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想要在文太夫人跟前賣乖,去得十分早,沈月淺到的時候她正伺候文太夫人起床,可能沒休息好的緣故,文太夫人看上去精神不濟,寧氏不主動詢問,沈月淺也不說話,規矩地行禮後,和周淳玉退到一邊。


    老將軍身邊伺候的人隻剩下文太夫人,其他通房姨娘皆去世了,文太夫人不像高氏那般壓著庶子,對二房三房算得上疼愛有加,對下邊幾個哥兒,姐兒也和善著臉,沈月淺心中存著疑惑,麵上卻未表現半分。


    今日要出門,沈月淺妝容得體,不用再回屋重新拾掇,齊氏有心噎沈月淺兩句,被寧氏避重就輕地岔開了話,齊氏咬著唇沒尋著機會,出門瞥見文博武文博文跟在後邊,齊氏心裏嘀咕,文博武可是最不願和一群女眷走親訪友參加宴會了,娶了媳婦真是不一樣了。


    齊氏聲音不高不低,甬道上的人恰巧都聽得見,寧氏緊鎖著眉頭,一聲不吭,沈月淺挑了挑眉也不說話,無人接話,齊氏感覺自己成了跳梁小醜似的,斜了旁邊的裴氏一眼,後者無奈地眨了眨眼,齊氏近日這些行徑隻會愈發讓大房給她難堪,裴氏心裏是不想參合的,早已見識過寧氏的手段,裴氏不至於認為寧氏好說話了,齊氏隻怕是忘記了。


    因著有晚輩在,寧氏,周淳玉沈月淺一輛馬車,齊氏和二房的孩子一輛馬車,裴氏和三房的孩子一輛馬車,餘光瞥見二房三位少爺,沈月淺目光一怔,上馬車後問寧氏,“我剛見著二房三位堂弟,之前怎的沒見過?”


    確認他們是將軍府的少爺還是憑著他們的穿著,衣衫的顏色不起眼,可皆是上等的料子,妝娘子準備的見麵禮人人一份,當時留了二房的見麵禮給三房,她倒沒仔細過問過了。


    寧氏掀起簾子,知道沈月淺說得是誰了,“他們平時在書院,你和博武成親也沒回來,改日得空了讓博武帶你見見他們。”


    沈月淺大致明白了,隻怕是二房的庶子,不受齊氏待見才會被打發得遠遠的,瞥見寧氏眼底滑過嘲諷,沈月淺沒有多問,敬茶的時候她見著三房文戰責的幾位姨娘了,二房的姨娘一個也沒見著,說其中沒有貓膩她是不信的。


    寧氏放下簾子,說起武定將軍府的事情來,寧氏聲音不疾不徐,語聲平靜,沈月淺覺著比文太夫人慈祥溫煦的聲音要悅耳,不進門不知府裏齷蹉,沈月淺能想著將軍府存著陰私,卻是沒往文太夫人和寧氏身上想,她所了解中還以為文太夫人是個十分好相處的人,便是周氏也是這麽認為的,眼下看來不盡然。


    周淳玉之前和武定將軍府的人打過交道,寧氏一番話是特意提醒沈月淺的,沈月淺感激一笑,“兒媳記下了,謝謝娘親。”武定將軍府和大將軍府麵上看不出什麽,私底下一直針鋒相對,武定將軍府被皇上賜武定,可手中沒有權勢,對擁有五萬士兵的大將軍府虎視眈眈,上輩子的記憶裏,武定將軍府最後分了大將軍府的兵力,多少她不清楚了,文博武死後,將軍府一蹶不振,文博文棄文從武,挽回了將軍府的氣勢,終究不如之前輝煌了。


    不自主地歎了口氣,寧氏抬眸盯著她,多這個兒媳她起初是不願意的,可聽說了成親那日的事後,她微微有所改觀,文太夫人氣沈月淺錯過了吉時,她心裏是不在意的,文太夫人心中固執死板,她和文戰嵩成親當日因著遠嫁的一位妹妹也離京,抱著痛哭流涕,成親當日新娘子哭視為不吉利,可遠離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去一個陌生的環境伺候別人的父母,光是想心中都會湧上一層不舍和對未知的恐懼,她從沒與人說過,她和文戰嵩成親當日也是哭過的,她在轎子裏默默垂淚,沈月淺的心情她十分明白。


    若非她是文戰嵩的妻子,文太夫人也是會追究的,她進將軍府的時候齊氏裴氏已經過門了,文太夫人那時候自顧不暇文戰嵩是他親兒子對她的態度當然要和善許多,若非沈月淺的事,她還看不出原來文太夫人對她是存有抱怨的,不,抱怨一直都有,沒想著還有這事罷了。


    寧氏嘴角徐徐綻出一抹笑來,“年紀輕輕怎的學會歎氣了?二房的事情與我們無關,你二嬸的性子我不說你也了解些了,以後別讓自己吃了虧就好。”齊氏雖是齊家的嫡女,寧氏是不放在眼裏了,沈月淺自己不吃虧,再大的簍子她都有法子為她擔著,哪怕她不管家了,將軍府的事還是她說了算的。


    周淳玉笑道,“大嫂心思通透,娘說的她都記下了。”寧氏的性子文博文說得一點都不差,之前千般看不上,隻有認可了,想盡一切法子都會護著,沈月淺果真是福氣好的,她嫁進將軍府半年,寧氏才與她說了這番話,且還是讓文博文與她說的,可見著寧氏和沈月淺關係好,她心裏真心為沈月淺高興。


    沈月淺抿唇微微一笑,“我記下了。”她並非委曲求全的性子,別人讓她不痛快她自然是要還回去的,齊氏那邊不過說些酸言酸語,她偶爾噎噎她就是了,她想打聽的是當年沈懷淵出京一事,沈懷慶那人心思齷齪,要沈懷淵做的事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她已經琢磨過了,沈懷淵死後沈懷慶並沒大富大貴,而且和大房打交道的也沒官職高的人家,隻有可能是借其他人搭上沈懷慶的,沈懷慶的狐朋狗友多,要一一打聽卻是難了,況且,她畢竟是女兒身,和那些人打交道隻會壞了她的名聲。


    “娘,聽說杜太夫人娘家不是京城人士,這麽些年好似沒聽說杜太夫人參加過誰的宴會,我心中對杜太夫人好奇不已。”杜家現在的當家人是杜仲,和文戰嵩差不多的年紀,沈懷淵領了旨意出京,並沒說是什麽事情,一同隨去的官員中,杜仲職位最高,照理說沈懷淵出了事,一同隨去的該前來吊唁表表心意,可並沒見著廖家,謝家,杜家的人,著實說不過去。


    寧氏多看了她兩眼,杜太夫人尊容就是她也沒怎麽見過,“聽說杜太夫人身子不好需要靜養,杜將軍每年走訪不少地方就是給杜太夫人尋醫去的,今日隻怕是見不著她的,我年輕時倒是見過的,不怪你們好奇,我現在也好奇不已呢。”


    算算時間,寧氏有十多年沒見過杜太夫人了,她小的時候就聽過杜太夫人了,隻說她是江南第一美人,小家碧玉,知書達理,她和文戰嵩成親生了文博武後見過杜太夫人一次,那時候的杜太夫人神情憔悴,臉色蒼白,她以為沒多少時日了,不想活了這麽多年,子孫滿堂,武定將軍府的名聲也越來越大。


    沈月淺笑笑,她心裏覺得不安,想起尤氏來,尤家在江南算得上聲望高的,尤氏在江南能將手伸到京城害周淳玉,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關係?轉而一想,杜太夫人娘家在江南已經沒落了,怎麽會和尤家勾結?況且,要勾結必然是為了某種利益,尤家有野心她相信,武定將軍府的野心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來,和杜太夫人娘家是沒多大關係的。


    送沈月茹嘴裏得知那件事後她就心緒不寧,感覺周圍迷霧重重,多半是她多心了。


    因著是她和文博武成親後第一次以文家長媳的身份參加宴會,沈月淺拘謹了許多,寧氏瞅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覺著好笑,文戰嵩不止一次說沈月淺的性子和她像,平時沒怎麽相處還好,如今瞧著,確實有幾分像,對二房的態度上最明顯。


    “你平時在家怎麽樣現在就怎麽樣。”沈月淺身邊有專門教禮儀的桐娘子一跟她就是好幾年,規矩禮儀極好,沈月淺不過是第一次出門擔心罷了,至少她眼中,沈月淺的規矩叫人尋不出一絲差錯來。


    杜仲妻子萬氏今年四十出頭的模樣,額前的碎發微微花白,整張臉顯著不同於年紀的年輕,氣質溫和,和寧氏站在一起不輸半分,寧氏介紹了她,沈月淺屈膝施禮,臉上掛著得體的笑。


    萬氏笑著點頭,“成親那日隔著喜帕沒看清楚,確實是個美人胚子,不進將軍府可惜了。”當時多少人對這門親事嗤之以鼻,萬氏覺得其中不簡單,還專門派人打聽過,得知沈月淺長了一張勾人心魂的臉,五皇子都暗暗垂涎了兩年她才放心下來,當年莊子上沈月淺受傷的事兒子杜舟與她說過,家世低的人家最怕嫡女長相過於出眾了,波濤洶湧的京城,要毀了一個人清白也就一句話的事,她以為五皇子會將沈月淺接近他府邸,不想眼睜睜看著她進了將軍府。


    不過這樣也好,五皇子和將軍府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心思回轉,萬氏心裏已想了許多,讚許道,“你啊是個有福氣的,等著享福就是了,來年怕是左右手都抱著孫子了。”萬氏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杜舟娶的是內閣大臣的嫡孫女,身份比沈月淺和周淳玉可高多了。


    寧氏目光柔和,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低聲道,“但願吧,來年我們都抱著孫子串門就好了。”杜舟娶的媳婦家世高又如何,肚子不依然沒有動靜,萬氏兩個女兒倒是有孩子了,可孫子和外孫終究是不同的。


    萬氏神色如常,沈月淺將兩人的較勁看在眼裏,這才是真正貴婦間的較量,不動聲色地要對方難堪卻又滿臉失笑的應付自如,跟著丫鬟進了裏邊,路上遇著許多人,寧氏沉靜著臉,目光淩厲,她們倒是不敢盲目上前打招呼了,沈月淺將寧氏的反應看在眼裏,她是不想應付那些人才故意沉著臉的吧,想起外邊人對寧氏的評價,心裏大致有了數,兩輩子加起來她結交的圈子也多是小門小戶,並沒真正結交過權貴,以寧氏的身份如果每個人都要應付的話,每日光應付人哪還有時間做其他的?


    傳言不可信,進了將軍府,沈月淺愈發覺得是這樣了,倒是追上來的齊氏裴氏笑著和那些人寒暄,寧氏不予理會,跟著寧氏,沈月淺不得不承認她學到了許多東西,那些東西是沒法在周氏身上學到的。


    武定將軍府的院落大,走了許久才到了一處閣樓,沈月淺眼尖的發現之前徘徊猶豫不敢上前的那些夫人小姐們都沒來,這處相較其他地方安靜得多。


    “你們轉轉,我去裏邊瞅瞅都有誰來了。”寧氏頓足,目光掃過沈月淺白皙精致的臉頰,朝周淳玉道,“你來過了,帶著你大嫂轉一圈就回來。”


    沈月淺雖是周淳玉大嫂,年紀卻是要小。


    周淳玉笑著應下,挽著沈月淺手臂走了,寧氏見兩人拐去了旁邊走廊才抬腳邁了進去,路上,周淳玉和沈月淺解釋,“寧國侯府的人也來了,娘是不想我和你見她們呢。”


    寧國侯府的太夫人也是個固執的,對文博文和文博武的親事諸多埋怨,尤其她和文博文成親後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寧氏也向她提過給文博文納妾之事了,她應下了,肚子沒有動靜,一直下去不是個法子。


    沈月淺不知曉周淳玉應下納妾一事,奎家和寧國侯府一直想要親上加親,奎靜嫁給了五十多歲的老頭子成為京城的笑話,奎家還沒歇了心思,文太夫人在,奎家會成功送位小姐過來聯姻,寧國侯府隻怕打的也是這個主意,隻是不知道,寧國侯府看重的是文博武還是文博文。


    兩人走到拱門,聽到前邊有人吵架,女子聲音尖細,沈月淺和周淳玉對視一眼想要離開,轉身之際聽著其中一名女子道,“謝婉婷,你爹什麽品階敢於頂撞我,信不信我告訴我爹爹去。”


    被叫謝婉婷的女子倚靠在拱門的石壁上,喘著粗氣道,“我才不怕你了,都說武定將軍府的小姐英勇,今日一見,我看未必,連隻苦青蟲子都怕的人,生在武定將軍府,真是丟臉。”


    周淳玉見沈月淺十分好奇的模樣,“大嫂想去瞅瞅?”


    沈月淺側著耳朵,心裏不確定謝婉婷是不是謝長安的女兒,謝家當下還不富貴,去年跟著升了職,任大理寺少卿,武定將軍府的宴會,謝家的身份能來不算什麽,心裏雖然這麽告訴自己,雙腿已轉過去,往前走去。


    周淳玉蹙眉,沈月淺不是好事的性子,謝婉婷,周家平時和謝家沒什麽走動,她對這個名字也陌生得很。


    杜鵑趴在花壇邊,嘔吐得厲害,而謝婉婷則靠在石壁上,一副隨時準備跑的樣子,沈月淺穿過拱門,瞬間明白了杜鵑為何這般了,地上,青色的蟲子密密麻麻地擺了一地,有的還在蠕動,有的被人踩死了,露出暗黑色的內髒了,就是她肚子裏也翻滾得厲害,周淳玉上前時,沈月淺擋住了她視線,“別看,惡心。”


    謝婉婷沒想著會有人了,她可是專門支走了丫鬟嚇唬嚇唬杜鵑的,為了找這些蟲子她還廢了不少的力氣呢,不懷好意的指著沈月淺,“你是誰?”滿臉戒備,杜鵑好麵子,她篤定杜鵑不敢叫人來,可眼前兩位就不好說了,武定將軍府的宴會,鬧出了什麽事,回家遭殃的事是她,故而,謝婉婷準備先發製人,嚇走了她們再說。


    謝婉婷自認為學著謝太夫人訓斥人的模樣,兩位會怕她,不成想,那位長得跟天仙兒似的人一臉平靜,清澈澄明的眼神楚楚動人,其間有帶著微微審視,盯得她渾身不自在聲音不由得抬高了兩分,道,“這地兒不是任何人都能來的?還不快趕緊離開?”說著,也不管什麽蟲子了,轉身撒腿就跑。


    沈月淺擔心周淳玉見了不舒服,讓她背過身,上前扶起花壇邊軟了身子的杜鵑,“還能走路嗎?你的院子在哪兒,我扶你回去。”她們來的時候還見著丫鬟了,而這邊卻安靜得很,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定是她不想叫丫鬟來的。


    杜鵑側目,眼神不敢往地上瞅,“你是誰,我以前沒見過你。”


    沈月淺莞爾一笑,“我是文家大少夫人,成親沒多久,以前不怎麽出門,你不認識我是自然。”朝後給周淳玉身後的玲瓏使眼色,後者也被地上的一攤蟲子惡心著了,從旁邊找來樹葉蓋在上邊,看不見了才提醒周淳玉,“二少夫人轉過身來吧,沒事兒了。”


    杜鵑好奇地往向地麵,確實,惡心的東西被遮住了,可光是想想她胃裏又犯惡心了,盯著沈月淺,想起她是誰了,京中都說文大少爺眼光高,京城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誰知遇上了沈家姑娘,哪怕沈家小姐空有美貌,名聲不太好,母族更是勢弱,文大少爺仍然娶了她,打量了沈月淺兩眼,外邊說的不假,她見過不少夫人小姐,都沒沈月淺長得好看,倒不是說沈月淺容貌多驚為天人,杏眼,挺鼻,櫻唇,在她臉上好似格外不同似的。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沒出息,竟然被蟲子嚇得不敢動彈半分?”杜鵑直直盯著沈月淺,但凡她說一個是字立即要她好看。


    沈月淺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裏,心裏有些好笑,麵上維持著冷靜,“我看了後遍體生寒,可你隻當那是個死物就好,沒看我二弟妹之前也一直背著身子嗎?”


    剛才沈月淺的話她也聽著了,周淳玉確實是背著身子了,臉上舒緩不少,推開沈月淺的手臂,望著謝婉婷走遠的方向,惡狠狠地吐了口碎沫渣子,“有朝一日我定要她好看。”


    望著沈月淺,“你剛才幫了我,要我怎麽報答你,你直接說就是。”若非沈月淺來了,否則她怕要被謝婉婷嘲笑大半個時辰呢,杜鵑不喜歡欠人恩情,沈月淺是文家大少夫人,不缺銀錢首飾,杜鵑才有此一問。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杜小姐在家中排行第幾?”沈月淺沒想著讓她遇上杜家小姐了,心裏還真有一事,不過目前的情況是不會和杜鵑說的,交好對自己總有好處的。


    “第八,怎麽了?覺著我年紀小還不起你的人情?”說這話的時候杜鵑臉上別提多得意了,她是家中最小的,杜仲和萬氏什麽事都依著她,隻要沈月淺的要求不過分,她都有能力辦到。


    沈月淺心底有了數,笑道,“我說過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特意謝我,杜小姐要是不好意思,不如領著我們逛逛將軍府的院子如何?我第一次來……”


    杜鵑仔細盯著沈月淺,確定她是真心實意地後才順手指著前邊,聲音幹脆,“行,我領著你們走走吧,也不用叫我杜小姐了,叫我鈴蘭吧。”比起杜鵑這種一抓一大把的名字,她更喜歡她的字,鈴蘭。


    沈月淺淺淺一笑,叫了聲鈴蘭,周淳玉不由得多看了杜鵑兩眼,杜鵑的名字她是知曉的,聽過些關於她的事,杜將軍老來得子,她可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為人囂張跋扈,可也知曉杜家對她極為寵愛,杜太夫人平時不出來走動,對這個孫女也是有求必應的,她不明白沈月淺為何想和一個孩子交好,杜鵑才九歲,能幫到她什麽?


    周淳玉覺著自己多心了,沈月淺說不定隻是遇見了,打抱不平而已。


    走出院子,果真遇著很多丫鬟小廝,見著杜鵑,幾人明顯鬆了口氣,當著沈月淺和周淳玉的麵不敢表現出來,“小姐,夫人找了您一會兒了,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


    “不用了,院子有些汙穢,你讓人收拾了,今日來的客人多,別衝撞了人,告訴我娘,我領著兩位朋友到處轉轉。”杜鵑背著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讓丫鬟沒了話。


    沈月淺嘴角噙著笑,不由得想起了她小時候,沈懷淵在的時候她也喜歡學沈懷淵的動作,雙手抄在背後說話氣勢十足,如今看著杜鵑,多少有些恍然。


    丫鬟多瞥了沈月淺和周淳玉兩眼,稱是退下去了,留下兩個丫鬟跟在杜鵑身後,杜鵑不喜歡,叫住走出幾步遠的丫鬟,“你讓她們走遠點,府裏哪兒是我不識路的?跟著礙眼。”


    丫鬟步伐一頓,揮手叫著兩位丫鬟走了,今日府裏都是人,倒是不擔心杜鵑又跑到哪兒藏起來了。


    武定將軍府花團錦簇,走了一會兒,杜鵑就走不動了,嚷著去前邊的亭子休息,“府裏園子多,真逛可以逛上一整天,今日客人多不好領著你們隨意逛,真喜歡我家園子,改日有空了,我專門請你們進府。”


    剛開始還遇著路邊有指路的丫鬟,這邊愈發安靜了,沈月淺四周打量一眼,估計進了內院,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閣樓上,閣樓在一處假山後邊,綠樹環繞,看不出整體輪廓,杜鵑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介紹道,“那是我祖母住的院子,你對那地好奇也沒辦法,我祖母不喜歡和外邊人打交道,我幾位哥哥她都是不見的,隻見我。”


    言語間盡是得意,可惜昨晚祖母病發,父親特意叮囑過誰都不準進院子打擾祖母休息,否則,她倒是願意領著她們給祖母請安。


    收回目光,沈月淺露出詫異,稍縱即逝,“你祖母對你真好。”


    杜鵑不否認,說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我祖母的病出不得院子,有時候咳嗽得特別厲害,之前還請大夫後來大夫都說沒法子了,也就我爹爹不放棄,每年都會尋醫回來給祖母診治罷了。”


    很多時候,杜鵑都是陪著太夫人的,對杜太夫人的感情比對旁人要重,指著假山後的門道,“那邊看守得嚴,別以為隻是假山,後邊守著人的,之前父親的一位姨娘貿然闖進去害得祖母咳嗽了整晚,爹爹就下令將姨娘送去寺廟為祖母祈福去了,現在都沒接回來,我身邊的丫鬟都是不準進去的,我祖母心裏也是喜歡熱鬧的,可是聲音稍微多,她身子就不舒服,問大夫,大夫隻說娘胎裏帶的病。”


    沈月淺盯著假山許久,不知曉還有這樣說法的病,那邊的人好似發現了她們,四五個人往這邊來了,沈月淺心底莫名湧出恐懼,“人來了……”


    “不礙事的,我們離得遠不會吵著祖母的。”


    來人是頭發花白的老頭子,舉手投足間完全沒有上了年紀的感覺,步伐輕快從容,就是一張臉不太好看,躬身施禮時,深邃的目光像夾著刀子落在她和周淳玉身上,“小姐,老爺吩咐過不許人擾了太夫人清靜……”


    “我心裏知道的,走累了來這邊坐坐罷了,待會就走,祖母的身子骨怎麽樣了?”說起杜太夫人,杜鵑麵露關懷。


    男子卻眉頭緊鎖,沈月淺不覺得是因為杜太夫人的病情,更像是對她們的出現表示不滿,“今早睡不著,剛吃了藥躺下了,今日府裏宴客,小姐領著客人去前邊才是。”


    一個奴才威脅堂堂小姐,且臉上絲毫沒有對忐忑,沈月淺詫異地挑了挑眉。


    杜鵑語氣甚是恭敬,“我這就帶著她們去別的地方,你讓人轉達祖母,下午我就去看她。”說完,杜鵑朝沈月淺指著前邊的院子道,“我們去那邊吧。”


    客隨主便,沈月淺哪會拒絕,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那幾人站在小路上,目光直直地望著她們,沈月淺微微頷首,回過頭時,額頭竟沁出了少許的汗,一個奴才,委實不該有如此淩厲的氣勢。


    “你們別放在心上,榮升年輕時跟著我祖父上戰場立下過軍功呢,後來祖父是想還了他的賣身契為他請功的,榮升自己沒答應說要留在府裏伺候我祖父一輩子,祖父死後,祖母身子骨不好,他就看管起了院子。”杜鵑不想沈月淺誤會,文家和杜家在京中本該是不相上下的,聽爹爹說起,她祖父比文老將軍可厲害多了,輸就輸在了那五萬士兵上邊,旁人會忌憚文家不會忌憚杜家就是因著這個關係了。


    沈月淺若有所思,老一輩的事她知之甚少,“沒事的,杜太夫人身子骨重要,希望她早日康複才是。”


    杜鵑點頭,之後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武定將軍府的宴會人多,再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午膳十分了,見著周家的人也來了,周淳玉麵露歡喜,沈月淺也上前打招呼,餘氏拉著周淳玉險些落下淚來,再看看沈月淺,欣慰道,“你們姐妹關係好我心裏就放心了。”周淳玉命運坎坷,以為好不容易成親後日子會好過一些,誰知道肚子遲遲沒有動靜。


    “大舅母說的什麽話,我和表姐關係自然是好的。”這樣的宴會,周氏便是收到帖子也不會來的,之前她沒說親周氏怕還存著心思到處結交人,她成了親,周氏估計不想出來走動了。


    “淺姐兒氣色好,愈發明豔動人了。”小高氏擠上來,拉著沈月淺細細打量,她是過來人,看沈月淺的氣色就知道小兩口關係好著,湊到沈月淺耳邊,“你娘可將畫冊給你了?”那可是她專門尋來的,文博武沒開過葷,小兩口別找錯了地方還不知曉原因,之前她也和周淳玉說過這件事,周淳玉害羞著不說話,她也是為了兩人好,會害了她不成?


    沈月淺臉紅紅的,挽著小高氏手臂撒嬌,“三舅母說什麽呢。”


    看她神色小高氏就知道她翻過冊子了,心裏跟著歡喜,用膳的時候沈月淺和周淳玉回到寧氏身邊,寧氏沒問兩人去哪兒了,旁邊的寧太夫人視線掃過沈月淺,抿了抿嘴角,不苟言笑道,“來了就坐下吧。”


    寧氏拍拍沈月淺的手,寧太夫人年紀大了還要出來走動,也是被逼得沒有法子,希望沈月淺不要放在心上,沈月淺揚著笑,溫婉地叫了聲外祖母,並未將寧太夫人的淡漠放在心上。


    齊氏和裴氏也在,不過坐去了隔桌,齊氏心思活絡,加之又是將軍府的二夫人,願意阿諛奉承的人不在少數,隻聽隔桌歡聲笑語,氣氛十分好,沈月淺吃得不多,武定將軍府的宴會為著賞花,午膳後,院子裏抱來了許多盆栽,沈月淺開脂粉鋪子後隻對花粉有所研究,見湊上去的都是些見解獨到的夫人,她跟著寧氏並不往上湊,聽周淳玉和餘氏在後邊咬耳朵。


    小高氏拉著她一副“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的神情讓沈月淺心生畏懼,“三舅母,有什麽話就在這邊說吧。”真到了沒人的地方,她擔心小高氏說話更沒個把握了。


    “我和你說,畫冊上不齊全,眼下將軍府還沒有長孫,你努力懷上孩子才是正經事……”沈月淺聽著前邊覺得還行,誰知,高氏立即話鋒一轉,“你行事的時候拿個枕頭塞在下邊,軟軟的,讓你夫君都撒到裏邊,之後一個時辰躺著別動,懷孩子的幾率高些……”


    沈月淺正想問什麽撒在裏邊,對上小高氏泛紅的耳根才反應過來,臉色通紅,邁著步子跑遠了,小高氏見她不好意思,扯著嗓門喊,“你記清楚了,三舅母是為你好。”


    一番話引得不少人目光落在沈月淺身上,寧氏也疑惑地望了過來,沈月淺酡紅著臉走到寧氏跟前,僵硬地笑了笑。


    夜裏,洗漱完躺在床上,文博武就爬了過來,湊到她耳邊問,“聽說今日三舅母和你說了什麽有趣的事,你說給我聽聽?”文博武動手動腳,沈月淺沒兩下就敗下陣來,咬著唇,知道今晚是避不了的,索性試試這個法子也好,她怕文博武了,懷了孩子那事就得停下,對她何嚐不是一種解脫?想明白了,她就主動摟著文博武。


    得到回應,文博武哪還有心思糾結小高氏說的話,上下並用,待她軟了身子後才切入正題,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一輩子他都舍不得出來……


    沈月淺記著小高氏的話,看著時機,要往身下塞枕頭,文博武以為她身子不舒服,放緩了動作,“是不是又疼了?”唇落在她耳根邊,他摸出她的軟弱來,隻要對著耳朵出氣,她身子就極軟,第一晚便是用這個法子折騰了她一晚上。


    沈月淺要塞枕頭,不可避免要抬臀,這下,讓文博武舒服到了極致,猛地身子一塵,兩人貼合地更緊了,而沈月淺的身子卻軟了下來,配合著口中的嗚咽,文博武身體愈發燥熱,勁兒也大了起來……


    沈月淺的求饒哭泣聽在他耳朵裏好似不知名的小調,隨風散開,哪還顧得上什麽枕頭,喘息一聲比一聲重,再最後達到頂點……


    沈月淺死死咬著唇,手拽著下邊的枕頭,眼神水波蕩漾,夢幻迷離,最後好似有溫熱的雨灑在身上,熱得厲害……


    文博武抱著沈月淺去偏房清洗身子,沈月淺掙脫他的手,不動,臉上還帶著未散去的暈暈,紅通通的,煞是動人,“我躺一會兒,你先去吧。”看文博武怕是每日都想折騰她的,怕是隻有懷孩子才是出路了。


    文博武狐疑地望著她,眸子散發著妖冶魅惑的光,“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沈月淺搖頭,文博武已掀開了被子,沈月淺大羞,“沒,就是……就是不想動。”


    文博武神色一鬆,彎腰抱她,沈月淺沒了法子,隻得湊到他耳邊老實說了,文博武目光微變,不顧她意願抱著她去偏房了,他好不容易才成親,她懷孕了他怎麽辦?何況,文博文成親一年多都沒孩子,她們才幾天急什麽?


    沈月淺坐在水桶裏,麵色慘白,如果小高氏說的法子是真的,那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可能流掉了?紅著眼眶,起身跑了回去,文博武掛衣服轉身回來見她隨意披著衣衫捂著臉出去了,看模樣就是在哭,文博武急了,穿好衣衫追上前,開門,卻發現偏房的門被人從外邊落了鎖。


    從另一側出去轉去前邊,發現屋子從裏鎖上了,看向門口低著頭的丫鬟,文博武係好繩子,不明白沈月淺氣從何來,他隻想和她一起過日子,有了孩子,她心肯定就偏了,看她對小七就知道,前兩回他沒意識到就算了,如今看來,更不能讓她早早懷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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