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躺在自己的大床上,閉著眼。(?!


    整個屋子裏都那麽安靜,靜得像是她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一樣。


    巨大的空洞和寂寞裹纏著她,讓她連呼吸都困難。


    身子蜷縮成團,深吸口氣,仿佛還能聞到空氣裏屬於某人的氣息。


    心緊抽,她用力摁住已經不再有生命的小腹輅。


    那兒疼得難受。直到現在,還有熱燙的液體不斷的汩汩而出。


    那是她的孩子……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紆…


    是她太沒用,才會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痛著痛著,終於睡過去了。夢裏,不斷的做噩夢。


    夢到了離開的母親,懷裏抱著她尚未出世的;夢到了那一聲聲冰冷而絕情的‘拿掉孩子’……


    緩緩轉醒的時候,感覺到有一隻暖暖的大掌正握著自己的手。


    側目,就見到熟悉的身影正趴在床邊上,雙眼閉著。


    是景南驍。


    幸好,母親的喪禮有他和公公在幫忙,否則,憑她和千寒真的忙不過來。


    布滿陰霾的心,因為有他的存在,而稍寬慰了些。


    手指,動了下,要從他大掌裏抽回來。細微的動作,卻把他吵醒了。


    “唔……醒了?”他揉了下頭發,睡眼惺忪的直起身子來,手還握著千尋的,沒有鬆。


    “嗯,我吵到你了?”


    “沒,我隻是隨便眯一眯。”景南驍輕描淡寫。


    顧千尋垂目看了眼他牽著自己的手,他麵上劃過一絲尷尬,幹咳了一聲,趕緊鬆開了。


    樣子心虛得像是做了賊一樣。


    相比於他,顧千尋倒更坦然的樣子。


    彎了彎唇,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一會兒。本來想叫你去吃晚飯,看你睡得正香,我就沒叫醒你。”


    “已經這麽晚了?”顧千尋看了眼窗外,又拿手機看了眼時間,懊惱的拍了下額頭,“我真是……我現在趕緊起床,靈堂那邊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賓客都已經接待得差不多了,現在也沒太多事了。況且,那邊還有我爸和楊木樨。”


    顧千尋掀開被子起床,“我先洗漱一下,我們一起下去。”


    “嗯。去吧。”


    顧千尋轉身往洗手間裏走,想起什麽,突然轉過身來望著景南驍。


    眼神別有意味。


    “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景南驍被她看得發怵。


    “你新交女朋友了?”


    他挑高眉,“嗯哼~”


    兩個字,亦真亦假。顧千尋搖頭,一副無語的樣子,轉身進了洗手間。


    “你這什麽表情?”景南驍很不滿意。


    “如果真找了新的女朋友,那就對人家好一點。”顧千尋扭過臉來認真地看著他,“別再辜負她了。”


    景南驍眼神裏劃過一絲暗沉,最終,他苦澀一笑,“知道了。放心吧,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我。不過……”


    他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解釋,“事實不是霍清婉說的那樣。我和對方,隻是普通朋友。”


    雖然,她其實根本不在意。


    可是……


    總歸還是不希望她誤會。


    顧千尋沒說什麽,轉身進了浴室


    喪禮辦了三天。


    三天後,顧千寒回到了戒毒所。


    這一下,偌大的屋子就隻剩下顧千尋一個人了。她打了電.話回公司,打算再幾天便銷假回去上班。


    顧千尋呆在顧雲蘿的房間裏收拾她遺落的那些東西,那張從老宅子找出來的舊照片,她小心的收起來,壓在了自己的相冊裏。


    為了慕中天,苦了一輩子,結果……


    到最後一程,他也不曾來送過母親……她不知道母親最後一刻,是不是還帶著遺憾……


    正沉吟著,手機倏然響起。


    看到那串號碼,她心髒猛然收緊,像是被勒了根弦一樣。


    她拿過來接了。


    “顧小姐。”陳英豪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


    她籲口氣,垂了垂眸,“有事嗎?”


    即便他走了,可是,一切和他有關的人或事,還是能這樣輕而易舉的左右她的情緒。


    “我剛回國,就聽到了您母親的消息,很抱歉,沒能來參加喪禮。請節哀。”


    “謝謝,我已經好了很多。”顧千尋緊咬下唇,忍住要問出口的各種問題。


    他才回國……


    所以,之前是在美國嗎?


    那麽,有見到他嗎?


    思緒,到這兒,被她強製性的壓住。她將視線遠遠的投到窗外,禁止自己再想任何和他有關的事。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您談談,您看什麽時間比較方便。”


    “我今天就有空。”


    “那最好不過了。您看約在哪裏見麵會比較好?”


    “就你們酒店吧。你比較忙,我配合你就好。”


    兩個人敲好了時間,顧千尋收拾了下,提著包就出門了。


    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酒店,還有……熟悉的那片海……


    可是,此時此刻,站在這兒,顧千尋隻覺得一切都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了。冬日的冷風下,整個奢華的酒店映在她眼底都有些說不出的蕭瑟。


    酒店的人,依然熟識她。她毫無阻礙的進了行政樓,上了頂層。


    “顧小姐。”


    大家紛紛和她打招呼。


    她很努力揚起笑,回應。


    視線,觸到‘總裁辦公室’那五個大字的時候,整個人就像定住了一樣,始終隻凝在那兒,一動不動。


    ‘哢噠’一聲。辦公室的門把鎖從裏麵傳來一聲響動。


    厚重的門,被從裏麵拉開一條縫。


    捏著包的手驟然收緊,她整顆心都在一瞬間被提到了喉嚨口,好久,都隻能癡癡的看著那扇門。


    門,開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裏麵走出來。


    “千尋?”


    不是他……


    明明知道不可能是他,可是,在見到藍蕭的那一瞬,她的心還是猛然往下墜落。


    無盡的失落,沉壓在心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你怎麽來了?”藍蕭走近了,問。


    “是陳助理約我過來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


    “哦,那你先去休息室坐會兒,我讓他立刻過去找你。”


    “好,謝謝。”顧千尋頷首,沒多說什麽,轉身準備往休息室走。


    看著那纖瘦的背影,藍蕭隻覺得不忍,突然開口叫住了她,“千尋!”


    “嗯?”顧千尋狐疑的轉過身來,但見他動了動唇,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有什麽事嗎?”


    看著她,想到此刻遠在另一個半球的某人,要出口的話,噎了下去。


    他終究是搖搖頭,雙手兜在口袋裏,“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木樨擔心。”


    他本想說‘別讓夜白擔心’,臨到出口,又改了。


    “我會的,謝謝。”顧千尋並沒有多想,往休息室走了。


    大約是兩分鍾以後,陳英豪推門進來了。他手裏提著一個公文包。


    “顧小姐。”


    “陳助理。”顧千尋站起身來。


    “您坐吧。”陳英豪打量她一下,“您看起來氣色不太好。”


    她心頭澀然。


    剛流了孩子,又出了這麽多事,氣色怎麽會好得起來?


    “聽說,您懷了慕總……”


    “我們不談這個吧。”顧千尋將話接過去了,牽強的提唇笑了笑,“都過去了。”


    孩子的事,藍蕭知道了,顧庭川知道了,季禹森也知道了,現在,連陳助理都很清楚,這便意味著,慕夜白也已經知道了吧?


    可是……


    他竟然真的可以做到完全不聞不問,靜謐得就像過去從來沒有這個人出現過一樣。


    那時的自己,怎麽就完全不曾看出來他竟然如此絕情。


    “也好。”陳英豪頷首,斂住心頭的惋惜,低頭從公文包裏邊拿文件,邊說:“這次,我是奉了慕總的吩咐,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哦,原來,他們還是有關聯的。


    “您看看。”


    顧千尋接過他遞過來的文件,是一份股份轉讓書。


    這是他曾經答應過自己的,讓他住兩天的報酬。她本以為是他允諾的5%,可是,翻到最後,才發現竟然是他所有的股份。


    也就是景氏的55%!


    顧千尋擰眉。


    這算什麽意思?


    “你們慕總應該很清楚,我拿不出這麽多錢來買他手上的股份。”即便是景氏恐怕也一時拿不出這麽多現金。


    這可是市值幾十個億!


    “顧小姐,你誤會了。文件上寫得很清楚,這是慕總送給您的,已經有律師進行公證了。你放心,不需要任何報酬,隻需要你在上麵簽字。”


    “他這算什麽意思?”


    “慕總隻是想最後把你最想要的給你。”陳英豪轉達慕夜白的意思,語氣略微凝重,“慕總說……這大概是他最後唯一能替顧小姐你做的事了。”


    因為‘最後’那兩個字,顧千尋胸口繃得緊緊的。


    “最後?所以……這是分手費或者安撫費?”


    “慕總不是這個意思。”陳英豪解釋,可是,話語又那麽蒼白。


    “你給我筆吧。”顧千尋並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麽。既然是最後,那麽,說什麽都是多餘。


    如他希望的,最後,她也灑脫一回。


    陳英豪將筆遞給她,她接過。盯著簽字一欄,發呆許久。


    將簽字筆鋒銳的筆尖壓在紙張上,手有些抖。


    陳英豪沉默的看著,並不催促。


    顧千尋忽然幽幽的開口:“是不是……我簽下這個字後,和他之間,就算徹底一筆勾銷,從此,再無瓜葛?”


    遊園驚夢,夢終醒。


    是悲是傷,或情或愛,都已煙消雲散。


    陳英豪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喉嚨發堵。這邊的她,怎麽會知道那邊的他是什麽境況,又是帶著什麽樣的心情?


    如今的慕總,短短幾天的時間,已經是半盲半聾的狀態。吃什麽吐什麽,差點沒將膽汁吐出來,整個人已經消瘦了一圈。


    他一個男人看在眼裏都覺得不忍。她若是看到,又怎麽承受得了?


    對麵的千尋,不知道此刻陳英豪心裏如此百轉千回,隻見他不說話,便自嘲的輕笑,“我大概說錯了。其實……就算我不簽這個,和他之間也已經沒有瓜葛了。”


    簽了這個,或許,他會更安心一點吧!


    深吸口氣,顧千尋遲疑,最後,還是重重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因為太過用力的關係,筆端劃破了紙張。


    簡單的三個字,像是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完了一樣,她擱下筆,久久都沒有出聲。


    自己的任務完成了,陳英豪也鬆口氣。


    他將文件收起來,另一份交給千尋,“慕總說了,景氏現在是你的,你想怎麽處理都可以。”


    她腦海裏一片混沌,視線低垂,落在那閃耀的戒指上。


    如今想起來,終究是不明白那天早上他為何要給自己戴上這個。


    深吸口氣,她還是動手將戒指緩緩摘下。


    “顧小姐!”陳英豪驚了下。


    她將戒指緩緩的、緩緩的推到陳英豪麵前。動作有些僵硬,“我可能再遇不上他了,所以……麻煩你,幫我把這個交還給他。謝謝。”


    說罷,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空空如也的手指,也讓她心裏又缺了一個。


    趁陳英豪發愣的那一瞬,她提著包,抓過文件,起身,匆匆跑了出去。


    低著頭,也藏住了眼裏的濕潤


    顧千尋一路乘電梯到樓下,左手用力握著右手的無名指。


    第二次……


    第二次脫下這個戒指,竟比第一次來得更痛,更刻骨……


    就像什麽最重要的東西,從身體裏被殘忍的剝離了一樣。


    鮮血淋漓……


    走出電梯門,遇上行政樓的職員。


    “顧小姐。”


    對方要進電梯,交叉而過的時候,對方主動和她打招呼。


    她站直身子,擠出笑容來回應。


    “慕總還好嗎?他大概什麽時候會回來?我們整個酒店的人都很關心呢!”


    對方關切的一連拋出兩個問題。


    顧千尋澀然的笑了笑,搖頭,“對不起,我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那他現在的情況你了解嗎?應該沒什麽大事吧?”對方又問。


    顧千尋有些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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