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拜見父皇。”進了殿,蕭辰恒恭恭敬敬地跪下。膝蓋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帶著一聲脆響。可見是跪的疼了。


    昭帝麵色冷沉,看著底下跪著的人,眸光帶著幽深,甚至還有毫不掩飾地打量。


    這是他正值壯年的兒子。才剛辦了一件差事,在江南揮斥方遒,回京後自然是目中無人,可見跋扈。


    這是他的一個兒子,卻親手殺了他的另一個兒子,甚至到了現在也沒有絲毫悔改之意。不說悔改之意,即便他如今是跪著的,隻怕是對他這個皇父也無絲毫的恭敬之色。老五從小就是個性子野,否則,緣何會做出這般豬狗不如的事情來。


    昭帝為自己理所當然的定論暗暗吃驚,卻也是近二十年來頭一次如此沉下心來,盯著這個兒子。


    許久,才有威嚴的聲音響起,“你有什麽話想說的。”


    隻聽得這話,蕭辰恒的心頓時就涼了一半,這是要對自己下定論了,莫非當真要為了那廢太子,罰他不成。


    若真是如此,蕭辰恒的心裏自然是不服氣的。撇了撇嘴,似怨似恨,麵色自然而然就帶了出來。


    昭帝一瞧,麵上更是惱怒,“放肆,老五,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蕭辰恒輕輕地用頭磕地,拜了拜,麵色緊張,眼神更是不自在地躲開了昭帝的視線,“父皇,兒臣不明白您意思。”


    “你也不用耍些如此把戲。”昭帝的眼睛裏是閃爍不定的冷光,不怒反笑,“怎麽,你覺得你沒有絲毫過錯?”


    ????蕭辰恒被這一問,倒是激出了幾分血性,嚷道:“父皇,兒臣就不明白了。廢太子違反聖旨叛出了京城,在江南興風作浪,販賣官爵,積壓存糧,調動江南兵馬,自立為朝,犯下了彌天大罪。當日,您命兒臣南江捉拿廢太子,兒子雖不忍,但聖命難為,隻得下江南擒拿廢太子。在江南,兒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穩定江南。可廢太子三番兩次派人暗殺兒臣,負隅頑抗,與兒臣兵刃相見,兒臣不慎失手錯傷了廢太子,廢太子不治身亡。處理了江南事宜後,兒臣已命人快馬加鞭回京,還帶回了廢太子的棺樽。兒臣以為,廢太子雖然有罪,卻是皇子龍孫,當入我皇家陵園。此舉兒臣雖然有錯,但絕不致罪。還請父皇聖裁。”


    這話,看似忠孝仁義俱全。但卻心機暗藏,恨不得將事情推了個一幹二淨。就是廢太子的死,也是其百般無奈,為聖上盡忠的結果。


    昭帝的眼睛都紅了。


    他從來都不知道老五的口才如此好。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點不是在說自己無奈、委屈。他殺了老大,如今還有臉來自己麵前叫屈。


    蕭辰恒在心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麵色也不由得舒緩了些,跪得難受了後,更是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自己的身子。


    這一番說辭,也是他和幕僚們商談過,廢太子死在了手中,無論從哪裏說起,於名聲都是損害,更擋不住父皇的雷霆之怒。如今這一番話,也多是避重就輕,也為他之前的動作遮掩幾分。一個是已經逝去的廢太子,一個是活蹦亂跳的兒子,想來也知道該向著哪一個。


    他自以為自己自己的動作做的隱蔽,可昭帝是誰,能在朝唐風雨飄搖之際還能一路拚殺,穩穩坐了皇位的,哪裏看不出蕭辰恒心裏的那點小心思,麵色鐵青地看向蕭辰恒,“你這是在跟朕叫板?”


    不等蕭辰恒說話,倏而又話頭一轉,“朕可有下過誅殺廢太子的旨意。”


    殺了人又不敢承認,他懂得維護自己的名聲,怎麽就偏偏將一國之君的名聲往地上踩。


    這話很是嚴重了。


    一旦父皇狠下了心,就是治他個抗旨不尊也是有可能的。


    蕭辰恒麵色變了又變,?饒是他再心寬,也是聽出了昭帝話中的不渝,“兒子不敢。實在是江南之亂在於廢太子,身為皇子龍孫,兒臣有匡扶社稷江山的職責。此次,兒子也是為了大焱的社稷江山著想。”


    果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昭帝冷笑一聲,“這麽說,若非你殺了廢太子,江南之亂難解,大焱就要亡國了?”


    蕭辰恒嘴角一撇,雖然沒有說話,可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你——”昭帝陰鷙地看著蕭辰恒,雙手都有些控製不住顫抖了起來,下一刻,瞬間暴怒,“孽子,他是你的親兄長!”


    這可是他的親兄長!


    這麽多年,老五一直跟在了老大的後頭,平白得了多少的好處,就是他看在老大的麵子上,也多是另眼相看的。結果老大一失勢,他的全然不顧及昔日的情誼,可謂是刻薄寡恩、狼心狗肺。


    要說老五從來沒有奪位的心思,昭帝從來是不信的。


    都是皇子,沒有誰願意低人一等。這些人眼中流露出的那種謂之野心的東西,他曾經見過太多。想要上位,使些手段是必然的,可蕭辰恒卻是硬生生地踩著曾經照拂他的兄長的屍骨上位。這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些。


    他怎麽敢。


    怎麽敢到現在還沒有半點悔意。


    昭帝的眼中迅速地劃過了一絲痛惜。


    這個兒子怎麽會長成了這樣。


    可這痛惜,叫蕭辰恒看了卻覺得假的很,廢太子活著的時候,可不就是他的這位好父皇咬牙切齒的恨不得沒生過這兒子,這會兒人死了反倒是寶貝起來了。


    難免是有些惺惺作態了。


    當即又鼓起了勇氣反駁,“兒臣知曉,也感念廢太子的昔日的提攜之恩,可兒臣也不敢忘了,自己是皇家子孫,自當為大焱的江山社稷著想。”


    “放肆。”昭帝冷冷地看著蕭辰恒。


    他原還在想,蕭辰恒究竟是從哪裏來的膽量,竟然膽敢對親兄長下手,還這般的不留情麵。


    太子被廢才多久,他一個才入朝的王爺,不過了辦了一兩件差事,心就已經大到了這般地步,口口聲聲地說殺廢太子是為了大焱江山社稷著想。全然將江山,皇位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隻怕是從根子上就是爛的。


    此子狼心狗肺,心狠手辣。一旦有了權勢隻怕還會掀起更大的風波來。


    昭帝的心裏有了深深的忌憚。


    是不是也可以認為,他既然能夠對昔日跟隨的兄長下手,那麽日後,也能輕易地對他這個“父皇”下手。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他就感到不寒而栗。


    要知道,在蕭辰恒的這個年紀,他已經在一眾能臣下乾綱獨斷,大權在握了。再過兩年,他已經登上了皇位,君臨天下。


    越是想,昭帝的麵色就越發的難看,看著蕭辰恒的而眸光也帶上了一閃而過的殺意。


    這豎子若當真是這般性子,倒不如早早地廢了。也免得興風作浪。


    跪的時間一長,蕭辰恒的心中不停地打著鼓,反倒沒了先前在外頭的意氣。偷偷地抬起頭打量,卻被昭帝深不可測的眸光一激,一顆心頓時涼了下來。


    父皇莫非是打算——


    蕭辰恒的麵色極為難看。如今皇家子息得用的屈指可數,莫非還要為一個罪大惡極,屍骨都已經發臭的廢太子,再殺了他不成。


    心中一時激憤,蕭辰恒不管不顧地喊道:“父皇,若是你,你會如何做?廢太子不死,不正朝綱,不穩江山。兒臣不敢有絲毫不好的念頭,全然是為了大焱社稷著想的,還望父皇明察。”


    若是他在老五的位置上,當然也會選擇毫不留情地殺了廢太子。他從來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威脅,絲毫後患。


    昭帝下意識在心裏給了個回答。


    可那又如何。


    正因為是一樣的選擇,才越發覺得蕭辰恒的可恨。


    他是名正言順的天子,理當如此。


    老五是什麽?


    一個出身低微的皇子,一個狡詐陰險的皇子,一個欺上瞞下的皇子。


    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敢殺了他曾經親封的太子。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畜生!逆子啊。”昭帝暴怒,“來人,將這逆子給朕拖下去,打入宗人府。”


    得了昭帝的話,自有侍衛從殿外而來,抄起蕭辰恒就要往外走。


    “放開本王,你們放開……”這些大內侍衛都是好把式,隻聽命昭帝一人,即便是麵對著王爺,也絲毫不放水。蕭辰恒掙紮了幾番卻仍是掙不開,總算是有些慌了,“父皇,兒子絕無私心,是真真正正地為了大焱啊……”


    隻怕是為了他那躁動不安的野心吧。


    昭帝冷厲的眸光直直地盯著蕭辰恒,直到他消失在視線裏,心下忖度著幾個正年富力盛的兒子,頭一回不可抑製地發出了自己“老了”的傷逝,而後又迅速壓下,湧現的是滿滿的不甘心。


    轉而吩咐道,“叫老二和老四都散了,命他們平日在府中多讀讀書,平日若是無事,就不要隨意出府了。”


    李德喜應聲稱是,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殿門。


    殿外,蕭辰銘和蕭辰軒看著被侍衛押解出來的蕭辰恒,先是驚愕,轉而是止不住地幸災樂禍。


    不一會兒,又見李德全傳來了昭帝的旨意,尤其是聽到皇帝吩咐在府中多讀書,無事勿出府時,不約而同地沉了麵色。


    什麽讀書,這分明就是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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