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衍南是一路狂奔過來的,狂喘著粗氣。


    即便如此,在見到林真心茫然看過來的眼神時,還是竭力在臉上勾起淺淺的笑意。


    “真心,別怕,先把刀放開。”四周的景象都模糊,唯有厲衍南是清晰的。


    林真心聽話把刀放開,不知是不是聞到血腥味了,眼眶紅的厲害。


    鋒利的刀刃深陷在厲衍南的肉裏,卻見她麵不改色的將水果刀拔出來,扔到地上。


    哐當一聲,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厲衍南的血滴在荼婉之臉上,驚慌失措的她抹了一手一臉。


    知道危機解除,荼婉之兩眼一翻,竟就這樣生生暈了過去。


    荼邵雄趕忙走過去檢查女兒的情況。


    在確定全身上下隻有脖頸上有兩道淺淺劃痕外,怒氣一下子爆發出來!


    “打電話,報警!我要告的你滾出j城!”荼邵雄揮著沉重拐杖,作勢要砸在林真心瘦弱身上。


    林真心一點危險的感覺都沒有,隻是茫然看著厲衍南。


    厲衍南伸手將她摟進懷裏,為她擋去一切。


    “衍南……”即便是在他懷裏,林真心也能夠感覺到荼邵雄用了多大力氣。


    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厲衍南死死摁在懷中。


    “你大可以報警試試!”厲衍南心中壓著的火也被點燃,就這樣抬起頭冷冷看著荼邵雄。


    “你算是什麽東西,敢跟我這麽說話!”


    在j城,荼邵雄也算是占據半壁江山的一方霸主,自然不將厲衍南放在眼裏。


    “荼老先生,你最好聽他的。”


    突然,一道嚴肅男音響起在別墅內。


    抬頭一看,那俊逸出塵的年輕男人除了鬼才律師荀琛還會有誰?


    慌亂間,竟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是怎麽進來。


    “你可以選擇報警,告我的當事人故意傷害,這是你的權利,但是……”


    荀琛抬頭間,金絲眼鏡劃過冷芒。


    “我方也會告你方教唆綁架。”


    “荀……琛?”荼邵雄看向他,兩人曾在數次晚宴上見過,並不算陌生。


    荼邵雄自然聽說過荀琛在律師界的名氣!


    “相信憑我的能力,我會將我方的損失降到最低,同樣的,我也會將你方的損失……抬到最高!”


    荀琛這話聽起來很是自大,可荼邵雄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作為律師界的鬼才,他絕對有能力做出這樣的事!


    隻是,荀琛為何要去幫厲家的那個私生子?


    “荼老,你應該慶幸真心沒事,如果她有事,就算今天她把你女兒殺了,我也有能力保她出來!”


    厲衍南將瘦弱的林真心摟在懷中打橫抱起,雙手掌心還冒著血。


    “你敢……”荼邵雄聽罷震怒!


    “你看我敢不敢!”冷笑一聲,厲衍南抱著林真心轉身朝別墅外麵走去!


    荀琛以一種同情的眼神看向荼邵雄。


    “相信我,他真的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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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衍南的手受傷沒辦法開車,這任務自然落在了荀琛身上。


    林真心自他懷裏抬起頭來,看到厲衍南雙手慘狀,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別哭,一點都不疼。”厲衍南睜著眼說瞎話,前麵開車的荀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剛才他隨便掃了眼都能看出那傷有多深來。


    刀刃將肉都翻了過來,血肉模糊的,能沒事兒嗎?能不疼嗎?


    林真心知道他是在哄她,也不敢隨便動他,心裏頭的難受快要將她給淹了。


    “我會讓人把奶奶找回來。”厲衍南湊到她額角親了下,那上麵全都是冷汗。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


    其實就算殺了荼婉之也無濟於事,可當時的自己就像是被憤怒情緒控製住了似的。


    “我明白,人都有憤怒的時候……”厲衍南不能用手撫摸她背,隻能輕柔親吻她額角。


    有的時候,語言的蒼白隻能用身體接觸來彌補。


    “但是,下次你衝動憤怒的時候,能不能想想我?”


    說這話並不代表厲衍南生氣。


    人都有憤怒的時候,他隻是希望真心在做出錯事之前,能有個控製情緒的階段。


    他不可能次次都那麽幸運幫她擋下傷害。


    厲衍南甚至不敢想,如果今天他晚到那麽一點點,後果會是怎樣的?


    荀琛見慣了厲衍南殺伐果斷的麵貌,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對一個女人這麽溫柔。


    別說是他不習慣,相信就連那兩位見到,恐怕也不能習慣。


    林真心將臉埋進厲衍南的懷裏,她記住剛才他說的那番話了,盡管……


    這付出了血的教訓!


    她再也不會這麽衝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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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


    林真心寸步不離的守在厲衍南身邊,看著荀思邈表情嚴肅的親自幫他處理傷口。


    “你真是不要命了。”吩咐護士再給厲衍南打一針破傷風,荀思邈這才開口。


    “情況特殊。”他知道分寸。


    奪刀的時候用的是巧勁,看著皮肉分裂挺嚴重,實際養幾天就好。


    荀思邈冷哼一聲,林真心的腦袋都快要埋進胸口裏。


    “你順便幫真心檢查一下。”厲衍南擔心真心哪裏有傷瞞著。


    “小丫頭好著呢,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荀思邈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荀琛,臉色發沉。


    “荀琛,你跟我出來。”


    這對父子相處起來,卻有一種生硬的疏離感。


    等到兩人出去,林真心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杵在那兒做什麽?過來我這裏。”


    林真心剛靠近,就被他伸手摟到懷裏了。


    她的身體一下子放軟,後怕的感覺一陣陣襲來。


    “我與荼家……我……”林真心竟不知應該從何說起。


    “噓,沒事,不怕。”厲衍南像哄小孩似的在她耳邊輕聲安撫。


    她與荼家的關係,他已經隱約猜到大半。


    荼家曾經有過一位大小姐,名叫荼心雅,是荼邵雄與商業聯姻的前妻所生。


    可許多年前,荼家對外突然宣稱,這位大小姐暴斃而亡。


    就連葬禮都是以不對外的方式舉行的。


    整件事本就疑點重重,可隨著時間推移,j城內的人竟再也記不得還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出現。


    “我跟你說過,我爸爸是個落魄的畫家,一輩子都沒什麽成就。”


    “可沒人知道,他曾經在荼家做過繪畫老師。”


    小時候母親經常會將她摟在懷裏說起這些事,盡管那時他們生活窮苦,她媽媽字裏行間卻充滿希望。


    “我媽說過,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遇到了爸爸。”


    林真心的母親曾經這樣總結過自己,性格倔強冷清,從不討人喜歡。


    身為父親的荼邵雄明顯更疼愛二女兒荼婉之。


    那個像花兒一樣的女孩,想要什麽都有大把的人搶著送上門。


    “他們相遇、相愛、私定終身,是爸爸讓她第一次享受到,什麽叫做被愛,什麽叫做重要。”


    所以她寧願被荼邵雄趕出荼家,也要同愛的人在一起。


    “可再相愛,貧賤夫妻百事哀,他們從最開始的熱情褪去,到頻繁爭吵,也不過就是幾年光景。”


    沒有經濟基礎的婚姻,就像是用沙子堆砌的城堡,潮水一漲,就散了。


    “雖然荼邵雄更偏向荼婉之,當時姐妹兩人的關係卻很好,荼婉之經常會私下接濟我們,我到現在都記得那個笑的溫柔的小姨媽,轉眼間,卻爬上了我爸爸的床。”


    ——裏麵,再用力一點。


    ——我和我姐姐,哪個更好,說嘛,你說嘛。


    ——離開她,我給你很多錢,我送你到國外深造。


    “直到荼婉之懷孕,東窗事發。”


    林真心表情恍惚的看向遠處,她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厲衍南將她摟在懷裏,沒說一句話。


    “母親接受不了丈夫同妹妹的雙重背叛,她歇斯底裏的崩潰了。”


    “你知道嗎?這麽多年,我從來都沒忘記過我媽離開時的畫麵。我抓著她的腿,而她一根根的將我手指頭掰開,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恨意。她恨我爸,連帶著……也恨我!”


    隻因為我的血脈裏有一半他的基因。


    林真心不想再說了,她難以抑製自己想吐的衝動。


    那些像噩夢一樣的畫麵,如影隨性,跟隨著她一路長大,卻深深嵌入到骨髓當中。


    所以,她才那麽痛恨第三者。


    沒人懂得,那些隻為自己身體歡愉的男女,到底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還有那把火,還有那場雨夜她像狗一樣的被趕出荼家……


    種種的一切,都讓林真心對荼家,恨之入骨!


    林真心伸手緊抓著他胸前襯衫,心裏的難過,說也說不出來,隻能痛苦的抬頭看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裏委屈,心裏難過。”


    厲衍南歎了口氣,他都知道,那些說不出口的委屈,才叫真正的委屈。


    說不出口的難過……


    才是真正的難過!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爭吵聲,稀釋了些許房間裏的悲傷。


    吵架的是……荀琛和荀院長?


    林真心下意識看向厲衍南,卻見他像是早就習慣這種事。


    正想著,厲衍南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他手不方便,林真心便直接掏了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竟是自己的號碼。


    “是你朋友,姚檸檬。”


    厲衍南這麽一說,林真心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落在檸檬那裏了。


    剛接起電話說了句喂,就聽到姚檸檬喊了句奶奶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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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林真心之前就擔心出現奶奶走丟的事,所以在奶奶的每件衣服口袋裏,都縫了自己家的地址和電話號碼,隻盼望到時有人看到可以聯係自己。


    也萬幸是如此,所以這次聯係的很順利。


    姚檸檬先接到的電話,立馬放下手頭的所有事趕了過去。


    至於林真心這邊,則是問清了地址後,由荀琛開車,也跟著趕了過去。


    一路上,林真心緊張的不住搓著自己的手,生怕會有什麽意外。


    她還從未感覺到半個小時的車程是如此煎熬。


    姚檸檬發過來的地址,是一間叫做‘溫馨養老院’的地方,這是j城很有名的一個私人慈善項目。


    林真心剛進院子,就見到奶奶正坐在小院裏跟姚檸檬和個戴小老虎帽的小男孩一起。


    “奶奶……”林真心一下子就哽了喉嚨。


    奶奶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見到是林真心,更是扁著嘴就開始掉眼淚。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就是抱在一起大哭,惹得姚檸檬也跟著背過身去擦眼淚。


    “你們來的很快。”楚星光從屋裏走出來,清秀眉眼幹淨,笑的溫柔。


    “我從櫻花西路那邊找到的奶奶,看到兜裏有聯係方式,所以給你打了電話。”


    從楚星光一出來,荀琛的表情就有些不太對勁,仔細的趁人不注意,多看了兩眼……


    低頭沉思,隨後又用手肘捅了下厲衍南。


    這個楚星光,怎麽越看越眼熟?好像從哪裏見過一樣!


    “媽媽!”小麒麟見她出來立馬撲到她腿邊。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林真心臉上的眼淚都還沒擦幹淨。


    “漂漂姐姐……漂漂……”小麒麟嘿嘿傻笑著,把楚星光弄的哭笑不得。


    “楚星光?”突然,厲衍南叫出她的名字。


    楚星光先是一愣,懷裏抱著小麒麟,疑惑看向厲衍南的方向。


    “對,我叫楚星光,是‘溫馨養老院’的義工,你好。”


    她身上有一種江南女子的溫柔氣息,叫人看到就移不開眼。


    荀琛在聽到這個名字後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在見到這個女人後……


    感覺這麽眼熟!


    原來她就是楚星光?


    那個讓蔣東霆醉生夢死的女人?


    隻是……荀琛的目光落在楚星光高高隆起的腹部,這會不會太戲劇化了一點?


    “你結婚了?”荀琛下意識開口問道。


    楚星光眉心微蹙,這個問題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不太禮貌。


    “人已經接到了,如果沒什麽事,我就要先去忙了。”


    楚星光目光落在林真心身上,笑著開口,隨後轉身同小麒麟進到房子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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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養老院出來,姚檸檬就先打車回家了。


    搬家公司給她打了無數電話催促,見奶奶沒事她也就放心。


    荀琛將他們三人送回去也回律師行了。


    倒是徐姨,見到奶奶平安回來,忍不住掉眼淚,她自責自己沒有照顧好奶奶。


    反倒是林真心還要反過來去安慰她。


    畢竟今天是荼婉之派人有心想要這麽早,防不勝防,跟徐姨沒有什麽關係。


    寒暄幾句,林真心帶奶奶進浴室去洗澡,至於徐姨則去準備些飯菜。


    這都折騰大半天了,大家想必也早就都餓了。


    等到一切都休頓好,奶奶也吃過飯睡著了,林真心這才發現,厲衍南似乎進了洗手間有段時間了。


    又等了五分鍾,見他還沒出來,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去敲了敲門。


    “你沒事吧?”


    話音剛落,門從裏麵被打開。


    厲衍南的表情不太好看,雙手被紗布裹著,皮帶要開不開的。


    “怎麽了?”林真心問他。


    “把門先關上。”厲衍南說。


    林真心依言從裏麵將門關上,回頭用眼神詢問他。


    “拉不開……”他聲音低沉,眼神遊移。


    林真心微微瞪大眼睛,好半響才明白他說的拉不開是哪裏。


    “我幫你。”她微咬下唇,伸手將他卡住的皮帶解開,手指顫抖。


    很快,裏麵的貼身內庫就露了出來。


    “好了,我先出去。”林真心小聲說,轉身就要離開,可還不等走,厲衍南又攔住了她。


    “你……能不能幫我扶一下……”


    這是第一次,厲衍南的臉上,也露出不自在。


    荀院長給他雙手包紮的太嚴實,剛才他試了幾次,皮帶都解不開。


    所以才會在洗手間裏耽誤這麽長時間。


    其實,厲衍南一點也不想要讓林真心見到自己這副糟糕的模樣。


    理解了他剛才說的‘扶’是什麽意思,林真心的臉慢慢的漲紅起來。


    隻是在看到厲衍南雙手紗布纏繞的傷口時,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這麽不方便。


    伸出手,將他內庫褪下來,別開眼睛用手摸索,很快就找到那東西。


    “這樣……這樣可以嗎?”林真心不敢去看,厲衍南摁了一聲。


    原本很簡短的過程對兩個人來說出奇的漫長,等到水聲停下,林真心忙著將那東西給他塞回去。


    “晚上……晚上你別去接我了,在家等我回來,要是想洗澡……晚點我幫你!”


    林真心洗了把手,背對著厲衍南說。


    “好……”剛被她小手摸過的地方有點發緊發硬,厲衍南應了聲。


    隨後,兩人神色各異的離開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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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今天發生了那麽多事,林真心下午也還是要去上班。


    剛進辦公室,王姐拿著什麽東西就朝她走過來。


    “真心,你之前和小沈一起申請的單位房指標下來了,你過了。”


    林真心聞言先是一愣,單位房申請?


    如果不是王姐今天一提,她差點都要忘記了!


    單位每年都會給已婚員工準備一批經濟適用房的指標,每平米價格絕對低於外界標準,所以很受大家的歡迎,再加上就在電台附近,上班也很方便。


    算起來,林真心還是因為這套房才結的婚。


    她和奶奶住的小區實在太老舊,又恰逢處在新建地鐵線的範圍內,從上年就開始說要拆遷,今年中旬終於將這事兒確定下來,前後有不少居民都搬走了,就剩下他們樓上還有幾家。


    就連物業,過完年,也要撤走了。


    而申請單位房指標的第一個條件,就是電台內已婚員工……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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