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看了一下時間,輕聲一笑,說道:“大司都,天就要亮了,快到工作和上學的時間了。”


    一語落下,閔道河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顫。


    猛然吸盡最後一口煙,將煙蒂狠狠吐掉,一陣煙霧,伴隨著一聲重重的歎息聲,閔道河雙眼迷茫,思緒一下回到了九年前,緩緩開口……


    九年前,東港海岸一艘貨輪停靠在海岸,再過半小時就要出發前往蘭爾國,就在最後搬運的過程之中,由於一個小小的失誤,一個箱子跌落在地,箱子內的物品頓時灑落。


    這一幕,被鎮守在東境港口的孤家軍幾人看到,頓時圍了過來,隻因箱子內的物品,不是普通之物,而是鎧甲跟戰刀。


    運輸工作人員,自是不會有太多的意外,畢竟這貨輪之上皆是出口的東西。


    可沒人比孤家軍更熟悉這些東西,無數次的交戰,這乃是境外敵對國所使用的鎧甲跟武器。


    幾人頓時上船檢查,發現貨輪之上,一個個箱子內,上麵雖然鋪著一層普通的裝飾品做掩飾,可下麵全是鎧甲跟戰刀。


    這件事非同一般,孤家軍幾人立即扣下此貨輪。


    蘭爾國並不是敵對國,逼問船長之下,才得知,這艘貨輪雖然前往蘭爾國,那隻是幌子而已,真正的目的地,是亞斯國。


    亞斯國,可是東境境外敵對國三國之一,這鎧甲和戰刀出口那裏,這不是助壯敵人來跟鎮守在東境的孤家軍作戰?


    很快,便有人出麵求情,出麵之人便是國都曾家門閥中人,孤家軍一怒之下,直接刀斬了對方。


    向敵對國出口鎧甲兵器,視同叛國,就這一條,足以格殺!


    這一下,徹底惹怒了曾家門閥。


    跟境外多國運送戰備物資,這可是極其不菲的收入,足以讓各大門閥眼紅,遠不止曾氏門閥一家所為,隻不過是曾家恰巧被發現了而已。


    這件事不出三日,門閥聯合施壓,迫使閔道河出麵,除掉孤家軍,以此掩蓋此事。


    閔道河雖身為秩銓司大司都,迫於眾門閥的壓力,不得不想辦法,畢竟,他每年也從中分紅不少,這才一道密令讓雷雄帶領內衛軍前往東境,導致了孤家軍的整體覆滅。


    “這件事,讓我這麽多年來,夜不能寐,那震撼的一幕,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閔道河說到這,望著天空,長舒了一口氣,似乎輕鬆了不少。


    這件事,在他心口,如一塊巨石般,整整壓了九年。


    楊笠愣住了,而參與過九年前的不少內衛軍也是震驚萬分。


    他們萬萬想不到,他們竟然完全蒙在鼓裏,當做棋子般被利用了,而且是親手殺了孤家軍……


    “不對啊,那一天,孤家軍有一人拚命的殘殺我們內衛軍,下手極其狠辣,招招是殺招,明顯是有叛變的跡象啊。”楊笠頓時一語,那一天,內衛軍被殘殺一片,他也是極其僥幸,才活了下來。


    一語落下,陷入短暫寂靜。


    “那個人,是我……”閔道河一聲歎息,輕吐一語。


    “什麽!?”


    楊笠頓時驚呼,這句話,無異於是一個重磅炸彈。


    緊接著,內衛軍一片嘩然,皆是萬不敢相信,那一天,那個殘殺他們內衛軍之人,竟然會是秩銓司的大司都。


    如此說來,孤家軍根本就沒有任何叛變的行為,或者說,孤家軍根本就沒有叛變,這全是大司都閔道河的陰謀。


    一時間,內衛軍陷入沉默,一個個深深的自責,那些孤家軍,可是皆是死在他們手上。


    楊笠呆若木雞,久久站立不動。


    望著右手中的戰刀,這手,這把刀,便是殘害孤家軍的凶器啊。


    我楊笠實乃千古罪人,愧對鎮守東境的孤家軍啊。


    下一刻,右手戰刀猛然擲於左手,對著自己的右臂,猛然揮刀斬下。


    右臂齊刷刷被砍下,鮮血頓時四濺而出。


    楊笠臉色蒼白,強忍著斷臂之痛,緊咬槽牙一聲不吭,左手持刀猛然杵地,麵對東方單膝跪地。


    “我楊笠犯下如此大罪,回去將此事稟報都主之後,便辭去內衛軍統領職位,今日斷臂,出家遁入佛門,餘生為孤家軍日日超度誦經!”


    一語落下,凡是參與當年孤家軍之事中的將士,皆是後退一步,一臉決然之色,猛然揮刀斬其自己一臂,麵朝東方,單膝跪地。


    一時間,百畝莊園之內,腳下鮮紅一片,何其觸目驚心。


    縱使是夜北,也是臉色微動,心中一震。


    “你們也是被蒙在鼓裏,各自撿起自己的手臂,回去吧。”夜北環視眾人,輕聲一語。


    這些將士,算是一身正氣的英雄,當年之事,他們也是毫不知情,今日能有如此悔悟,足矣。


    楊笠聞言,率先起身。


    “北王大人,楊笠今日之舉,實屬愚昧至極,您一直是我的榜樣,之前是,以後更是!楊笠告辭!”


    楊笠一語落下,轉身離去,從始至終,沒有看地上殘臂一眼。


    “北王大人,後會有期!”


    十萬將士齊聲暴喝,聲音浩蕩,直衝九霄,緊隨其後,隨著楊笠離去,地上殘肢遍野……


    望著一望無際的殘臂,夜北輕聲說道:“後會有期……”


    佇立許久,緩緩轉身,看到不遠處的孤敗天,雙拳緊握渾身顫抖,顯然,閔道河的話,他全然聽到了。


    “小天,這人你來處理。”一語落下,踏步離去。


    望著夜北的背影,閔道河嘶聲厲吼:“夜北!我閔道河這輩子沒有求過一人,今日,我求求你,別殺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他這個兒子跟孫子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青梅竹馬已經離去,他兒媳婦生孩子難產,都沒有下產床便撒手離去,如今他們父子二人已經夠命苦的了。


    這是他閔道河一生的痛苦,也是他最大的軟肋,若不是因為他們父子二人,今日,他萬死也絕不開口。


    夜北聞言,緩緩止步。


    頭也不回的輕聲說道:“我從未想殺他們,就算你今日不說,我也不會動他們半分。”


    話音落下,不再停留,踏步而去。


    閔道河頓時愣住,轉而仰天苦笑。


    那笑容,頗為複雜,不知是高興,還是傷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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