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西落,已是深夜。


    白衣身影獨立在城牆之上,紋絲未動。


    站立在城旗之下,格外的醒目。


    無人能看到,那雙目光,早已是布滿血絲,赤紅一片。


    ……


    而此刻,一座古樸的宅院內,氣氛卻是略顯壓抑。


    緊閉的房門,裏麵坐立著兩道身影。


    昏暗燈光,映射出二人那凝重至極的神色。


    “大哥,你確定此人是姬家中人?”


    一名錦袍老者凝聲一語問道。


    話音落下,望向一旁,那裏,一道倩影躺在床上,看似沉睡,實則,已是陷入昏迷。


    宋存鬆聞言,沒有回答。


    也無需回答,這個問題,他已經回答多次。


    錦袍老者一聲歎息,不再開口。


    “沅庚,讓你來,是讓你想辦法的。”


    宋存鬆開口一語,略顯焦急的語氣,難掩一絲怒意。


    此事,唯有他跟弟弟二人知道。


    對於嘉元城是勝是敗,那夜北是生是死,眼下都不重要了。


    挾持此人,不過是準備要挾他夜北,豈能想到,竟是姬家中人,這將會給宋家帶來滅頂之災。


    宋沅庚聞言,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語。


    姬家中人,自然是殺不得,若是放了,大哥已然是做出了挾持一事,姬家遷怒之下,整個宋家依然是免不了一死。


    怪就怪在,姬家中人,怎麽會出現在那荒僻的赤穀城中?而且是那夜北的妻子?


    古族中人自然有人外出曆練,若是遇到真正心儀之人,也會帶回家中。


    但姬家絕對不會!


    “唉!她若是早早表明身份,我豈會做出此舉。”


    宋存鬆再次無奈搖頭歎息。


    事已至此,真是騎虎難下。


    然而這一句話,卻是讓宋沅庚雙眼閃過一抹精光,開口說道:


    “她若真是姬家中人,又豈能不會表明身份?”


    “這個問題,不要再糾纏,姬家的氣息,我還能感受不出來?”


    宋存鬆頓時嗬斥。


    古族一脈,每隔十年,都會舉辦一場比武大會,以此來排名各自的身份。


    這是立足的根本,也是實力的象征。


    宋存鬆不知被姬家中人擊敗過多少次,對方的氣息早已熟悉。


    “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此人是姬家中人,我不懷疑,我隻是懷疑她為何不率先表明身份?”


    “姬家中人,無不盛氣淩人狂傲無比,豈會甘願被你挾持?”


    “別說咱們宋家,就是另外幾大巨頭,也是不敢輕易得罪姬家吧。”


    此言一落,宋存鬆暗自點頭。


    宋沅庚繼續說道:“排除此事不說,此人又豈會甘願嫁給那一個小小的赤穀城主?”


    “就算那夜北坐擁皇者之勢,姬家也不可能看上。”


    “除非……”


    “除非什麽?”


    宋存鬆急忙問道,通過弟弟這番話,已是隱隱猜到了一絲眉目。


    “除非,她之前受過某種重創,已經失憶了。”


    宋沅庚雙眼微眯,說出了心裏的猜測。


    話音落下,宋存鬆緩緩起身,來回的踱步,一語未言。


    事情推演到現在,的確有這個可能,而接下來弟弟的一句話,更是讓他相信是如此。


    “若不是失憶,僅憑他夜北,又豈敢公然迎娶姬家中人?”


    宋存鬆聞言,來回移動的身影突然止步。


    “大哥,既然她之前本就已經失憶,咱們不如……”


    話音戛然而止,言下之意,已是無需言明。


    那便出手,讓她永久的失憶。


    “不可!太冒險了,咱們一旦出手,姬家又豈能感受不出是咱們宋家的氣息。”


    宋存鬆頓時製止。


    “大哥放心,無需咱們出手,您忘了?丹衍宗……”宋沅庚移步向前,悄聲一語。


    宋存鬆眼神一亮。


    在天水城,鍛造兵刃有神武堂,而煉製丹藥,自然要數丹衍宗。


    停止的腳步,再次來回移動。


    片刻,沉聲說道:“不可讓任何人知道,是我們宋家。”


    “大哥放心,我自然不會親自出麵,隻需靈晶到位,自然有人會去跑腿,隻是此丹藥怕是價值不菲,大哥……”


    “都什麽時候了!能花錢擺平的事,算得了什麽!”


    “你快去,現在就去!”


    ……


    東方的天際,緩緩露出一抹魚肚白,緊接著,一縷陽光照射而下。


    城牆之上,白衣身影整整站立了一夜,分毫未動。


    溫暖的陽光映射在其臉龐,卻是蒼白如紙,尤其是一雙血目,讓人不寒而栗。


    一夜時間已過,對方,沒有出現!


    腰間北王刀散發的氣息,讓他知道,沫離還好好的活著。


    挾持,又不出現,究竟意欲為何?


    這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彌漫四周的殺氣,無人敢靠近。


    眾將士紛紛不解,這城主打了勝仗,不但沒有一絲的喜悅,反而越發的憤怒?


    “夜北,出了什麽事?”


    忡岩移步走來,輕聲開口。


    夜北在此整整站立了一夜,此刻又散發著如此滔天般的殺氣,讓他知道,必然是出了什麽事了。


    然而夜北卻沒有回答,下一刻,一步從城牆跨出,眨眼之間消失在了天際。


    這件事,對方是奔著自己來的,任何人都幫不了。


    赤穀城府。


    幾人依舊昏迷不醒,薛仲子跟三個國醫,正在全力的救治。


    “薛老,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幾個,負傷如此之重。”


    國醫柳國遠一聲歎息,目光看向盛虎手中斷裂的戰刀,雖然昏迷,但依舊緊握著。


    緊接著說道:“這裏,資源的確豐富,遠超外界,可危險,也是遠勝外界啊。”


    一語落下,其餘二人也是紛紛點頭。


    一個個身為國醫,又來自誅神殿,在外界,何人敢惹?何人不尊?


    可在這裏,幾人連城門都不敢出,生怕惹到不該惹的人。


    醫術可救人,可本身的實力不行,不能保命。


    “若非殿主出手,幾人的命,怕是要沒了。”


    薛仲子凝聲一語,一縷真氣,擲入孤敗天的體內。


    幾人體內,致命的筋脈已經接上,但除此之外,盡數斷裂,而且看樣子,是同時斷裂。


    明顯是一擊之下,所造成的。


    這該是遇到了何其強大之人。


    ……


    心語修煉的密室門外,夜北止步門前。


    一道凝如實質般的真氣屏障將密室嚴密包裹。


    夜北一手輕觸,漣漪泛動,映射在那赤紅的雙眸之中。


    屏障之中所蘊含的氣息,是如此的熟悉。


    不是女兒,而是沫離設下的。


    厚厚的屏障,自然是阻擋不了前來之人,但是,能阻隔外界的聲音。


    很顯然,顧沫離選擇邁出那一步時,便已經做好了打算。


    護下了孤敗天他們幾人,更是護下了女兒。


    如若不然,結局自然不會像現在這般。


    勁力釋放,屏障碎裂,化作點點星光,夜北雙目一閉,隻覺得心髒一陣刺痛。


    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房門。


    屋內,心語盤膝而坐,正陷入深度修煉之中,此刻感受到異常,緩緩睜開雙眼。


    “爸爸……”


    心語高興起身,撲進爸爸的懷抱。


    “爸爸,我又突破了,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應該就能突破到化聖,這靈晶之中的靈氣真的是太濃鬱了,比靈石不知好了多少倍。”


    心語依偎在爸爸的懷中,不停的說著這段時間修煉的心得。


    夜北輕撫著女兒的秀發,嘴角微動,擠出絲絲笑意,靜靜的聽著。


    “這從修煉中出來,頓時覺得餓了。”


    心語低著頭,揉了揉肚子。


    “我去找媽媽,讓她給我做一份紅燒排骨,爸爸,你不知道,媽媽最近做飯的味道,可是超過你了哦,你回頭嚐一下就知道。”


    說著,一蹦一跳的朝門外跑去。


    “心語……”


    夜北開口一語,臉上的肌肉明顯抖動了兩下。


    繼而轉身,笑著說道:“媽媽最近即將突破,你還是別去打擾她了。”


    一語落下,心語應了一聲,揉著肚子,難掩一抹失落之色。


    夜北移步上前,俯身蹲下,雙手輕搭在女兒的肩膀上。


    “小饞蟲,想吃紅燒排骨,爸爸去給你做,吃飽了,才有力氣去修煉。”


    說著,在女兒的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起身離去。


    剛走幾步,突然止步,握在腰間刀柄上的手顫抖了一下。


    隻因感受沫離的氣息,正在急速的消失。


    此刻,


    宋家莊園,緊閉的房門內。


    那宋沅庚正準備將手中的一枚丹藥放進顧沫離的口中。


    “沅庚,這丹藥效果如何,會不會有恢複記憶的可能?”


    宋存鬆沉聲一語,很是擔憂。


    一旦恢複記憶,後果自然是不堪設想。


    宋家全族的性命都係在上麵,不得不萬分的慎重。


    “大哥,此丹名為絕情丹,一旦服用,此生都別想恢複記憶,就算是丹衍宗的宗主出手都束手無策,你就放心吧。”


    說著,將手中的丹藥放進顧沫離的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竟是不在體內遊走,卻是匯聚在大腦四周。


    下一刻,緩緩滲透其中。


    宋存鬆看了弟弟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一手伸出,一縷真氣釋放,準備讓顧沫離蘇醒過來。


    長長的睫毛,隱隱顫動了兩下,緩緩睜開了眼眸。


    隻是那雙瞳孔之中,明顯暗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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