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淺見文博武眼裏盡是嫌棄,哭笑不得,女兒都沒滿月,女婿的事兒為時過早就算了,上門女婿都想好了,若非絕戶,誰願意將女兒留在家裏的,就是公主中還有下嫁的呢,嗔怪道,“沒影的事,眼下將孩子滿月宴辦好才是正經。”


    女兒性子還未長成,大了會有自己心思,沈月淺不會強迫她,隻要對方性子是個好的,能給女兒安穩的日子就成,不得不說,夫妻兩在孩子親事上達成了共識,相視一眼,文博武執起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文戰嵩錯過了孩子洗三,滿月這日,早早就醒了,不讓寧氏伺候,自己取了衣衫,側著身子,餘光剛好瞥到寧氏惺忪的容顏,“天還早著,你多睡會。”寧氏操心的事情多,文戰嵩憋著沒鬧她,繞是如此,寧氏臉色仍不太好看,“今日過後,我帶你去莊子上散散心。”文戰嵩打定主意讓沈月淺幫著管家,文太夫人念著郊外的老將軍,文戰嵩對老將軍再不滿,也不會和文太夫人較勁,陪文太夫人上香後,在莊子住幾日,讓寧氏好好休息休息。


    拔步床上的寧氏擰了擰眉,翻身朝著裏側,不甚在意道,“之後再說吧。”這些日子事情多,哪是想走就走的,眯著眼,寧氏嘀咕了兩句,文戰嵩身子一頓,不滿道,“為著你好,如今反過來是我不對了,行,你就帶著你乖孫子過日子吧。”


    細細算來,文戰嵩有兩三年沒和寧氏去莊子了,往回不管他多忙,文太夫人在府裏壓製得住下人,二房三房不敢鬧,夏天帶寧氏避暑,十來日不回府出不了岔子,今時事情多,由不得他了。


    整理好衣衫,床上的人影一動不動,文戰嵩歎了口氣,闊步走出了房門。清晨的光帶著絲絲涼意,文戰嵩伸手摸向自己臉上的傷口,沒好氣地朝院子裏坐著的文博文道,“你來做什麽?”


    文博文仰頭,臉上彌漫著不懷好意的笑,當然,文戰嵩是這麽以為的。


    “爹,您身子受了傷,怎麽也不好好休息休息?”文博文以為要登上等上一會兒,見文戰嵩臉上布滿了陰雲,文博文假裝視而不見,走到文戰嵩跟前,語氣誠懇,“爹奔波勞碌,大哥那邊走不開,隻有我來盡孝了。”文博文抬眸,雙手落在文戰嵩領子口,假意整理了一番,“您回來了,大嫂出了月子,前兩日,阿玉說莊子上出了點事,我應承陪她去看看,家裏邊的事情還要拖您和娘多多照看了。”


    文戰嵩剛被寧氏拒絕,這時再聽文博文說起這件事,怎會不知道文博文打什麽主意,冷哼了聲,“這種事,你和你大哥說去。”雅築院三個孩子,府裏正是缺人的時候,文博文好意思這時候出去玩?


    文戰嵩目光不善,文博文一臉悻悻然,周淳玉嘴裏不說,隨著文博武回來,心中還是多少惦記著孩子之事,文博文帶她去莊子上住幾日,能不能懷上,還得看緣分了,在府裏,文戰嵩和文博武使喚他跟個下人似的,周淳玉忙的事兒多,也脫不開身,那事做起來,他累,周淳玉也沒覺得多享受,既然要生孩子,他當然希望是最好的狀態,如今的情形,在府裏,確實沒多少興致。


    聽了文戰嵩的話,文博文轉而一笑,“爹算是答應了?從莊子回來,一定好好聽爹的話,孝順您和娘。”


    文戰嵩又冷哼了聲,看都不想看文博文了,京中不太平,文博文出去緩緩也行,他畢竟生在太平盛世,沒見識過太多黑暗,念及此,文戰嵩神色稍霽,“走吧,陪我練練。”


    人家屬武將,文博文拳腳功夫也不錯,尤其在前幾年,沈月淺為著保護他們兄弟受傷後,文博文練得更勤快,雖比不上文戰嵩和文博武,在京中,倒是也能橫著走了。


    天不亮,玲瓏就進屋將沈月淺喚醒了,出月子,要拿藥水泡澡,水燒開後,不冷往裏添冷水,隻能等水自然涼下來,玲瓏扶起沈月淺,小聲道,“水已經備好了,主子先去沐浴吧。”燒水的丫鬟忙碌了一晚上,水溫剛好,玲瓏不得不叫醒沈月淺。


    沈月淺揉了揉眼睛,外邊天還黑著,伸了伸懶腰,側目看向搖床,還沒有動靜傳來,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下床,“荔枝他們醒了,待會抱去正屋,大爺在,我回那邊梳妝。”


    玲瓏稱是應下,轉身讓你娘進屋守著,又讓玲霜等人進屋,撤走床鋪被單,屋子暫時用不著了,該扔的要扔掉,頓時,屋子裏忙開了,丫鬟動作輕而利落,不一會兒,屋子就空了下來,除了中間的三張搖床,再無其他居住的痕跡。


    一個月沒洗澡,出來後,沈月淺感覺身子輕鬆了很多,一個月沒回正屋了,屋中擺設沒有變化,可能一直是文博武住的原因,房間裏充斥著淡淡的花香味,正是文博武慣用的荷包的香味,玲瓏替沈月淺盤發,文博武在邊上穿衣服,目光專注地落在沈月淺身上,沈月淺本就生得好看,看慣了她穿粉色紅色衣衫,今日衣衫鵝黃色長裙更襯得一張臉明豔了許多,膚若凝脂,白裏透紅,說不出的耐看。


    文博武目光灼熱,沈月淺想忽略都難,銅鏡裏的文博武緩緩整理著衣衫,黑而亮的眸子好似被投注了一束光,悉數照在她身上,沈月淺抿唇笑了笑,臉上多少帶著嬌羞,提醒文博武,“你動作快些,瞧著時辰,荔枝他們該醒了。”


    語聲一落,門口就傳來奶娘的聲音,“大爺,大少夫人,小主子醒了……”


    “進來吧。”這邊屋子還算大,可放下三張搖床後,多少有些小了,沈月淺視線在屋子裏逡巡一圈,和文博武商量,“那張軟榻不若暫時搬出去?”孩子小,自然要和他們一起住的,沈月淺看好了位子,窗邊那張軟榻搬開的話,並排放三張軟榻合適。


    文博武蹙了蹙眉,他倒是將孩子的事情忘記了,窗邊風大,關著窗戶又不透氣,思忖片刻,文博武指著衣櫃的位子道,“待會讓人進屋將衣櫃往邊上挪,搖床安置在那兒吧。”


    說著話,奶娘抱著荔枝進了屋,孩子睜著眼,眼神新奇的望著床側的燭台,你娘伸手擋著他的眼,側開身子,小孩子見不得光,對眼神不好,沈月淺指著床道,“將他們暫時放在床上,外邊亮了,沒了燭火吧……”


    三個孩子身上裹著繈褓,沈月淺吩咐奶娘先換了三個孩子的衣衫,心裏想著一件事,一打岔忘得幹幹淨淨,抱著孩子出門時才回味過來,文戰嵩給三個孩子起好大名了,送了三把如意鎖,鎖背上刻著字,她記得今日要給三個孩子換上,不想轉眼就忘記了,蹙眉和文博武說,文博武不甚在意,“孩子小,脖子沒力氣,掛著鎖,別讓他們累著了。”文戰嵩送的幾箱子東西確實費了一番功夫,沈月淺喜不自勝,直說賺了,文博武在旁邊悶悶不樂,就是幾箱子金銀珠寶他也不看在眼裏,總感覺沈月淺埋怨她回來沒給三個孩子帶禮物。


    到老夫人院子的時候,寧氏和周淳玉已經在了,文太夫人神色憔悴,見著文博武,臉上有片刻的驚喜,隨即慢慢泯滅,譚嬤嬤湊到她耳邊說了兩句,文太夫人這又才高興起來,“博武來了?快坐……”


    沈月淺和文博武上前文太夫人施禮,文太夫人虛扶的手在空中好一會兒才有了反應,眼神盡是沈月淺嬌俏的笑,文太夫人跟著笑了起來,“誰家媳婦,美得和仙子似的。”


    譚嬤嬤心中又是感傷又是高興,別說,一個月不見,沈月淺出落得愈□□亮了,月白色圓領衣衫,鵝黃色的拖地長裙,明眸皓齒,笑靨如花,美得驚心動魄,譚嬤嬤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次,沒有貼著文太夫人耳朵,朗聲道,“是大少夫人,大爺得媳婦,成親沒有一年呢,就給您生了三個白白胖胖的曾孫了,太夫人是不是歡喜?”


    文太夫人不解的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麵露欣喜的嘟囔道,“這麽美得媳婦,你可要讓博武盯緊了,別讓人搶了去。”文太夫人視線落在沈月淺臉上,笑得跟給孩子似的,朝沈月淺招手,“來,來,快來祖母這,博武性子是個倔的,有了你,不怕壓製不住她……”牽著沈月淺的手,嘴裏嘖嘖稱奇,“怎麽能這麽好看呢?我老婆子都嫉妒了……”視線又落在文博武身上,張了張嘴,茫然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博武啊,瞅瞅你媳婦,誰給你找的?”


    親事自來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文戰嵩在旁邊咳嗽兩聲,文太夫人蹙眉,譚嬤嬤知道她又是不記得人了,小聲道,“那是大老爺,大爺的父親……”


    文太夫人望了沈月淺兩眼,再看文戰嵩,心裏不樂意了,“戰嵩那孩子雖不如博武俊朗,可我記得不算黑吧,什麽時候臉上又多了一道口子了?他真是我兒?”


    譚嬤嬤忍俊不禁,文太夫人狐疑地瞅著臉色不太好看的文戰嵩,“戰嵩,你去哪兒折騰成這樣子了?可憐了你媳婦……”文太夫人實際上不記得寧氏長相了,不過看屋子裏女子沒有長得醜的,總覺得文戰嵩配不上人家。


    這下,不僅僅是譚嬤嬤,寧氏自己先笑出了聲,文博武在文戰嵩身側也得意的挑了挑眉,文戰嵩抿了抿唇,威脅地瞪著文博武,比劃了嘴唇,“臭小子,等著……”


    文太夫人性子變了許多,吃飯的時候,沈月淺坐在她左側,文博武坐在她右側,不停地給他們夾菜,眼神漾著和平常無異的笑,溫和至極,“你們多吃些,剛譚嬤嬤和我說過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就不去前邊熱鬧了,你們好好玩。”譚嬤嬤從前些日子就一直和文太夫人說滿月席的事了,每日太夫人睜開眼或者休息一會兒就忘記了,這還是譚嬤嬤今早和她說的,那時候,文太夫人腦子好像清醒了一會兒,嘴裏喃喃自語說了很多,聲音低,譚嬤嬤聽不真切。


    文博武將文太夫人夾的餃子吃得幹幹淨淨,突然,文太夫人開口道,“餃子好吃吧,廚房裏的綠翠做的,她啊,做的餃子最是好吃了,你既是喜歡,我讓綠翠過來,專門給你做餃子吃如何?”


    文太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沈月淺留意到,文太夫人的牙齒稀稀疏疏掉了好幾顆了,之前不覺得,如今再看文太夫人,保養得再好,終究上了年紀了,沈月淺不知道綠翠,隻是看文博武變了臉色,心裏疑惑。


    譚嬤嬤也麵色一變,偏生文太夫人好似記起綠翠似的,嘴裏一直說綠翠的好話,害怕沈月淺亂想,偏頭和她解釋,“綠翠那孩子在我院子也伺候好些年了,廚藝甚好,那孩子性子是個好的,你可別東想西想,你長得好看,天底下再難找出第二個像你這樣好看的人了,綠翠隻給博武做飯,不會有其他心思的。”


    沈月淺明白過來,文太夫人是擔心它多想了,“祖母賜的人性子當然不會差了,待會就讓綠翠跟著去雅築院吧。”平時,沈月淺心裏定會不舒坦,畢竟文太夫人一直想給文博武納妾來著,眼下,隻想著滿足文太夫人的願望,何況,如今的文太夫人,說話遠遠不如之前管用了。


    文太夫人喜不自勝,說著回眸就讓譚嬤嬤招綠翠,嘴裏不停的向沈月淺解釋,“待會你見著綠翠就知道了,她比不得你漂亮,也沒有多大的出息,和我說啊,安安心心當個廚娘就好。”


    沈月淺笑臉盈盈,“祖母的眼光一向很好。”


    譚嬤嬤遲疑了會,躬身上前,小心翼翼道,“太夫人怎麽想起綠翠了?”目光瞥向不動聲色的文博武,文博武在院子裏吃餃子中毒後就是綠翠在背後搞的鬼,譚嬤嬤不說,心中也是清楚的,之後,文貴將綠翠抓起來,什麽情形還不知道呢,尤其,文太夫人記不住事,如果不是有人提醒,譚嬤嬤不信她記得廚房的二等丫鬟。


    文太夫人不解的啊了聲,“她做餃子一向很好吃,我記得博武挺喜歡的,怎麽了,她不樂意伺候大爺?”


    譚嬤嬤臉上恢複了平靜,搖頭道,“不是,綠翠最聽您的話,眼下她不在府裏,前兩日家裏的母親病了,您準了半個月假期讓她回去伺候她老母親,太夫人不記得了?”譚嬤嬤隻得順著文太夫人的話說,實際上,綠翠是宮裏出來的,身邊沒有親人了,太夫人不記得了。


    果然,文太夫人遺憾的歎了口氣,“我竟然將這件事情忘記了,算了,等她回來的時候再說吧。”親切的拍了拍沈月淺手臂,怎麽看怎麽喜歡。


    譚嬤嬤鬆了口氣,沈月淺察覺到她瞥了文博武好幾眼,從院子退出去的時候問文博武,“綠翠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文博武懷裏抱著葡萄,眉宇平靜,有的事情瞞沈月淺也瞞不了,一打聽就知道綠翠不在太夫人院子當值了,“齊家的事情你也知曉,之前給祖母下毒的人,我懷疑就是綠翠做的。”


    “下毒的人不是二嬸嗎?”話一出口,沈月淺就轉過彎來,想必是齊氏收買了綠翠,“為何祖母還記得綠翠的事?”


    這才是文博武疑惑的地方,看譚嬤嬤神情也是不知曉的,“你抱著孩子先回去,嶽母來了我派文貴知會你。”綠翠是誰的人他查清楚了,二皇子的事情在朝中儼然成為禁忌,皇後娘娘不死心,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


    “我知道了。”沈月淺幫不上忙,不想給文博武拖後腿,讓文博武忙自己的不用管她,文博武堅持將她送到雅築院才轉身離開了,竹青色的長袍消失在拐角了,沈月淺才收回視線,問玲瓏,“大爺是不是遇著什麽麻煩事了?”杜家的事情還沒有結果,將軍府又跑進了別人的奸細,情況複雜,沈月淺腦子不如之前,也沒合適的法子,歎了口氣,“你給我找兩本兵書來……”


    她不想多聰明機智,反應如之前就行,眼下的法子,隻有看兵書提高運轉能力了。


    “沒多大的事,大少夫人該是好好歇著,別讓大爺擔心才是。”有的事情文博武不想沈月淺知道就是不想她太過操心了,玲瓏不敢忤逆文博武的意思,猶豫道。


    沈月淺多看了她兩眼,玲瓏立即敗下陣來,吞吞吐吐道,“桂媽媽說坐月子滿四十天對身子有好處,您雖然出了月子,平時也要注意著,弄不好就是一輩子的事。”


    沈月淺收回目光,若是平時,一定能發現玲瓏眼中地心虛,思考片刻,放柔了聲音,道,“我心裏有數,我就是隨便翻翻,我坐月子,你忙前忙後的伺候,準你兩天假下去好好休息,讓玲霜服侍就是了。”


    打定主意不能迷迷糊糊下去,回到屋裏,玲瓏將書找出來,沈月淺就翻了起來,不翻不打緊,翻了幾頁,沈月淺才意識到自己記性多不好,這本書,很早的時候她就看過了,如今再翻開,就跟第一次看似的,上邊紅色的筆記是一點都沒有印象了。


    周氏什麽時候進屋的她都不知道,聽到旁邊有動靜,抬眸發現是周氏,沈月淺才漸漸回過神來,“娘來了?文貴不是說你來的時候會通知我嗎?”


    玲瓏端著茶水進屋,心裏好笑,“奴婢已經知會過您了。”周氏剛進府,文貴就傳了消息來,玲瓏回稟沈月淺,誰知,沈月淺隻是淡淡的回複了,“好,我馬上去……”一句話說了三遍,再也沒影了。


    玲瓏明白沈月淺是看入神了,就沒再進屋打擾她,幸得周氏不是別人,不會因為這件事和沈月淺慪氣,奉上茶盞,趁機收了沈月淺桌前的書。沈月淺往外看了兩眼,疑惑道,“怎麽不見小七?”


    “他一見著博武雙眼泛著精光,小侄子都不記得了。”說起小七,周氏也拿他沒有法子了,無奈道,“你坐月子,他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捯飭了半個多月,說給三個孩子準備了一份大禮,我還以為多了不得的,你猜是什麽?”小七性子執拗,為著這事,連學堂都不去了,吳二他們幾人該是知曉內情,就在前院都沒打擾過他。


    沈月淺心思一轉,粲然一笑道,“是畫吧,之前他就說過了。”不過小七畫畫的水平,沈月淺表示懷疑。


    “還是你了解他,昨天興致衝衝的出門要裱起來,神秘兮兮不給我看,今早起床,沒把我嚇著。”說話的時候,外邊傳來熟悉的狗叫聲,很快,一雙白白淨淨的手挑開簾子走了進來,周氏蹙眉,不等小七出聲訓斥道,“你也六歲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毛手毛腳了,進屋要先讓人通稟一聲是禮貌……”


    小七不高興地撅了撅嘴,跑到沈月淺身側,一屁股坐下,不樂意道,“七歲不同席,我才六歲了,何況,姐姐不是外人,規矩不都是給外人看的嗎?出去了我不丟臉就是了。”扭了扭屁股,抓著沈月淺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驚豔道,“姐姐越來越漂亮了……”


    周氏好氣又好笑,“你倒是知道巴結誰,剛和你姐姐說起你帶來的禮呢,拿來給你姐姐看看,是不是隻有我嫌棄。”想著畫上的東西,周氏勸小七別帶過來丟臉,小七滿臉不願意,說她瞧不起他。


    人家當舅舅的都是送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小七倒好,送確實送了畫,可怎麽看著都不是讓人滿意的。


    小七昂著頭,臉上別提多得意了,“東西我給姐夫看過了,姐夫稱讚我有天賦呢,文貴收起來了,等著,我這就讓文貴拿過來……”凳子還沒坐熱呢,小七踩下地跑了出去,凳子旁邊兩隻狗跟在後邊搖頭擺尾,丁丁走到門邊,轉身望了眼沈月淺,遲疑了會,乖乖退了回來,低頭舔了舔沈月淺鞋麵,乖乖趴了下去。


    周氏高興,“它還真是聽得懂話的,今早出門地時候我還和小七說這次過來就將丁丁留下來了。”丁丁是文博武送給沈月淺的,周氏不會不明白這個,丁丁通人性,平時三個孩子身邊沒人的話,它還能幫忙看著,“昨晚,小七前前後後給它洗了大半個時辰的澡,春天了,狗身上掉毛,擔心你不適應。”


    丁丁好似知道說它似的,仰著頭,翹了翹尾巴,沈月淺目光一柔,丁丁為她咬傷人的事情她還記得呢,彎腰抱起它,順著它潔白的毛,“哪會聞不慣,丁丁好看,以後可要幫我看著荔枝蘋果和小葡萄哦。”


    丁丁旺旺叫了兩聲,小七已經領著人將他的畫抬進來了,沈月淺臉上地笑有一瞬的僵硬,之前認為小七畫得不好不生動是她想錯了,小七畫畫的水平比之前大有長進,算得上栩栩如生了,如果,畫的不是她兒子的話。


    小七指著其中一幅,麵露得意,“姐姐看得出這是什麽吧?”紅通通的一串串,為了逼真,一兩個露出白色的果仁,沈月淺抽了抽嘴角,“荔枝?”


    小七麵上一喜,衝著周氏拍了拍胸脯,再看兩外兩張,紅色蘋果,紫色的葡萄,左下角還刻著印章,“姐姐,之前說我畫的不好,今日三幅圖,一看就知道是三個侄子了吧,我是不是很厲害?”坐在凳子上,隨手抓起桌上盤子裏的糕點,慢條斯理道,“還是姐姐有法子,給三個侄子取水果的名字,夫子說依著我現在的水平,畫人的話,神色把握不準,如此一來,姐姐倒是幫我的忙了。”吃完一塊棗泥糕,小七拍了拍手,側目盯著沈月淺,“姐姐,我覺得比起水果,我畫另外的更厲害,你要是再給我生侄子的話,不如就叫筷子吧,或者盤子也行,不用上色,更省事……”


    這下,不僅僅是沈月淺,周氏在旁邊都止不住抽嘴角了,“你當侄子是什麽?還為著你省事不成?”本想好好和小七說名字的事不能胡來,想著荔枝三個人的名字以水果來的,小七沒完沒了的問起來,她也找不著話反對,隻得大聲訓斥他。


    小七心裏委屈,沈月淺視線落在畫上,抬著畫得玲瓏玲霜臉上的笑也是僵硬的,隨即,沈月淺就釋然了,或許,在小七看來,是真心要給三個孩子送上一份不一樣的禮物吧,抬手吩咐玲瓏,“將畫收起來,過些日子我們搬新家的時候搬過去掛在牆上。”


    小七心裏高興,半個多月的時間沒有白忙活,周氏無奈,“你就使勁慣著他,等荔枝長大了看著畫,有埋怨你的時候。”哪有小孩子希望別人拿自己名字打趣的,周氏不讚同沈月淺的做法。


    玲瓏和玲霜抬著畫出去了,小七將桌上的糕點吃了七七八八,聽門口的人說周家人來了,周氏麵露愉悅,“今日你外祖母說來看你,估計是她到了。”


    沈月淺和周氏迎出去,不是高氏餘氏一幫人又是誰?小高氏為著沈月淺,臉上笑開了花,趁著人多,不注意,湊到沈月淺耳朵邊,意味不明道,“瞧著你現在的模樣,侄女婿是不是心都軟了,嘖嘖,過了今日,有你累的時候。”


    沈月淺被小高氏一番話鬧了大紅臉,偏生還反駁不得,隻好移到高氏跟前,和高氏說話了,高氏年紀和文太夫人差不多,文太夫人如果不是中毒影響了身子,如今估計好好的。


    屋子裏鬧哄哄的,三個孩子也不安分起來,隨即,客人越來越多,沈月淺將孩子給周氏照看,跟著寧氏接待客人去了,這還是沈月淺第一次見這麽多人,成親那日,應酬的事文博武,孩子洗三,有寧氏和周淳玉顧著,而今日,來的人大多是沈月淺不認識的,寧氏娘家的姐妹都來了,裏裏外外的親戚稱呼,沈月淺頭暈腦脹,和旁邊的周淳玉對視一眼,兩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文太夫人那邊的親戚沒落了,可能因著之前的事情,沒有人上門,盡管如此,女客這邊做了六十桌上下,人多手雜,沈月淺叮囑奶娘顧好了孩子,將軍府不如表麵太平,給武定將軍府去了帖子,對方送了禮過來,沒有見著人影,莫名的,沈月淺想起了杜鵑,心中一陣歎息,杜老太將軍利用杜鵑給自己打掩護,從小,杜鵑受到的寵愛多,事情鬧開後,杜鵑日子怕是最不好受的一個了,看著自己長大了,到頭來不是自己親人。


    不過很快,沈月淺就沒有心思想太多了,原因是,謝家和廖家的人來了,謝夫人瓜子臉,柳葉眉,打扮隆重,舉手投足間盡是大戶人家主母風範,當然,也就第一感覺,細看就能看出謝夫人不過是模仿京中大戶人家主母的動作罷了,想到謝小姐的性子,沈月淺有些明白了。反觀廖夫人,明顯和謝夫人不同的性子,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不多說,走路眼觀鼻鼻觀心,不到處張望打量,沈月淺讓菊花領著兩人去待客的院子。


    她身邊的人隻會讓兩人心盛戒備,菊花沒有在外邊漏過臉,謝夫人性子大大咧咧,隻怕不會在意小丫鬟,沈月淺希望她們能說點什麽,兩府暗地有聯係,沈月淺毫不質疑,總要讓兩人露出馬腳來,之後的事情才好做。


    然而,一整天下來,廖夫人和謝夫人都沒有多說什麽,沈月淺累得不輕,傍晚十分送走了客人,她就軟在床上不想動彈了,文博武在前邊陪太子還沒有回來,沈月淺聽著聽著閉著眼睡了過去,夢境中,有人迷迷糊糊念著她名字,好似在很遙遠的地方,帶著濃濃的思念,突然,沈月淺就睜開了眼,屋子裏亮著燈,玲瓏坐在椅子上,手裏翻著今早她看的書,“菊花呢?”


    玲瓏轉身,指了指漸漸黑下的天色,“菊花見著您睡著了,就和奴婢說了,廖夫人喝謝夫人該是平時沒有往來的,菊花說,謝夫人不太看得上廖家……”


    沈月淺撐起身子,喝謝夫人說兩句話就知道她是個什麽性子的,不管現在還是以後,謝家一直比廖家官職高,不怪謝夫人看不上廖家,“大爺呢?”


    “在書房和太子商量事情呢,可要伺候您洗漱了?”沈月淺回屋後倒在床上就沒了動靜,玲瓏也隻是脫了她得鞋,給她蓋上被子而已,可想而知,休息了一個月,猛地累了一天,身子確實承受不住,玲瓏收了書,去外邊打水,沈月淺揉了揉腦袋,的確是累著了,猛到什麽她夜忘記了。


    奶娘抱著三個孩子進屋,今日客人多,三個孩子被鬧得睡不著,也是剛剛睡過去了,“老奴們在門口守著,大少夫人有吩咐的話叫一聲就是了。”這邊是沈月淺和文博武的臥室,奶娘不敢隨便進進出出,沈月淺頷首,雙腿胳膊,渾身上下都疼。


    洗漱出來,沈月淺無力的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玲瓏說話,“過些日子就要搬家了,你幫著將雅築院的東西清點出來。”沈月淺的嫁妝多,有單獨的庫房,倒也不麻煩,不管什麽時候搬,坐好準備總是好的。


    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隨即,聽到外麵傳來嘻嘻索索的腳步聲,屋子裏的孩子嚎啕大哭,沈月淺猛地驚醒過來,玲瓏挑開簾子走了進來,“大少夫人,太夫人身子骨不行了,大爺過去了,讓您快些過去。”


    沈月淺一驚,快速從床上翻了起來,早上一起吃飯的時候感覺文太夫人身子骨還好著,朝外叫了聲奶娘,三位奶娘魚貫而入,“裹好孩子,一起去太夫人院子。”邊說話,邊由著玲瓏和玲霜服侍她穿衣衫,隨意挽了個發髻就走了出去。


    太夫人院子燈火通明,仆人跪了一院子,沒有聽到哭聲,沈月淺凝重的臉上一緩,走近門,屋子裏跪著一片人,文戰嵩和文博武跪在最前邊,二房三房的文戰昭文戰責隨後,她一進門,拉著文博武手的文太夫人就望了過來,笑嘻嘻的看著她,喘氣道,“晨曦來了?過來讓祖母好好看看……”沈月淺從奶娘手裏抱過荔枝,越過寧氏裴氏上前,跪在床前的小凳子上,眼眶濕潤,“祖母,晨曦來了……”


    “祖母糊塗,對不起你和博武,索性,因果報應,奎家沒了,你好好和博武過日子,你是個聽話的孩子……”文太夫人伸出手,輕輕的放在熟睡的荔枝臉上,“孩子像博武小時候,長大了,一定是個好孩子……”


    沈月淺眼角落下兩行清淚,張了張嘴,啞聲道,“晨曦不怪祖母,您別擔心,晨曦會和夫君好好過日子的。”文太夫人記起了所有事情,是不是意味著是回光返照了?風燭殘年的老人,臨死了心心念念的是她和文博武,沈月淺緊咬著唇,才不讓嘴中的嗚咽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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