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不知道眾人心裏所想,她進公堂後,看見她奶淚流滿麵的被閆嬌扶著。


    而她大伯正跪在大堂中,後背挺得筆直。


    不明就裏的她,剛站定,就被孟鵬那用力拍地驚堂木嚇一跳。


    她下意識朝公堂上首看去,就見她家謝哥不知何時站在身穿官服的孟鵬身邊,給他當師爺。


    “高寧垚,你說未派人殺害李建安,可有證據?”


    高寧垚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知錢良輝被抓,一直都挺得筆直的脊背,現在有些彎曲。


    他知道無論如何,殺人,販賣私鹽等各種罪名決不能認。


    一旦承認,就必死無疑不說,高家也會因此被連根拔起。


    此時他聽到孟鵬的話,依舊矢口否認。


    “回大人,草民是良民,從未有過殺人之心。不知大人嘴裏所說的證據是什麽,又或者要草民提供什麽樣的證據?草民家大業大,競爭對手極多,他們一心想要扳倒草民,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無論草民說什麽,反正大人都不會信。既然如此,即便有證據,大人也會說那是假的。”


    他說著,嘴角還掛著嘲諷地笑容:“大人對草民誤會頗深,草民想,接下來大人為了破案,或許還會對草民屈打成招。”


    孟鵬早就知道他是個刺頭,想要撬開他的嘴,讓他主動認罪,難度很大。


    聽他眾目睽睽之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簡直要氣笑。


    好賴都讓他說了,合著他這個欽差,不管做什麽都是錯的。


    除非,放了他?


    做什麽美夢?


    這麽想著,他看向謝硯之。


    隻見謝硯之從袖兜中掏出一遝厚厚的書冊。


    他翻了翻,隨即看向吳玉兒念道:“雲國順元九年,吳玉兒你在流豐縣街上第一次碰到高寧垚,見其容貌俊俏,風度翩翩,且穿戴不俗,自認容貌秀美,便起了心思。之後悄摸跟在其身後,見人進了流豐縣最好的酒樓唐香樓,就去賭坊借了利錢,也跟著進去。”


    “眼看高寧垚與人吃完飯下樓,你便緊跟在後結賬出門。隻是‘不巧’的是,在出門時,‘不小心’被絆了一下,撞到前麵的高寧垚,你‘下意識’雙手緊摟他的腰,借著‘救命之恩’開始往來……”


    本來以為在審問殺人案,沒自己什麽事的吳玉兒,聽到這欽差的師爺,念出她和高寧垚的整個相遇過程,詳細到她心裏怎麽想的都知道,頓時麵色煞白,渾身微微發抖。


    這事,她曾經隻和她堂姐,也就是現在高寧垚的小妾,她的大兒子高雲驥明麵上的姨娘所炫耀過。


    對方這麽清楚,且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念出,她知道,她的堂姐,將她所知道的事全都招了。


    她堂姐知道她的事不算多,但也絕不算少。


    堂姐都能招,更遑論是其他人?


    謝硯之念到高寧垚是怎麽哄生了子嗣的吳玉兒,改嫁他人為妾時,就停了下來。


    眼看她搖搖欲墜,整個人好像隨時都會暈過去時,就問:“吳氏,可還要我繼續念下去?”


    吳玉兒的臉已經被人撕下來放在地上踩,她都不用轉身,就知道在場圍觀的人,是怎麽看她的。


    她死就死,可是她的一雙兒女怎麽辦?


    尤其是娜娜,她這年紀,正是談婚論嫁的時候。


    想到這,她沒去看高寧垚,而是老話重提:“大人,民婦自知死有餘辜,不知道提供高寧垚讓護院偽裝盜匪的證據後,可否將高家的家財拿出一成分我那一雙兒女?若是大人能夠做主,那民婦願意提供證據。”


    高寧垚早在年初二大街上的時候,就和吳玉兒算是撕破臉。


    聽到她這話,絲毫不覺意外。


    不過他不覺得對方能掌握什麽證據,當年該死的人全都死了,這事掃尾還是錢良輝做的。


    孟鵬沒直接答應她的話,而是說:“如果你能提供確切的證據,那本官願意將你一雙兒女帶離此地。你那一雙兒女已大,尤其是女兒,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留在此地,對她也不算好。”


    吳玉兒聽到帶她的孩子們離開這裏,頓時雙眸發亮。


    她知道,沒有什麽辦法比離開這更好了,隻是往後孩子們生活要錢,光是離開也沒用。


    這麽想著,她就說:“那他們住的地方和銀子……”


    “他們年紀已大,有手有腳的,不管做什麽,總能賺口飯吃。住的地方,本官相信隻要你能提供證據,高夫人還是願意出個一年半載的租錢。”


    秦琳一心想扳倒高寧垚,作為狀告方,此時她也跪在大堂上。


    聽到孟鵬提到她,一想不過是兩個野種一年半載的租賃宅子錢,且往後對方不在鑫陽府,她樂得眼不見為淨,便直接應了下來。


    “大人所言甚是,民婦願意給他們姐弟倆五十兩的安置費。”


    吳玉兒一聽才五十兩,下意識覺得少。


    但一想若是離開鑫陽府,到小地方去,那這銀子可不少。


    找個鄉下,有孟大人出麵的話,出十兩銀子蓋兩間青瓦房還是可以的。


    之後剩下四十兩,拿出三十兩買地,留下十兩應急什麽,似乎也過得去。


    隻是她的兒女都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如此受得了嗎?


    想著,她就對孟鵬說:“大人,民婦還有一事求大人做主。”


    孟鵬想從吳玉兒這邊得到更確切的證據,因此便道:“何事?”


    吳玉兒見他沒拒絕,趕緊說:“陳家這些年因為民婦,得到不少益處。民婦被休,那民婦和孩子的東西理應歸還民婦。隻是當初被趕出門,什麽都未來得及收,懇求大人做主,讓那些東西,全都歸還民婦和兩個孩子。”


    孟鵬不想摻和這些家事,就回道:“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事你們自行商議。”


    吳玉兒聞言有些失望,轉而看向跪在她身邊,控告她殺妻兒的陳老爺。


    “老爺,娜娜他們喊了你十幾年爹,你陳家也是因為我,垚郎才會一直對陳家的生意頗有照顧。若非因為我,哪有陳家的今日?如今你休了我,請你看在我算是為陳家做貢獻的情分上,我那些珠寶首飾,還有孩子們的東西,都讓我們帶走可行?”


    吳玉兒的一雙兒女,今兒也來了。


    姐弟倆被人擠得站在大堂最裏邊,聽到這話泣不成聲。


    他們都知道他們娘做了什麽事,也知道是死定了。


    可是他們娘從高家要東西,管爹要東西,這些全都是為了他們。


    姐弟倆也算是務實的人,早在他們娘被抓到現在,一個多月的時間,也算是看透了人情冷暖,更清楚銀子的重要性。


    聞言目光希冀地看向他們曾經喊了十幾年爹的人。


    希望他能看在以前的份上,願意讓他們帶走屬於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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