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心臉燒的有點紅,汗涔涔的,倒有點像是顆鮮嫩的水蜜桃。


    厲衍南喉嚨有些發緊。


    上次她這麽虛弱,還是為的雪莉將當年縱火采訪的事翻找出來。


    “我一個人,睡不好。”林真心見他遲遲沒動,小聲說。


    是真的睡不好。


    她一閉上眼睛,就會夢到厲衍南用那把左輪手槍抵住自己太陽穴後開槍。


    砰的一聲,子彈射出來,伴隨著鮮血染紅了自己整個世界。


    厲衍南沉默,林真心也不催他,隻是拉開薄被一角,等著他。


    沒多久,厲衍南尚了床。


    剛躺下,林真心便湊了上來,偎進他懷裏。


    “熱嗎?”她抬起頭,發燒燒的通紅的眼睛抬起來看著他。


    厲衍南搖頭。


    林真心伸出手,乖巧的幫他擦著額頭上的汗。


    “髒。”厲衍南將她柔軟小手攥進掌心裏,表情認真。


    “不髒。”她固執辯駁。


    厲衍南是個鮮少出汗的男人,但越南的溫度偏高,盡管已是晚上,溫度卻依舊直逼三十。


    他把空調關了,房間溫度直線上升。


    隻開了扇窗戶用於空氣流通。


    就連厲衍南這個不愛出汗的人,都逼出了一身的汗。


    “做什麽夢了?”厲衍南將她緊摟在懷裏,聲音輕柔。


    “夢到,那把槍走火了。”


    林真心將臉埋進他胸膛裏,熟悉的清冽男人味竄入鼻間,沾著汗,卻還是令她安定。


    “他轉動槍槽時,我已經聽出那顆子彈在什麽位置。”


    厲衍南輕聲說著,往日一貫冷峻的表情,隻有在林真心麵前,才會卸下。


    “墨池送小葵去醫務室時,我給他打了暗號,盡量拖延了時間,令東霆和墨池都能在二樓製高點處尋到最有利位置,能夠一舉擊破阮宗霖的威脅。”


    閉眼吻住她汗涔涔的額頭。


    厲衍南隻說了一部分,而另外一部分,則是他心裏頭的怕!


    他對自己一向都有自信,可當牽扯到真心,他生怕會有任何閃失。


    如果自己聽錯了,如果子彈並不在第六個槍槽裏,如果中間發生了什麽變故……


    “我就知道……”林真心閉著眼睛,輕聲笑著。


    “你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摟住他腰,林真心知道,厲衍南的應變能力很強,所以她才敢以身試險,將小葵救下來。


    “因為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有辦法救我,所以才和小葵交換。”


    “不害怕?”厲衍南問。


    “害怕,都快要怕死了,手和腿都在哆嗦。”


    這輩子林真心都還沒被槍頂過腦袋,更何況還是那麽危險的賭法。


    “可是,跟你在你一起,害怕要放到第二位。”


    厲衍南聞言低頭,看著那張燒的酡紅的小臉,像喝醉了酒似的。


    “因為我是你的女人,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你。”


    林真心笑的眉眼都是彎的。


    自從嫁給了厲衍南之後,她好像在不斷的給他惹麻煩,不斷的讓他幫自己收拾爛攤子。


    她很討厭那樣無能為力的自己。


    不能夠幫他錦上添花,卻要讓他為自己勞心勞力。


    她有那麽多的缺點,而他又將自己給寵壞了……


    “真心,你錯了。”厲衍南從未想過,她竟將他看的比自己還要重要。


    “你應該把你自己放在第一……”


    他的話還沒說完,低頭一看,靠在他懷裏的林真心卻已經沒有了動靜。


    她又睡著了。


    “真心,你才是我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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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門鈴響時,厲衍南去開了門。


    林真心正表情無奈的坐在沙發上。


    從早上兩個人睡醒,他就以著保護過頭的態度,什麽也不讓她做。


    就連起身想去倒個水,都由厲衍南代替。


    趁著他開門的工夫,林真心好不容易覺得自己能夠喘口氣。


    “厲大嫂。”軟糯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林真心下意識看去,卻見腦袋上綁著繃帶的向小葵懷裏抱著兩個大大的椰子走了過來,啪嘰一聲坐在她旁邊。


    “你這麽叫我,真的很不習慣,叫我真心好了,我比你大,多加個姐字如何?”


    林真心實在有點受不了‘厲大嫂’這個稱呼。


    “真心姐。”向小葵乖乖的說。


    “對不起,我給你惹麻煩了。”站起身,向小葵九十度的朝她鞠躬。


    嚇了林真心一大跳!


    隻是還不等她說話,門鈴聲從外麵又響了。


    厲衍南去開門,手裏還拿著消炎藥的靳墨池追了進來。


    向小葵見到靳墨池,頭一回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朝林真心後麵躲過去。


    “向小葵你給我出來,還嫌麻煩給我惹得不夠多!”


    向小葵低著頭,手裏還抱著那兩個椰子,小嘴抿的緊緊的。


    “對不起。”伴隨著這三個字,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


    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懷裏的椰子遞到林真心麵前。


    “這是我最喜歡的東西,真心姐,給你。”


    向小葵紅著眼睛,看也不敢看靳墨池,粉糯的小臉上,滿是難過。


    靳墨池心頭一窒,再多苛責的話怎麽也說不出。


    “我沒事,真的,靳先生你也別責怪小葵,昨天的事她也受了驚嚇。”


    林真心從小就想有個妹妹,向小葵則滿足了她一切幻想,伸手拉過向小葵,仔細幫她擦著眼淚。


    還順便給厲衍南遞了個眼色,讓他打個圓場。


    “小葵,你到廚房來幫我打下手,真心早上還沒吃飯。”


    厲衍南叫著向小葵,林真心則推了她一下,笑著讓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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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墨池坐下,看著桌上那兩個椰子表情哭笑不得。


    “可能因為身世的原因,小葵從小就很沒安全感,有點像護食的小獸,隻要是看中的就不允許別人分享。”靳墨池抬頭看著林真心,幫向小葵解釋著。


    “來到峴港之後,她第一次喝新鮮椰汁就愛上了,恨不得能把所有椰子樹都搬回家。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二個叫她願意將這東西拿出來的人。”


    向小葵的有些行為,在旁人看來,或許會有些奇怪,但靳墨池不願意讓林真心誤會小葵。


    “你喜歡小葵?”在林真心的強烈要求之下,厲衍南已經將屋裏的空調重新打開。


    腿上蓋著空調毯的林真心笑著問靳墨池。


    “我當然喜歡她,她管我叫叔叔,我當她是晚輩。”


    靳墨池自嘲的笑了笑。


    “不喜歡,我怎麽將她養大?”


    林真心笑著沒說話,她口中的‘喜歡’自然不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歡。


    而靳墨池也不知是真的沒聽懂,還是裝的沒聽懂,避開了重點。


    “不過,我和大哥都很慶幸你沒事。”


    靳墨池話鋒一轉,視線卻轉而看向廚房那邊,隱約能夠見到厲衍南的身影。


    “我是我們三人當中最小的,在家裏,我也是老幺,所以性格多少帶些衝動。”


    靳墨池嘴角微勾,像是想起了過去的事。


    “多虧大哥和二哥在。”


    林真心看著靳墨池,能夠透過字裏行間,感覺到他們三人之間極好的感情。


    “你知道嗎?衍南以前並不是這幅樣子。”


    “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是在國外的地下黑拳市場,他一個人單挑泰國拳王,那雙凶狠的眼睛,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那時我心裏就在想,這個像狼一樣的男人,骨子裏必定狠到極致!”


    “這些年,衍南以事實證明我當時的想法是正確的。”


    “昨天的事,對你來說是衝擊,對我們三人來說卻是常態,大哥身上現在還留著槍傷,更何況他的手……”靳墨池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戛然而止。


    “靳先生,你說這麽多,是不想讓我對衍南產生隔閡,是嗎?”


    林真心笑了笑,烏發垂肩,骨子裏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柔美。


    “被你看出來了?”


    靳墨池單手落在沙發扶手上,俊美五官罩著溫和。


    “其實,是也不是。”


    靳墨池不知想起什麽,眼神悠遠。


    “我印象當中的衍南,從來都是個沒有溫度的男人。他可以不動聲色將整個布局完美設計,將想要阻殺的人一網打盡,他也可以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翻雲覆雨將敵人玩弄在股掌之上……他就像是個沒有心的機器,除了在乎的人之外,其他人在他眼裏,如同螻蟻般。”


    林真心沒說話,其實關於這一點,她從處理雪莉那件事就已經能夠看出來。


    “可你的出現,卻成了他生命的轉折點。”


    靳墨池表情認真,而廚房裏的向小葵正手忙腳亂的幫厲衍南打著下手。


    “他開始有了笑容,有了在乎,有了生命力……”


    林真心安靜聽著,心裏卻一陣陣的揪疼。


    “你知道嗎?這對於二哥來說,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事?”


    “其實我們兄弟三個人,性格裏或多或少都有缺陷,但二哥是最嚴重的。”


    “生病了有藥可以治,器官有了癌變,也可以選擇切除,可是……性格的缺陷又怎麽能夠用簡單手法來治療?我常說他是一個沒有心的男人,直到遇到你……”


    靳墨池的聲音很緩慢,也很動人。


    “你這顆真心,喚醒了他。”


    “可我,隻是一個普通……”


    林真心從來都不曾認為,普通的自己竟會是這樣重要的存在?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哪裏有什麽普通之說?”


    靳墨池褪去平日冷冽倨傲,認真開口。


    “答應我,不論發生什麽事,都留在他身邊,好嗎?”


    見過如此鮮活有生命力的厲衍南,靳墨池自然不想要讓他再回歸到從前的模樣。


    那個冰冷,沒有感情的男人。


    林真心與靳墨池對視,不知過去多久,終於點了點頭。


    “友情贈送你一個秘密。”


    靳墨池滿意的笑了,掃了眼廚房的方向,刻意的壓低了自己聲音。


    “什麽?”林真心被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當初相親那天的相遇……”


    “並不是巧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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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小葵被靳墨池拎出去之前,說晚上要在蔣東霆房間的院子裏bbq。


    叫林真心一定要來。


    林真心佯裝沒有看到厲衍南輕皺起的眉頭,一口答應了下來。


    關上門,林真心抬頭看著厲衍南。


    “你不高興了?”伸手落在他兩頰上,像是玩著玩具似的,來回揉弄著。


    “你病還沒好。”厲衍南的五官被林真心揉搓的有些變形。


    “那你烤,我坐那兒等著吃還不行嗎?”


    林真心雙手合十,以著祈求的眼神看著他。


    厲衍南無奈的搖頭,拿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熬了粥,我給你端來。”他轉身進了廚房,林真心則是坐在外麵的椅子上等他。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當初相親那天的相遇……


    ——並不是巧合呢?


    厲衍南將還冒著熱氣的粥端出來,濃鬱的米香味四散。


    “我們第一次見麵……我相親那天遇到你,真的是巧合嗎?”


    突然,林真心抬起頭來,就這樣看著他,輕聲說。


    哐當一聲,或許是沒有任何防備,厲衍南怔楞瞬間手指一鬆,盛著熱粥的碗徑自掉下來……


    砸在他的腳背上!


    “天!”


    林真心顧不得其他,趕忙起身走到他麵前蹲下。


    那粥還冒著熱氣,剛熬出來的,得有多燙!


    就這樣直接扣在了厲衍南的腳麵上,還不得燙出水泡來嗎?


    直接伸出手將散在他棉襪上的米粥拂開,手心燙的生疼生疼。


    “真心,我沒事,別用手!”看林真心手指被燙的一哆嗦,厲衍南趕忙彎腰將她拉起身。


    “怎麽沒事!那粥那麽燙,都怪我!”


    林真心顧不得收拾,反手拉著厲衍南就朝浴室走去。


    到了浴室,想也沒想就蹲下把厲衍南腳上的襪子給慢慢脫下來。


    果然,腳背上燙紅了一大片!


    “你看,都紅了!”林真心拿下花灑打到冷水,衝著他腳背上來回衝著。


    厲衍南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那抹小小身影,腳上被涼水衝著,疼的並不是那麽厲害。


    隻是腳被她柔軟小手握著,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類似於,羞澀。


    “多衝一會兒,我再給你抹點燙傷藥。”


    如果不好好處理,肯定會冒出水泡來,又是在腳上,稍微走些路就要磨破了。


    要是和襪子又粘在一起,這樣最難受了!


    “我沒事。”厲衍南還是隻有這句話。


    林真心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後低頭認真的幫他衝洗。


    大約衝了有小半個小時,林真心這才重新站起來。


    卻因蹲的太久,腦袋有些缺氧,不自覺向後退了一大步。


    就在腦袋快要磕上磨砂門板時,有一雙大掌驀然伸出將她重新拉回到懷裏。


    “我幫你抹藥。”林真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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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真心找酒店服務人員要來了燙傷藥膏。


    沙發上,厲衍南的腿伸出來搭在林真心細膩光滑的大腿上,大腳掌就這樣被林真心握在手裏。


    “別,髒。”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她幫自己洗腳的時候。


    “你別亂動,萬一起水泡就不好了。”


    林身心將乳白色的藥膏擠在指腹上,在他腳背燙紅的地方來回輕柔塗抹著。


    乳白色的藥膏感受到人的體溫,漸漸融化開來,變成透明色。


    原本燙傷紅腫刺痛的地方被一股清涼的感覺所覆蓋。


    經過剛才那半個小時的衝洗,看起來也比最開始好了許多。


    “疼嗎?”林真心擔心的抬頭看他。


    厲衍南搖搖頭,這點疼對他來說真的不算是什麽。


    林真心卻還是不放心,彎腰下來,衝著抹過藥的部分輕輕的吹著涼氣,以便緩解疼痛。


    “剛才……你問我什麽?”


    厲衍南聲音粗噶的開口,表情有些許緊張。


    林真心先是啊了聲,後知後覺的才想起他問自己的問題是什麽意思。


    “算了,沒什麽。”


    林真心有點後悔剛才不經大腦的問出那個問題,不然也不會讓厲衍南反應這麽激烈。


    兩個人之間有著短暫的沉默。


    “如果……”突然,厲衍南再度開口。


    林真心抬頭看他,眼神裏帶著疑惑,如果?如果什麽?


    “如果我說,當時不是巧合……”


    轟的一聲,林真心後知後覺的緩緩睜大了眼睛,就這樣看著和厲衍南。


    “那個女人,是厲鶯鶯安排給我的,可如果我想要拒絕不是沒有辦法……”


    厲衍南的腳還被她握在柔軟小巧的掌心裏,她的指甲輕輕擦過腳掌……


    有些癢,有些麻。


    “我是提早得到消息,知道第二天你會去那場相親會,所以才出現在那附近。”


    “算起來,的確不是巧合。”


    厲衍南經過短暫沉默,終於緩緩開口,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林真心的表情。


    “我……你……”林真心吃驚的半響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他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嗎?


    所以,那些她以為的巧合,不是巧合,而是……人為?


    “你相親的時候,我一直都在不遠處觀察你,你從一開始的緊張到最後的疲於應對,我都看的清清楚楚,真心,我一直都在看著你。”厲衍南聲音很慢,像是希望她能夠聽清楚。


    林真心慢慢睜大眼睛,她聽的很清楚,就連心髒都開始漸漸失去規律的紊亂跳動起來。


    “我……我不知道……”那天的具體情形她雖然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可是……


    她並沒有有人一直偷看自己的感覺。


    如果不是靳墨池提醒自己,她……


    竟然一直都被蒙在鼓裏?


    “我知道你在為房子的事著急,所以我卑鄙的堵了一把,出現在你麵前。”


    厲衍南索性將這個秘密坦誠出來。


    “你連房子的事都知道?”聽到這話,林真心不可思議的重複一遍。


    “知道。”都知道。


    有關於她的事情都知道。


    就連當初她能夠進電台,也都有他的安排……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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