗的樓道突然亮起一抹紅光,下一秒……


    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摁在牆上!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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