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當朕老糊塗了是不是?傳朕的旨意,讓工部尚書進宮,朕要問問他意欲何為?”皇上臉上陰雲密布,不過一個工部,竟能出這麽大的岔子,因著將軍府三胞胎帶來的喜悅也沒了,又想起太子府的太子妃來,“太子妃身子如何了?”


    沈月淺嫁給文博武一個多月就了身孕,太子府妻妾成群也不見誰肚子有動靜,太監垂頭,態度愈發恭敬,誠實道,“據說尋到位得到醫術高明的大夫,病情漸漸好轉了,最近洪太子側妃一直在跟前伺候,太子側妃心細,照顧人麵麵俱到,太子妃病情好轉也是正常。”


    皇上半眯著眼,多看了太監兩眼,宮裏彎彎繞繞多,太監若非得了誰的好處怎的會幫著太子側妃說話?太監不動聲色地垂著頭,半晌才道,“是太子拖老奴說的,太子和太子側妃關係好,中間隔著太子妃他也沒法子,前兩日太子側妃累得暈過去了,太子妃硬說太子側妃伺候得周到,之後太子側妃衣食不懈怠地照顧了兩晚上,到今日都沒合過眼。”


    “讓皇後說說太子妃,洪家那丫頭性子是個好的,病了這麽多年身子也不見好轉,她不過是嫉妒身邊人擁有健康的身子罷了。”說著,皇上目光移到奏折上,眉頭緊鎖。


    太監領著綾羅綢緞出宮時遇著太後寢宮的太監,一問才知也是去大將軍府宣讀聖旨的,將軍府的太夫人和太後關係好,如今即將四世同堂,又是三個,太後也是為文太夫人高興的。


    宮裏來了賞賜,傳旨的是之前的太監,他還記著沈月淺容貌以及她從容不迫的樣子,待收到丫鬟的賞賜,他會心的朝另一太監笑了笑,兩人心照不宣。


    得知大房又得了宮裏賞賜,齊氏手裏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碎了,文博武成親宮裏賞過一次了,沈月淺又不是王妃,懷孕需要什麽賞賜?想歸想,麵上不敢表露半分,回到院子發了一通火,身邊的丫鬟個個噤若寒蟬。


    送走了太監,寧氏扶著文太夫人回屋,院子的花謝了,丫鬟小廝們扶著植株,挖走準備換取新的,寧氏蹙眉,“問問大少夫人喜歡什麽花再去花房移栽……”


    沈月淺月份淺,聞著有的花香害喜,寧氏懷著文博文的時候對茉莉花味道極為敏感,害喜也是聞著那個味兒開始的。


    文太夫人在旁邊挑了挑眉,“你倒是體貼,難怪晨曦喜歡挨著你。”文太夫人語氣平平,當初寧氏懷孕,府裏亂糟糟的,她和老將軍鬥氣,哪有空閑過問寧氏身子舒不舒服,寧氏害喜也是後來聽文戰嵩提起她才知曉的。


    “她肚子裏有三個,本就要比旁人困難得多,剛才人多我沒和你說,龔大夫給晨曦把脈,說有小產的跡象,晨曦年紀小不明白,博武平時又忙,我不多費點心思,博武做事惦記著晨曦公務上也易出亂子。”因著沈月淺懷孕,文太夫人又開始親近大房了,寧氏心裏沒覺得什麽,可看齊氏鐵青著臉,她覺著貌似還不錯。


    文太夫人頓足,側目望著寧氏,“有這事?龔大夫怎麽說?”難怪寧氏免了她晨昏定省,擔憂道“讓龔大夫隔兩日就為她把把脈,務必將孩子保住了。”


    暗暗慶幸,齊氏在她跟前嚼舌根的時候她沒順著齊氏話說,依著文博武的性子,沈月淺肚子有個好歹,不知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這幾日拜帖多,你別和晨曦說,除了親家那邊她誰都不見……”話聲一落,又反應過來,寧氏管著家,哪會不明白這些道理,沉吟片刻,垂頭歎了口氣。


    寧氏知道文太夫人症結,她最疼愛文博武,祖孫有了嫌隙,文太夫人心裏隻怕不好受,尤其沈月淺又懷孕了,文太夫人能說什麽?


    “晨曦年紀小,不少的事情還需要長輩提攜,她是個有孝心,您的苦心她都明白。”寧氏也隻能勸著文太夫人,沈月淺性子好不是記仇的,進門後從沒出過亂子,寧氏對她是真心疼愛的。


    沈月淺進門後,府裏才熱鬧了,大兒子懂事,小兒子孝順,家裏更有家的樣子。


    文太夫人點了點頭,眸子漸漸有了暖意,“之前是我糊塗了,她懷著孩子,以後你多注意著些,二房三房的人不安分,你多盯著,皇上太後相繼賞賜了東西,京城多少雙眼睛盯著,定要讓她平安生下孩子才對得起皇上太後的看重。”


    “兒媳知道的。”沈月淺一下懷三個是將軍府的福氣,多用兩分心乃常事。


    沈月淺不知曉她懷一個孩子就讓文太夫人對她改了態度,周氏讓桂媽媽伺候她一段時間,沈月淺沒有拒絕,她聞不得一絲腥味,平時最喜歡的餃子餡兒她也聞不得,文博武早膳隻能跟著她吃點清淡的。


    近日軍營的事情多,文博武脫不開身子,即便這樣每日早出晚歸陪著沈月淺,沒過幾日,沈月淺身子漸漸好了,臉色愈發紅潤,文博武身形卻漸漸消瘦下去,沈月淺過意不去,“軍營的事情忙,你夜裏不用回來,我身邊有玲瓏伺候著,不會出事的,你安心忙你的就是了。”


    文博武擁著她,拉起簾帳,見天色還早著,又重新躺了回去,道,“不礙事的,我交代好事情就回來,你好好養著身子,三個月後我帶你回沈府住幾天。”周氏心裏放心不下沈月淺,隔兩日都要差人送吃食來,就是小七也是見天的往府裏跑,他身為丈夫怎麽能輸給小舅子,手搭在她胸前的軟肉上,聽說懷孕後會變大,此時一點感覺都沒有,之前滿手不能盈握,再大些,文博武抿了抿唇,口幹舌燥得厲害。


    沈月淺已經習慣了,不知他從哪兒來的習性,喜歡抓著那個地方,側著身子,手搭在他胸前,隨意把玩著他一撮頭發,“軍營忙不回來了,我們娘四一天天長身子,你卻瘦了,孩子生下來會怪我對他們爹不好。”


    文博武低頭,親吻了下她頭發,想著三個孩子繞在她腿邊抱怨她的情形,心裏也有小小的期待,嘴上卻說著,“誰要是敢,我第一個替你收拾他們。”孩子是她生的,對她不好,看他如何收拾他們。


    “說什麽呢,孩子小能懂什麽?”沈月淺錘著他肩頭,嗔道,“你要是敢打他們,我就不理你。”孩子是她生的,憑什麽打他們?


    文博武莞爾一笑,心中已經沒了那點膈應,她心思終究是偏著孩子的,一早他就知道了不是嗎?


    兩人在床上說著話,院子裏,齊氏給文太夫人請安後出去,門口說齊家管家來了,齊氏不以為意,隻差了丫鬟去門口,不到一刻,丫鬟折身回來,緊鎖著眉頭,十分不安,齊氏怒視道,“什麽事火急火燎的,撞著大房的人,少不得要被訓斥一頓,怎麽了?”


    丫鬟是齊氏的陪嫁對齊家的事情多少有所耳聞,湊到齊氏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齊氏臉色大變,一臉不可置信,“怎麽可能,爹爹做事從來周全不落把柄,怎麽被人抓到這麽大錯處?管家呢,讓他進來。”


    “齊家如今亂了套,管家和奴婢說了兩句話就回去了,夫人,您要不要回去一趟?”丫鬟明白,齊氏在將軍府之所以有恃無恐全是因著齊家在京城的地位,齊家比不上有侯爵的寧國侯府,可是在京城也小有名氣,齊家一直在工部任職,管著工部大大小小的事情,這麽些年,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工部是齊家說了算的。


    齊老太爺出了事,齊氏的好日子也到頭了,拉著丫鬟的手指泛白,“快,叫門房備馬車,我要回去一趟。”齊家被禦史台彈劾竟沒有一點風聲露出來,可見對方早有預謀,齊氏惶惶不安,走路時,腳步都踉蹌著。


    禦史台彈劾齊老爺子假工徇私,去年甚至前年的堤壩也是齊家貪汙舞弊的結果,奏折整整寫了十頁,其中的罪狀更是多得數不勝數,齊氏相信齊老爺子不會讓人尋著把柄,這些事便是齊老爺子做的,也不會被留下把柄,可皇上性子陰晴不定,齊老太爺進宮現在還沒回來,要是齊老太爺被皇上直接處置了,齊家連緩衝的餘地都沒有。


    回到齊家,果真亂做一團,齊家的男子在朝堂有官職,皆去了衙門,齊太夫人六神無主,此時,稍微清醒的就是齊家大夫人了,齊氏心情也亂糟糟的,拉著齊大夫人,“大嫂,爹怎麽會出了這種事,誰彈劾的?”


    起老太爺年紀大了,之前就有退下來的意思,可大事還沒定,上邊的人不同意,齊老太爺也希望齊家在他手中更進一步,哪怕沒有入內閣,在朝中也極有威信,“誰說爹出了事?會不會被以訛傳訛弄錯了?”


    齊大夫人眉頭緊鎖,“我也不清楚怎麽回事,消息是工部侍郎傳出來的,已經給你大哥去了消息,現在都不見人影回來,希望不要出事才好。”齊大夫人對齊家的事情是清楚的,齊大老爺什麽都不瞞著她,齊老太爺出了事,整個家就全完了,握著齊氏的手,焦急道,“你快些回府,找大將軍問問,務必要知曉爹的情形。”


    齊氏心裏急得不行,這些日子文戰嵩去軍營了,她上哪兒走人,文戰昭在,可是他官職低,這麽隱秘的事情哪發現得了,“工部現在的情形怎麽樣了?”樹大招風,齊家在京中樹敵不少,就怕這時候其他人也落井下石,齊大夫人看她猶豫,心裏愈發著急了,“你快些回去找人幫忙,爹去了宮裏還沒回來,什麽事到時候再說,讓大將軍出麵肯定會有人忌憚,這些時候,齊家出不得一點亂子。”


    齊氏知道是這個理,想著文博武每日要回來,好似有了主心骨,轉身往回跑,“好,我這就回去找人,事情沒有傳開我們可別失了方寸讓旁人看出些什麽才好。”


    說著話,人已經轉身走了。


    府裏的繡房開始做小孩子的衣衫了,選了一些布匹的顏色和花樣子讓她選,三個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沈月淺選的顏色多是豔麗的顏色,花樣子也是喜慶的,有男孩子穿的有女孩子穿的,孩子屬兔,沈月淺讓繡房問問有沒有兔子的花樣子,光是挑這些都花了不少時間,玲瓏擔心她累著,瞅著時辰提醒她道,“主子,要不歇會吧,繡房的花樣子多,不急於一時。”


    沈月淺也發現了,擱下手中的花樣子,要不是有習俗說懷著孩子前三個月不能動針線,她都想親自為孩子做衣衫了,不過,針線不行,描花樣子是可以的,沈月淺來了興致,“待會我畫幾幅花樣子,你給針線房拿去,就說依著花樣子做衣衫。”


    玲瓏削好其中水果擱在盤子裏,沈月淺懷孕後聞不得腥味,可是極喜歡水果,天熱了,水果愈發多,侯府周府送了好幾籮筐桃子荔枝,沈月淺喜歡,眼下都快以水果為食了。


    沈月淺滿心歡喜,剛拿起牙簽叉了塊桃子,門口就說齊氏有事找,沈月淺抬眸,旁邊的玲瓏已經起身往外走了,“主子,您歇著,奴婢問問二夫人來有何事。”大少爺叮囑誰來都不見,尤其是二房的人,玲瓏出去順手關上門,吩咐守門的丫鬟,“待會二夫人要是硬闖的話想法子也要將人攔住,出了事情有大少爺擔著。”


    丫鬟麵麵相覷,鄭重地點點頭,滿臉戒備,玲瓏走到院門口,福了福身子,客氣而疏離道,“二夫人,大少夫人正在休息,不知您有何事?”


    一路上,齊氏已經冷靜下來了,文博武將院子看得勞,院門口四個人守著,她想進去也沒有法子,故作平靜道,“好些日子不見晨曦了,我找她說說話,她正在睡覺?”這個時辰,剛吃了早飯不久,怎的又在睡覺?看玲瓏神色,覺著她故意攔著,明白過來,示意旁邊的丫鬟,後者從懷裏掏出一袋子銀子遞給玲瓏,“還請妹妹給通傳一聲,我家主子沒有惡意。”


    玲瓏瞥了眼脹鼓鼓的銀袋子,心思一轉,明白其中定有幺蛾子,更不敢收銀子了,拉著丫鬟,將東西推開,若無其事道,“二夫人客氣了,大少夫人正在睡覺,您要是有事!不若等大少夫人醒了再說?”


    齊氏怎麽等得到那個時候,心裏著急得不行,軟著聲音道,“我有點急事和大少夫人說,你要是不放心就在方便守著,真的是急事,錯過了估計要出大事,你快去和大少夫人說聲。”


    玲瓏不為所動,坦然鎮定地站在門口,不疾不徐道,“不知二夫人說的急事是什麽?龔大夫說了懷孕前三個月要多休息,平時大少爺回來大少夫人正休息他也是不會打擾的,大少爺親自定下的規矩,還請二夫人不要讓奴婢為難。”


    總之,齊氏不說清楚原因她就不放人進院子,沈月淺出了事,誰都擔待不起,而齊氏,有大夫人大少爺在,齊氏不敢將她們怎麽樣,故而,玲瓏穩穩站著,一動不動。


    齊氏蹙著眉,半晌才道,“老實說,我遇著點事,想往大少夫人幫忙傳個話,不是什麽大事。”齊氏從來不給誰臉色,就是在文太夫人和寧氏跟前會稍微收斂下,現在細細和人解釋已經算是難得了。


    玲瓏仍舊麵不改色不讓進,“大少夫人能幫什麽忙,大夫人就在府裏,還請二夫人找大夫人說才是。”玲瓏不願意和齊氏繼續說,矮了矮身子,“大少夫人醒來就要吃東西,奴婢先去廚房看看,別不小心弄了大少夫人不喜歡的。”說完,不等齊氏開口轉身走了,她覺著齊氏肯定沒有好事,平時恨不得給自家主子使絆子,怎會主動求上門來,況且,她說的實話,寧氏在府裏位子比沈月淺高多了,求齊氏比沈月淺有用。


    眼看著來軟的不行,齊氏眉毛一豎,怒道,“你不過是個奴才,敢著我去路?今日我就是要見你家主子怎麽了?我不信誰敢對我動手?”將軍府規矩重,怒大欺主的事從來不敢有,文博武再囂張,齊氏不信他敢縱容奴才給她難堪,想明白了,抬腳就要硬闖。


    玲瓏轉身,嘴角淺淺浮出一個笑意,來者不善,她就說齊氏不會低三下四討好她,兩步進了院子,齊氏已經被小廝攔下,“二夫人,大少爺說過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準進,還請不要讓奴才為難。”


    手擋著齊氏和她身邊的丫鬟,毫不留情的神情讓齊氏怒不可止,碎罵道,“一群狗奴才,還不快讓開,傷著我要你們好看。”


    “二弟妹。”寧氏站在不遠處,皺眉看齊氏被四個小廝攔著,臉色陰沉,丫鬟說齊氏來雅築院鬧事她還不太相信,齊氏和沈月淺性子不對付,也隻在文太夫人麵前說說沈月淺壞話而已,沒想著真的鬧了起來。


    齊氏力道大,衣衫已經微微淩亂,身邊的丫鬟也使著勁兒往裏走,寧氏臉色愈發不好看了,“二弟妹,看看你你現在成什麽樣子了,晨曦懷著孩子,鬧起來吵著她了怎麽辦?”


    玲瓏在旁邊,給寧氏請了安,聲音不高不低,“奴婢這就去請大夫人起床。”


    寧氏擺手,“不用了,她休息就休息吧,被打擾她,你回屋伺候著。”旁邊的小廝已經鬆開了手,挺直脊背回到之前站的位置,心裏明白寧氏就是他們的護身符。


    果真,齊氏下一句話就是,“二弟妹有什麽事問我就是了,晨曦不怎麽出門她能知道多少,看你急急忙忙出府後回來就找晨曦,可是齊家出了事?”寧氏不過隨口一說,府裏有事瞞不住她,齊家的管家在後門和齊氏身邊的丫鬟說了兩句話她是清楚的,之後齊氏就走了,回來就來了這邊,不是齊家出了事,她真想不出齊氏為何會這樣子。


    看齊氏臉色不對,目光閃躲明顯心虛,證實了心中猜想,齊家老太爺在朝中德高望重,齊氏最引以為傲的便是這件事情了,在裴氏跟前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不把人放在眼裏,齊家出了事,齊氏不找文戰昭而是沈月淺,可見事情不小,想要讓沈月淺找文博武從中幫忙,想明白了,寧氏愈發看不上齊氏,不過,未將鄙夷露在臉上,“齊家出了什麽事,你好好說說吧。”


    齊氏知道寧氏插手肯定不會讓文戰嵩介入事情當中,抬起頭,硬著頭皮,扯著嗓門道,“你是什麽意思,我不過想找晨曦說兩句話罷了,你詛咒我娘家是什麽意思?”


    寧氏懶得搭理她,目光落在目不斜視的四名小廝身上,稱讚道,“今日事情做得不錯,你們是雅築院的人,誰是正經的主子可要記住了,待會沒人去庫房領五百文銀錢。”


    四人麵上沒露出欣喜,麵無表情地頷首道,“謝謝大夫人。”


    寧氏對文博武放心,如今看四個小廝皆是榮辱不驚的性子,心裏高興,看著齊氏,“二弟妹最好回去吧,晨曦不輕易見人這事娘也是知道的,要是娘知道了,少不得要責罰你。”


    文太夫人脾氣是出了名的好,甚少責罰身邊的人,今時不同往日,沈月淺肚子裏的可是寶,文太夫人極為重視,她不信齊氏敢對衝撞文太夫人。


    她的話一說完,齊氏就變了臉色,咬著唇,橫著眉,目光帶著怨氣,寧氏可不管,她之前擔心雅築院的丫鬟小廝應付不了齊氏,今時再看是她多心了,齊氏連院子門都進不去更別說見沈月淺的麵了,挑眉笑了笑,轉身施施然走了。


    齊氏站了一會,心知要沈月淺轉達文博武是不可能了,吩咐身邊的丫鬟道,“你去門口守著,大少爺回來立即來稟告,再有,去衙門將二老爺叫回來,就說我身子不舒服,要馬上見他。”交代清楚了,她不甘心地看了眼院子,憤憤然回去了。


    文戰昭回來得快,看齊氏臉色蒼白地在院門口翹首以盼,“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文戰昭還沒進院子,文太夫人院子的嬤嬤來了,文戰昭下意識地看向齊氏,以為她得罪了文太夫人,冷著臉欲嗬斥兩句,卻聽嬤嬤道,“二夫人,太夫人說身子不舒服,大夫人忙走不開,讓您過去伺候,馬上就去。”


    沈月淺是府裏的寶,太夫人恨不得將所有的好東西都給雅築院,齊氏這時候找雅築院的麻煩不是擺明了和太夫人對著幹嗎?齊氏不動,嬤嬤有催促了兩句,齊氏拉著文戰昭的手,踮起腳,湊到文戰昭耳朵邊,“二爺,齊家出事了,你去軍營找大哥,求大哥幫幫忙,打探打探消息。”


    文戰昭不知道齊家的事,看齊氏臉色凝重,明白齊家怕是真遇著麻煩了,嘀咕道,“大哥在軍營,近日正是軍營最忙的時候,這時候去不是給大哥添麻煩嗎?”他的官職不低,要幫襯齊家一把還是可以的,見齊氏還等他回答,文戰昭信誓旦旦道,“你先去娘院子看看娘身子怎麽樣了,我先出去一趟。”


    然而,沒有等文戰昭打聽出齊家出了什麽事,皇上就以齊老太爺假工徇私的罪名將齊老太爺拘押,讓刑部大理寺會審此案,文戰昭打聽出消息的時候,齊老太爺已經在刑部牢房了,他覺得事情不簡單,如果不是牽扯多,皇上不太會搭理這種事情,而齊老太爺是進宮後直接被刑部收押的,可見,齊老太爺犯的事觸了皇上底線,聯想之前被抄家的韓家,文戰昭不敢耽擱去了城外軍營,可文戰嵩脫不開身,文戰昭見不著人,等來等去,隻有先回府。


    文博武派文貴傳消息回來說今晚不回來了,沈月淺鬆口氣的同時又莫名惆悵,從玲瓏嘴裏聽說了齊家的事,她也震驚,齊老太爺管著工部幾十年,怎會被人彈劾了?


    “今天二夫人來的時候臉色不對勁,怕是想讓您在大少爺麵前美言幾句,有事直接說就好,她不說奴婢怎麽敢放她進來?”心裏也明白,依著齊氏的性子,就是說了她也不敢將人放進來。


    “齊家可有什麽消息傳來?”沈月淺不知齊家犯了什麽事,她懷疑和文博武有關,否則,齊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她一懷孕齊家就出事了,可事情又不對,真是文博武做的,不該是齊家而是齊氏出事才對。


    玲瓏小心翼翼地替沈月淺揉著眉頭,“齊家除了早上二夫人來過,沒有任何消息出來,想來是被人汙蔑的吧,倒是二夫人從這邊回去後聽說被文太夫人叫到身邊伺候去了。”齊氏也是自作孽,文太夫人對自家主子那丁點的不滿怕是沒了,齊氏再找沈月淺的麻煩,文太夫人不會姑息她的。


    文博武不在,沈月淺翻來覆去睡不著,皓月當空,索性她翻身坐起來,呆呆地看著簾帳出神,這時候,門外傳來聲響,她以為是玲瓏,想了想,道,“玲瓏,給我倒杯水來。”晚上桂媽媽做的粥,撒了點鹽,她感覺口渴了。


    不一會兒,簾帳被人撩起,沈月淺翻過身子,見著風塵仆仆歸來的文博武,麵露欣喜,往外瞥了眼,他手裏拿著杯子,剛才聽到的動靜竟是他的,“你不是說不回來嗎?”


    笑著接過杯子,眼裏滿是高興。


    文博武身上的疲倦在她言笑晏晏的眼神下瞬間消散,他本來是不回來的,文貴回軍營說沈月淺聽著消息好似有些失落,兩人成親後,文博武每日都歸家,離開她,文博武自己也不習慣,故而天色沒黑他就回來了,不想沈月淺還沒休息,可不就是想他想的?


    念此,心裏也跟著得意起來,等沈月淺喝了水,將杯子放在旁邊的茶幾上,“你先休息,我洗漱後就回來。”他全身皆是汗,怕湊近了沈月淺惹得她身子難受,故而,保持這一段距離。


    沈月淺伸手要抱他也被他躲開,“我身上汗味重,待會。”說著,不再遲疑地轉身走去偏房,快速衝了澡,回來時,沈月淺坐在床上,頭一點一點的,文博武心中一軟,翻身上去抱著她,心裏暖融融的,“瞌睡來了你就睡,我明日向爹告假,在家裏陪你。”


    沈月淺環著他身子,連日來回奔波,他身上的肉愈發結實了,伸手掐了掐,掐不起一絲肉,沈月淺心裏嫉妒,“什麽時候我才能像你那樣瘦?”


    “你懷著孩子,瘦下來對孩子也不好,身上肉肉的我喜歡。”說著,文博武的手順著衣衫滑進裏邊,熟門熟路的握著一團柔軟,湊到沈月淺耳邊說著情話,沈月淺不好意思,往外推了推他,這些日子,他憋得難受,有時候明顯感覺他身子有了反應,擔憂他會亂來,可是文博武一動不動,十分君子,反過來她倒是不好意思了,“我知道為什麽你不想要孩子了。”


    懷著孩子,他隻能忍著,甚至忍得滿頭大汗,“你要不要?”


    “胡說什麽呢,爹說的事情你忘記了?你不生我之前的氣就好,有了孩子,你心裏高興我也高興,不過,抱著你不能動的日子卻是難熬,生完孩子,你一定要好好補償我。”文博武的手微微用了力,隨即又鬆開,惹了火,最後難受地還是他。


    沈月淺沒有拒絕,反正還有好久呢,嘴上答應下來也沒什麽,想明白了,脆生生道,“好啊,到時候由著你來,我一定配合怎麽樣?”


    文博武忍不住捏了捏,“你自己說的,到時候看我怎麽收拾你。”光是想著畫冊上各種各樣的姿勢,他身子就有了反應,深呼吸兩口,緩了緩情緒,“睡吧,明日做什麽我都陪著你。”


    沈月淺想起文博武畫工好,點頭道,“嗯,明早有件事要你做。”想起齊家的事情來,沈月淺和文博武說了,說到一半,驚覺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沈月淺好笑,閉上眼,溫聲道,“睡吧,我也睡了。”


    沈月淺這些日子沒吃過肉,臉上雖然長了肉,長久下去對孩子沒好處,桂媽媽便將肉做成甜的,剜了荔枝的肉和肉一起做成餃子,沈月淺湊到鼻子邊聞了聞,滿是荔枝的味道,嚐了一口,驚呼道,“真好吃,桂媽媽怎麽想出來的法子?”


    她喜歡,文博武也忍不住嗅了嗅,確實,他也夾起一塊放進嘴裏,肉入口即化,絲毫不覺得腥,不由得跟著多吃了兩塊,沈月淺想起他陪著她沒吃過肉,“中午的時候你去外邊吃,讓桂媽媽和妝娘子給你弄點好吃的補補身子。”


    文博武好笑,“不用,龔大夫說過些日子你的情況就好了,夏天食欲本就不如冬天,清淡的味道反而更有食欲。”


    沈月淺不逼他,吃過飯讓他陪著畫畫,說了要求,“孩子屬兔,我昨日畫了兩張,總覺得不夠生動,你畫工好,畫出來讓繡房描成花樣子,我讓玲瓏將我畫的拿回來。”


    “不用,孩子不嫌衣服少,你是娘,再醜他們也不會嫌棄。”


    文博武作畫,沈月淺在旁邊研磨,玲瓏吩咐院子裏的人小點聲,別打擾了屋子裏的人。


    陽光傾瀉下來,照在文博武臉上,熠熠生輝,精致的眉眼好似能發光似的,愈發好看了,沈月淺撐著腦袋,再次問起沈家的事,“玲瓏說昨晚二嬸在祖母院子裏沒出來,你說齊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文博武沒抬頭,手中的筆不停,“齊家在工部多年,齊老太爺做事周全,皇上估計是沒有尋到證據。”否則,齊家就該是和韓家一樣的下場了,皇上中意太子,身子不行了,臨死一定會想法子為太子除去一些人,齊家,不過碰上去罷了,當然,有些事不便和沈月淺說,當年刺殺的事情也是齊家派人做的,齊氏不過送了消息出去,齊老太爺的手段他見識過不少,就是他,手裏的證據也不多,若非齊氏整日找沈月淺的麻煩,他也不會這時候將齊老太爺送出去,眼下,就是賭,賭皇上會因著捕風捉影的事發落齊家。


    齊老太爺進了牢房,牆倒眾人推,彈劾齊家的折子滿天飛,可是刑部和大理寺查不到證據,甚至連基本的貪汙受賄都沒有,皇上重視這件事,刑部大理寺不敢懈怠,又不敢將查出來的事實呈上去,皇上要齊家遭殃,他們必須捏造出東西出來,哪怕是髒水也要往齊家身上潑。


    齊氏想讓文戰嵩壓製住外邊的人也沒了法子,文太夫人要她寸步不離的伺候,她身邊的丫鬟也全部潛退了,沒個遞消息的人,齊氏不知齊家怎麽樣了,可在太夫人跟前不敢表現出來,要是被太夫人禁了足,以後的日子更難過,隻得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之後,齊家又有消息傳出來,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齊老太爺是被冤枉的,開始有人在朝堂為齊老太爺說話,刑部和大理寺壓力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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