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分家實則不過將周氏嫁妝搬出去罷了,魯媽媽與管著周氏庫房的婆子早已將二房的財產清點好了,進了院子,管事媽媽便將周氏的嫁妝單子遞了過來。


    王氏暈倒了,薛氏羅氏陪著,現下沒個理事的人,沈月淺叮囑魯媽媽去屋裏將凳子茶幾搬出來,一邊玲瓏備茶水,她吐字清晰,條理清楚,神情不慌不亂,沈家族人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便是文太夫人也讚賞地看了她好幾眼。


    周氏在旁邊清點單子,沈家族人坐旁邊等著,沈懷安抱著小七給眾人看,小七眼睛和沈月淺相似,極為幹淨澄澈,抱在懷裏不哭不鬧眼睛到處轉,很是討喜。


    周氏清點得快,半個時辰就好了,朝族長點了點頭,後者起身,從懷裏拿出戶部弄下來的文書交給周氏,“皇上賜了府邸,左右你們東西在馬車上,順便就今日搬過去吧,天兒還早,簡單收拾番就能住人了。”


    族長也是擔心夜長夢多,王氏不打目的不罷休,若在臨走了鬧出什麽事可叫人笑話了。


    周氏並未多言,讓盧平幫著去庫房搬嫁妝。


    這時候,一直未說話的文博文瞪著好看的眼,似懂非懂地起身踱步,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嘀咕道,“雖說沈府搬家問隻是湊個熱鬧,可分家不是得分清楚各房的財產麽,依著剛才二夫人看的冊子,好似隻有她帶進沈府的嫁妝,這哪是分家分明是讓她淨身出戶嘛……”


    文博文聲音不高不低,恰好院子裏的人都聽得到,文太夫人不料他會陡然插話,不著痕跡地倪睇了他眼,卻沒出聲訓斥,抬起保養得極好的手,到周氏坐的桌前,掃了眼,確實,隻是嫁妝而已。


    族長臉上的尷尬一閃即逝,耐著性子緩緩解釋,“太夫人畢竟還需要贍養一切皆是長房的……”


    文博文出聲打斷他,“沈族長,這話說得不對,沈侯爺的爵位是皇上給的,當時沈侯爺念著要在跟前侍奉太夫人將皇上賞賜的府邸折成了銀子,加上平時沈侯爺的俸祿和皇上其他賞賜,不可能什麽都沒有吧?”


    文博文既是承認了沈月淺身份,一言一行皆將沈月淺當成了嫂子,雖然沈月淺比她還小三歲,此時當然希望沈月淺得越多越好。


    沈族長正了正神色,“太夫人年事已高,二房有供養之責,故而那些銀錢,皆留給太夫人養老。”


    這件事也是族裏商量出來的結果,畢竟,若二房分了財產以後族裏其他人有樣學樣可就亂了套了。


    文博文托腮思索了會,眼神小心翼翼打量著文太夫人臉色,見她沒出言阻止又繼續道,“二房的財產皆是沈侯爺拿命拚出來的,供奉太夫人一人能用多少銀子?要知道,二房的二夫人,小侯爺,三小姐可是三個人哪……”


    族裏人麵麵相覷,好不容易被弄醒帶過來的王氏聽著這句氣得掙脫薛氏羅氏的手,搖搖晃晃地走到文博文跟前,眼神怨毒,“那些全是我兒子拿命換來的,憑什麽讓她們拿出府,她們要分家就分,別想撈到絲好處。”


    王氏口吐白沫流了些在領子裏,走近文博文,一股怪味襲來,文博文蹙眉地捂著鼻子,“沈太夫人的病倒是來得快去得快,府裏的大夫真是厲害的。”文博文麵露嘲諷,捂著鼻子的嘴角翹了翹。


    在場的人哪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譴責地看著王氏演的一出病來如山倒戲碼,丟夠了沈家人的臉。


    薛氏在旁邊心虛地低著頭,她擔憂分家不公,扶王氏回屋後立馬喂她吃了解藥,沒錯,王氏暈倒那出是預備好的,大夫下的藥量少,本想等分完家所有人都走了她再暈過去,以需要二房侍疾為由留她們下來,之後再想法子抱養沈未洛,估計被氣狠了,才提前發作了起來。


    聽文博文質疑,顧不得該不該她說話,上前一步,一字一字道“文哥兒有所不知,太夫人是老毛病了,吃了藥就好。”


    “大夫人客氣了,一聲文哥兒擔待不起,稱呼一聲二少爺就好。”文博文聽說沈府不少的事,之前沒什麽感覺,可現在,二房是他大哥未來的嶽家,自要巴結好了,故而,除了對二房,對沈府其他人他皆是沒有好臉色的。


    薛氏臉上的笑掛不住了,僵硬著嘴角岔開的話,“剛聽你說分家不公?沈府分家自來是族裏說了算,我們卻是插不上話的。”意思是告訴文博文別多管閑事。


    文博文雖隻有十三歲,可文家長與宮裏打交道,他的城府自然比一般十三歲的人要深,聽薛氏說完,非但不閉嘴,反之,似笑非笑地看著族裏人,“沈族老處事公正,可不能為了養一個什麽都不差的老人而讓沈侯爺一雙兒女餓死才是,二夫人的嫁妝是從周家帶來的,若以周家的銀錢養活沈侯爺一雙兒女,沈侯爺在地下也不得安寧吧。”


    他的話有些重了,可也算實話,沈懷源自己的銀錢養一大家子人,而自己親生的兒女卻靠旁人接濟,不止是沈府沒臉,整個沈家都沒臉了。文太夫人不說話,在文博文說完後卻是難得的點了點頭,族長心裏有了定論,順了順花白的胡須,道“的確,晨曦晨陽乃懷淵兒女,不能委屈了,周氏有自己的嫁妝日子不會難過,便將懷淵所掙一分為三,太夫人一份,晨曦一份,晨陽一份,如此可好?”


    院子裏的人都沒意見,王氏鐵青著臉不同意,族長卻由不得她反駁,“將府裏的管家帳房先生請來,一並理清楚了。”


    見王氏麵露凶狠,族長覺著還是早些讓二房搬出去才好,府裏除了盧平還有幾位沈懷淵身邊的人,憑著記憶讓帳房先生將沈懷淵所掙交代得清清楚楚,王氏想反駁也沒法子,他們鐵了心他能說什麽。


    搬東西的人速度快,不一會兒就裝了十幾輛馬車,還剩下一些大件的桌椅沒搬,沈族長心底總算舒了口氣,目光掃過默不吭聲的文博武,被文博武輕飄飄地盯著,他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那種目光不像十幾歲少年有的,反而像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看盡人生百態後的不屑一顧。


    要帳房拿銀子,帳房支支吾吾地說沒有,沈族長對他可沒好耐性,“怎會沒有,沈府有自己生錢的門路,懷淵掙得那麽大一筆銀子還能憑空消失不成,趕緊拿出來,耽擱了時辰饒不了你。”


    帳房隻得看向嘴唇發抖地王氏,府裏開銷大,尤其最近大老爺與三老爺常來帳房之銀子,數額皆不小,若真給了三小姐與小少爺,麵上則沒有銀子了,一臉為難。


    王氏不知這些,以為帳房明白她的意思,挺直了脊背道,“沒有就是沒有,你們還能搶不成?分家後也是我沈家的孩子,供養我老太婆不應該麽?”


    換作平時她定不會這樣,尤其還當著將軍府人的麵,可是,要拿她銀子無非要她活不下去,既然都不給她活路了,她還顧忌所謂的名聲幹嘛?


    族長凝眸望著她,沉著臉,冷聲道,“拿不出來就將你休了,娶你進門是讓你管理後宅操持家業而非讓你想著法子敗家……”


    族長在族裏極有威嚴,哪能讓王氏落了臉麵?這句話換作懷字輩的晚輩不敢說,他可不同,加之三叔公在旁邊也附和,“休了你好,免得三天兩頭被鬧得烏煙瘴氣。”


    沈家老爺子已死,族裏做主將王氏休了也不是不可,王氏一聽哪還敢還嘴?瞬間軟了身子,癱坐在地上,扯著嗓子嚎啕大哭。


    沈族長哼了聲,朝薛氏道,“還不扶著你婆婆進屋,屬於晨曦晨陽的兩份全拿出來……”薛氏與羅氏也是各懷鬼胎,王氏鬧指不定


    有二人的慫恿,一時之間,對兩人更沒個好臉了。


    薛氏羅氏縮了縮脖子,左右架著王氏走了,偏生沈懷慶沈懷康不在府裏,沈未遠因著之前的事被打擊得一蹶不振,得知二房爵位落在小七身上更是失魂落魄,府裏沒有掌事的人,還不隻得由著族裏人的意思來?


    帳房乖乖交出了銀子,麵色慘敗乳紙,現下的沈府賬麵上幾十兩銀子都沒了……


    拿了銀子,分家的事情才算落下帷幕,沈族長年紀大了,一圈下來臉上已有疲態,與文太夫人告辭,讓周氏不用送,被人簇擁著走了,沈懷安朝文博武點了點頭,扶著深族長離去。


    周氏追上前,感謝道,“族長,今日之事勞煩您了,待清掃好了新宅再請您和伯母過來坐坐。”周氏一一感謝族裏人,她話不多,聽在人耳朵裏舒心得很。


    “是該過來,你伯母還念著晨陽百日她沒送上點心意,下次一並拿過來。”


    笑著送走了沈家族裏人,剩下的便是文太夫人了,不等周氏說話,文太夫人擺了擺手,溫聲道,“我心裏清楚,今日來沒給你添麻煩就好,你啊,是個有福氣的。”


    周氏心思通透,沈月淺更是聰慧,她倆守著,晨屏侯府能撐得起來。


    周氏送文太夫人出府,沈月淺落後她們一步,有意與文博武也葛出兩小步,轉身朝文博文道了聲謝謝,若不是有他幫忙,多出來的一萬多兩銀子便白白給王氏了。


    文博文一怔,瞥了眼前邊的文博武,想著將來要叫眼前之人一聲嫂子臉色脹得通紅,麵上還得裝作一本正經,“不用謝,沈侯爺留下來的東西本該就是你和你弟弟的,我最多算打抱不平罷了。”


    話完,三步並兩步地追上文博武,討好地擠了擠眼睛,文博武裝作側身與他說話掃了眼愣在當場的沈月淺,溫柔地勾了勾唇。


    皇上賜下來的宅子說大不大,不過院中景致很是別具一格,穿過弄堂便是一處回廊,回廊盡頭連著一處假山,錯落有致地假山後是一片湖,隱隱能看過風吹過湖麵圈起的漣漪,周氏臉上也有了笑,笑裏有幾分落寞,自言自語道,“你爹爹最是念舊,也不知我們搬出來他心裏高興不?”


    沈月淺重重地點了點頭,“爹爹定會高興的,族長也說了分家後我們還是沈家出來的,逢年過節要回去給祖母請安,娘,我們快些去看看院子吧。”


    穿過不大不小的湖麵,拐彎便是主院了,拱門上沒立牌子,還沒有賜名的緣故,周氏愣忪片刻,“阿淺覺得還是叫雲錦院如何?”


    “可以。”沈月淺看出她興致不高,估計是想起沈懷淵了,什麽都順著她說。


    她住的院子仍取名為梧桐院,在雲錦院旁邊,兩人中間擱著一處八角飛簷的亭子,比在沈府的時候稍遠。


    這邊收拾著院子,文太夫人回去時將文博武文博文都叫到了馬車上,在沈府她不計較是顧忌著兩人臉麵,現在沒人了臉沉了下來,問文博武,“津蘇,你說,沈府到底怎麽回事?”


    文博文自來不愛管閑事,在沈府一而再再而三插話分明有人指使,能指使得動他的除了大孫子還有誰?


    文博武拿起漆木茶幾上的茶壺倒了三杯茶,端了杯放到文太夫人手裏,悠然愜意地朝文博文指了指另外一杯,道,“祖母不是看著嗎,分家罷了,沈懷淵如何沒了皇上心裏都記著的,前些日子沈府鬧的動靜大已讓他不滿,誰知秋獵上見吏部侍郎提及沈侯爺,皇上最念舊情故而賜了那個孩子爵位,又托我尋著機會幫襯一把……”


    文太夫人目光狐疑地在他身上打轉,文博武泰然自若地拿起杯子抿了口茶,答道,“您看我什麽時候會理這種事了?我畢竟是文家長子,今日那些話由我嘴裏說出來隻怕沈家那些人會多想,二弟則不同,他提出來旁人最多說他仗義執言,您說是不?”


    一番話滴水不漏,文太夫人也找不著話說,總不能拿這種事問皇上吧,擱下杯子,語重心長道,“你心裏有數就好,皇上讓你幫襯你自己又要掌握好度,周氏與晨曦是個好的,奈何沈府名聲那般樣子了……”


    文博武側著耳朵細心聆聽讓文太夫人高興了不少,而文博文的角度看得清楚,他大哥已闔上眼,閉目養神去了,偏祖母不知情,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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