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明顯意有所指,李大人心中有氣,偏偏他心虛,臉色通紅,斷斷續續話都說不清楚了,來來回回重複著一句話,二皇子目光一沉,暗暗給他警告,有的時候不說話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李大人的做法,隻會給他帶來麻煩。


    接受到二皇子傳遞過來的目光,李大人默默地低下頭,文博文不冷不熱地哼了聲,“剛才聽李大人嗓門大,滔滔不絕,怎麽不說話了?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莫不是說中了您的心事?”


    李大人瞪文博文一眼,不敢開口亂說話,緊緊抿著下唇,看得出來明顯是動怒了,大殿之上,誰都不敢發脾氣,李大人心中再存著氣,也隻得忍著,打定主意不說話,低頭看腳下的鞋子。


    皇上目光悠悠然轉向太子,問,“太子如何看這事?”覃家主張重罰二皇子,事情的決斷有待商榷,貿然處置了二皇子,隻會鬧得人心惶惶,以後的江山是太子的,皇上想讓太子拿主意,心中沒有城府,坐上這個位子不過是將他推入萬劫不複罷了。


    太子略微沉吟,過了許久才上前站了出來,語聲莊重,“兒臣以為既然是刑部查出來的事情,哪怕真是冤枉了二皇兄,二皇兄和齊家之間的關係也是不能抹滅的,若是睜隻眼閉隻眼,唯恐將來效仿的人多,韓家私設酒樓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懲罰二皇兄難以服眾……”太子說到這,視線慢慢轉到張兆誌身上,“張大人掌管刑部大小事宜從未聽說出過紕漏,這種事情,張大人更拿手才是。”刑部本就是關押人的地方,張兆誌更明白律法中的條條框框。


    被點名的張兆誌麵露惶恐,心中叫苦不迭,不情不願地張口道,“微臣確實理解一些,二皇子的事情微臣讚成覃將軍的說法。”覃塘辦事不給人留一絲情麵,張兆誌被迫成了那樣的人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他給二皇子留情麵,將來他落難,二皇子巴不得他死,如今,他除了文家是誰都不相信了,文博武知道他的秘密,可從沒對外人提起過,知道自己太多秘密的人,除了成為朋友,沒有更好的法子,想清楚了,張兆誌麵上露出堅決的神色來,皇上目光流轉於二人身上。


    二皇子跪不住了,重重磕了磕頭,“還請父皇還兒臣清白,那些事情兒臣毫不知情。”二皇子此時心中明白了,皇上隻怕是早就想查他了,所以五皇子開口的時候,皇上不問五皇子,而是問太子對這件事怎麽看,皇上是想借這件事讓太子在朝堂上站穩腳跟,有了覃家文家追隨,如今又有刑部尚書,吏部是沈家族人,多少會偏幫文家,文博武又在兵部任職,雖然現在兵部還沒落入文博武手中,不過也是遲早的事,而其他三部,工部,戶部,禮部隻怕也不敢貿然戰隊了,皇上用一件事情就為太子穩固了朝堂的局勢,二皇子如夢初醒。


    “父皇,二皇兄定然是冤枉的,還請父皇三司會審,就是處罰也給二皇兄給明白。”五皇子堅定認為二皇子是被冤枉的,皇上勾唇一笑,溫和道,“他是朕的孩子,什麽性子朕心中是清楚的,你一直聲稱你二皇兄是冤枉的,不若這事交由你去查?”


    五皇子心中一凜,如果這時候還不知道皇上的意思那他就真的是白謀劃這些年了,二皇子的生死他不關心,可眼下時機不對,皇上收拾了二皇子,下一個隻怕就是他了,兔死狐悲,還不是二皇子死的時候,沒想著皇上竟是想把他也拉下水,是不是說明皇上身子骨已經熬不了多少時日了,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幫太子穩固江山,心中有了決斷,五皇子麵上從容,凜然道,“兒臣願意協同刑部重新查理這件案子,若最後確有其事,兒臣願意連同二皇兄一起受罰。”


    五皇子話一出,之前篤定二皇子有罪的官員也拿不定主意了,左右搖擺不定,難得張兆誌反應極快,擲地有聲道,“微臣願意協助五皇子重新受理此案。”當然,他惜命,那句最後“冤枉了二皇子的話,微臣願意受罰”這種話是說不出來的,李大人嘴裏冷哼了聲,嘲諷張兆誌道,“怎麽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立下軍令狀?是不是心虛了?”


    張兆誌心裏當然心虛,真冤枉了二皇子,不用他立什麽軍令狀皇上也不會放過他,凡事給自己留個機會,張兆誌還要裝作不屑一顧的樣子,“李大人誤會了,下官是以為折子上的事情皆是下官辛辛苦苦查出來的,真出了岔子,不僅僅是下官,帶著刑部上上下下的人都有罪,下官一個人沒了命不要緊,可刑部官員不少,他們都出了事,京中多少人家會夫離子散,故而,有的話下官是不會說的。”


    張兆誌什麽性子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清楚,最喜歡和稀泥,萬事不沾邊,膽小如鼠,極為惜命,接管刑部後確實沒有出過岔子,壓根是因為他明確說過不沾事,再大的事情鬧到他麵前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化解的就一直拖著,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後人家自己沒耐性等他出麵了,隻有拿自己的方式解決,就不關張兆誌的事了,除了在韓家的事情上邊,張兆誌表現出雷厲風行來,其他低著頭過日子。


    故而,張兆誌的話一說完,就有不少人笑出了聲,張兆誌臉皮厚,不怕大家笑話,甚至還厚臉皮地拍了拍胸脯,得意道,“下官就是這樣的性子,不是逞強的時候堅決不出頭,埋頭紮紮實實做事才是下官的性子。”


    最後一句話皇上都聽不下去了,沉著臉道,“好了,既然事情有了定奪,可還有其他事情要啟奏的?”齊家的事情猶如他脖頸間卡著的刺,不查個究竟將其拔除了,心中難受得緊,如今找到了眉目,他心情也舒服多了。


    這時候,有人將文博武離開京城的事情再次提了出來,皇上不耐煩道,“這種事在辰屏侯老侯爺死因沒有查清楚前用不著再上奏了,再說其他的事。”


    大家都盯著文家現在的風向,江南還沒有消息傳來,文博武一直不見人影,其中發生了什麽還真是說不清楚,皇上不願意提這件事,其他又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皇上麵露煩躁,下邊的官員們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了,下朝後,五皇子隨張兆誌覃塘走了,打定主意要還二皇子清白似的。


    文博文回到府裏,文全立即迎了上來,將文戰嵩從南邊送回來的信交到他手上,順便說了今日府中的事情,“二夫人那邊是大少爺手裏的人,發現這兩日院子外有丫鬟徘徊,每次都是不同的丫鬟,她們也不好追出去過問,是不是齊家著急想要除掉齊氏了?”文全不知曉文博文心中的想法,要定二皇子的罪名,直接將二夫人弄醒讓她開口說實話就行,怎麽不用這法子?有了齊氏的供詞,齊家和二皇子就百口莫辯了。


    文全不知曉朝堂發生了何事,事關二皇子,事情肯定是棘手的,齊氏就是齊家致命的把柄,做什麽都有用,文博文淡淡斜他一眼,問起了一些事情來,“之前我去軍營,聽說了一些事情,你跟著我大哥好些年了,多少也是知道內情的,還請你給我解惑?”


    直覺告訴文全現在不走的話估計會遭殃,可文博文麵上太過鎮定,下意識地,文全反問道,“不知二少爺想知道什麽事?”


    “前兩年,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從餘家的莊子上回京,路上遇襲一事,我正好去那片地方為太夫人收集藥材碰到了,從歹人手裏救下了二少夫人,我一直以為是巧合,前幾日無意中聽到一些風聲,刺殺兩位少夫人的人,是誰派去的?”文博文去軍營,有服從他管束的,又不聽他命令的,前者無可厚非是忠心文博武的人,至於後者,他想法設法收拾他們就是,軍營最管用的法子就是手底下見真功夫,他是文人,稍微一使計對方就了退路,隻能乖乖聽他擺布了,和文博武手底下幾個得用的副將一起吃飯時,無意間聽他們說起當年的事情,若不是他們撮合,他和周淳玉還走不到一起,文博文反詰一句對方就吞吞吐吐不說話了,文博文說文博武什麽告訴他了,對方絲毫沒有懷疑,一股腦將當年的事情說清楚了。


    他從未懷疑過文博武是為他好,當時太夫人生病也是偶然發生的,如今再想,哪怕文太夫人不生病,文博武一定會想其他法子讓他前去英雄救美的,很早的時候文博文就知曉文博武對沈月淺動了心思,沒想到連帶著他的親事也操心了進去。


    文全最初沒有反應過來,怔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麵色極其不自然,“二少爺說的那件事奴才也聽說過,您和二少夫人還是因為那件事結下的緣分呢,大少夫人身邊的小廝會功夫還幸免於難……”


    “你不用瞞我,有人都和我說了,我問你也就是想再證實一下,兩位少夫人在回京途中遇刺是不是我大哥吩咐下去的演的一場戲?”當時他對周淳玉確實有兩分好感,尤其在周淳玉說了喜歡自己的時候,好似剛剛發出的芽曬到了陽光,可以肆無忌憚的長成參天大樹似的,文博文心中自然是歡喜的,沒想到結果竟然是文博武暗中操作的,依著文家的周家的情況,外邊關於他和周淳玉的謠言自然也是文博武的手筆了,自己大哥的性子它多少清楚些,真心撮合他和周淳玉不假,隻怕更是為了沈月淺,沈月淺和周淳玉未出閣的時候關係就極好,成為妯娌了估計也沒煩心事,文博武一半為他找媳婦,更多的是為沈月淺找一位省心的妯娌呢。


    文全幹咳嗽了兩聲,尷尬道,“二少爺說的哪兒的話?怎麽和大少爺有關,當時大少爺和大少夫人已經認識了,真要是他派去的人也隻會說保護大少夫人的,之後事情查出來了,是前刑部侍郎的兒子劉書邦派人做的,和大少爺怎麽會有關係?”心中將那個給文博文報信的人罵了千萬遍,這種事情傳到大少爺耳朵裏,當時參與的人都要遭殃。


    文博文似笑非笑地盯得文全心裏毛骨悚然,目光七分溫和三分淩厲,多少和文博武神似,文全身子一哆嗦,訕訕一笑,“對了,還有件事沒和您說,今日您剛走後不久,武定將軍府的小廝來了,說是杜太夫人去了,走的時候麵容安靜沒有半分遺憾,挑好了日子,三日後下葬,您看我們接下來怎麽做?”


    杜老將軍沒有死的事情還瞞著,說起武定將軍府,文全心裏發毛,杜家到處都滲人得緊,尤其上次他們幾人一直直接衝進了閣樓,結果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委實和沈月淺文博武說的情況不同,屋裏打掃得幹幹淨淨,好似沒有住過人似的,杜太夫人的影子都沒見到更別說是其他的,文全琢磨著再找一日去看看情況,誰知杜太夫人死了,她一死,杜老將軍的事情更是成了謎了,要找到人談何容易?


    文博文隻糾結周淳玉和他的事,沒弄個明白,他沒辦法集中注意力管武定將軍府的事,尤其他還派人查過劉書邦,那日他的確派人在中間刺殺兩人,不過更多的目的是衝著沈月淺去的,然而,在半路上等人的時候,他們被人襲擊了,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京城,擔心劉書邦知道後怪罪他們壞了事才硬著頭皮說他們本來成功了,沒想到半路遇到他經過才不得已退走了。


    文全聽到文博文說完一番話,臉上已漸漸垮了下來,文博文哪是來問他,分明是看看他如何撐著麵子死鴨子嘴硬罷了,文全一臉悻悻然,索性隻有裝傻到底,“二少爺說得什麽話,都是無中生有的事,大少爺忙碌異常,怎麽會有功夫理會哪些?必是弄錯了,大少爺不會管這些的。”


    文博文也不逼他,一步一步慢慢往裏邊走,文全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側,和文博文身後的文藝使眼色,後者無奈地攤了攤手,苦笑地說了兩句唇語,文全麵露難色。


    文博文斜眼將文全的小動作看在眼裏,不動聲色道,“我當時救下人的時候旁邊並沒有丫鬟小廝,之後大少夫人叮囑過身邊的人不準亂說,你說誰還知曉這些事,鬧得滿城風雨?”救周淳玉本就是件小事,不想傳得滿城皆知,文博文當時沒有懷疑過誰,隻當是當時的丫鬟婆子說漏了嘴,可沈月淺周淳玉關係熟了才意識到,當日在場的人,都是她們身邊的親信,得了吩咐就不會亂說的,故而,除了那幫刺殺的人,沒人知曉他和周淳玉之間發生的事,文博武雖然幫襯了他和周淳玉一把,可對他來說,心底還是不痛快的,為了一個沈月淺,連自己的親弟弟都算計了,怎麽想怎麽都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可文博武不在,他總不好找沈月淺抱怨這件事情吧,說起來,他成什麽人了?小肚雞腸和一個快生孩子的婦人過不去,文博文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想明白了,文博文心裏憋著的活愈發沒有地發泄。


    文全感覺文博文又望了過來,心中忐忑不安,想了想,硬著頭皮道,“奴才當時和文貴好奇,您也知道文貴是個喜歡打聽事情的,出去打聽了一番,消息是從餘家傳出來的,估計誰餘家哪位丫鬟不小心說漏了嘴吧。”


    文博文臉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你們管得還真是多,連餘家那邊都去問過了,若非當日去過的人,誰知道餘家丫鬟在還是不在的?要知道,當時刺客暗殺的時候,二少夫人和大少夫人可是單獨在一起的,我救了兩人,結果偏偏傳出和二少夫人的事情來……”


    文全麵露驚訝,大少爺吩咐的時候叮囑過不準對大少夫人動粗,隻讓將目標鎖在周淳玉身上,想方設法讓二少爺撞見救下二少夫人成就一段佳話就好,難不成中間出了什麽岔子?文全不解的望著文博文,發現他眼底盡是了然,心知上了當,僵硬地抽了抽嘴角,抬手扶著額頭,假裝擦了擦上邊的汗,移開了話題,“今日忙,天還冷著,奴才都覺得汗了。”


    文博文不戳破他,他已經明白事情就是文博武做的了,目的就是給沈月淺找一個好性子的妯娌,看來,文博武還真是用心良苦,幸虧周淳玉是個性子好的,但凡是個會來事的,沈月淺哪會有安生的日子過,文博武欠他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不過,一切隻有等文博武回來的時候再和他算賬了,依著文博武的性子,他不見得能討打好處,光是想著文博文心裏愈發不痛快,朝正低著頭一臉訕訕的文全道,“左右你在府裏,前些日子我去金軍營找人切磋了一番,幾日我們兩試試?都說大哥身邊的是高手,我正好幫忙試試,看看傳言是否有誤。”


    文全心中不樂意可是也沒有法子,文博文都說了,他敢回避嗎?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臉上漾起巴結討好的笑來,“好勒,還請二少爺手下留情才是。”他不是文博武的對手,對付文博文應該還是可以的吧,文全如是想。


    可等真正見識文博文的伸身手後,文全悔得腸子都青了,他以為文博文有點功夫也就是一般能自保的程度,沒想著竟然在他之上,和文貴估計不相上下,文全忙的事情多,文博文的力道把握得好,每次都傷到他的非關節處,都說打人不打臉,文博文去專朝著她的臉打去,下來後,文全齜牙咧嘴地走了,照鏡子,自己被自己嚇得不輕,問龔大夫拿了藥膏,龔大夫要要等上些時日臉上的淤青才會慢慢消散,文全有苦說不出,都不好意思出門了。


    玲瓏給沈月淺說杜太夫人去世的時候,沈月淺心中驚奇不已,杜太夫人病重十幾年都有了,早不死晚不死,怎麽偏生這時候去世了?玲瓏心中倒是沒覺得多奇怪,隻是歎息不已,“杜老將軍每年都四處尋訪名醫,還是沒有將杜太夫人救回來,如果當初杜小姐一聽您的話請南山寺方丈為杜太夫人診治一番,杜太夫人指不定還能多活兩年,太遺憾了。”


    沈月淺認為事情不對勁,“你讓二少爺來一趟,就說我有事找他,記得讓二少夫人也過來一趟。”她畢竟是文博文嫂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出去始終不太好,誰知道,文博文半分沒有避嫌的意思,“阿玉幫著娘打理中饋走不開,大嫂有事情和我說?外邊的事情文全知道的,玲瓏都和沈月淺說了,沈月淺找他說的事自然和那幾樁離不開。”


    “聽說杜太夫人死了,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沈月淺懷孕後身子笨重了很多,帶著腦子也不靈活了,她總覺得隱隱哪兒有不對勁的地方,一時想不起來,緊緊蹙著眉頭,皺眉沉思。


    文博文點頭,“是的,武定將軍府既然給我們送了信,不過去祭拜一番說不過去,大嫂月份大就別來回跑了,娘和祖母也不去,我們去就是了。”府裏離不開寧氏,沈月淺的肚子出不得一絲差錯,算起來,他和周淳玉前往拜祭是最合適的,何況,他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打量武定將軍府情況了,“聽說大嫂和杜小姐有兩分情麵,可是需要我們幫忙捎話的?”


    文博文心裏琢磨著武定將軍府的事,不過隨口一說,不想沈月淺抬高聲音大,“對了,就是這樣的了,難怪我之前一直覺得不對勁,一定是這樣的……”


    文博文詫異地抬眸望著她,沈月淺想得越多,額頭都滾出了汗珠,如果真如她所想,杜老將軍那人的城府隻怕無人能及了,之前文博武和她說杜老將軍府戰功顯赫,城外軍營本該歸杜家管,最後不知道什麽原因落到了文家頭上,她以為武定將軍府做什麽事都是想和文家爭奪城外的軍營,如今想來,是他們被繞進一個怪圈了,杜將軍每年四處尋醫都一段時間不在京城,如今出了事,她才明白過來,著急地看著文博文,“二弟,京城估計要出事了,都說杜太夫人病重,可病重後太夫人除了杜小姐誰都沒有見過,杜小姐的年紀小,生下來杜老將軍就不再人世了,對祖母祖父也是沒見過麵的,如果,閣樓的人一直是杜老將軍呢?杜太夫人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杜鵑是杜家最小的女兒,因為杜太夫人喜歡她,杜家都寵著她,甚少有反對的時候,隻怕就是為了讓杜鵑給杜老將軍打掩護,這也是為什麽除了杜鵑,“杜太夫人”一個人不見了,因為杜鵑年紀小,認不出真正的杜太夫人,哪怕閣樓上是個年紀老邁的丫鬟,隻有杜將軍萬氏說她是杜太夫人,杜鵑就會信以為真。


    文博文眉色一沉,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杜將軍每年出京給“杜太夫人”尋名醫的事情就有待商榷了,不是尋醫,就是辦其他的事情去了,和沈月淺對視一眼,文博文起身大步朝外走去,這麽多年,偶爾有針對文家的折子,文戰嵩一直以為是武定將軍府嫉妒文家,一切來看,都是杜家放出來的□□,杜家,沒有想過在京中發展勢力,目標一直就在京外,杜仲在京外來回奔波這麽多年,不可能沒有積攢人脈,文戰嵩失蹤估計就是武定將軍府的人做的,杜家低調這麽久,目的肯定不單純,估計要出大事了。


    文博文急急忙給文博武寫好信,徑直去了軍營,撥出五千秘密前往江南,武定將軍府到底有多大的勢力他也說不準,目前要做的就是保證文博武的安全,至於文戰嵩,文博文也無能為力了。


    杜太夫人下葬的那一天,沈月淺沒有出門,從知道武定將軍府的陰謀後,沈月淺愈發小心翼翼了,哪兒都不敢去,玲瓏玲霜更是半步離不開她身邊,沈月淺記掛著文博文處理事情的法子,心中愈發擔心遠在江南的文博武了,京中發生的事他都還沒得到消息,杜老將軍謀劃了多年,他們是不是對方的對手都說不準。


    文博文性子沉穩了許多,眉宇間充斥著淡淡的愁緒,沈月淺開門見山問了文博文對杜家的看法,文博文沒有瞞她,如果不是沈月淺,他到現在都沒發現,杜老將軍竟然謀劃十幾年了,然他還有一點好奇,杜家沒有人進宮,杜家沒有可以支持的皇子,為何還要苦心積慮地如此謀劃,而且看不出杜家身後站的是哪位皇子,聽沈月淺的話後,凝眉問道,“大嫂有什麽看法?”


    沈月淺趁著記憶還在,徑直道,“我找你來就是說這件事,不管杜家什麽心思,城門才是至關重要的,二弟可有法子讓城門加緊巡邏?”如果有朝一日京中鬧了起來,死的死傷的傷,賦稅繁重,對百姓來說都是災難,沈月淺緩緩道,“杜太夫人已經下葬,我們想要說什麽都於事無補,你讓城外軍營隨時注意著周圍動靜,稍微發現異動立即出兵。”


    這些文博文都吩咐好了,和沈月淺說得不差,不等他回答沈月淺,沈月淺繼續道,“等杜太夫人頭七之前,你派人將杜太夫人的畫像送給杜鵑?小姐一張,這麽些年,她和杜太夫人朝夕相對,睹物思人,見著自己祖母的畫像心中一定十分感激的,順便送一張杜老將軍的畫像,十幾年陪著自己的到底是誰,杜小姐心裏該有個數才是。”


    文博文回味過來,杜鵑沒有見過兩位老人的畫像,畫像和真人,就等杜鵑來鑒定就是了,不由得會心一笑,沈月淺果真有法子,杜老將軍隻怕都沒想到隱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終究會栽到幫自己打掩護的孫女身上,文博文挑了挑眉,走的時候輕鬆不少,武定將軍府太夫人生前不出門,死後,杜將軍有意讓府裏熱鬧熱鬧,杜太夫人走的時候一臉平靜笑著死的,府裏熱鬧算是一起歡送杜太夫人早登極樂了,故而,頭七的時候給許多府上送了帖子,文博文趁著這個機會早就將東西湊到一起送給杜鵑了,杜鵑果真沒有讓他失望,打聽畫像上的兩人,文博文發現,杜鵑問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之前文忠發現的杜老將軍,也不問杜老將軍,而是找府裏的奴才,為此還拿畫像去請教了杜舟,杜舟說畫像上的人是祖父祖母,杜鵑當場哭了出來,又問杜舟她爹是不是庶子,杜舟以為她魔怔了,本就是忙的時候,脫不開身,隻能由著她去了,周淳玉得了文博文的叮囑,主動親近杜鵑,因著沈月淺,杜鵑對她沒有敵意,三五兩句就將她手中畫像一事說了,沈月淺猜測得不錯,畫像上的杜太夫人和杜鵑平時見著的人的確是不是同一人,周淳玉好奇的是杜老將軍,杜鵑不肯多說,緊緊咬著唇,明顯是在府裏見過杜老將軍的,不過杜老將軍隱藏了他的身份,因為杜鵑握著畫像的手心情很複雜,周淳玉如實和文博文沈月淺說了杜鵑的一言一行。


    除了杜鵑沒有將事情鬧起來之外,和沈月淺想的沒有差,閣樓裏的人果真不是杜太夫人,一切都是為了杜仲能順利出京辦事的幌子罷了,至於杜老將軍,憑周淳玉說的杜鵑的反應,杜老將軍肯定在府裏是奴才了,這樣高高在上的奴才,沈月淺立即想到一個人,文博文也反應過來,心照不宣地沒有將那個人說出口,文博文派去京外朝武定將軍府的事情還沒有著落,文博文心中著急,本想再派出五千,沈月淺勸住了他,“萬萬不可,沒有摸透是武定將軍府的目的不要浪費過多的人力,守好城門,等著對方露出狐狸尾巴才是正經”


    文博武在的時候都沒有查到杜家的事情,這次隻怕也是同樣的情形,隻有等對方自己露出尾巴了才有跡可循。


    本以為杜鵑哪怕是懷疑也不會有後續了,不料在某一日杜家請客的宴會上,杜鵑和謝家小姐起了爭執,兩句不和打起來了,謝小姐罵杜鵑最近神神叨叨抱著兩副畫像過日子踩到了杜鵑痛處,轉身找杜仲嚎啕大哭,說閣樓上的祖母和畫像上不同,是不是杜老將軍有兩個妻子,當時杜仲和一行人說話,其他幾人震驚不已,杜鵑自顧地說著,扯開嗓子嚎啕大哭,質問杜仲閣樓上的老太婆不是自己祖母是誰,說著打開懷裏杜太夫人的畫像,說畫像上的才是她祖母,在閣樓上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到底是誰。


    有認識杜太夫人的,見著畫像,確定是杜太夫人,驚奇不已地望著杜仲,杜仲臉色十分難堪,讓丫鬟先將杜鵑帶回去,待會再說,杜鵑鬧得厲害,說杜仲找一個假冒的人騙了她,她的祖母早就死了,杜仲擔心她爆出杜老將軍的事,親自上前掩了杜鵑嘴巴,拖著她往院子去了,他身側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接下來怎麽辦。


    這件事,不到一個時辰就在京城傳開了,沈月淺眉眼有了喜色,敲開一個口子,之後的事情就容易了,可是不消半日,謠言就改了風向,說杜太夫人在世的時候做疼愛杜小姐,太夫人意思,杜小姐憂思成疾,竟然瘋了。


    文博文派人打聽消息的來源,毫無疑問,從謝家小姐嘴裏傳出來的,謝小姐和杜小姐不對付不是一日兩日了,有的人說她太過了,更多的人是相信了她的一番話,如果不是瘋了怎麽會連自己的祖母都不認識了,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確實是瘋了後說的話,杜太夫人一直住在閣樓很多年了,對杜鵑寵上了天,人走了,對杜鵑打擊大,瘋了也說得過去。


    沈月淺不想到好不容易出現的口子被封了起來,和文博文商量法子,要杜老將軍承認還活在世上估計是不可能的,就得想法子將話題引到杜家,關注的人多了,一點事都能浮想聯翩,捕風捉影對杜家來說算不得什麽。


    “大嫂,不若還是我來處理吧,你過些日子就要生了,不用管外邊的事情了。”武定將軍府背後有高人,非一朝一夕能將對方暴露出來,文博文決定慢慢和杜家較勁,杜家能改變話題風向,他也照樣可以。


    翌日,禦史台有禦史彈劾杜仲,說他府裏有命案,一直以來,杜仲為杜太夫人尋訪的名醫進府後再沒有出來,十幾年也有差不多十多個了,杜仲麵不改色,正義凜然的樣子說不出多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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