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柱?


    楚斯捏了捏眉心,覺得這日子越過越扯淡了。半個小時前,他和薩厄·楊在辦公室裏研究的還是時間實驗的問題,正愁著怎麽解呢,又有人盯上龍柱了?


    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情況任誰碰到都會發懵,不知所以。


    巴尼堡的那道不明信號不用說,一定是有人藏匿在人群中,或是藏匿在巴尼堡的某一處角落,偷偷跟白狼艦上的某個人聯絡著。“龍柱”這兩個字的信息代表了什麽意思?需要打探龍柱的運行情況?還是需要幹擾龍柱的工作?


    其他關於龍柱的更為光明的目的不需要這樣暗中進行,所以這條信息的意思也無非就是這二者之一了,也或許兩者兼有。


    楚斯下意識朝腳下看了一眼,龍柱的啟動和運行裝置就在指揮中心的地下……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也有些弄不懂這個發展了。


    原本擺在他麵前的有兩條線,一是關於他自己的——明明不在政治鬥爭風暴中心,卻遭到了種種針對。二是關於薩厄·楊的——準確地說是他背後牽扯到的整個時間實驗。


    可是現在又突然來了一股不明勢力開始打龍柱的主意?兩條線本來都還沒厘清呢,又來第三條?


    他不是沒見過多事之秋,但是所謂的多事從來都是有因果關聯的。完全獨立的小概率事件同時爆發,幾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換句話說就是不可能。


    所以之前隻有兩條線的時候,他還對那兩條線的關聯程度持保留態度,現在來了第三條線,他反而可以確定,這三條線一定是相牽連的,關聯程度也許比他想象的還要緊密。


    邵珩和邵老爺子還沒進來,羅傑還在安排警衛,艦長因為楚斯之前的話開始重新研究那份龍柱運行監測報告。


    楚斯身邊相對空了下來,他拍了拍薩厄·楊的肩膀,道:“我突然覺得整件事比我想象的要麻煩……”


    薩厄·楊“啪”地敲完一段按鍵,捏了捏手指關節:“哦?我有個建議——”他往椅背上一靠,在等大屏幕數據刷出來的時候,曲著食指抵著下巴衝楚斯說道。


    楚斯原本還想分析分析,一聽他這就有建議了便挑起了眉毛,一手撐著他的椅背,一手撐著操作台,彎下腰等著聽:“什麽建議?說。”


    “既然麻煩就幹脆別想了。我沒記錯的話,你那遺產分配表裏有個專門配給你的飛行器?作戰生活兩用的那種,就在白狼艦上是麽?我們去把它弄出來,開著一走了之,當個流浪者也挺不錯,不受拘束。”薩厄·楊非常隨意地說道。


    楚斯:“…………………………”


    他怎麽會相信這混賬東西有正經的建議?他根本就是來明君身邊禍國殃民的。


    楚斯一巴掌不輕不重地拍在他後背上,拍得他笑著朝前傾了身,不再是那麽懶洋洋的一副隨時能撂挑子的模樣。楚斯指了指操作台,“別做夢了,沒有偷懶的機會,幹你的活去。”


    薩厄·楊“唔”了一聲,點著頭又敲起了按鍵,看起來非常聽話。


    其實他確實沒有被捆在白狼艦幫忙的責任,他是一個連“報複”都報得順手又漫不經心的人,沒有什麽能強行牽住他,願意安安分分地留在這裏是因為什麽根本無需多言。


    但是他們兩個人之間如果扯上“謝謝”之類的東西就變味了,也根本不是那個性格的人。所以楚斯看了一會兒,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補充道:“等這些事解決完了,飛行器去哪兒隨你決定。”


    “你可真會騙人,長官。”薩厄·楊拖著調子道。


    愛信不信吧。


    楚斯沒好氣道:“撇開以後的不談,單論眼下。給你一根線,把我、你、實驗組、龍柱串聯起來,你會怎麽串?”


    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楚斯把堆在一起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簡略化了,隻留下了這麽幾個詞。


    身處安全大廈首腦層位,就算有分權分工,每位執行長官每天需要處理的事情依然鬥量筲計,事實上這種一聲招呼不打,所有事情就全部堆疊過來的情況才是最為常見的,麻煩從來不會排好隊依次上門。


    但是這種毫無方向毫無專業建議的情況,對楚斯來說卻並不多見。


    這歸因於執行長官聯盟背後智囊團的存在,他們會把所有東西用專業的知識技能分析透徹,最後將提煉出來的本質呈現出來,提供方案和建議,以供上層決策。


    身為頂層的執行長官,楚斯看到的大多是經過條縷分析提煉後的東西,但現在正處於特殊情況,智囊團湊不成行。前期的那些工作,便得由楚斯親力親為。


    他手裏沒有專業的模型,沒有足夠的樣本數據,沒有智囊團該有的那些東西。事實上,即便有也來不及去扯那些,眼下的情況連花時間做分析都是一種奢侈,隻能純靠自己的大腦來定一個正確的大方向。


    於是他幹脆利落地把旁枝末節全都斬了,隻剩下了這麽幾個詞——


    他自己、薩厄·楊、實驗、龍柱。


    薩厄·楊敲著按鍵的手沒停,了然道:“你那幫小傻子們給你回音了?怎麽?扯上了龍柱?”


    “嗯。”楚斯應道。


    薩厄·楊嘴角翹了一下,“那還需要問我?你都已經把核心詞都挑出來了,已經有答案了吧?不過我建議你把我先劃掉,或者跟實驗組那個詞合並。”


    這個建議和楚斯最初的分析其實是一致的,薩厄·楊本就代表著他背後牽連的整個實驗組。


    如果把他劃掉,那麽剩下來的核心就隻有三個——楚斯、時間實驗、龍柱。


    楚斯沉吟片刻,“有人依然不死心地企圖繼續時間實驗,甚至於他們的實驗始終沒有完全被截斷,一直在進行中。我無意間對這件事造成了阻礙,所以被針對。龍柱同樣是個關鍵因素,所以他們現在企圖做點什麽來破壞龍柱的運行。這是我覺得可能性最大的邏輯關聯。”


    “很巧,我也這麽覺得。”薩厄·楊道。


    “這樣一來就有三個問題。”楚斯豎起一根手指,“對方是誰。”如果能知道對方是誰,那麽那些莫名出現的黑天鵝號、突然失控的太空監獄、冒充他的人究竟是誰,甚至包括蔣期在裏頭扮演的究竟是什麽角色,等等旁枝末節的問題都會得到解釋。


    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我做了什麽對他們產生了阻礙。”一旦這點弄明白,他身上所出現的時間混亂、被人冒充的原因也都會變得清晰起來。


    接著,楚斯豎起了第三根手指,道:“那個實驗究竟進行到了什麽程度……”


    這才是最令人擔心的一點。


    “長官。”警衛隊長羅傑走了過來,衝楚斯抬手示意了一下,“安排好了,17號閘口準備就緒,會亮指示燈,讓人從那邊進吧,”


    楚斯點了點頭,給唐發了一條訊息,標明了17號閘口接駁。


    唐很快回複過來,說自己馬上就要到了。


    “老頭子,別盤弄你那通訊器了,米勒他們還沒醒,醒了我們就立刻把他們接過來,畢竟白狼艦上正缺醫務人員呢。”邵珩在楚斯給唐發訊息的時候,把邵老爺子領進了會議室。


    邵老爺子因為白鷹軍事醫院的關係,身份實際隸屬於軍部,所以在隸屬於安全大廈的白狼艦上權限有限,像指揮中心這種權限門檻極高的地方,沒人帶是根本進不來的。


    老爺子聽了邵珩的話,板著臉收起了手裏的通訊器,衝楚斯和薩厄·楊他們這邊點了點頭。


    薩厄·楊回頭瞥了他一眼,極為難得地也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的目光從邵老爺子手裏的通訊器上劃過,波瀾不驚地又收了回來,繼續幹著自己的事。


    同時在幹兩件事,他的效率依然很高。整個白狼艦48小時內的收發信號都被他抓取了出來,鋪在左半邊屏幕上,而右半邊屏幕上,綠瑩瑩的代碼依然在滾動不息。


    楚斯按了下薩厄·楊的肩,示意他繼續,自己則抬腳走到了會議室那邊,衝老爺子道:“怎麽?老爺子擔心米勒醫生?”


    邵珩道:“是啊,一整天都在撥弄通訊器,給米勒發了好幾回訊息。”


    “放心,米勒醫生既是老爺子您的得力助手,也是我的私人醫生。他如果醒了就再好不過了,生活區那邊的醫療中心一定非常歡迎他過去。”楚斯道。


    說話間,楚斯的通訊器又震了一下。


    他以為又是唐的訊息,結果低頭一看,發件人上赫然顯示著自己的備用通訊器短號。


    薩厄·楊???


    楚斯撩起眼皮看了眼幾步遠之外某人的背影,心說這是吃錯藥了吧,這麽近的距離發訊息?


    但他點開訊息內容後,麵色便起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邵珩:“怎麽了?”


    楚斯的麵色已經恢複如常,他兩指鬆鬆地捏著通訊器在桌麵上轉了兩圈,道:“沒什麽,唐在跟我說巴尼堡的事。”他轉頭看向邵老爺子,平靜道:“老爺子,彎子就不繞了,我覺得我們需要開誠布公地談一次。”


    邵珩衝邵老爺子道:“老頭子你……保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爭取立功。”他似乎有點擔心自己父親脾氣太倔,在這種情況下有些不合時宜,可能會引起楚斯的不滿,於是變著法兒地緩和了一下氛圍。


    收到老爺子的瞪視後,他又衝楚斯道:“長官你也別一直這麽站著,你坐唄。”


    楚斯都要點頭了,又突然想起什麽般頓住了步子,道:“不了,我站著就行。”


    邵珩:“???”


    “給老爺子加點壓力。”楚斯順勢開了句玩笑,把剛才一瞬間的尷尬揭了過去。


    老爺子的麵色略有些猶豫,似乎不像先前那樣堅定了。或者說,他會主動來楚斯麵前,應該就是已經有些動搖了。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不過就在兩人簡單來往了幾句試著套話的時候,薩厄·楊突然喊了楚斯一句:“長官,戰略星圖到手了,另外,我還帶了點附屬小禮物回來,是兩樣非常有意思的東西,你一定會有興趣,而且我猜這裏有興趣的不止你一個,建議你來看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這卷所有事情都會有解釋,放心哈,畢竟這文不長,不出意外這個月能完結,如果我爆肝一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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