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哭哭啼啼地直起身子,肩膀聳動地厲害,高氏心裏不喜,耐著沒發脾氣,旁邊的小高氏哼了聲,“四弟妹,娘問你話,你倒是快說呀,難不成玲姐兒找到了好人家,娘還會攔著她不成?”


    小高氏腦子不笨,往回高氏生起氣來,可不會出聲吼她,脾氣愈大語氣愈是平靜,現下,怒斥她分明是做給尤氏瞧的,想明白了這個,小高氏咧著嘴,笑得十分開懷,當然,也沒忘記向尤氏射刀子。


    “娘,外邊傳言兒媳也不清楚怎麽回事,兒媳回京後,娘家大嫂讓我捎了點江南的特產給承恩侯府的吳二夫人,承恩侯府哪是我們這種小戶人家能攀得上的?兒媳不想被別人說三道四,讓身邊的丫鬟先去承恩侯府知會吳二夫人一聲,二夫人就約兒媳去了城東的百貨鋪子,不想怎麽流出這些話來,玲姐兒回京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娘您可也是看見了的。”尤氏邊說邊拿手帕掖著眼角的淚,可謂是聲淚俱下。


    小高氏不樂意了,扭了扭身子,側對著尤氏,“四弟妹說得是什麽話?我們周家雖沒有侯爵,哪兒就算小門小戶了?別忘了,軒哥兒媳婦可是尚書家的嫡小姐,玉姐兒可馬上要嫁進將軍府了,怎麽就是小門小戶了?”


    尤氏神色一僵,臉上愈發委屈,“三嫂,是我說錯了,剛回京不懂事,您別跟我一般計較。”


    餘氏默不吭聲,目光在尤氏身上沒有挪開過,自然將尤氏下抿的嘴角瞧得一清二楚,懂得委曲求全,尤氏,確實是個厲害的,小高氏哪是她的對手,拿去茶杯,又抿了一小口,出來打圓場道,“三弟妹也別說,四弟妹心裏怕也不好受,事關玲姐兒和整個四房的名聲,先是想想怎麽辦吧,娘,您說呢?”


    高氏低著頭,沉思道,“眼下,隻希望是空穴來風了,玲姐兒真要入了長公主的眼,周家和承恩侯府隻怕要對簿公堂了。”高氏想著尤氏剛回京不知道深淺,三言兩語將吳炎辰的嗜好說了,警告尤氏道,“你別學那些眼皮子淺的隻看著那高枝而毀了玲姐兒一生,實在不行,我托人給玲姐兒先說門親事擱著好了。依著承恩侯府和周家的恩怨,玲姐兒過去日子也不好過。”


    尤氏感恩戴德地答應下來,“多謝娘給玲姐兒做主。”


    高氏擔心出了什麽幺蛾子,讓尤氏先回院子,對餘氏道,“你隨我出門去一趟孫家,問問孫家太夫人可認識適齡的哥兒,回京述職的官員多,門第低些不打緊,早點將日子定下來,以免橫生枝節。”


    餘氏不動聲色地瞥了眼神色不自然的尤氏,滿心歡喜的應下,“那好,我回院子叫上研姐兒一起。”


    高氏點頭,想著孫思妍做事有分寸,有她在中間,確實好說話得多。


    誰知,還沒走到門口,前邊的人送來消息,說是長公主帶著媒人上門了,要向三少爺求娶玲姐兒,高氏蹙了蹙眉,怎地這麽快?拍了拍扶著她的餘氏,凝聲道,“你留下應付長公主,我和研姐兒走側門好了,萬不能應下這門親事。”


    餘氏自然滿心應下,送高氏出了側門,意味不明地看著身側的丫鬟,後者小心翼翼地點頭,湊上前回稟道,“奴婢已經讓人望四夫人院子送了消息,夫人您看,現在我們怎麽辦?”


    餘氏挑眉,擲地有聲道,“沒聽太夫人的意思?哪怕得罪了長公主也要將這件事攔下嗎?”


    而剛回屋裏想辦法的尤氏得知長公主親自上門,知道壞事了,當年她從中介紹周淳玉的事旁氏雖瞞著長公主,可稍微一想就能知道是她的意思,如果長公主將這件事揭發開來,高氏和餘氏肯定會容不下她,尤氏腦子裏快速琢磨著,玲姐兒要是嫁給吳炎辰,好處也是不少的,起碼,長公主就是玲姐兒婆婆,以後東哥二,勁哥兒科舉的話要是有長公主在皇上麵前美言兩句,不會是給周寒軒,而且,大房的玉姐兒嫁的可是大將軍府,依著餘氏和周氏走得近的關係,要玉姐兒幫襯四房是不可能的,這麽一來,玲姐兒嫁進承恩侯府的話好處可就太多了。


    說不定,還能幫著尤家進京,想明白了,尤氏心底也暗暗認下了這門親事,讓丫鬟注意著那邊的動靜,憑著之前周家都拿長公主沒辦法,如今,玉姐兒的親事在即,周家更是不敢得罪長公主的,玲姐兒的這門親事,倒不用她操多少心思。


    尤氏回京後本是想在中間牽線,讓三房的孩子嫁去承恩侯府,如此,整個周家的名聲可就壞了,她再給玲姐兒說一門好親事,最好能從周家分出去單過,否則,周伯遊上邊有兩個嫡子壓著,以後官職也不好升,這次,大哥可是幫忙打通了關係的,不出意外,周伯遊任刑部侍郎的職位不會出什麽亂子,劉海得罪了人,這個位子肯定是保不住的,分家出去,憑著刑部侍郎這個官職,何愁不會比周家高?


    可是,經長公主一鬧,事情怕是要重新謀劃了,周伯遊的刑部侍郎這個位子不能丟了才是,至於分家,還要再看看了。尤氏這邊琢磨著事,那邊丫鬟看著院子裏的情景嚇得不輕,忙回來通稟,“四夫人,不好了。”


    尤氏擰著眉,神色凝重,“何事,是不是大夫人不同意?”餘氏最以高氏馬首是瞻,高氏不見人影必是出去了,這門親事,餘氏是不敢自己應下來的,否則,得罪了她不說,高氏也不會饒了她。


    丫鬟吞了吞口水,豈止是不同意,“大夫人和長公主身邊的婆子鬧起來了,說長公主欺人太甚,要進宮麵見太後請太後為她做主了,奴婢瞧著長公主貌似氣得不輕,您要不要去前邊看看?”


    尤氏來回踱步,沒想到餘氏竟會硬碰硬,她是不敢出去的,要是長公主稍微不留神將她害周淳玉的事說了,周家就容不得她了,她想分家不假,可是分不是被周家攆出去,想了想,湊到丫鬟耳邊低聲叮囑了兩句,“你快去快回,記住別讓人發現了。”


    丫鬟點頭,匆匆忙跑出去了,而前邊,餘氏和長公主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長公主從小沒吃過虧,上次栽到了周家手裏吃了閉門羹,這次還是,不由得怒火中燒,“餘氏,你別給臉不要臉,本宮看上周家的小姐是你們的麵子,男未娶女未嫁,怎麽就不能上門求親了?太夫人呢?本宮要見太夫人。”


    餘氏不為所動,心裏對長公主不是沒有怨恨地,那些日子,所有人對府裏的少爺小姐避而遠之,要不是玉姐兒去了南山寺,下邊幾位能否說親都不好說,可長公主畢竟是皇家之人,餘氏不至於做出越矩的事來,“長公主,臣婦也說過很多次了,太夫人不在,至於侯府和周府,這輩子是不可能結親的,您要是想仗勢欺人,臣婦不介意去宮裏請太後為臣婦做主。”


    之前那件事後,太後麵上不說,心底是對她不滿意的,加之現在周淳玉說的是大將軍府,那位太夫人跟太後的關係可比她和太後關係好,愛屋及烏,太後哪怕不喜歡周家看在將軍府的麵子上也會給餘氏一分麵子,而且,她這時候來鬧,無異於要壞了周府的名聲,太後怕是不會饒了她,長公主心裏極為不痛快,一時又找不到發泄的出口,“尤氏呢,將尤氏給本宮叫出來。”


    “長公主還是請回吧,四弟妹剛回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了名的膽小。”餘氏身上穿著朝服,她的誥命雖然低,可穿著這身還是能進宮麵見太後的。


    長公主吃了閉門羹,走的時候恨不得將餘氏盯出個窟窿來,周淳玉無論是臉蛋還是性子都是好的,誰知周家卻是一群死腦筋,“本宮明日再上門,就不信了,本宮天天來,誰敢跟本宮爭兒媳不成。”


    餘氏嘲諷地笑了聲,沒回長公主的話,她心裏可巴不得長公主天天來呢。


    到門口,見旁氏也來了,長公主心裏不舒坦,說話語氣也不太好,“你來做什麽?”


    “我來和您說件事,您被急,辰哥兒是個好的。”旁氏湊到長公主身邊說了兩句,長公主不怒反笑,濃妝豔抹的臉盡是嘲諷,“虧得餘氏冒著得罪本宮的危險也不答應,尤氏倒是個明事理的,今天本宮也累了,明日開始,就讓媒人上門就是了,務必每天都來,哪怕把周家的門檻給本宮踩破了也要讓全京城的人知道,周家,還是要和承恩侯府聯姻。”


    “我知道了,走吧,我扶著您回去。”旁氏也不清楚尤氏心裏打什麽主意了,剛還讓她在長公主麵前周旋不想將玲姐兒嫁進承恩侯府,轉身就讓她勸著長公主她答應這門親事了,幸得她之前沒找長公主說,否則,兩麵三刀的,長公主會如何看她?


    兩人上了馬車,準備出門小高氏和身邊的丫鬟也到了門口,“夫人,沒聽說吳二夫人也來了?怎麽她也在?您看,之前聽說長公主被大夫人氣著了,眼下哪有生氣的樣子?莫不是承恩侯府和五小姐的親事定下了?”


    小高氏倪她一眼,“別亂說。”垂著頭,想了許久才明白尤氏打什麽主意,不屑道,“嘴裏說得多不樂意,大嫂也是個傻的,幫著人出頭,誰不知,人已經在背後同意了呢。”小高氏心裏哪咽得下這口氣,轉身朝餘氏院子走,邊吩咐丫鬟,“你去和掌櫃的說聲,今日沒時間,哪天有空了再說吧。”


    丫鬟點頭稱是,吵著門口的方向出了大門。


    “大嫂,你怎麽就和長公主鬧起來了?”小高氏徑直去了餘氏屋子,門口的丫鬟想要攔下都來不及。小高氏進屋,見餘氏正在換衣裳,對尤氏怨恨更深了,“大嫂,虧你還為著四弟妹得罪長公主,我看啊,四弟妹早就答應玲姐兒的親事了,你啊,也是白得罪人。”


    年輕那會小高氏和尤氏關係走得就不太近,她是高氏的侄女,高氏不喜歡尤氏她是看得出來的,嫁進周家又是新媳婦,仗著有高氏撐腰極為看不起尤氏,要不是這次回京,尤氏主動說幫下邊的姐兒說門好親事,她也不會主動和尤氏交好,誰知最後被人看了笑話,好親事哪會落到她頭上?


    餘氏讓丫鬟給小高氏奉茶,一臉為難道,“我也是沒有法子,承恩侯府三少爺什麽人你也是清楚的?當年若非鬧出那件事,玉姐兒的一生就毀了,承恩侯府最愛仗勢欺人,娘說了不同意,四弟妹不也不樂意嗎,身為大嫂,我不在前邊扛著,誰扛著?”


    小高氏心裏也覺得餘氏長嫂的身份難做人,不過說尤氏不樂意她是不信的,“大嫂,我與你說好了,我在門口見著吳家二夫人也來了,和長公主有說有笑,看長公主的神色,貌似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那位二夫人不是和四弟妹關係匪淺嗎,我看啊,定是四弟妹偷偷和她說了什麽讓長公主高興的話,你想想,除非是親事,否則還有什麽值得長公主高興的?”


    “不可能吧?”餘氏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讓高氏翻了個白眼,往回還以為餘氏是個聰明的,誰知也就那樣子,擱下茶杯,躬著身子,循循善誘的神情道,“你想啊,長公主鬧得這麽厲害,卻不見四弟妹人影是為什麽?還不是早就和長公主串通好了,表麵上裝清高是被長公主逼著答應的,實則怕娘不高興,你也說吳家那位性子不是好的了,四弟妹要是答應下來,你說娘會怎麽樣?”越說,小高氏覺得自己越是聰明,這麽淺顯的道理不是明擺著嗎?頓了頓,見餘氏腦子還沒轉過彎來,繼續道,“娘肯定會生氣,怪四弟妹攀龍附鳳害了玲姐兒一輩子,可要是被逼迫的,情形可就完全不同了,娘隻會覺得是長公主欺人太甚,說不定還會心疼四弟妹和玲姐兒。你要是四弟妹,你選哪種法子?”


    餘氏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小高氏心滿意足地直起身子,慢悠悠端起茶杯,“大嫂也別氣憤,這件事若不是我無意間發現了,稍微想得深些,也沒琢磨過來,等著吧,四弟妹一定會同意的。”


    餘氏佩服地看著小高氏,稱讚道,“三弟妹,還是你厲害。”


    “大嫂隻是太怕別人當親戚了,有的人就是白眼狼,喂不熟的。”小高氏說得抑揚頓挫,餘氏心裏好笑不已,當初也不知誰巴著尤氏想要將孩子嫁去承恩侯府的了。


    不過,這件事有小高氏在中間,接下來的事她就輕鬆了。


    高氏和孫思妍去了趟孫府,回來聽說餘氏和長公主鬧了起來,孫思妍心裏隱隱擔憂,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長公主狠下心來可是個不管不顧的,便是當著麵杖殺了餘氏最多也是關禁閉的事,可是婆婆的事孫思妍也不好勸,她心裏總覺得餘氏在這件事情上反應過激了,又說不出為什麽。


    沈月淺聽說了長公主帶媒人去周府的事,尤其小高氏在中間蹦噠得厲害,心裏好笑,小高氏愛貪小便宜,為人吝嗇,真要讓她像尤氏沉著性子來害人估計不太可能,小高氏的性子更像直接將人杖斃的主。


    明日便是元宵了,文博武說了元宵帶小七出城外,小七生怕有變,纏著周氏問這問那,周氏被他纏得沒了法子,板著臉道,“要是一直問,明日博武哥哥來我也不讓你出門。”


    小七立馬禁了聲,楚楚可憐地趴在沈月淺腿邊,黑白分明的眸子閃爍著絲絲晶瑩,周氏瞬間沒了脾氣,“好了,天色不早了,讓魯媽媽給你洗澡,早點睡覺,明日早起行了吧?”


    對這個兒子,周氏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沈月淺摸著他的小腦袋,好笑道,“明日出城後可不要亂跑,博武哥哥給你找了兩個小廝,漸漸你也大了,可不能再住在娘的屋子裏,娘旁邊的院子不大,幾步路就到了,之後你住到那邊去知道嗎?”


    小七心裏不太樂意,瞅著沈月淺認真的神色,知道這事沒有回旋的餘地,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悶悶不樂地答了聲,“好。”


    周氏在旁邊歎氣,“還是你拿他有法子,那兩個小廝什麽時候送來?”人是早就找到了的,不知為何現在才送來,周氏不得不提起心思,畢竟是要照顧小七一輩子的。


    “明天吧,娘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城外熱鬧,表姐說大舅母二舅母也會去。您也一起去看看吧。”周氏雖然已經三十多了,保養得好,和二十多歲的人沒什麽區別,身段和少女沒差反而更多了一絲風韻。


    周氏搖頭,平靜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好生玩,雖說你和武哥兒已經說親了,在外還是多注意著些,道理你都明白,娘總歸是希望你好的。”想著明年女兒就要嫁給別人了,一時之間,心頭湧上了幾分傷感,“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給小七整理番他的玩具。”


    沈月淺點點頭,沒說周家發生的事,周氏和尤氏不對付,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周氏有好處。


    天剛麻麻亮,小七就跑來沈月淺的屋子,鬧著叫她起床,沈月淺睡眼惺忪,裹著被子不肯動,玲瓏換了蠟燭,重新點燃,無奈道,“小少爺嗓門大,奴婢們也沒法子,小姐可還要睡?”


    “姐姐,快起床,待會博武哥哥就來了。”小七趴在床邊,說著就要拖鞋上床,玲瓏忙將他拉住,“小少爺,不若您再讓小姐睡會兒吧,放花燈要晚上,晚上還有燈謎,現在還早著呢。”


    沈月淺裹著被子,抬頭,素淨的小臉上滿是被擾了美夢的不高興,聲音好帶著沒睡醒的沙啞,“娘起了?”


    “沒了,魯媽媽不讓我叫娘起床,說太早了,姐姐,你快起來,博武哥哥來了知道你還在睡,肯定會笑話你是大懶蟲的。”小七在旁邊尖著嗓音,刺得沈月淺捂緊了被子,翻身向著外邊,伸出蔥白般的手摸向小七,小七以為沈月淺像平常一般逗他,主動將腦袋湊過去,不料,沈月淺揪著他的耳朵,疼得他跳腳,“疼,姐姐,疼。”


    “活該。”沈月淺嗔怪了句,隻得起身讓玲瓏伺候她穿衣,梳妝時,沈月淺眼皮還上下打著架,還好沈月淺底子好,隨意抹點脂粉就很好看了,到選頭飾的時候,玲瓏略有猶豫,“小姐,那套紅寶石的釵子,珠花還沒戴過,不若那一套可好?”


    沈月淺昏昏欲睡,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句,玲瓏笑了笑起來,弄好頭飾走出外邊,坐在桌邊等著用膳的小七扭過頭,被沈月淺的裝扮驚得張大了嘴,沈月淺以為出了岔子,她淡淡的掃了眼銅鏡中的人兒,好似沒問題才出來的,被小七一打量,她卻是說不準了,上上下下看著自己身上的裝扮,白色絲綢褙子,玫粉色長裙,昨晚就準備好的行頭,正欲抬頭問,小七就咧嘴大笑,“姐姐,你真漂亮,比我見過的任何人漂亮。”


    以往沈月淺也會裝扮,發髻多以素雅為主,頭上紅色寶石的海棠珠花嵌在發髻上,好似真花似的,玫粉色的寶石玉墜在耳邊輕輕晃著,花開媚臉,可把小七高興壞了,上前拉著沈月淺的手,讓魯媽媽看,“魯媽媽看我好看不,姐姐漂亮,我不能出去丟了姐姐的臉。”


    沈月淺笑了出來,揉揉他早上被捏的耳朵,“哪兒學來的,還疼不?”


    “有點,姐姐給吹吹。”說著,小七就爬上凳子坐好,側著臉,等沈月淺給他吹,魯媽媽見兩人關係好,心裏也感慨,大戶人家的兄弟姐妹多,真心實意好的實際也少,斂下思緒,笑道,“老奴看看夫人可來了。”


    周氏突然想去南山寺還願,本來年前就該去的,結果被耽擱下來,此時正張羅著明月收拾行李,走進屋裏的一刹那,也被沈月淺裝扮驚著了,小七臉上更是得意,“娘,姐姐是不是很漂亮?我也是很好看的。”


    周氏好笑,“是,你也好看。”目光落在沈月淺的頭飾上,目光一怔,心裏大概明白了什麽,在旁邊坐下,說了去南山寺的事,看沈月淺欲開口,周氏抬手打斷她,“我一個人去就好,有明月大山跟著,路上不會出什麽事,大概三天就回來了,我剛才捎信問你大舅母了,問問她去不去,你們在府裏待著就好,晚上別玩太晚了,知道嗎?”


    最後一句明顯是對著小七說的,小七舍不得周氏,坐在周氏腿上,抱著她不肯撒手,周氏好笑,“多大的人了,還抱著娘撒嬌,在府裏聽你姐姐的話,明白嗎?”


    “哦,娘,小七也想去。明日我們一起好不好?”


    沈月淺算著日子,三日後正是太子府的宴會,讓周氏去南山寺一趟求個心安也好,“那娘路上小心點,我會照顧好小七的。”


    “有你在,娘哪有什麽不放心的。”周氏也想著等太子府的宴會過後再去南山寺,到那時候,去南山寺的人就多了,不想擠在一起,剛吃過飯,明琴來說餘氏回了消息,在城門外等著一起走。


    沈月淺和小七先送周氏去城門,叮囑門口的侍衛要是文博武來了說她們出城去了。


    馬車上,小七要拉簾子,這麽早的天,大街上不少鋪子門口的燈籠還亮著,沈月淺拉住他的手,要他聽話,早晨的風寒,易著涼,沈月淺擔心小七身子受不住。


    “小七聽話。”周氏還沒離開過小七,心頭有幾分不舍,伸手抱住他,指著外邊道,“待會回來的時候你再拉開簾子,說過要聽姐姐的話,你忘記了?”


    小七瞬間乖乖不動了,又去逗旁邊的丁丁,粉紅身子壯碩,帶出門會嚇著人,周氏抱著小七,小七抱著丁丁,出城的時候遇著官兵檢查,大山遞了牌子,才聽官兵說起最近丟小孩的人家多,京兆尹衙門的銅鑼都快被人敲壞了,周氏頓時緊張起來,“小七要乖乖跟著你姐姐不準亂跑知道嗎?要是被抓走了,就再也見不到娘親和姐姐了。”


    周氏說得鄭重其事,小七也害怕起來,“娘,小七要去南山寺,寺裏有小和尚,小七不要在京裏了,京裏有人拐子。”往年小七鬧著要下山玩,周氏就是拿人拐子嚇唬他的,不想這次真把他嚇著了。


    “娘,您別嚇小七,不說有我魯媽媽福祿福壽,還有丁丁呢,丁丁鼻子靈,它跟著小七不會出岔子的。”心裏卻想起一件事來,上輩子有一年也是這樣的情形,京中不少人家的孩子都被人帶走了,不過好像都是女孩,那一年鬧得厲害,可是最後卻無疾而終,心裏記著這件事,回來的時候換作福祿趕車,沈月淺讓他多問兩句。


    和她記憶中的沒有多少出路,丟的多是女孩子,大多五六七歲,沈月淺總覺得和某件事有關聯,又說不上來,直到外邊福祿說文博武來了她才回過神來,小七迫不及待地拉起簾子,朝馬背上的文博武揮手,“博武哥哥,博武哥哥……”


    好在今日元宵,大多去了城西,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認不出小七,沈月淺上前拉小七,示意他小聲點,隔著簾子,不可避免地瞥到了文博武的穿著,一件月白色的對襟長衫,衣袖和領口處繡著銀色騰雲祥紋,腰間的銀色腰帶上,紅色的暗玉極為顯眼,細細一看,和沈月淺發髻上的紅寶石珠花顏色極為相似,沈月淺臉色發燙,坐直了身子,任由小七和文博武說話。


    馬車漸漸拐進一條小道,小七整個人都興奮起來,拉著沈月淺要她看,小道兩側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沈月淺解釋,“白天花燈不會亮,待到了晚上更好看。”


    小七直點頭,和沈月淺商量,“姐姐,我能不能出去和博武哥哥一同騎馬?”


    “不行,風太大了,你年紀小,承受不住。”


    小七頓時不樂意了,“我穿得厚,博武哥哥都沒穿披風或是大氅呢,我都有。”


    沈月淺一怔,貌似反應過來文博武確實穿得單薄了,蹙了蹙眉,就在小七以為她要答應的時候,搖了搖頭,“博武哥哥是大人,身子骨硬朗,不怕冷的。”


    馬車外的文博武將姐弟兩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再拐進一條巷子,文博武翻身上了馬車,掀起簾子走了進去,沈月淺一怔,小七則下意識地看向外邊的馬,見有人牽著了才收回目光,“博武哥哥,你冷嗎?”


    文博武自然而然地坐在沈月淺身側,伸出手,摸向小七粉嫩的小臉,冰得小七直往沈月淺懷裏鑽,“冷,博武哥哥的手好冷,哈哈哈哈……”文博武的手貼在小七的臉上,他往沈月淺胸前一靠,文博武的手不可避免地摸著了一塊柔軟,眸色漸深,當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抽回了手,抓起小七,沈月淺正是發育的時候,而小七也快四歲了,可不能再往沈月淺身上貼了,“小七想博武哥哥沒?”


    “想,今早我很早就醒了呢,博武哥哥,我娘去南山寺了,我們送她出的城。”小七說了許多事,文博武耐心地聽著,目光時不時瞥向旁邊的沈月淺,唇角的笑意加深,他沒想著她會戴這套頭飾,紅色,確實很襯她膚色。


    “博武哥哥,我們去哪兒啊?”小七記得來的時候沒有走這些地方,不由得好奇起來,伸手要拉簾子,被文博武拉住,“你姐姐在車上,別拉開,叫旁人瞧了去。”文博武說得實話,見過沈月淺的人很少不對她動心思的,當日五皇子的一番話讓他不得不重視起來,況且,今日沈月淺本就比平時好看。


    小七懂了他的意思,嘻嘻笑道,“博武哥哥是不是也覺得小七姐姐是最漂亮的?”


    文博武讚同地勾了勾唇,“阿淺本就是最美的。”


    兩人不要臉的話讓沈月淺臉紅了徹底,美目含嗔道,“說什麽呢,表姐不也是好看的?雅姐姐和薇姐姐不好看了?”


    小七以為沈月淺不讚同,噘著嘴反駁,“不一樣,小七的姐姐就是最美的,博武哥哥也是認可的。對吧,博武哥哥。”


    沈月淺真是氣了,真不知小七性子隨了誰,很多時候周氏說小七像極了她小時候,沈月淺可不記得自己那麽厚臉皮了,宜羞宜嗔地瞪著文博武,但凡他要附和一句,她就真的生氣了。


    文博武挑了挑眉,黑曜石的眸子盡是寵溺,“小七不能這麽說。”見沈月淺神色舒展開來,他畫風一轉道,“有的事,我們自己心裏清楚就是,嚷得滿城皆知,那些不如阿淺好看的小姐可該恨阿淺了,小七不能給阿淺樹立敵人對不?”


    沈月淺不知道還有這樣子教孩子的,她還完全找不到反駁的話,故作生氣地別開臉,不搭理兩人。


    小七一本正經想了許久,覺得還真是這樣子的,“博武哥哥說得對,以後小七隻在心裏說。”


    馬車停下,文博武先撩起簾子走了下去,隨後接住小七,退後兩步讓玲瓏安置小凳子,再出來的時候,沈月淺已戴上了帷帽,姣好的身子都掩在了玫粉色的披風下,文博武滿意地轉身,抱著小七走在前邊。


    這處酒樓是賞花燈最好的地兒,每年提前三個月房間就全被訂完了,沈月淺知道文博武早有打算,故而一直沒問,進了大堂,掌櫃地迎了上來,認出是文博武後又乖乖退了回去,文博武帶著她們上了二樓,屋裏放滿了各種樣式的花燈,小七毫不猶豫地挑了隻小狗花燈,還蹲在地上和丁丁比較了一番,“博武哥哥,現在可以去嗎?”


    沈月淺站在窗戶邊,河麵上還融化著少量的冰塊,一有一兩隻花燈漂浮在上邊了,看今日的天,估計有陽光的,沈月淺想了想,道,“傍晚的時候再去,河邊還結著冰,小心滑下去了。”


    文貴和玲瓏等人在外邊候著,聞言,文貴想起一地來,“小姐,小少爺要是想放花燈的話,奴才倒是知道一地,就在旁邊的水池邊,專為小孩子準備的,這種時候那裏該是有人呢。”


    小七站不住了,喚了聲丁丁欲往外走,沈月淺看了眼天色,這麽早,哪是放燈的時候,文博武在旁邊插話,“多帶兩個人,小心點。”


    小七下了樓,沈月淺擔心他出事,就在窗戶邊守著,文博武挨著她,安慰道,“文貴做事妥帖,不會有事的。”在河邊,文貴和小七說了兩句什麽,小七拉著文貴往河邊走,沈月淺著急,文博武握著她的手,“不用擔心,不會出事的,等著看看吧。”


    文貴往酒樓招手,很快,就有人拿著鏟子出去遞給文貴,文貴走到河邊,鏟出一小塊,這才牽著小七過去,沈月淺鬆了口氣,嘴巴上仍有些埋怨文博武,“小七都四歲了,瞧瞧慣成什麽樣子了。”


    文博武捏著她骨節分明的手,不知為何,沈月淺的手一直不見長肉,白皙柔嫩,就是細了些,不在意道,“隻有一個小舅子,總歸是要對他好些的。”


    沈月淺倪他眼,紅著臉道,“說什麽呢。”


    文博武深不見底的眸子染上了一層笑意,促狹道,“你知道就好。”


    小七代替沈未遠成了沈月淺心底的唯一,且是不可撼動的親情,文博武當然知道怎麽做討沈月淺喜歡,上輩子尚且能為了她護著不是親哥的沈未遠,對同父同母的小七,文博武對他自然會更好。


    沈月淺不可與之對視,他眼底閃爍的光太過耀眼,沈月淺別開臉,這時候,下邊的小七轉過身,揮手叫她,“姐姐,快看,是不是很漂亮?”天色大亮,花燈上燃著的燭火也不怎麽顯眼,可是,小七玩得高興就好,點了點頭,也不知小七看得清楚不。


    不一會兒,小七讓文貴抱著回來了,小臉上滿是興奮,“姐姐,好好玩。”河邊風大,小七小臉被吹得通紅,沈月淺拉著他,讓他坐在炭爐邊,暖和了再出去。


    這時候,門口有丫鬟來稟,“沈小姐也在?奴婢是承恩侯府的,我家長公主讓您過去說說話呢,以後都是親戚了,多走動才好。”若不是認出了小七,長公主不相信憑著辰屏侯府可以在這處酒樓占到位子。


    丫鬟有意地往裏邊窺探,玲瓏擋著她目光,“這位姐姐您先回去,我家小姐也是剛來,安頓好了會過去給長公主請安的。”


    沈月淺卻是被丫鬟嘴裏那句以後是親戚驚著了,難不成周純玲和吳炎辰的親事定下了?文博武陰沉著臉,淡淡掃了眼門口的文貴,文貴叫苦不迭,他早就交代下去了,但凡沈月淺不樂意見到的人酒樓都不給定位子,哪知道還是被長公主尋到了法子?去大堂一問,文貴也蹙起了眉頭,說房間是韓家太夫人訂下的,掌櫃的忐忑不安,“文貴,是不是大少爺有什麽指示?”


    文貴擺擺手,人來了,總不能將人弄走,況且,酒樓是將軍府的,在京裏不是什麽秘密,想了想,搖頭道,“沒什麽了,江家可有在這邊訂位子?”


    “訂了的,不過江家還沒人來。”


    文貴揮手,上樓如實稟告給文博武,後者表情淡淡的,“算了,我們換塊地,別讓不想幹的人汙了眼。”讓文貴領著沈月淺和小七先下去,他隨後就來,長公主不喜歡周家大房,餘氏和周氏走得近,少不得要遷怒到沈月淺身上,他不怕,卻是不想旁人說三道四壞了沈月淺名聲,在二樓,看著沈月淺和小七上了馬車,他才跟著下樓。


    誰知,長公主站在馬車邊,好以整暇地守著,“本宮就說人怎麽突然就走了,原來是和情郎私會來了,這麽早,博武也不陪著文太夫人,太夫人心裏怕是該難受了。”


    長公主一直讓丫鬟盯著沈月淺,收拾不了餘氏,對付沈月淺還是綽綽有餘的,沒想到竟然發現沈月淺是和文博武一起的,到處勾…引…人的狐媚子。


    文博武平靜下來,上前給長公主行禮,不動聲色地給福祿使眼色讓他先走,福祿揮著鞭子還沒落下就被長公主身後的丫鬟叫住,“沈小姐真是好大的架子,都見著長公主了還不行禮,要偷偷地走,可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還沒落下,就挨了一個響亮的耳刮子,是剛才領著沈月淺下樓的人,文博武身邊的小廝,丫鬟跟著長公主好幾年了,何時受過這種氣,捂著火辣辣的臉,惡狠狠瞪著文貴。


    “哪兒來的不懂規矩的奴才,沈家是皇上賜封的辰屏侯府,小侯爺年紀不大也不該由著一個奴才對著他家姐指指點點,你算什麽東西?”文貴聲音不高不低,二樓上已到了幾戶人家了,忍不住好奇打開窗戶往下探。


    長公主氣得不輕,“博武,你就是由著身邊下人落本宮麵子的?打狗還看主人,他將本宮至於何地?”


    文博武語氣疏離而客氣,“禍從口出,文貴也是擔心有人仗著您的名頭在外邊仗勢欺人,您也不用謝文貴,他應該的。”說著,朝福祿招手,“沈小姐也是聽說沈夫人在這邊訂了位子前來查看的,長公主何須動氣?”


    福祿再次揮鞭,被長公主攔下,“不準走,本宮倒是要看看沈小姐到底長了何等天人之姿不能讓人窺視其二,還是說博武自己心裏有鬼?本宮記得不錯你與沈小姐說親了吧,等不及了?”


    這時候,簾子從裏被掀開,沈月淺戴著帷帽,低著頭,“讓長公主見笑了,民女送家母去南山寺上香,因著一臉疹子,好些時日不曾出門了,若非這樣,也不會特意來一趟讓掌櫃的將家母訂的房間退了。民女也是擔心傳染給您才想著先行回去了,是民女思慮不周,長公主哪是怕這些的?民女這就下來給您請安……”


    說到傳染,長公主嫌惡地退後兩步,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餘氏今日去南山寺她也是剛得知的,約了周氏貌似也說得過去,忙擺手道,“起了疹子可要好好找大夫看看,博武眼光高,別到時出了幺蛾子你可就後悔莫及了。”


    沈月淺淡淡地笑了笑,張嘴讓福祿趕車回去,長公主揚手道,“你長了疹子要回去休息就算了,本宮覺得你這個弟弟倒是個聰明的,小孩子還是多在外邊玩,整日被拘在後宅,見識和婦人差不多可不行,讓他來,本宮領著他玩。”


    “不要,我要和我姐姐一起。”小七不喜歡車下這位穿著華麗的婦人,若不是她,姐姐也不會拉著她回去了,更不會裝臉上有疹子,語氣十分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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