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暖心的刀已經陷入到肉裏,有血淌落下來,周遭人群發出驚呼聲。


    她好似以著實際行動來表明,自己這次並不是說說而已。


    林真心下意識側頭看向厲衍南!


    她發現厲衍南的狀態很不對勁!


    他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


    瞳孔暗黑,即便有光從前擋風玻璃折射進來,卻壓根到不了他眼底。


    “衍南哥,你下來……我求你……”


    賀暖心聲音淒厲,一聲又一聲。


    這是與麵對林真心時的陰惻完全不同的另一麵。


    殷紅的血順著皓白的手腕滑落,給人以視覺上最直觀的衝擊。


    美人流淚,聲聲泣血,這本就足以引起旁人同情。


    眾人紛紛對著車裏的人指手畫腳。


    好在車窗貼著隔熱膜,從外麵根本瞧不見裏麵情況。


    “衍南……”林真心有些擔心他,很明顯,他周遭的戾氣越發濃重起來。


    或許是林真心叫了他的名字,厲衍南緩緩側過頭來看她。


    沒有什麽表情。


    瞳孔越發幽深漆黑,說不出的不安在林真心心裏劃過。


    突然,隻見厲衍南沒有感情的一笑……


    幾乎是在同時,腳下的油門聲轟隆響起,令林真心下意識睜大了自己眼睛。


    他想做什麽?


    同樣聽到引擎聲轟鳴的賀暖心也不敢相信,原本握著水果刀的手開始不自覺顫抖。


    衍南哥,他想做什麽?


    “厲衍南,你要做什麽?”林真心緊攥著安全帶,表情驚愕。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厲衍南很快以實際行動告訴了她。


    倒車,繞過賀暖心!


    一係列流暢動作在短短幾十秒內完成,速度之快,叫旁觀者都震驚!


    賀暖心隻覺得身邊一陣呼嘯的風帶過,刮起她長發。


    啪的一聲,沾了血的水果刀就這樣落在地上,沾滿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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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真心和厲衍南回到家後,他徑自進了浴室,很快就有嘩啦啦的水聲傳來。


    奶奶和徐姨正坐在沙發上勾著毛線,林真心心不在焉的給自己倒了杯熱水,走過去坐在奶奶身邊。


    眼神卻還是不自覺向浴室那邊看去。


    “心心……”奶奶粗糙的手劃過她的臉。


    林真心回神,見到奶奶正在用毛線勾著小孩用的襪子,有些詫異。


    “你奶奶啊,昨晚做了個夢,說是夢到個小男孩跑的你肚子裏去了!”


    徐姨嘴角勾起笑來,林真心聽了明顯一愣。


    有點啼笑皆非。


    徐姨也在勾著毛線,是很深重的顏色,一看就是給男人打的。


    樣式有很年輕,應該是給兒子之類的。


    似乎,從徐姨來到他們家到現在,都沒有聽她提起過家裏的事。


    看她嫻熟的動作與平日裏說話的姿態,是區別於一般家政服務員的。


    林真心心裏想著,耳朵卻聽著浴室裏嘩啦啦的水流聲到現在都還沒停過。


    心裏不由有些擔憂。


    突然,門口傳來門鈴聲,還不等林真心站起來,徐姨已經放下手裏毛線走過去。


    來人是荀琛!


    “你要找衍南嗎?我去叫……”


    “我不是來找他的。”


    荀琛打斷林真心的話,目光卻落在徐姨的身上。


    林真心原本以為他是知道了醫院裏發生的事所以來找厲衍南的,可荀琛又說不是……


    一時間,她也有點被弄糊塗了。


    “媽。”荀琛開口,而林真心順著他視線望去,竟是徐姨……


    徐姨竟然是荀琛的母親?


    那她和荀院長就是夫妻?可為什麽……


    林真心表情驚愕,反倒是徐姨淡淡的嗯了聲。


    “我來接您去趟醫院,老頭子他……有醫鬧去醫院鬧事,人被打傷了,說想見你。”


    荀琛說完,就立在一邊,等待她的回應。


    “嗯,我知道了。”


    徐姨麵色如水,聽到荀思邈被打了,臉上沒什麽表情變化。


    “太太,我想請假兩個小時,損失從我工資裏麵扣就好。”


    徐姨說完,從衣架上拿起自己大衣穿上。


    直到現在,林真心都沒回過神來。


    徐姨是荀琛母親這件事,確實是衝擊到了她。


    “嗯,好……沒關係,什麽時候處理好了,什麽時候再回來……不,今天給徐姨你放假,直接回家就好!”


    林真心多少有點語無倫次。


    徐姨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很快收拾好東西就同荀琛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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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暖心安靜回到醫院裏麵,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剛才鬧出多大動靜。


    手腕處的傷口已經幹涸不再淌血,坐在走廊裏,她一點點重新將傷口重新撕裂。


    像是感覺不到疼,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融合著血,令腕間傷口血肉模糊的。


    “衍南哥是我的,他是屬於我的……”


    賀暖心輕聲自言自語。


    即便自從她回來後,厲衍南都沒有正麵回應過自己。


    即便剛才他見死不救,可賀暖心依舊這樣固執的認為。


    覺得差不多之後,賀暖心起身朝著厲成澤所在的病房走去。


    身如弱柳,麵若帶雨梨花。


    可剛一推開門,她卻見到了另外一個人。


    荼好好!


    荼好好雖然是跟著厲成澤跑出酒店的,可她畢竟比他晚了一步。


    很快就失去了厲成澤蹤跡。


    路口左右兩邊有兩家醫院,她純粹是碰運氣才找來這邊。


    剛才在樓下,她有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一起。


    可她著急找人,並不感興趣。


    竟就這樣陰差陽錯的同賀暖心錯了開來。


    等到見到厲成澤,荼好好簡直不敢相信,他竟是不久之前才和自己分開的男人。


    伸出手剛想摸他的臉,門後卻傳來開門的動靜。


    荼好好與賀暖心目光相對,還來不及難過,目光掃過她腕間傷口,倏然睜大眼睛。


    “暖心!”厲成澤也看到,猛地起身,撥開荼好好衝過去。


    賀暖心想也沒想就撲進他的懷裏,小聲的嗚咽起來。


    荼好好看著這一幕,站在原地許久沒動作。


    可突然,她看到賀暖心下頜抵在厲成澤下巴上的臉上,衝著她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來。


    荼好好通體一涼。


    那笑容,竟好似是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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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姨走後,林真心半響沒有回神。


    而浴室裏嘩啦嘩啦的水聲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


    林真心站在門口,又過了半天,終於覺察到不對勁,推開門。


    房間不大,所以她一眼就看見了厲衍南的身影。


    他站在花灑前,脫的赤luo,勁瘦的身形一覽無遺的呈現在林真心的眼前。


    屋裏很溫暖,但浴室卻沒有一點熱氣。


    林真心像是想到了什麽,快步走到他身邊,不顧身上的衣服會被打濕,伸手一探……


    水果然是冰涼冰涼的。


    林真心趕忙將花灑給關上,一把扯過寬大浴巾蓋在他身上!


    “厲衍南,你到底怎麽了?”林真心心裏有些害怕,自從醫院回來後,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賀柏年到底對他說了什麽?


    能夠令厲衍南變成這幅模樣?


    厲衍南沒說話,被水打濕的頭發蓋住大半張臉。


    聽到林真心聲音,抬起頭來看著她,周遭都是陰霾遍布的低氣壓。


    林真心瞧著難受,又彎腰從櫃子裏找出自己的浴巾給他擦拭著身體,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突然,厲衍南伸出手將她摟進懷裏。


    力道之大,近乎要折斷林真心的骨頭似的。


    “別離開我。”聲音暗啞而又磁性。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怎麽可能會離開你?”


    林真心隻覺得厲衍南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莫名其妙。


    厲衍南將臉埋進她脖頸間,許久沒有說話,力道卻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這麽近距離,林真心才赫然發現,他身上一道道的都是血印子,像是用搓澡巾用力一遍遍搓過的模樣。


    “你……”林真心又氣又惱,氣他這麽對待自己,又惱自己沒早點發現。


    “給我從這等著!”


    他剛才一回家就進來了,自然沒有拿換洗的衣服。


    奶奶又在客廳裏,厲衍南肯定不能這副模樣出去,林真心隻能先回臥室給他拿套衣服回來。


    很快,林真心的身影消失在門邊。


    厲衍南臉上因著林真心才有的表情波動一點點褪下去,又恢複到了麵無表情。


    自從與林真心在一起之後,他已經盡量隱藏起自己陰霾的一麵。


    早年的那些生活令他的性格逐漸偏激,喜好劍走偏鋒的塊感。


    其實厲衍南自己也能感覺到,自己的性格是有缺陷的,可他強逼著自己,更何況……


    自從跟真心結婚後,他的陰鷙已經好了太多。


    賀柏年賀暖心兩兄妹的回歸,卻像是點燃導火索的火苗,令厲衍南逐漸不安起來。


    如果真心知道,他骨子裏到底是有多髒……


    那該怎麽辦?


    他怎麽能夠接受,從天堂墜入地獄的瞬間?


    林真心很快就帶著衣服回來了。


    厲衍南的目光從進門的瞬間,就一直在跟隨著她。


    “真心,在你眼裏,我是怎樣的人?”


    他突然開口,令林真心的動作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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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暖心沒有再進到賀柏年的病房裏。


    她覺得大哥變了,變得自己不再認識,或許,是受到了林真心的蠱惑?


    心裏這樣想著,賀暖心撇撇嘴。


    大哥說要將自己送走,那便真的會將自己送走,想必明天就會派人跟著她,送她去機場。


    事情本不應該這樣發展。


    她想。


    的確是自己太心急了。


    可怎麽樣才能夠留在j城?不被大哥送回紐約?


    這個問題著實令賀暖心頭疼。


    她不停的擺弄著手機,腦海當中卻回想起荼好好的臉。


    嘲諷的笑了下。


    賀暖心自然是看的出厲成澤喜歡自己的,可那又如何?


    從小到大喜歡她的人太多了,而厲成澤就是其中一個。


    可是,看到荼好好受傷的表情……


    賀暖心嘴角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來,手指頭不斷的在手腕傷口上來回扒扯著。


    像是很享受這樣的痛覺。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表情驚喜。


    賀暖心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一定可以讓自己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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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真心似乎沒想到厲衍南會突然這樣發問,表情奇怪。


    “在我眼裏,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她說。


    盡管現如今的自己還沒有想起兩人之間到底有怎樣的糾葛……


    可從頭到尾,厲衍南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寵,對自己無條件無底線的縱容,她都看在眼裏。


    一個人心裏有沒有你,眼神是無法騙人的!


    “我其實並不好。”他自嘲。


    “我沒有良好的出身,雖然現在我有錢,午夜夢回,卻還是會打骨子裏自卑。”


    他曾經像是條狗那樣活著。


    被人唾棄被人傷害,曾經偏激的恨透所有人,最終卻因著她而重回正途。


    “我肮髒,市儈……”


    “厲衍南!”林真心終於受不了的打斷他!


    厲衍南閉嘴,臉頰兩側被林真心的手給包住,不叫他在自怨自艾下去!


    “不對!你說的那些都不對!”


    “看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神在四下遊移,林真心卻擲地有聲的叫他看著自己。


    厲衍南的目光,終於落在她臉上。


    那雙幹淨、澄澈、漂亮的眼睛,此時正在與自己對視。


    “我不知道賀柏年到底跟你說了什麽,但是……”


    林真心表情很堅定,沒有給厲衍南絲毫躲閃的空間。


    “在我眼裏,你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因為有他,她才能夠變成最好的自己。


    因著這個男人,讓她前半生遭遇過的所有苦難,都不在苦澀難堪。


    “你是我的男人,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消沉下去!”


    從與他結婚開始,她一步步蛻變,變得努力,變得勇敢,變得自信。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像是厲衍南一樣,帶給自己全新的蛻變。


    “我的話,你聽清楚了嗎!”


    林真心掌下的俊臉一片冰涼,即便如此,卻依舊令她視若珍寶。


    厲衍南眸光深沉的低頭看她。


    像是要將林真心今日這番話深深印到心裏去!


    不知就這樣過去多久,他終於點點頭!


    林真心就像是重新活過來一遍,微喘著,踮起腳尖來,張開雙手深深將他冰涼身體,摟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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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成澤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裏時,整棟別墅都沒有開燈。


    黑漆漆的,像是停電了!


    今天發生的一切,令他再一次充分體會到了自己的無能。


    在厲衍南的拳頭之下,他竟然像個孩童一樣,沒有任何還擊之力。


    這樣的發現,令他整個人都挫敗極了。


    啪嗒一聲,別墅的燈被打開瞬間,厲成澤回頭,被身後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


    “媽!”竟是厲鶯鶯,不聲不響的站在水晶吊燈下。


    “噓……”厲鶯鶯伸出手指,抵在自己唇瓣上,示意厲成澤噤聲。


    厲成澤皺著眉峰,而臉上的淤青令他看起來尤為狼狽。


    “有鬼,別驚到鬼!”


    厲鶯鶯側過臉來,厲成澤心驚,她眼底下的暗影,看起來像是許久沒睡好過了。


    “媽,你這是怎麽了?”


    厲成澤盡量壓低了聲音。


    厲鶯鶯卻像是壓根沒有聽到,隻是沉默的在水晶燈下麵打著轉。


    不知就這樣過去多久,她轉身朝著連接別墅後花園的門走去,腳步像貓,輕到幾不可聞。


    厲成澤心裏發沉,最終還是決定跟在厲鶯鶯身後,看她到底要去哪兒。


    凜冽的冬日寒風冰冷刺骨,厲鶯鶯身上穿的衣服被吹鼓起來,黑夜裏,就像是鬼魅一樣的存在。


    厲家的花園都是有專人負責的,夏天種花,冬天種長青植物,反正一年四季都要賞心悅目。


    厲成澤不由想起,當年母親和蜜雅,就是在這裏,將厲衍南當成狗一樣的養著……


    厲成澤正想著,厲鶯鶯的身影卻在轉瞬間消失不見了。


    他猛地睜大眼睛,再度定睛一看,終於算是鬆了口氣。


    原來厲鶯鶯不是憑空消失了,而是蹲在了長青植物從裏,再加上她瘦瘦小小的……


    所以,厲成澤才會以為她消失了。


    “媽,你到底……”


    “噓,閉嘴!”厲鶯鶯轉過頭,黑暗裏,凶狠的瞪著自己兒子。


    厲成澤終於發現,她的精神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


    更何況,她的手正在土裏扒著什麽,一層又一次,嘴裏還不住的嘟囔著。


    “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下賤……”


    厲成澤原本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可等他來到厲鶯鶯身後,再仔細一聽……


    哪裏是他聽錯了,厲鶯鶯嘴裏嘟囔著的,正是這些話。


    “我管不住我的男人……難道我還管不了你……嗬嗬嗬嗬嗬……”


    厲鶯鶯的笑容,在深夜寒風當中,要多瘮人就有多瘮人。


    此時,任是厲成澤還是厲鶯鶯都沒有注意到,傭人住的那棟樓裏,某個黑著燈的房間……


    窗簾正微微被掀動著。


    一抹人影,立在窗簾後麵,就這樣安靜的看著。


    手裏的手機屏幕上,有由三個阿拉伯數字組成的組合,正時刻準備著!


    厲成澤看著厲鶯鶯不要命的在土裏麵挖掘著,他實在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麽。


    可不管他怎麽阻止,厲鶯鶯都和瘋了似的,用手挖著。


    長指甲裏蓄滿了伲也不顧,手指頭出了血也不管。


    不知就這樣過去多長時間,她的麵前,竟被她瘋了似的硬生生挖出個大坑來!


    “成澤,你來看……”


    許久,厲鶯鶯回頭看著自己兒子,鬼魅的笑著說。


    厲成澤往前一步,目光往裏麵看去。


    心裏隻聽咯噔一下,狠狠倒抽口涼氣!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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