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淺心中不得勁,窩在文博武懷裏身子軟軟的,心咚咚跳個不停,馬車緩緩啟動,沈月淺手扶著肚子,緩過勁的沈月淺肚子疼得厲害,臉色瞬間又是一白,“我好像肚子痛,孩子會不會有事。”


    “不會,我們的孩子很堅強,龔大夫在來的路上了。”文博武手扶著她的肚子,過得並不如麵上輕鬆,朝外吩咐了文貴兩句,馬車駛過街頭,停在一處宅子前。


    文博武抱著沈月淺大步往裏走,後邊跟來的寧氏和周淳玉鐵青著臉,小跑追上文博武,懊悔不已,不相信奎靜有如此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對沈月淺動手,想著若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不說文博武,就是文戰嵩心裏隻怕都會難受好一陣,文戰嵩最氣的就是小時候沒有能力護住兩個小妹妹,如今沈月淺的肚子又出了事,文戰嵩難受更甚。


    文博武緊緊抿著唇,寧氏瞥著他僵硬的下巴,沒了言語,今日的事情是她的錯,若非她輕信於人,不會離開亭子,結果沈月淺被人算計了去,“我去請太醫。”遲疑良久,寧氏最終說出這句話來,雖然知曉文博武早就安排好了,可她什麽都不做,心裏總覺得不安,頓足片刻,已經不見了文博武身形,和旁邊的周淳玉道,“我們先去看看奎靜吧。”


    眾目睽睽地將奎靜帶了出來,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寧氏不怕文博武做得過了,隻怕落下什麽話柄,轉身回到外邊,不見奎靜和婆子身形,寧氏蹙眉,這處宅子很多年前買的,文博武在軍營忙,甚少的時候回府裏就是來這邊過的,寧氏問旁邊的丫鬟,“可有看見兩個婆子壓著人進了院子?”


    丫鬟態度恭順,垂著眼眸,聲音不高不低道,“文全領著人走了。”至於去了何處她是不想說了,寧氏知曉她不會多說了,隻得上馬車,先回將軍府,奎靜受寵,奎太夫人怕不會善罷甘休,寧氏一邊派人搜集奎家的事情一邊想著文博武會如何對付奎靜。


    馬車剛停下,奎家的管家已經守在門口候著了,麵帶愁容,“小的給大夫人請安,今日府中宴客,太夫人擔憂恐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命小的來問問可是哪兒出了問題,再者,二小姐被人大庭廣眾那般壓著出府,無異於當著眾人打了奎府的臉麵,太夫人差小的來問問,可是二小姐哪兒得罪文家了?”


    寧氏不願意和管家虛以委蛇,給旁邊的丫鬟使眼色,經過今日之事,文家和奎家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且再無和好的可能。管家不明所以,看向後邊不動聲色地文太夫人,後者抬著頭,臉上一片倦色,揚手道,“以後別再來了,二小姐做了什麽你們心中有數,她人不在我手裏,是生是死我也管不著了。”


    早晨她還在為全府上下附和她而喜不自勝,誰知後邊就出了這種事,沈月淺有個三長兩短,她如何對得起文博武以及離京的文戰嵩,以及文家的列祖列宗,她和奎老太爺兄妹情深不假,出嫁從夫,她是文家的人,是文家的太夫人,怎麽能看著文家的子孫被人陷害,這種事她做不得主。


    “姑奶奶,您和老太爺畢竟多年兄妹情深,小的來也是老太爺擔心奎家衝撞了您罷了……”管家態度不太好,平時和文家管家在一起他一直高高在上慣了,文太夫人對他也十分客氣,如今被文太夫人落了麵子,他心裏不痛快。


    “你回吧,告訴老太爺,我們年紀大了,府裏的事情都交給孩子們吧。”文太夫人不理會管家的神色,以後她要是再和奎家的人來往就是不給文家麵子,她和奎老太爺的情義算是沒了,文太夫人歎了口氣,看上去好似蒼老了十歲,招呼譚嬤嬤,“走吧,我們回去了,年紀大了,以後不出來走動了。”


    管家還是聽得雲裏霧裏,在文家不討好,回府稟告奎太夫人的時候驚覺院子的氣氛不對,奎太夫人老淚縱橫,旁邊幾位年輕的夫人也麵露戚色,“我們對她還不夠好嗎,一定要拉著所有的人陪葬?文家大少夫人肚子多金貴全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她還有膽子得罪她?自己不忠貞壞了名聲我們幾個做嬸娘的看在娘的麵子上未曾為難她半分,她自來就是個有主意的,不將我們放在眼裏就算了,拖我們下水是什麽意思?”


    管家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越過大房二房,將文太夫人說的原話轉達了,奎太夫人麵上更是一悲,奎家和文家的事情沒了轉圜的原地,“現在不是誌氣的時候,靜姐兒被帶走了,博武那孩子心思多狠你們又不是不清楚?想法子保住她的命再說。”


    奎太夫人追出去文家的人未看她一眼徑直上馬車離去,折身回來,路上遇著丫鬟說是假山林死了人,驚動了客人,不消一刻,今日來的人就走了,奎太夫人讓身邊的丫鬟查探一番後驚嚇不已,那兩個人竟然是奎靜買來準備對沈月淺動手的,連著收買的丫鬟都被抓了出來,想著奎靜膽子竟然如此之大,敢對文大少夫人動手,後果不敢想象。


    奎家沒有分家,嫡子庶子擠在一起,奎太夫人旁邊也有庶二媳婦,當即不給奎太夫人麵子道,“博武那孩子性子陰沉,為人更是毒辣,靜姐兒知道得罪不起還敢如此做,分明就是不想活命了,太夫人想救她也要看看她自己想不想活,太夫人想要救,如何救?拉著整個奎家陪葬?”


    奎太夫人仗著和文家關係好,將下邊幾位庶兒媳婦打壓得厲害,如今有機會翻身了,她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故而,使著勁兒的反駁奎太夫人,未等幾人討論出個結果來,奎老太爺領著奎家幾位老爺來了,神色莊重肅穆,臉色凝重,“靜姐兒做錯了,隻願博武媳婦的肚子沒問題,我們兄妹兩幾十年的情分不會因為這件事就沒了,我已經差人尋大夫去了,過兩日去文家看看博武媳婦,讓靜姐兒給她道歉,博武真要收拾靜姐兒他心裏才痛快就讓他祖母說兩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過去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假山林死了人,驚擾了客人,之後怕會有不少流言傳出來,想著怎麽堵悠悠眾口吧。”


    在場的人和文博武打過交道的不太認同老太爺一番話,咬著唇,隱忍不發,隻是回到自己院子商量,準備提出分家了,沒了名聲不要緊,小命才是最重要的,文博武哪是奎老太爺說得那般好相處,能當著人不給奎家麵子就是不想和奎家來往了,文太夫人再厲害,也拗不過文博武。


    龔大夫細細把著脈,良久才抽回手,沈月淺躺在床上睡著了,額間的眉頭蹙得緊緊的,文博武心疼地伸手撫平她的額角,小聲道,“她身子沒事吧?”


    龔大夫不言,抽回手,常舒了口氣,道,“肚子沒有大礙,大少夫人喊肚子疼怕是被嚇著了,月份足,隻要不是劇烈運動孩子就不會有事的。”如果事情發生在沈月淺懷孕的前三個月,孩子怕是保不住,龔大夫未明說,文博武也知曉其中的意思,沉著的臉愈發陰沉,“要不要開副安神的藥?”


    “是藥三分毒,大少夫人身子沒問題,用不著。”龔大夫退出去的時候想著什麽,轉身,對給沈月淺掖被角的文博武道,“大少夫人驚嚇過度,這幾日您盡量陪著她,等她心情平複了,估計就沒事了。”


    文博武蹙眉,想起之前龔大夫就說過沈月淺的肚子忌諱大喜大悲,沈月淺今時的情形,對她確實不太好,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他帶沈月淺來就是想在這邊住些時日,文太夫人那邊他是管不著了。


    守著沈月淺,撫平她額頭上的褶皺後才退出房門,玲霜傷得不輕,龔大夫開了藥,玲瓏跪在院子裏,發髻淩亂,文博武聲音冷冰冰的,“你回府收拾幾身少夫人的衣衫和我的衣衫,最近就住這邊了。”


    奎家在朝堂根基深厚,要連根拔起還需要些時日,奎太老爺或許以為可以大事化小,這次他想錯了,之前奎靜的事情他就查清楚了奎家在朝中的關係,以為不會用得著了,卻是人算不如天算。


    玲瓏起身,腦子有片刻的眩暈,走路步伐歪歪扭扭,好幾步了才緩過勁來,幸好沈月淺沒事。


    文太夫人得知玲瓏回府收拾衣衫,心裏愈發不是滋味,問龔大夫,龔大夫說沈月淺的肚子沒事,之後的事情就不好說了,文太夫人第一次在寧氏跟前紅了眼眶,“是我的錯,當日若不是想著全府上下去奎家給你舅舅麵子,晨曦就不會出事,博武定是怨恨上我了。”


    寧氏張了張嘴,心底難受,寬慰文太夫人道,“晨曦心寬,不會將事情怪在您身上的,他們住那邊也好,博武兵部軍營兩邊跑,在那邊的話近些。”


    婆媳兩心不在焉地說著話,心思全在沈月淺身上,文博文清楚文博武的性子,從奎家出來就去了翰林院,文博武之後需要他幫忙,他要請上好幾日的假,路上遇著周寒軒,說了兩句,想了想,文博文沒說沈月淺在奎家受了驚嚇的事,擔心周家和沈家擔心,傍晚去宅子的時候和文博武說起,“今日宴會周家人不在,可覃家和周家是姻親估計會聽到風聲,要不要你和沈夫人說聲?”


    文博武整理公務,目光都沒有抬一下,“我準備明日去沈府接嶽母和小七過來住些時日,你幫我切斷奎家的聯絡就行。”奎家在朝堂有人脈,文博武單純地想對付奎家,其餘的人他不想波及,至於奎靜,文博武勾了勾唇,她有膽子做就要有膽子承受今日的後果,他不會要奎靜的命,會好好留著折磨她,直到死去。


    文博文擰眉,沉重地點了點頭,“之前是尤家,現在是奎家,會不會引起上邊人的不滿?”尤家已經沒了掙紮的餘地,錢財散得也差不多了,文博武出手就不會給尤家翻身的機會,文博文擔心的是皇上,朝堂上朝夕之變,伴君如伴虎,這兩年文博武受皇上寵愛,之後就不好說了,他是擔心文博武。


    “不礙事,皇上的心思簡單,隻要我不拉幫結派隨便我怎麽折騰就好,你先回去吧,過些時日就會有動靜了,為免人懷疑,你不用告假,繼續在翰林院當值就是了。”文博武一一翻過,快速地一本換一本。


    文博文不再打擾他,起身走了,文博武估摸著時辰,直到文貴說沈月淺醒了,他才擱下手裏的事務,回了院子,沈月淺坐在窗前,以往紅潤的臉上沒有了光澤,文博武進屋後她抬眸,嘴角扯出勉強的笑意,玲瓏行禮後退下,順手關上了房門。


    “大夫說你身子好著,孩子也沒事。”文博武上前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把玩著她一撮頭發,故作漫不經心道,“明日我接嶽母和小七過來陪著你,小七學堂暫時不去了,你守著他做課業可好?”


    沈月淺蹙眉,轉身望著他,心中懷疑文博武隱瞞了她身子情況,心中一驚,忐忑道,“我的身子是不是不太好?今日動靜大,之後也沒聽著孩子有動靜,博武哥哥……”


    “孩子沒事,要是你整日提心吊膽的話就說不準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孩子是我們兩的,我不會欺瞞你的。”文博武語氣認真,沈月淺盯著他神色,半晌才鬆了口氣,說起今日的事情來,“我心裏害怕,那時候我都想好了,我會浮水,躲不開我就跳下去,等著人來救我。”沈月淺聲音還帶著微微顫抖,文博武緊緊抱著她,故作輕鬆道,“你身邊我安插了人,你以為為什麽我第一時間就來了,之後遇著事情叫一聲我就在了,你別怕。”


    文博武不想說假話,為了消除沈月淺心中不安,他隻得說謊,信誓旦旦說了之前的事,“我早就中意了,說親後我一直派人守著你,隻有你有危險身邊就會有人出來,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很多時候遇著危險都躲過去了?”擔心沈月淺想不起來,文博武故意說了兩件事,“有一次元宵,你和二弟妹去南山寺山下放花燈,遇著地痞想要出言侮辱你和二弟妹,之後還想上前調戲你,是不是被人不明不白拉走了?”


    沈月淺記得那件事,那次小七特別想去,周氏擔心帶著小孩子出門遇上人拐子,她走的時候再三保證會給小七帶禮物,結果,年前小鎮上不知從哪兒來了一批叫花子,流裏流氣,占了不少小姐的便宜,看沈月淺和周淳玉穿得好看就上前說了兩句葷話,正逢鎮上人流多,沈月淺和周淳玉走散了,身邊沒人,那人也發現了膽子愈發大,伸手就要扯沈月淺身上的麵紗,誰知被突然衝出來的人踢中了肚子,沈月淺和周淳玉害怕,逃跑似的走了,從來沒想過,竟是文博武派來的人,沈月淺想了想,那時候她才多大?沒想到文博武就喜歡她了,沈月淺心中甜蜜,“那時候我不過是個孩子,你怎麽就看中我了?”


    文博武的手探進她領子,放在她一方柔軟上,目光漸漸變得溫柔,“是啊,早就對你用心良苦了,隻是你沒發現罷了,所以,哪怕兩人衝上來你也會沒事的,隻要不是在皇宮,我都會想法子保護你的。”擔心沈月淺懷疑,又說了一件事,那件事沈月淺沒有什麽印象了,心中惴惴不安也消散不少,“沒想到你在我身上花了這麽多心思,難為你了。”


    第一次被人嗬護備至,比起上輩子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上輩子文博武對她越好,她心中就越害怕愧疚,有段時間甚至感覺到了害怕,兩輩子得到的溫柔都是文博武給的,沈月淺窩在文博武懷裏,微微一笑,“你再說些其他事吧,我喜歡聽。”文博武不說,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沈月淺轉過身子,和他麵對麵,雙手環著他脖子,中間隔著圓鼓鼓的肚子,半分迤邐都沒有,隻有淡淡的溫馨,麵上歡喜,“你再說說吧,從何時看上我的,之前都沒問過你,要知道大名鼎鼎的博武將軍早就對我用情至深,我也不至於為了將來沒個出路謀劃得心力交瘁了。”


    文博武知曉他心中沒有半分憂慮了,哭笑不得的點了點她額頭,促狹道,“大概是看著一個小姑娘不惜犧牲自己也要保護我和二弟吧,那時候你身形還沒長開,我就想著長大了肯定是個美人胚子,奈何胸前傷口深,估計要留疤了,嫁給別人怕是要遭人嫌棄的,不如自己娶回家算了。”


    沈月淺心驚,那時候她才多大,容貌也就是個清秀的樣子而已,迎上文博武深情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錯開視線,嘀咕道,“沒想到你喜歡小孩子……”


    “……”文博武無奈,還以為她會感動,沒想著竟是揶揄,不過她能這樣和他說話,文博武心裏也是歡喜的,他對她的喜歡哪是時間能計算的?


    沈月淺心中恐懼沒了,說起奎靜的事情來,“奎靜現在怎麽樣了?”她做不到原諒一個傷害她的人,哪怕沒有成功她也不會原諒,遲疑了會,她沉聲道,“事情查清楚了沒?奎家其他人有沒有份?”


    “不清楚,這件事你不用管,奎家人敢做就敢當,做什麽我心裏有數。”奎家的事情非一朝一夕能解決掉的,比起江南尤家,對付奎家更難,畢竟,奎老太爺還在,奎家在京中有勢力。


    沈月淺雙手動了動,十指相握,俏皮道,“我想要對付的隻有這次參與其中的人,你別將敵人擴散太多,我怕應付不來。”她有法子讓奎靜生不如死。


    文博武挑眉,“你怎麽怎麽對付她?”文博武不想沈月淺參與這種肮髒事,奎靜現在估計都不好受了,文全做事穩妥,他說留一命,奎靜一定會留著口氣,“奎靜的事情我交給文全了,你肚子大,不是在意這種事的時候,不過,若是你法子好,我倒是可以讓文全聽從你的差遣。”


    “奎靜不是還有一個丈夫嗎?可以給他送兩房小妾去,不過那兩名小妾可要好好挑選一番,爭風吃醋不要緊,要緊的是一點點剝奪一個人心中的希望,你覺得如何?”奎靜是後宅中的女子,沈月淺用的法子太過溫和,文博武不讚同,當初奎靜想要給他做平妻他就想著給她個教訓,為他挑了個又老又醜的男子,結果奎靜卷土從來,還害得沈月淺差點沒了孩子。


    “你的法子治標不治本,還是我來吧,你安生養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文博武對這件事有深刻的認同,尤其,奎靜對那位丈夫並不如麵上的喜歡,暗地裏和人早有了收尾,瞞得緊也能被他發現。


    沈月淺蹙眉,她以為這個法子已經夠省心的,不解地看向文博武,後者搖頭,“過些時日你就知道了。”


    沈月淺點頭,“隨你吧,我肚子餓了,想吃飯。”


    文博武抱著她站起身,讓門外的玲瓏傳膳,沈月淺心中的擔憂沒了,和之前沒什麽兩樣,文博武心裏放了心,夜裏等沈月淺睡著了才起身穿衣躡手躡腳地離開,文貴候在門口,聽著門口的動靜,上前躬身道,“主子,事情已經吩咐下去了,人已經回了宅子,估計鬧開了,要不要再添把火?”


    “行啊,讓奎家知道我要對付他們了。”文博武聲音不疾不徐,文貴頓時歇了聲,縮了縮脖子,一臉訕訕,“奴才知道怎麽做了。”


    翌日一早,周氏和小七來了,文博武去沈府接的人,得知沈月淺昨日發生的事,周氏連衣衫都沒來得及收拾牽著小七就來了,路上聽街道上的人說起奎家發生的事,小七惡狠狠地呸了聲,“怎麽隻打斷了腿,直接將人殺了不更好?”


    奎靜和人私通被人發現,奎靜丈夫帶著人上門兩人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上前一陣拳腳伺候,奎靜當即四肢斷了,那人不解氣,脫了奎靜的衣衫掛在奎家大門口,罵了一晚上,看熱鬧的人將巷子圍了水泄不通,不止對奎靜,帶著整個奎家都罵了進去,經過這件事,奎家是沒任何臉麵了,奎靜被接進奎府的時候已經隻剩下一口氣了。


    周氏不想那些侮了沈月淺耳朵,並未說起這件事,下午的時候,奎家嫁出去的女人被人休回了家,下邊幾位少爺也被和離了,整個奎家名聲掃地,奎太夫人氣得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連著幾位兒媳婦都提出要和離。


    奎老太爺目光轉到罪魁禍首奎靜身上,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隻怕活不過今日了,奎靜的母親趴在一邊哭得厲害,如今鬧到這樣的地步,要說和文博武沒有關係她是不相信的,可是他們沒有證據,這樣子的暗虧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奎太夫人手指著地上穿著衣衫的奎靜,嚎啕大哭,“老爺啊,你看看,這就是你親妹子,這麽對付娘家人啊。”


    奎老太爺心煩意亂,昨晚他讓奎太夫人別理會這件事,命人出去想要直接要了奎靜的命,奎靜死了奎家還有轉圜的機會,誰知道奎太夫人搶先他一步將人接進了府,如今,旁人不會認為奎靜是嫁出去的女兒,隻會認為是奎家的小姐,奎家連話都不好說了。


    奎老太爺心裏不好受,一天之中,奎家的親事黃的黃,被休的休,和離的和離,下邊的女子要說親估計更是難上加難了,“來人,備馬車,我去一趟大將軍府。”


    “我也要去。”奎太夫人麵色憔悴的起身,她要問問文太夫人到底什麽意思,這樣不顧奎家的臉麵,文太夫人也是奎家出來的,奎家出了事,文太夫人臉麵有損。


    一行人風風火火去了大將軍府,侍衛攔著不讓進,說得明白,“太夫人今早起身去了法林寺,好些時日才會回來,還請您回去吧。”半夜太夫人得了消息,今日一早就動身出京了,文博武做得再不對也是她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文太夫人沒法子麵對,隻有離開。


    虧老太爺怒不可止,“寧氏呢,我要見寧氏,大將軍府她當家,是不是任由文博武欺負到我文家的份上。”奎老太爺聲音醇厚,侍衛不為所動,眼觀鼻鼻觀心道,“大夫人要忙的事情多,近日不見客,還請諸位回去吧。”


    牆倒眾人推,奎老太爺何時被一守門的侍衛落過麵子,當即沉了臉,“我倒是要看看誰敢攔著我。”說著往繼續往裏邊走,奎老太爺有備而來,身邊帶了人,和將軍府的侍衛動起手來,侍衛以前是文戰嵩身邊的人,上戰場殺過敵的,哪會懼怕,幾招就將奎老太爺身邊的人擊退了,攔住奎老太爺的去路,“還請老太爺不要讓小的難做。”一副誓死不走開的神情氣得奎老太爺嘴角都歪了,“你們大少爺呢,讓他滾出來見我。”


    “大少爺去軍營了,不在。”侍衛絲毫不給奎老太爺麵子,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奎老太爺帶人站在門口,良久,惡狠狠地走了,回到府裏,就說奎靜的丈夫死了,奎老太爺不以為意,“死了更好,狼心狗肺的東西……”


    翌日,彈劾奎老太爺的折子呈到朝堂上,奎靜丈夫的官職是奎家幫忙弄的,他無緣無故死了,有人看見奎老太爺身邊的小廝出入他的府上,還說“他忘恩負義,老太爺容不得他活在世上。”意思就是人是奎老太爺殺的,要是一個老百姓估計掀不起風浪,偏生那人死後,掌管的公務出了差池,背後都指向奎老太爺。


    奎老太爺身上背著人命,致仕多年,奎老太爺不得不重新去朝堂解釋一切因由,話語直指文博武,朝堂上的人見風使舵慣了,文戰嵩領皇命離京走了,偌大的將軍府都是文博武說了算,奎老太爺話聲一落就有人將話題指向他縱凶殺人的事情上,哪還有半分文博武的影子,皇上聽著雙方爭執,最後以奎老太爺暈厥過去了事,皇上當即下旨,“奎老太爺年事已高,負債子償,奎家幾位老爺的官職降兩等,奎老太爺不許出府半步。”


    滿堂嘩然,皇上的意思就是軟禁奎老太爺的意思了,而且,算是認下事情是奎老太爺所為,如果是尤家敗落還有個過程,奎家的事情怎迅速就結束了,奎老太爺連給自己說話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回到府裏,幾位兒子兒媳迎上來,最先說的不是安慰他,而是提出分家,奎老太爺已經沒了之前的的精神,無奈地歎息道,“隨你們吧,分家就分家,今日的事情都是我和你娘縱容靜姐兒的過錯,分家後,可要記著你們始終是兄弟。”本想繼續叮囑幾句,看幾人神情懨懨,知曉說了也是白說,由小廝扶著回去了,兒孫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他也是無能為力了。


    沈月淺知道的時候周氏和小七已經搬回去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在梅花綻放中緩緩而來,沈月淺穿著狐裘,站在門口等著玲瓏收拾,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生了,文太夫人從法林寺回來讓沈月淺回府準備生產,文博武從外邊回來,肩膀上堆積了厚厚地雪花,今年大雪來得遲,沈月淺手烤著火爐,小臉紅彤彤的,待文博武走近了,沈月淺抽出手,撣去他肩頭的雪,“事情忙完了?”


    “差不多了。”奎老太爺若以為事情過去了,怕他是想錯了,奎靜的事情給他提了醒,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萬萬不能給敵人任何機會,他要做的是切斷奎家所有人脈,讓奎家再無升職的希望,奎老太爺和奎太夫人眼睜睜看著下邊兒子孫子沒了前程,這種報複才是他要的。


    文博武搓了搓手,感覺暖和了才伸到玲霜提著的火爐邊,沈月淺雙腿腫得厲害,加之冬日穿得比平時多,整個人厚了一圈不止,站在雪地裏好似就是雪娃娃,手暖和了,文博武拉起她的手,“轎子來了,我們走吧。”


    文太夫人回來後,奎家的帖子沒有斷過,文太夫人一律不見,最後叮囑寧氏以後她院子的帖子她都自己做主了,齊氏一直左右侍奉文太夫人,性子安穩了許多,不過文博武對她防備心更重,狗改不了□□,齊家的事情敗落,齊氏好似還沒死心,而且,齊家查出來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


    難得這兩日有了空閑,文博武想起沈月淺要查的武定將軍府的事,抽空讓文忠跑一趟,文忠在侍弄花草方麵很有一手,出門不容易被人認出來,誰知,半夜文忠也沒回來,文博武察覺到事情不對,“文貴,你去接應文忠。”


    他身邊的人做事都有他規定的法子,不管大小事,有沒有結果都要準時回來複命,文忠沒回來隻會是出了事,文貴一臉凝重,走的時候身側還跟著兩人。


    躺在床上,文博武細細回想了下沈月淺說起武定將軍府的情況,文家和杜家在京中一直不太和睦,雙方暗中較勁得厲害,文博武沒想著武定將軍府存著什麽秘密。


    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沈月淺身子動了動,麵露痛苦,文博武知道她雙腿又抽筋了,起身,手上抹了藥膏輕輕捏著她腿,揉了揉,好一會兒後沈月淺臉上才恢複了平靜,文博武瞅了眼天色,窗外白茫茫一片,門口傳來響動,玲瓏小聲稟告,“大少爺,文貴回了,讓您去書房一趟。”文博武蹙眉,迅速套上件衣衫就走了出去,文貴本事他是清楚的,萬萬不會眼下才回來,這次遇著的事情怕是十分棘手。


    待去書房見著幾人的情形,文博武眉頭緊鎖,沉聲道,“誰做的?”文忠一身是傷的躺在地上,好似昏迷過去了,文貴腿上也帶著傷口,緊緊閉著眼,幾人身手如何文博武心中清楚,能將幾人傷得如此厲害,對方除了武功人手也不少。


    聽著聲音,文貴睜開眼,文博武朝書房外道,“讓龔大夫過來一趟。”文全站在邊上,他們有各自交流的法子,收到文貴發出的求救信息,他領著人過去,看見文貴幾人扛著文忠,被一群黑衣人包圍。


    “對方身手矯健,奴才也不知何時京中有如此高手,文貴蒙著麵,身份還沒有暴露,至於是誰,隻有等文忠醒了才知道。”文博武讓文忠做的事都是平時不好登上台麵的,文貴則不同,不過,文全蹙眉道,“對方隻怕懷疑上將軍府了。”


    能在一群高手中全身而退,除了大將軍府還有誰?對方微微一想就能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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