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後的人停下,唐玉君和唐管事入座,淺淺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她側目看去,就見掌櫃退開,正好回首狐疑的看向她。


    淺淺忙將食指置於唇前,比了一個閉嘴的手勢。


    掌櫃看了眼唐玉君又看了眼淺淺,什麽也沒說就回身走開了。


    淺淺這才全然放心,一雙耳高高的豎起,全神貫注的聽著後麵的談話。


    唐管事略有不解的問:“你弟弟怎麽不在了?”


    淺淺怔了下,馬上想到了銀票還在她身上,當即懊惱的拍拍腦袋,剛才一時匆忙竟然忘了把銀票給穆清。


    穆清十分霸氣的睨了眼唐管家,輕描淡寫道:“這種事情,自是由我做主。”


    唐管事賠著笑臉沒有再問淺淺的去處,唐玉君一臉不耐煩,好像時間很趕的樣子催促道:“是不是六千兩買田地?”


    穆清看了眼唐管家,唐管家使著眼色,一臉小心翼翼的笑容。


    “嗯!”穆清麵無表情的應道。


    反正這價是淺淺之前談好了的,這中間唐管家能拿多少銀子,這就全憑他的本事。


    “好,現在直接去衙門過文書!”唐玉君沒有二話的站起了身。


    淺淺在鄰桌聽到這簡短的幾句對話,低聲罵了一句,“真是敗家子!”


    她沒有想到唐玉君這麽不著調,人都來了,竟然一點都不管這些事情。


    這換了哪家的大少總要哄拱一下價格的,真是平白讓唐管事撿了這麽大的一個便宜,不過唐管事可能也是清楚唐家主子上下的脾氣,才敢和他們做這筆交易。


    唐玉君起身就往門口走,淺淺抓緊時間,立即將懷中的銀票取了出來,一下全塞到了穆清的手上。


    唐管事稍落後唐玉君一些,看到淺淺的動作愣了下,指著手說:“你……”


    淺淺眼一瞪,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見唐玉君回首,一臉不耐煩的說:“還拖拖拉拉做什麽,趕緊走啊!爺等會兒還有事。”


    淺淺忙轉過身子,麵對唐管家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唐管家看了眼淺淺,又看了眼唐玉君,臉上驚訝的表情很快斂去,笑得討好的朝著唐玉君說道:“來啦!”


    穆清看了眼淺淺,淺淺示意他跟著他們過去,待三人都離開了,淺淺這才鬆了口氣。


    掌櫃也在這時候過來,一臉笑容的問道:“姑娘可還要續杯?”


    淺淺輕輕一笑,“剛才多謝掌櫃了,待會兒兩桌一起付帳。”


    掌櫃的笑容親切的說:“別謝我,我可什麽都沒有做,我要是做了什麽,你就不會謝我了。”


    淺淺眉眼染笑,覺得這掌櫃倒是十分的有趣。


    “好,不謝!”


    掌櫃招來小二又給淺淺重新上了壺熱茶,兩盤點心,這才低笑說:“剛才我就說過了,姑娘這一桌我請,這話可不是說著玩的噢!”


    淺淺感謝的笑笑,“掌櫃的別這麽客氣,剛才的事情我也多有不對,在你店裏和別的客人動手,也讓你難做了,怎麽好再讓你掏腰包付帳,這筆帳待會我自己結。”


    淺淺見掌櫃還要客套,忙說:“掌櫃可別再說了,再說的話,我以後就都不來你這裏喝茶了。”


    掌櫃見淺淺一副堅決你的樣子,笑了笑沒再和她計較,待會兒少收些她的銀子也是一樣的。


    打發了掌櫃,淺淺一人坐在角落裏,吃著點心,等著穆清,發現點心的味道還不錯,又招來小二,打包了一些,待會兒帶些回去。


    穆清他們的動作極快,沒多時穆清就一人回來了,手裏拿著田契。


    淺淺笑著起身,拉著穆清坐下,替他倒了杯茶,讓他喝下後,這才問道:“還順利嗎?”


    穆清應聲,“嗯,這是田契,這是餘下的銀子。”


    淺淺看了眼手中銀票的數額,挑眉笑問:“這中間的五百兩回扣還沒有給唐管事嗎?”


    穆清撇撇唇,不屑的說:“沒有機會,辦完手續,唐管事又跟著唐玉君走了。”


    淺淺看好穆清的樣子,就清楚他極看不慣唐管事這樣的家奴,想了想說道:“這世道就是如此的,唐家賣地給的價是六千兩,而我們買地給的價是六千五百兩,就因為我們沒有直接接觸,唐管事作為這中間人,在中間抽取了一部分的提成,也是他的本事所在。”


    穆清不解的看著淺淺說:“可是唐管事他不是家奴嗎?難道這種事不是背主嗎?”


    淺淺怔了下,輕笑說:“也是!是背主!”


    是她想左了,還要穆清提醒。


    這中間哪有什麽中間商的事情,習慣了大天朝的物價,一樣商品從出廠到銷售,經過層層手續,最後買家拿到手裏時,這價錢漲了好幾番。


    不說這些,就是單說在大城市租一個房子,找一個房屋中介,都還需要交出一定數額的介紹費。


    “好了,我們不說他了,不過這事情剛才已經談妥了,待會兒他肯定會過來拿銀子的,他背不背主,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以後不和這種人打你交道就是。”


    穆清沒有意見的應首,已經同意了的事情,他是不會反悔。


    更何況他也隻是看不慣這種人罷了,覺得對方太過小人,但並不會影響到他們什麽,就像淺淺說的一樣,反正他們買賣雙方都滿意了,若不是站在道義上看,唐管事也沒有做錯。


    夫妻倆說了會兒話,唐管事就過來了,看到他們還等在這裏,唐管事鬆了口氣的走過來。


    淺淺輕笑的看著唐管事,打趣的說:“不用這麽急,我們做買賣也是守信,說好多少就是多少,你沒來,我們肯定會在這裏等你的。”


    唐管事嘿嘿一笑,被淺淺笑話兩句也不在意。


    “我一會兒還有事忙,就不能多留了。”


    唐管事的意思很明顯,淺淺和他也沒有什麽話說,當即拿出五百兩銀子交給了他。


    唐管事看了眼銀票麵額就將錢收入袖子,客套說了兩句便起身道:“對不住了,府裏事多,就不能多留了。”


    “無妨。”


    淺淺笑著相送,等唐管事一走,夫妻倆也起身結了帳。


    買單時,淺淺笑了笑,對掌櫃道了一聲,“多謝!”


    話也不用多說,以後多來光顧便是。


    倆人回了育幼院,將買來的點心發給孩子了,和真真簡單說了一下,就要回西順村。


    真真一聽淺淺說她買了千畝田,哪裏還能安靜的讀書識字,當即嚷著要和淺淺一起回去。


    淺淺輕斥一聲,“你可真是爭氣啊!才來的又要往家裏跑。”


    真真討好的笑說:“這不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嗎?”


    淺淺也清楚真真的想法,家裏有這麽大的喜事,若是不讓她回去看看,心裏肯定跟貓抓似的。


    淺淺和夫子說了一聲,又去叫了二郎,四人一起回了家。


    在路上二郎不敢置信的說:“你說你買了唐家的千畝良田,真的嗎?”


    真真拿著田契在二郎的麵前甩啊甩,一臉嬌笑的說:“二哥,你傻了嗎?這田契都在這裏,哪裏還有假啊!”


    二郎捏了捏臉蛋,一臉如夢如醉的樣子說道:“就跟做夢似的,好不真實。”


    淺淺伸出小手,往二郎的腿上重重一捏,嬌笑問道:“疼不疼?”


    “疼!”二郎疼得腿一縮,無辜的看著淺淺。


    淺淺竊笑說:“知道疼,肯定就不是做夢啦!”


    二郎猛然反應過來,驚喜的說:“大妹,你是大財主了啊!”


    “嗯哼!”淺淺輕應一聲,一臉的得意。


    “大妹,你可真本事啊!”二郎一臉與有榮焉的樣子。


    淺淺翹起尾巴,笑得得意的說:“還好還好。”


    四人回到家裏,還在門口,真真就扯直了嗓門大叫:“爹娘快你出來,有喜事,有大事啊!”


    薑氏正在家裏替大郎做棉衣,言永福並不在家裏,去別人家竄門了,聽到聲音薑氏出來,一臉笑意的問:“這是有什麽大喜事啊?”


    真真抖著手中的田契說:“娘快看,這是姐姐買的田契,足足有一千多畝地。”


    薑氏嚇得倒吸了一口氣,詫異的問:“哪買了這麽多田啊?”


    她現在倒是不會再問淺淺哪裏來的這麽多銀子。


    淺淺得意的揚了揚眉,招呼一家人入了屋,這才眉眼笑開的說:“在唐家手裏買的。”


    薑氏詫異的輕呼:“唐家,不是大財主嗎?怎麽還要變賣田地了啊?”


    淺淺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說了唐家的現狀,薑氏聽了後,一臉戚戚的樣子說道:“娶妻娶賢啊!”


    淺淺努了努嘴,不悅的說:“這跟妻賢有什麽關係,明顯就是這姓唐的有問題,我覺得鄭小姐做得對,有機會我還要和她結識一番才好。”


    “別,你可千萬別。”薑氏立即阻止,沉了臉說:“鄭小姐雖然是受害者,但到底是名聲有汙了,你和她接觸,到時候別累了自己的名聲,不許和她往來,清楚嗎?”


    淺淺心裏極不滿意薑氏這話,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有些敷衍的說:“我省得的,娘不用擔心。”


    薑氏看淺淺的樣子就知道她沒有聽進去,扭頭又叮囑真真,“特別是你,還未嫁人,給我盯著你姐一點!”


    真真討好的笑笑,沒有說話,隻是一個勁的拿眼睛朝著淺淺使眼色。


    “這唐家隻怕是不行了,不然的話怎麽會把田地賣給我們,按說他應該是挺恨我們家的。”薑氏輕聲嘀咕了一句。


    淺淺輕笑的說:“他不知道賣的人是我們,不然的話,唐玉君哪裏肯賣啊!”


    薑氏怔怔的打量了一眼淺淺,又看了眼穆清,輕笑的說:“難怪穆清怪裏怪氣的,你又穿了一身男裝的咯。”


    淺淺露齒一笑,忙說道:“我們先不說這些,先把爹叫回來,以後家裏這麽多田地了,得有人管著,光收租子就不是一個輕鬆的事情。”


    “也是!”薑氏應了一聲,對二郎說:“你去何大叔家裏一趟,你爹在他家裏閑坐。”


    “好嘞。”二郎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真真跟著也要過去叫人。


    淺淺一下拉住了真真,笑嗔:“你就不要去了,你這一去,等會兒整個村裏的人都會曉得我們家買了上千畝的地了。”


    真真嗔怪的看了眼淺淺,一點也沒有被說是大嘴巴而感到羞愧,反而得意洋洋的說:“這是好事,有什麽說不得的嗎?”


    淺淺輕敲了真真的額一下,“是沒什麽說不得的,不過我們眼下得先把事情安頓好,不然的話,那些聽了信的村民都圍我們家來問七問八,太耽誤事情了。”


    這麽大的事情,淺淺可沒想瞞著,而且也沒有瞞著的需要。


    “好像也是!”真真想了下,嬉笑一聲。


    母女三人坐下,穆清挨著淺淺低語:“你先去淨麵。”


    淺淺輕笑一聲,說:“去吧!”


    穆清頂了妝,肯定極不爽,能忍到現在也算是不錯的了。


    “娘在大哥做衣服嗎?要不要我們姐妹一起啊!會快一些!”淺淺看著薑氏手中還抱著在縫的布料詢問。


    薑氏一臉笑意的摟了摟布,說:“就讓娘自己做吧!這花色是你妹妹選的,銀子是你出的,我這當娘的也隻能做這點事情了。”


    淺淺明白薑氏的心情,也沒有搶著幹這種活。


    “也好,大哥肯定更想穿娘親手做的溫暖牌棉衣。”


    “就是,娘的女紅最好了。”真真討巧的說著,小手忙著幫薑氏配線。


    淺淺看著棉衣的目光暖暖,輕聲問道:“娘,準備了多少肉,可要我們幫忙?”


    薑氏抬眼笑說:“不用了,這事我和你爹也弄好了,照了你的意思,也沒有多準備,一共就準備了二十斤!”


    淺淺無奈一聲苦笑,這還叫沒準備多啊!都二十斤了,看樣子到時候要多給驛站送信的官差一些銀子,不然的話,這東西怕不會輕易到大郎的手裏。


    “嗯!差不多也夠了,哥哥肯定也不會一個人獨食,到時候還會分給交好的戰友。”


    淺淺隨口一說,薑氏便緊張的問:“還要分給別人,那我們不是要多準備一些,這些少了吧?”


    淺淺哭笑不得的說:“娘,夠了,再多了,別人就該說哥了,到時候哥在那邊就不好做人了,最多我們多送幾次就是,不要一次送太多。”


    淺淺看薑氏的樣子,恨不得把所有的肉都堆到大郎的麵前才好。


    薑氏眼睛一紅,歎息的說:“娘這也是擔憂你哥,也不知道在外麵有沒有一口飽飯吃。”


    “我明白的,娘!”


    淺淺就是因為心裏清楚,所以這些事情,她都不會幹涉,也不會說什麽。


    可是二十斤肉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若再往上加,不說驛站官兵送不送,送到了大郎同樣也吃不了多少,還是會分給同袍戰友,還不如多送幾次。


    “對了,你買了千畝田地的事情,記得寫在信裏告訴你大哥,讓他也高興一下。家裏條件好了,他也就不用在戰場上拚命了,平平安安的待到戰爭結束再回來,才是硬道理。”


    淺淺笑眯眯的回嘴,“娘,這事你不說,我肯定也會告訴哥的!免得他一直擔心家裏的情況。”


    薑氏擰著眉,似乎還在想有什麽可說的好。


    淺淺憐惜的說道:“娘,反正這棉衣和肉都還要些天才能做好,這些日子你想到要和哥說什麽就告訴我,我都寫在信裏告訴哥。”


    真真也在一邊安撫說:“是啊!娘,你不用太擔心大哥的,大哥本來就是我們兄妹四人中最棒的,你看姐姐如今都這麽厲害,更何況大哥,大哥肯定能平安的回來,還能掙得一身功名,說不定還能給娘封一個誥命。”


    薑氏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過,嘀咕說:“娘也不要什麽誥命,像現在這樣就挺好的!等你大哥回來了,然後你也像你姐一樣,嫁一個附近的人,娘抬眼就能看到你們,就滿足了。”


    “嗯,我肯定不遠嫁!”真真一臉篤定的回答。


    她嘴上說著晚兩年出嫁,說是要等姐姐給她準備一萬兩的嫁妝,但其實心裏想的,也不過是在家裏多留兩年,多陪陪爹娘,多當當兄姐的小妹。


    薑氏熱淚盈眶的摸著兩個女兒的小臉說:“現如今的日子,我以前是想也不敢想,沒想到一眨眼,我們的生活就變得這麽好了。”


    “娘,以後會越來越好的!”淺淺安慰的拍拍薑氏。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過,要讓家人過上體麵的生活,就定然會做到。


    沒多時,言永福父子回來了,穆清也洗了臉過來了,一家人坐在一起。


    言永福激動的問:“二郎說的事情是真的嗎?”


    “是啊!”淺淺眯眼一笑。


    言永福喜得瞪大了眼說:“買田好,買田好。”


    言永福就是一個本份的莊稼漢,在他的想法裏,有銀子了,做什麽都不如買你幾畝地在家裏實在一起。


    畢竟地是跑不掉的,而且每年都有農作物。


    淺淺微微擰眉說:“好是好,但就是太多了,現在如何管理也成了一個問題。之前我那百畝地的租子還沒收回來的。”


    言永福詫異的挑了挑眉,一臉嗔怪的說:“你這孩子,租子的事情怎麽還拖著沒有辦?”


    淺淺苦笑一聲,她之前是打算晚一點收,再然後又是一直有事情拖著,拖著拖著,也就到了現在,都已經入冬了。


    “這地的事情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明年就更扯不清楚了。”言永福擰著眉,一臉嚴肅的對淺淺夫妻倆人說教。


    淺淺受教的點點頭,看了眼穆清說道:“爹,我打算不讓清哥哥去打獵了,以後再打獵,也就當一個興趣,家裏沒有野味了,上山玩一玩,但正經的還是讓他管著家裏的千畝地,我畢竟一個姑娘家,天天拋頭露麵也不好。”


    言永福讚同的說:“你早就該這樣想的。”


    淺淺側目對穆清一笑,穆清輕輕握住了淺淺的手。


    在所有人談正事的時候,就真真一個人注意的地方不一樣,她一臉揶揄的說:“清哥哥?”


    淺淺眉眼一挑,望向真真,大意是在問:怎麽?你有意見?


    真真竊笑的對淺淺和穆清擠眉弄眼道:“你們還是真愛啊!我這不注意聽,還以為你叫的親哥哥!”


    本來正事聊得好好,被真真這樣一打岔,一屋人怔了下,二郎附和大笑出聲。


    “小妹不說還沒注意,這一說,還真是叫的親哥哥!”


    淺淺一張臉黑了下來,看著一屋人笑開了顏的模樣,她涼聲威脅,“你們夠了噢!”


    真真捧著肚子笑說:“真的很好笑嘛!還親哥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兄妹!”


    淺淺白了眼真真,輕斥道:“切,連男人都找不到的女人,是沒資格嘲笑別人的。”


    真真瞬間一張臉脹得通紅,不滿的說:“姐,你這是人身攻擊。”


    淺淺揚了揚眉,得意的說:“恭喜你,你猜對了!”


    真真嘴一嘟,不敢再笑話淺淺。


    言永福臉上布滿了笑意,出聲打斷說:“好了,不要說這些了,明天就去這些佃戶家裏拜訪。”


    “嗯!”淺淺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問話,言永福又開口了。


    “你買的是唐家的田,明天還要讓他們帶著我們去和佃戶認識才行,這中間能省了許多麻煩事情!”


    淺淺想了想,滿口應聲說:“這很簡單。”


    唐管家在中間收了這麽多的銀子,這點事情若是辦不好,他哪有資格收銀子。


    “行,明兒一早,叫上唐家的人,我們一起過去看看。”言永福大手微微的桌上一拍,便將事情定了下來。


    淺淺笑著說:“我也沒有要以前的帳本,反正以前的事情跟我們也沒有關係了,我們也沒必要管人家怎麽樣,反正一切我們都重新開始,明天把這些佃戶都記下來,每戶人家每年是交多少租子,都清楚的列出,到時候再按我們的規矩來。”


    “好!唐家這一年的租子應該是收完了的,正好和我們不合的,也能直接把地都收了回來。”言永福附和的說道,一家人聊了好一會兒,薑氏這才回廚房準備晚膳。


    晚上的時候,淺淺和言永福商量說:“爹,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家裏請幾個長工,你覺得怎麽樣。”


    “也行,不過這事還是待明日再說,若是佃戶和我們相談甚歡的話,倒不用再去請長工了,有穆清在,還有爹和你二哥,到時候收租子的時候,我們就一直去,倒不用花費這些銀子。”


    淺淺就是不想家裏人這麽累,但看言永福說得篤定,她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照她的想法,其實倒還想請下人回來,也免得薑氏一雙手每日在水裏泡著,特別是現在又入冬了,天氣已經涼了。


    次日一早,淺淺他們一行人,一輛牛車就到了唐家門口。


    叫了小廝通報,唐管事很快就出來了,他們說明了來意,唐管事也沒有推辭,上了牛車看到一身女裝,未經改變的淺淺,怔了下,突然笑開說:“難怪昨天後來少爺來了,你就不見了。”


    淺淺笑著揚揚眉說:“你家少爺恨我入骨,又怎麽肯把田地賣給我。”


    唐管事一笑,看到淺淺倒是更加放心了。


    昨天還擔心這買家會把這價到時候說出去,今日看到買家是淺淺,他當時就放心了。


    “姑娘說笑了!”唐管事不好如何應對淺淺的話,打著哈哈帶過。


    他目光四下一看,挑眉說:“姑娘這牛車倒是裝修得精致,比起我們唐家的馬車也是不差的。”


    淺淺笑了笑,滿意的說:“倒還舒服。”


    牛車是她當初親手設計,又讓何二哥幫著找了好木材打造而成的。


    “若是你把這牛換成馬,可能會更好一些!”唐管事煞有其事的推薦。


    淺淺卻不在意的笑笑,裏麵雖然舒服,但是牛車外麵倒也沒有裝飾,不過是比一般的牛車看起來大一些,結實一些罷了。


    一行人,一路隨意天南地北的閑扯了幾句,沒多長時間就到了佃戶家裏。


    這些佃戶看到唐管事,一個個就像見了自己爹娘一樣,一臉諂媚的笑容迎了上來。


    “唐管事怎麽突然來了,快請屋裏,快請屋裏坐。”


    說話的是一位三十四歲的中年男子,一邊邀請唐管事進屋,一邊朝著自家屋裏的女兒叫道:“小豐,唐管事來了,趕緊泡熱茶,出來接待客人。”


    “來啦!”答話的同時,屋裏探出一個姑娘家,十四五歲的樣子,皮膚略黑,綁著兩個粗麻花。


    唐管事跟著男子到了裏,笑著說:“曹北,你去把所有佃戶都叫過來,我有事和大家宣布。”


    曹北擔憂的看了眼唐管事,又見他今日帶了這麽多生麵孔過來,不免有些擔憂的問:“唐管事可是出了什麽事?”


    唐管事笑容微淡的命令,“你去把人都叫來就是。”


    曹北瞥了淺淺他們家一眼,也不敢再多問什麽,就出去叫人了。


    不差片刻,小豐就端了茶水上來,幾片零星的葉子丁點看不出來像茶葉,像倒是幹枯的樹葉。


    淺淺本來就比較喜歡喝白開水,對茶也不講究,看到這樣的茶葉更是不願意嚐。


    小豐倒了茶就站在一邊,笑吟吟的看著唐管事,問:“這幾位是什麽啊?這兩位姐姐長得可真好。”


    淺淺友好的一笑,“不出意外,我會是你們的新雇主。”


    小豐臉上的笑容一僵,迷茫的望著唐管事問:“這是什麽意思啊?”


    唐管事睨了眼,輕描淡寫的說道:“就是你聽到的意思。”


    淺淺看唐管事一副不願意和小豐多談的樣子,笑著解釋說:“我買了唐家所有的地,你們現在佃的這些地都已經是我的了,若是你們不想繼續佃的話,我就要把地收回來。”


    小豐臉色一變,驚聲叫道:“什麽,收回地?”


    淺淺安撫道:“不用緊張,我是說如果你們不願意在我手裏佃地的話,我就會收回,聽懂這當中的意思了嗎?”


    小豐怔了下反應過來,緊張的問:“你們收的租子和以前是一樣嗎?還是說會加租子嗎?”


    淺淺笑著搖了搖首說:“不,都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就是你們換了一個東家,到時候是由我夫君來收租子。”


    小豐鬆了口氣,緩聲道:“不加租子就好,不加租子就好。”


    淺淺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麽。


    門口一會兒起了聲響,小豐立即跑了出去,就見她七嘴八舌的說了換東家的事情,陸續來的佃戶立即就沸騰了。


    唐管事看了一眼淺淺,笑得討好的說:“我們去看看。”


    “嗯!”淺淺一家人跟著唐管事出來。


    就見唐管事一臉威嚴的堵在門口,厲聲喝斥:“都吵什麽吵,吵什麽吵?”


    佃戶靜了一下,有大膽的立即出聲問道:“小豐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


    唐管事不悅的瞥了一眼說話的佃戶,不滿的哼聲道:“昨日唐家的田地已經悉數轉賣出去,我身邊的這位言小姐就是你們往後的東家,你們有什麽問題都可以直接和她交談。”


    唐管事說罷,佃戶都震驚的叫了起來,全都是一副為前途堪憂的樣子。


    淺淺適時的站了出來,大聲說道:“先靜一靜聽我說。”


    佃戶情緒都很激動,淺淺一個姑娘家出來,他們根本就沒理她。


    唐管事見此,一聲喝斥:“叫什麽叫,再叫都給勞資滾去喝西北風。”


    佃戶瞬間靜了下來,淺淺側目一看,這還是要鐵血手腕啊。


    “你們先聽我說,這已經佃給你們的田地,我也沒打算收回,你們要租用還是給你們用,以前和唐家怎麽樣,現在和我們言家也還是怎麽樣。若是不想和我們言家合作的,在這裏也直接說,我們將田地收回就是。”


    佃戶看著淺淺,質疑的問:“真的什麽都不變嗎?”


    淺淺一聲輕笑的說:“我說話算數,我們家也不是天生的地主,若是你們能守本份,我們也不會刻意為難,但是你們若是欺我們是新東家,也就別怪我們不講情麵,直接將田地收回來,我這人可不像唐家好說話,犯到我手裏了,不管什麽理由,沒有二話,直接收回田地。”


    佃戶們看著淺淺,表情各有不一。


    淺淺也沒興趣管他們的心情,直接開口問道:“你們有誰不想繼續租田地了的嗎?現在就說出來。”


    佃戶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說話。


    淺淺點了點頭說:“行,既然現在你們都沒有說話,我就當你們都打算向我們家繼續租地,明天我相公會拿一份新合同來和你們簽訂的,到時候我就不希望再有人有廢話,明白嗎?”


    佃戶一聽,就騷動了。


    該問的,這會兒也都開口了。


    “真的一樣,真的不會加租?”


    淺淺再三保證說:“不會加租。”


    “田地也像以前一樣,會一直租給我們嗎?不會突然說要收回就收回去吧?”


    淺淺翻了下白眼,看向唐家事。


    他輕聲道:“我們都是三年或者五年一簽。”


    淺淺想了下,回答說:“三年一簽,期約滿之前,隻要你們如數交了租子,我就不會收回田地,但若是你們不能做到如數交出租子,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麵,直接收回田地。”


    有些佃戶一臉擔憂的說:“說是三年,會不會和唐家一樣啊,我和唐家的合同都還沒到期,之前還簽的五年,這才第三年,他們就將田地賣給你了。”


    淺淺看了下激動的佃戶說:“我們言家的田地不會賣的,你就安心好了!”


    這些田地,將來就算她發家致富了,她也沒有打算賣掉。


    為什麽要賣掉,這附近她有兩處房產,一座山,千畝田,而且又是她的老家,不顧她以後去了哪裏,年老了總是要落葉歸根了,家鄉有些產業也總是踏實一些。


    “話是這樣說,誰知道你會不會變。”佃戶對淺淺說話,可沒有向對唐管事說話這麽客套有禮。


    淺淺眼一眯,看著說話的佃戶,手指一抬,嬌斥罵道:“不願意租就滾蛋,少在這裏嘰嘰歪歪,現在是你們求著我租地給你們,不是我求著你們租用我的地,別給臉不要臉,我好聲好氣的解釋,你們倒還蹬鼻子上臉了啊!”


    淺淺開腔一罵,佃戶倒是老實了許多。


    他們的態度瞬間軟了下來,有些討饒的說:“我們也是擔心才急了些,畢竟我們還一家老小要養,心裏實在是虛得很。”


    淺淺就是因為知道他們的難處,才會好聲好氣的和他們說話。


    但見他們一個個表情猙獰,好像她要搶他們的糧時,就感到一陣不悅。


    也不想想,她現在才是他們的新主雇,對著唐管事就阿諛巴結,對著她就橫眉冷對。


    這些蠢貨。


    淺淺輕嘲的看著他們,擰著斥道:“反正這話就說到這裏,給你們一天的時間考慮,若是不同意的話,明天就把田地交出來,不再續租就是。”


    佃戶互相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麽。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伸起手,細聲問道:“東家,我想問件事?”


    “你說!”淺淺看他態度好,語氣也軟了幾分,柔聲的回應。


    “若是碰上天災的話,租子怎麽算?”


    淺淺看向唐管事,唐管事雙手一插,理所當然的說:“這可跟我們沒關係,該怎麽收還是怎麽收。”


    淺淺擰了下眉,揚聲說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一切按照規矩來辦,但是,法律都不外乎人情了,我們也一樣!”


    佃戶都沒有文化,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聽不懂淺淺的意思,便直白的追問:“到底是什麽意思?”


    淺淺搖首說:“意思就是反正我到時候不會將你們逼死,更不會讓你們賣兒賣女湊出租子,明白了嗎?”


    佃戶低頭琢磨了一下,驚喜的說:“可是當真?”


    淺淺翻了翻白眼,大聲斥責,“我的話以後隻說一遍,說是什麽就是什麽,誰再質疑一句,休怪我不客氣了!隻要我敢承諾的,就一定會做到。”


    一直沒有說話的真真,突然滿臉不悅的開口,“你們在計較什麽勁啊!我姐連白養育幼院裏的孤兒都做得出來,就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心善的人,跟了我姐這樣的好東家,是你們的福氣,你們就偷著樂啊!還在這裏死命計較。”


    淺淺看了眼真真,就見真真一臉無辜的回望。


    淺淺無力的歎息,她以前這麽拚命撇清說育幼院不是她的,是為了什麽啊?


    不過也算了,如今她也是大地主了,有些善名也是美事。


    “是她,竟然是她!”


    “若是她就好了,這樣的話,我們倒是安心許多。”


    “就是就是!”


    淺淺沒想到,她幫助育幼院你孤兒的事情被佃戶知道了,竟然還能起了這樣的作用,當下了也緩了表情,和佃戶確定了明天簽合同又往下一個村子去。


    唐家的千畝良田遍布周圍好幾個村,淺淺他們一個村一個村的過去,倒也十分的順得,最後淺淺還讓唐管事幫著一起多跑了一趟,將之前未收回的百畝田地的租子一並收了回來。


    “說來你們也是運氣好,當初我們老爺想快點把呂小蕊的事情處理幹淨,這百畝田說給就給了你們,這一年的租子都是免費相送的!”唐管事說話口吻有些酸。


    淺淺輕笑一聲,不甚在意的說:“說來倒是我們占了便宜。”


    唐管事啐了一口說:“可不是麽,也不知道你們村長怎麽辦事的,當初要是把呂小蕊沉了塘,我們唐家現在也不至於變這樣。”


    淺淺好笑的看著唐管事,這會兒倒是一口一個唐家,昨天拿回扣的時候,可沒有想過,他也是唐家的一份子,隻想著怎麽從中多扣些銀子出來。


    “因果循環,一切都是天意。”淺淺似是而非的說道。


    一手卻是按住了穆清,他與村長關係好,自然容不得唐管事說村長的不是。


    唐管事也沒有注意到穆清的舉動,不過見淺淺對這話題不感興趣,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幾句話又繞回到了收租子的事情上麵。


    淺淺本來就晚來收這麽些日子,再加上這次也是唐管事一起過來,收租子的事情十分的順利。


    說好了要收租子的數目,又和這些佃戶談好了明日來重新簽訂合同並拖租子的事情,待一切敲定妥當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夜幕時分。


    事後,淺淺給了唐管事十兩銀子的報酬,又將一臉欣喜的他送回到唐家,淺淺一家人已經是饑腸轆轆,雖然中午有在佃戶家裏吃一些東西填肚,不過沒什麽油水,根本不頂餓。


    薑氏笑著說要回去準備飯菜,大盆肉大盆飯,一家讓他們吃得飽飽。


    但是淺淺看時間太晚了,今天又將這麽一件大事辦好了,便提議說上館子大吃一頓。言永福和薑氏笑著應了,難得沒有省一回,一家人在館子裏吃得滿嘴是油,這才踩著月光一路駕著牛車回去。


    路上,淺淺小嘴裏的歌聲一路相隨,真真時不時跟著輕哼幾句,顯然在學她唱歌。


    淺淺唱的是現代流行曲,曲調輕快上口,歌詞大膽,真真覺得有趣,也學得高興,隻是苦了言永福夫妻倆,耳紅麵臊的輕斥了幾句,見阻止不了她們,便也沒再說什麽。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回去,到了家門口,挨個下了牛車,就見門邊蹲了一個黑色的影子,見到他們回來便慌亂的起了身,一時身子不穩還輕顫了下。


    淺淺定睛看清楚人影時,二郎已經一臉驚喜的跑上去,“小冉,你怎麽來了?”


    真真跟在淺淺身後,不滿的輕哼一聲,嘀咕說:“哪有好女子半夜三更守在男人家門口的,而且這麽冒昧的過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啦!”


    淺淺回眸輕嗔了一眼,這種事情除了二郎被喜悅遮了眼,誰都能看出來,不用真真特意這樣大聲嚷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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