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珩冷汗當即就下來了!


    如果說剛才的各種緊張都來自於薩厄·楊,那麽看見空空牆角的一瞬間,他就真的緊張得仿佛連心髒都靜止了幾秒。到


    “沒事,沒事,沒事……”邵珩自己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是反複念叨著這個詞,說不清是安慰薩厄·楊,還是安慰他自己,“說不定他隻是提前醒了……”


    隻是這話到最後他自己都快說不下去了,畢竟,有幾個人會在醒來之後帶著冷凍膠囊到處跑?


    這種情況太容易讓人聯想到糟糕的事情,比如有人快他們一步把邵老爺子連同冷凍膠囊一起帶走了。


    在這森黑寂靜的星球碎片上,在找個活物都難的城市中,會有誰來醫院運一個老人家的冷凍膠囊呢?


    軍部?這是最好的一種猜想了,也許是作為頂尖機械治療專家提前保護起來了。


    但是邵珩並非什麽普通散民,他這些天幾乎每天都和軍部最高層有會議和公務上的接觸,太清楚軍部現今是怎樣的情況了,它們成規模這才幾天,就算有這個心,之前也沒這個精力。


    況且如果真是軍部幹的,他們早就會把情況跟邵珩溝通清楚,怎麽可能一聲不吭?


    而排除了軍部剩下的可能性就一個比一個危險了……


    好在他多年跟各種危險打交道,早就被磨練出來了,此時雖然又急又擔心,卻並沒有變成剁了頭的蒼蠅四處亂轉。


    於是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牆角的一些痕跡。


    “這是……”邵珩快步走過去蹲下·身,手指在地上刮了一下——


    在牆壁和地麵的交界線那邊有一條細細的痕跡,像是什麽液體不小心濺上去又順著牆壁流下來一樣,因為太細又太薄,在牆上一時看不出顏色。


    被邵珩刮下來躺在掌心之後,有了對比,顏色就明顯起來。


    “肉色……”邵珩撚著手指喃喃道,“仿真……皮膚?”


    一簇希望的火芯子瞬間就被煽得燃了起來。


    “仿真皮膚!一定是仿真皮膚用劑!”邵珩舉著手指轉頭衝薩厄·楊喊道,“我明白了!這個牆角一直放著冷凍膠囊,怎麽會濺上仿真皮膚用劑?會不會是這樣,我家老頭子醒早了,


    出於某種安全考慮給自己做了個替身放在膠囊裏?你看老頭子專職就是幹這個的,機械庫裏那麽多坯子,拚個人出來不過是分分鍾的事情,再用仿真皮膚用劑一調整……”


    匆忙間的聯想中有許多空白和跳躍,太不完整了。但他卻越說越興奮,既為了說服自己,也是為了說服薩厄·楊,好像多說一點,這種猜想就成了真。


    在這過程中,他的餘光突然瞥到了書架,然後他的解釋就戛然而止。


    他猛地轉過頭去,盯著書架看了兩秒,心髒和手腳瞬間恢複知覺,這次是真的興奮起來——


    他很小的時候曾經沉迷過好一陣子的密碼遊戲,邵老爺子為了培養他的興趣,又或者是為了讓他不再煩人,把家裏的書房搞成了密碼窩。


    這年代,紙質書已經成了單純的收藏,邵老爺子尤其偏好這個,所以書房裏頭依然滿滿當當全是紙質的讀物。他經常把一些信息隱藏在書脊的顏色排列中,一層一層地加密,讓邵珩慢慢猜,這樣他就能安分好幾天不四處搗亂。


    漸漸的,這就成了他們父子倆之間獨特的密鑰。


    “老頭子給我留了暗號!!”邵珩幾乎是叫出來的這句話。


    也許是因為有了實質性的證據,不再是胡扯蛋,薩厄·楊的臉色終於有了一些變化,但是邵珩隻看了一眼就收了回來。


    剛才他自己太緊張,居然沒有注意到薩厄·楊的臉色這麽可怕。


    他指著書架,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解碼後的結果,“文……華……街……”


    文化街33號。


    這個地址出口的瞬間,薩厄·楊人已經不在門口了。


    邵珩:“……我操!”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裏,他的心髒仿佛從星球最高處跳了十次樓,站起身追過去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手腳都有些軟了,背後一層冷汗。


    還好還好,事情沒有到最壞的地步,他爸也不是人間蒸發,否則他不敢想象自己會怎麽樣,更不敢想象那位楊先生會怎麽樣。


    文化街33號是一家藥店,地方並不算大,上下不過兩層。


    他們很快就翻了個遍,卻依然沒有看到邵老爺子的身影。邵珩趕在薩厄·楊發飆前,在藥櫃上再次找到了暗號的痕跡。


    這次不再是用書脊擺出來的,而是用藥盒側邊帶顏色的設計圖案。


    本質一樣。


    邵珩帶著一身冷汗,再次報出了一個地址。


    這次是一家花店,當然鮮花早就爛了,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讓人心情非常糟糕,而更糟糕的是,他們依然撲了個空。


    邵珩條件反射般地找起了店內帶顏色的東西,這次是用於包裝的彩帶。


    ……


    兩個小時,整整兩個小時。


    他們輾轉換了12個地方,從那些暗號物到擺放中,他有好幾次能感覺到自己的父親是匆忙轉移的。


    個中緣由說不清楚,但顯然邵老爺子本意並不想弄得這麽複雜。


    他想給楊先生解釋兩句,但欲言又止好幾次也沒敢開口說話,他怕一開口對方就再也壓不住火真的炸了。


    楊炸,這名字取得真踏馬貼切!


    四處奔波的過程中,他能感覺到楊先生的目光如芒在背,在這樣的目光中,他覺得自己仿佛已經死了好幾次了,但對方卻始終沒有真正爆發,仿佛因為某種事情正在竭力壓著脾氣。


    2個小時40分鍾。


    過程太過煎熬,以至於邵珩簡直是數著秒度過的,最終在一家便利店旁的車庫裏看見自家老頭子的時候,他一個1米8出頭的糙漢子眼淚都特麽要下來了。


    老爺子這麽大一把年紀倚坐在牆角裏,垂著頭沒有動靜。


    邵珩哆嗦著手指去探了一下他的呼吸,又摸了一下他的脈搏,然後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活著……活著呢……”


    然後,楊先生終於說了兩個多小時以來的第一個字:“走。”


    就這一個字都聽得人心驚膽戰的,邵珩差點撲通跪下謝不殺之恩。


    不過老爺子的狀態有些奇怪,不知道是睡得太死還是身體狀況太差,叫了好幾次也沒能叫醒。


    邵珩當下立斷,背起老爺子就走。


    在這裏猶豫,不如直接回白狼艦,那裏條件設施和安全性都好太多了。


    他心髒剛落回到了胸腔裏,卻因為想起另一件事又提到了嗓子眼,“完了我剛才忘了,那個機械治療儀搬不走……”


    這句話說完的瞬間,他覺得如果楊先生手裏有武器,那他的腦袋大概已經被轟了。


    “那個儀器看起來隻有一張床大小,但構造太複雜,所有的線全都埋在大樓牆壁裏直通地下,地下有一個更大的調整庫。”


    這也正是為什麽楚斯每次都要回那個別墅才能調整,他的別墅地上和地下複刻了一整套,而那個裝置並不能亂搬。


    解釋完之後,邵珩覺得自己仿佛站在斷頭刀下麵。


    這種問題根本他媽無解,唯一的方式就是——


    “要不再回去一趟把長官帶過來……”邵珩道。


    從之前的通話中,他能感覺到時間對長官來說似乎非常非常緊張,這一來一回,又要浪費一倍的時間在路上了……


    可是除此以外還有別的什麽方法嗎?


    沒有了。


    半個小時後,當邵珩坐在救援用中大型飛行器的駕駛座上,看著駕駛台上方屏幕上顯示的30個同步飛行器信息,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麽了……


    他覺得自己低估了楊先生瘋的程度。


    在確定機械治療儀不能搬動之後,這位楊先生用十分嚇人的方式轟開了地下避難所的大門,用同步駕駛的方式,一個人弄出了31台飛行器出來。


    他用其中30台將整個星球碎片圍了一圈,保持著接駁狀態,然後把它們的駕駛係統跟邵珩這邊同步起來。


    他自己則開著那台大型戰鬥飛行器懸浮在星球碎片外。


    “開。”楊先生沉沉的聲音通過飛行器局域通訊傳到駕駛艙。


    邵珩啪地一拍躍遷啟動鍵。圍繞著整個星球碎片的所有飛行器,同時開啟大範圍躍遷保護罩,數十個藍色保護圈瞬間亮起,相互補充交疊,將整個星球碎片籠在其中。


    然後……


    偌大一個星球碎片,就這麽躍遷了8次。


    8次!!!


    從跨星區躍遷到圖內躍遷,長距離短距離無縫銜接,能少走一步就是一步,能省一秒是一秒。


    但是到最後依然有問題。


    “楊先生,咱們現在離白狼艦的距離已經沒法用躍遷了。這種飛行器幫星球碎片做躍遷還……勉勉強強”邵珩麵上一臉麻木地道:“但真正要拖著這麽大的碎片正經航行,就不可能了,拖不動,驅動力還差點。我已經通知了白狼艦朝咱們這邊全速前進,咱們就在這裏等著,不會很久,大概隻用半個小時。”


    但是他沒有想到楊先生連半個小時都不願意等。


    很快,他就再一次深刻領悟了楊炸這個名字的含義——


    你不是驅動不夠嗎,你不是還差一點點推動力嗎?


    好,我幫你一把。


    兩分鍾後,茫茫星海裏出現了最“燦爛”的一幕——


    薩厄·楊駕駛著一架大型戰鬥飛行器,同步跟著三十架之前用來躍遷的飛行器,同時對著星球碎片的尾巴轟出了最大爆炸當量的炮火。


    爆炸形成的巨大推力剛好彌補了差的“那一點”。


    邵珩:“我日……………………”


    作者有話要說:依然是爪機,希望格式沒亂~


    另外,編輯通知,嚴打又又又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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