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麗和阿澤是一對令人稱羨的大學情侶。


    他們相愛的熱烈而又張揚。


    *


    阿澤喜歡小麗,一見鍾情。


    他醞釀了整整半年,又做策劃,又請助攻,忐忑不安,心心念念,直到情人節晚上。拿著一束花,阿澤壯著膽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向小麗告白。


    心形的蠟燭擺設映照著夜幕下燈光微醺的學校情人湖,現場一片尖叫。


    那一瞬間的感動無以複加,在室友的起哄下,小麗紅著臉答應了。


    年輕俊逸的學長戀慕青春少艾、氣質清雅的學妹,羅曼蒂克的戀情,真情實意的告白,轟動了當年的整個s大,長期占據校園論壇話題榜首。


    於是,從那天起,他們在一起了。


    從此,每一天過的都是情人節。


    *


    有了男朋友,生活似乎一下子充實了起來。


    生命中開始侵入了一個陌生的角色,對你溫柔體貼,細心嗬護。


    自習室裏,永遠都會有合適的空位。


    再也不用擔心下課遲,買不上食堂最地道的糖醋裏脊。


    天冷的時候,會有人摸摸你的頭,一臉無奈地把你埋在他的圍巾裏。


    開始認識了更多的人,見識了不一樣的風景。


    從此,有人陪著你看電影、打遊戲、熬夜通宵唱夜貓。然後不知不覺,留下了一整個校園的愛的印記。


    當然,小麗和阿澤最常一起走過的,還是學校西門外,每到了夜間就燈火通明的小吃街,小店味道鮮美,經濟實惠。尤其是街口一家長年客滿為患的麻辣燙,那裏的香氣氤氳了整個大學溫柔記憶的集結。


    就和所有正在熱戀的情侶一樣,情到濃時,他們相互許下了白首之約,並且堅信,定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室友說,阿澤看小麗的眼睛在發光。


    每當聽了這話,小麗的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


    不同於一到畢業季就揮揮手,勞燕分飛、天各一方的大學情侶,畢業後,小麗和阿澤都順利找到了工作,留在了s市。


    一起奮鬥的日子,既苦也甜。


    離開了校園,盡管兩人都有了在常人看來還算不錯的工作,在同等畢業生中有著相較不斐的收入,可是生活忽然一下子變得拮據了起來。


    小麗的公司在城南,阿澤的公司卻在相隔了半個城市的城北。


    地價寸土寸金,他們咬著牙,合租下了城南五環外交通便利的小公寓。


    夥食費太高,他們買了簡易的食材回家自己開火。


    衣食住行,樁樁需要打點。


    工作的頭一個月,兩人不約而同地背著對方向家裏伸手要了錢。


    *


    住的地方離公司遠,不可避免帶來的是早出和晚歸。


    尤其是阿澤,為了能準時到公司,他每天都要提早兩個小時出門。離公司較近的小麗,理所當然地包攬了家中的雜事。


    她每天早早地起床做兩人的早餐,把前日換下的衣服分門別類地放進洗衣機、洗衣盆中裏,搭配好兩人今天的著裝。等阿澤出門後,又洗刷廚具、整理房間、換衣、打扮,趕往公司。下班後,又匆匆忙忙地買了菜,做好晚飯,等阿澤下班回家。而後,整理因為做飯而一團亂的廚房,開始晾洗衣服,偶爾還要繼續白天還沒完成的工作。


    畢業前還是隨手可及的閑餘時間,一下子變得無比奢侈。


    阿澤看了很是心疼,可他剛進公司,身為新人,有許許多多的東西需要向前輩學習。更何況,在領導的賞識下,他剛加入了一個項目團隊,機會來之不易,每天帶回家的資料和工作總是很多。


    家中之事,除了盡可能地幫把手外,他無能為力。


    更多的時候,忙完了一天的疲憊工作和家務,他們偶爾能夠相擁躺在床上,開始談論一種詡之為夢想的東西:要有大大的房子,好看的車子,還有可愛的孩子。


    每當說這話的時候,阿澤意氣風發,小麗笑著應和點頭。每每想到了未來,內心便歡喜的不可思議。


    *


    可是漸漸的,從準時下班到晚點,到七八點、十一二點,甚至是淩晨,阿澤在公司呆的時間越來越多,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從此,飯桌上,經常性地空出了一副沒人動用的碗筷;一個人去超市、逛街;磕著、碰著了,隻能自己一個人扛;她獨自一人走在路燈昏暗,人煙稀少的晚歸路;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再也沒有人有時間聽她傾訴。


    小麗給自己暗暗加油打氣。


    以後——會好的。


    偶爾,阿澤夜裏回家,看見公寓中為自己留著的燈、已經涼掉的飯菜、因為困倦蜷縮睡在沙發上等他回家的小麗,心中自然而然升起了一股子愧疚感。


    他也暗暗對自己說,能有這樣一個好女孩,不容易,要好好珍惜。


    可每每,他才感悟完,時間流轉,生活繼續。這一點子歉疚很快就被拋在了腦後。


    前後不過半年的時間,晚歸已經成了阿澤生活的常態。


    *


    很快,因為表現出色,阿澤升職了,升了一小級,漲了工資,意氣奮發。


    小麗細心負責,很快也能獨擋一麵。


    手頭寬鬆了些許,為了減少上下班時間,他們換了更靠近城市中心的住處,可同樣也帶來了更大的經濟壓力。


    阿澤總說,再奮鬥幾年,一定叫小麗過上好日子。


    可每到月底,捉襟見肘的口袋總是叫他愁上眉頭。月工資才剛到手,因為各種湊份子、隨禮就已經失了一半,公司的聚餐不好特立獨行,日常穿著更不能夠隨意應付。


    菜米油鹽醬醋、水電、煤氣……


    他成了月光族,初出校園的滿懷豪情,一瞬間成了空話。


    *


    即便住的地方離公司近了,阿澤還是沒能早回家,反而越發的晚了,加班的日子更加多了。


    他早上走的時候,小麗隻匆匆見到了一個背影。晚上,直到她睡著了阿澤還沒有回來。周末,兩人好不容易能抽出時間約會、逛街。


    饒是如此,往往兩人一起外出,十有**總會有一個電話打來。每次,阿澤麵含歉意,對小麗說了一大通的對不起,最後卻還是將她丟在了商場中、餐廳裏、馬路上……


    漸漸的,小麗開始習慣了。


    習慣一個人上班、下班、吃飯、逛超市、提重物、生病、受委屈……


    不是沒有羨慕同事每天有男朋友接送上下班,而她卻隻能一個人孤單影隻地回到住所,可一想到阿澤每日的辛苦,那股子怨氣一瞬間就消失了。


    小麗在家的時候,也是一個嬌嬌女,可生活卻把她磨成了一個真真切切的女漢子。


    她好像什麽都會了,越發得獨立了,可卻一點也不開心。


    缺乏交流最直接的結果導致的就是感情的生疏。


    他們開始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本來隻是小情趣的小吵鬧,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兩個人歇斯底裏的宣泄。


    雨過天晴後,盡管兩人都互相低頭,盡力彌補,繼續小心翼翼地嗬護著這一段維持不易的感情。可心中的裂縫卻在一點點的爭吵中越來越大。


    漸漸的,爭吵後,阿澤也不願意全然哄著小麗了。


    他覺得小麗變了,變的有些無理取鬧,他為了兩個人的未來這麽努力地奮鬥,想要回家後有一個愜意自在的環境難道不應該嗎?


    阿澤越發不願意回家。


    小麗也覺得阿澤變了,他以前的耐心體貼,全心全意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全都不見了、變得越來越陌生了。


    可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


    時間就好像是熬煮的漿糊,糊得了日子,卻糊不了人心。


    那個帶著冬雨的寒涼冷夜,又一次肆無忌憚的爭吵後,阿澤頭也不回地甩門而去。小麗窩在沙發上哭紅了眼睛,她等了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天色發白,也沒見到阿澤,發走的無數個電話和短信,直到手機沒電,卻依舊沒有一個回複。


    原先還沉重的心,不知怎麽,忽然就釋然了。


    心裏空落落的,有什麽東西在這一刻好像徹底失去了。


    她光腳下了沙發,扶起了因為爭吵而散落在客廳中的椅子、文件,到了盥洗室。鏡子裏的她頭發散亂,雙眼紅腫,衣裳不整。她歪了歪嘴角,果然鏡子裏也映出了一個難看至極的微笑。


    就著冷水,洗了一把臉。小麗化了一個厚厚的濃妝,上班去了。


    工作一如既往得繁忙,該笑的時候笑,該端莊的時候端莊,旁人看見了也隻覺得她今日盛裝打扮,格外精神。


    沒有人知曉她麵下遮掩著的心事,就算有,想來也是不在乎的。


    夜裏回到家,房子冷清,空無一人。


    阿澤還沒有回來。


    小麗呆呆地坐在了沙發上,直到許久,才緩緩歎了一口氣。


    *


    兩天後,阿澤出現了。


    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兩人互相點頭示意,卻半晌無話。


    阿澤沒有說他這兩天去了哪裏,小麗也沒有問。


    隻是有一種隔閡,在無形中,將兩人推得更遠了。


    *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裏,他們分手了。


    毫無征兆卻又那麽的理所當然。


    分手是阿澤提的。


    每日平淡卻又煩雜的生活叫他覺得自己宛若身處牢籠,每一天過得都是負擔。他不想每天回家還要應對無休止的爭吵,他也不想再麵對小麗那一張時刻帶著疏離怨懟的臉龐,他再也記不得當年兩人濃情蜜意時許下的諾言。


    他隻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所想象的未來不該是這樣的。


    那個周末的清晨,阿澤收拾了自己的物件,拉了皮箱,和小麗說了一聲,就搬出去了。


    打扮的西裝革履,平淡的就宛若是例行出差。


    他走的時候步伐很是堅定,隻是身後的那個人、那個屋子這輩子都不想要再見了。


    阿澤累了。


    可小麗也累了。


    她靜靜地看著阿澤一步一步地走出屋子,走出她的視線,甚至是從此消失在她的生命裏。


    沒有挽留,沒有不舍。


    隻是很平靜地接受。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覺得很可笑。


    *


    第二個月,小麗結清了房租,搬到了離公司很近的小區裏。


    這是一個向陽的單身公寓,周邊是繁華的大商場,交通便利,便是夜裏也是燈火通明,房租自然也貴的多。


    戶主是一位很慈和的大媽,見她一個清爽大方的單身女子,很爽快地減了房租,叫她安心住著,隻需好生愛惜房子就是。


    一個人的生活,時間忽然一下子充裕了起來。


    偶爾心血來潮給自己做一頓大餐,周末泡一壺紅茶,閑情逸致地在陽台上曬日光。她交了幾個同事朋友,也漸漸地和以前的同學恢複聯係。


    相約逛街、吃飯、旅行、喝酒。


    離開了學校一年有餘,她終於學會享受生活。


    不是沒有人大膽追求,小麗總是笑著婉言謝絕。


    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不想再隨意陷入一段注定要分離的柏拉圖式愛情。


    她開始認真工作,更開始認真生活。


    *


    城市那麽大,想要避開一個人,實在是太容易了。


    從分開起,除了偶爾能從老同學那裏聽到阿澤的一星半點消息,那些曾經的紛飛過往在記憶裏久遠得宛若已經分隔了半個世紀。


    小麗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她不知道阿澤是怎麽向昔日的朋友定義他們的分離,可每當有同學一臉遺憾地提起那段往事,總是笑著解釋。


    我們不合適。


    沒有那些好事者想象中發生的愛恨情仇,花心劈腿亦或是勢利拜金。


    隻是很簡簡單單的不合適。


    因為不合適,所以散了。


    *


    兩年後,小麗有了穩定的男朋友。


    是一個很好、很溫柔、很會照顧人的男人,比她大兩歲。


    同樣在一個情人節,那個男人當著她同事的麵向她求了婚。


    那天下著飄雪,男人拿著花和戒指跪在地上,小麗的眼眶忽然紅了。


    她想起了阿澤。


    圍觀者都以為她是喜極而泣,紛紛起哄歡呼。隻有那個男人,像個毛頭小子似的忐忑不安,望向她的眼睛充溢著滿滿的關切和心疼。


    也是個傻子。


    心裏歎了一聲,小麗抹了眼淚,抿了唇笑著點了點頭。


    那個男人的眼睛倏然亮了,起身將她一把抱在了懷裏。


    徹底忘記一個人很難,喜歡上一個人卻很容易。


    小麗想,她好像重新感受到了愛情的滋味。


    *


    兩個月後,從老同學那裏得知,阿澤有了一個即將舉辦婚禮的未婚妻,是他公司領導的女兒。


    分手後,阿澤過得挺好。他肯拚肯幹,一路順風順水,很快得到了上麵領導的賞識,將女兒介紹給他。據說女方還有意陪嫁一套位於市中心的房子,這叫一眾畢業後還在s市漂的老同學十分羨慕。


    小麗見過那個女子,青春靚麗,活潑可人,生來就有一股子傲氣,可看阿傑時,眼睛會發光。


    就和當初他們在一起時一樣,阿澤將那個女孩捧在了手心裏。


    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極好。


    *


    有的時候分開了,不是不喜歡,而是不合適。


    不是不相愛,而是愛的不夠深。


    他們曾經很真很真地相互喜歡過——


    隻是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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