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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夜白將她的臉掰過來,讓她麵對自己,一下子就觸到她眼裏噙著的淚水,呼吸一窒。


    “你媽出事了?”


    她沒否認,亦沒承認,擦掉眼淚,“我隻是在想,我該怎麽做才能說服秦斯藍。汲”


    慕夜白沉吟了下,憐惜的看著她紅了眼的模樣,道:“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交給我。有我在!”


    顧千尋一震腴。


    有我在……


    好一句‘有我在’……


    這真是三個極美的字。


    曾經,聽到這三個字,她會覺得說不出的安心。可是,如今……


    隻有無盡的悲傷。


    這三個字,更像一個隨時能戳破的泡沫。


    “不必了,我會自己看著辦的。”她扭了扭臉龐,從他手掌中掙開。


    “千尋!”他重重的喚她的名字,那語氣似承載著無盡的痛苦,壓抑而隱忍,“最後一天,你非要和我撇得這麽幹淨清楚嗎?”


    “你也知道是最後一天。”顧千尋看著他,“你能幫我這一次,以後呢?以後我為難的時候,你又會在哪?”


    “……”他被問得無話可說。


    以後……或許他已經在另一個冰冷而腐朽的世界……


    所以,他不敢給她承諾的!


    他的沉默,讓整個車內的氣氛瞬間聚滿無盡的哀傷。她隻覺得心髒被一次又一次的極端擠壓,隨時都快要爆炸了一樣。


    吸了吸鼻子,她將唇瓣咬得發白了,才重新開口:“既然以後都不能讓我再依靠,那現在也別讓我依靠!從現在起,讓我學著一個人。不管有多為難,這都將是我將來要麵對的!”


    以後……


    獨自帶著孩子,照顧母親,照顧千寒,她的日子會遠遠比現在要來得為難。


    可是,這是她自己選的路,哪怕一個人瘸著腿,爬也要爬完!


    慕夜白久久的看著她,久久的沉默。而後,伸手握住了她的,握的那麽緊。


    “最後一次!”他隻給了她四個字,卻是鏗鏘有力,震得顧千尋忍不住想落淚。


    垂首看著他的手指,每一根都繃得很緊。


    咬住下唇,她終究沒有掙脫開,隻是任他這樣牽著。


    ...........米粒白............


    兩個人到戒毒所的時候,恰巧遇上顧千寒毒癮發作。


    “去看他可以,但是,你們家屬一定要有心理準備。”醫生善意的提醒她。


    她已經不能再著急了,“他情況很差嗎?”


    “這種毒我不說你也知道,他隻是個普通人,又不是雇傭兵,日子當然不會好過。”


    顧千尋心尖兒緊抽,下意識看向慕夜白。


    慕夜白眸光暗沉。他想起前兩天父親和他說的那些話。


    那張光盤,他不曾打開來看過,那是顧雲蘿的汙點,也是千尋的汙點,非必要,他並不想看。可是……


    那日,父親說過的話,卻不斷的在腦海裏縈繞。


    想起如今顧千寒的處境,心像被什麽啃噬掉一個缺口,伸手攬住千尋的肩,像是給她足夠的勇氣,“去看看吧,我們一起。”


    有他的胸膛當依靠,顧千尋勇敢了些。頷首,讓他牽著往顧千寒的房間去了。


    臥室的門,關著。


    隻有門上一個個小小的透明窗口。


    還沒進去,遠遠的就聽到一聲聲痛苦的嘶吼。像是受傷的野獸一樣,讓聞著潸然落淚。


    “千寒!”顧千尋掙開慕夜白,就要衝進去。


    被醫生眼疾手快的攬住,“顧小姐,現在不能進去!危險!”


    “他現在很痛苦!”顧千尋探頭往裏麵看,不看還好,一看倒吸口冷氣,差點昏厥過去。


    曾經纖塵不染的男孩,現在被五花大綁捆在床上。雙手雙腳被手銬拷著,屈辱得像犯人。


    整個人蜷


    縮成一團,顫抖得厲害。曾經那張清新的臉,到如今又清瘦了,剔透的雙眼已經沒有一點光彩,憔悴的凹陷了下去。


    麵上更沒有一點血色。


    唇,已經被他撕咬得鮮血淋漓,不堪入目。唇角,有白色的泡沫往外湧。


    顧千尋隻覺得自己被一記驚雷劈中,撕心裂肺的感覺,也不及此刻的痛。


    她覺得自己就像已經痛死過去了一樣,靈魂都裂開了。


    慕夜白走過去,一言不發的將她卷進懷裏,大掌蓋在她眼上,“乖,難過就不要看……”


    眼淚,從眼眶滲出來,淋濕了他的掌心,也淋濕了他的心。


    他側目,從窗口往裏看,隻看了十秒,終究不忍的別開眼去。


    他難以想象,裏麵那個男人此時此刻正遭受著什麽樣的折磨。


    這真是母親的傑作嗎?


    叫他如何敢相信?


    ..............


    好久,好久……


    裏麵的嘶吼聲平息了。醫生率先進去,給他做個方麵的檢查和處理。


    顧千尋呆呆的站在門外,一動不動。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如何都邁不開步子。


    “不進去看看他?”慕夜白輕問。


    她深深埋首在他懷裏,沉默良久,幽幽的搖頭,“不,不去了……等他好一點。”


    這樣狼狽的他,一定不會想要看見自己。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屈辱……


    ......


    她就安靜的坐在戒毒所的大廳內,慕夜白沉默的坐在她身側。


    兩個人心思都一樣的沉重,所以,誰也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等著醫生處理出來。


    大約半個小時後,醫生出來了。顧千尋率先站起身,迎上去。


    “醫生,我弟弟情況如何?最近每次都這麽痛苦嗎?以後還會這樣?”她真怕他熬不住。


    “最近是戒毒最緊要的關頭,一次會比一次痛苦,毒癮也會更強烈。但是,你放心,隻要這段時間熬過去了,以後痛苦會遞減。到最後,毒癮全部會戒除!”


    “這段時間大概是多久?”


    醫生沉重的看她一眼,“至少是……半年。”


    半年?


    她再次倒吸口氣,雙腿有些發軟。


    也就是說……


    這半年來,他還要經受無數次這樣的痛苦和折磨。


    慕夜白伸手將她攙扶住,讓大受打擊的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替他把痛苦減輕嗎?”他問。


    醫生搖頭,“戒毒最需要的就是毅力,如果純粹靠藥物減輕,回頭又依賴上藥物,這就不能算是戒毒了。”


    顧千尋抽噎著,說不出話。慕夜白隻能撫慰的將她摟緊在懷裏,給她最好的支撐。


    醫生道:“病人是很有毅力的,你們大可放心,以他的心態和承受能力來說,永久性戒毒是完全沒壓力的。”


    慕夜白垂首看了眼懷裏的女人,她正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慕夜白替她回了,“謝謝醫生。”


    ..............


    後來,顧千尋還是沒有勇氣踏進房間門。她怕自己會情緒失控,她甚至怕自己會不顧一切的說‘既然這麽痛苦,那就不戒了,我們回家’。


    結果……


    “在外麵等我,哪裏都不要去。”慕夜白叮囑一聲,在她額頭上深印了一個吻,獨自進去了。


    顧千尋蹲在門外,將拳頭塞在嘴裏,不讓眼淚再往下流。


    ....


    顧千寒已經被折磨得神思混沌,滿頭大汗如洗。


    聽到腳步聲,以為是醫生進來了,眯起眼,見到慕夜白,眼底劃過一絲驚訝。而後,視線落到他身後……


    沒有人。


    “在找你姐?”慕


    夜白問。


    “她沒有和你一起來?”顧千寒的聲音很沙啞。


    “她有點忙。”慕夜白簡短的解釋。


    他沒有失望,倒是鬆口氣,“不來也好,免得我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要叫她難受。”


    他語氣裏有難得的沮喪和頹廢。


    慕夜白看他一眼,隻徑自問:“什麽顏色的毛巾是你洗臉的?”


    “藍色。”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還是老實回答。


    慕夜白進了洗手間,抽了藍色毛巾,用熱水擰了,一會兒就出來了。


    抽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在顧千寒驚愕的眼神下,他幫他擦了額頭上的汗。


    顧千寒不能理解的看著他。


    慕夜白專注於手上的動作,知道他盯著自己瞧,平淡的道:“別愛上我,我隻對你姐有興趣。”


    顧千寒哭笑不得。


    “有事求我?”


    慕夜白動作微頓了一下,沒有立刻回話,隻是將他額上的汗都擦得幹淨了,才抽回手去,坐在床邊看他。


    眼神沉重,竟讓顧千寒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明天……我要飛美國。”


    顧千寒不笨。他如此語氣,已經讓他心裏明白了許多。


    “所以,你打算把我姐扔在國內,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慕夜白沒回他的話,隻是鼓勵他,“好好恢複起來,將來,照顧好你姐。我擔心她一個人,生活不來。”


    顧千寒冷笑。


    “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你要是擔心,你能忍心離開她?你不是不知道,她有多愛你!”想到顧千尋,顧千寒的情緒有些難掩的激動。


    “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就是你不夠愛她,或者說你已經不愛她了?”顧千寒從床上坐起身來,眼神尖銳的盯緊他。


    “我對她的愛,不比你少任何一點!你有多希望她好,我就有多希望她好!”


    “這就是你表達愛的方法?如果是我,我不會舍得離開我的愛人!”


    “可你要知道,人生從來就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現在你有多想從這兒出去,在你姐身邊守護她,可你能嗎?你做得到嗎?你這麽出去,除了給她帶來傷,帶來苦,你還能給她帶來什麽?”


    慕夜白一連串的逼問,讓顧千寒張口結舌,一句都答不上來。


    看他一眼,慕夜白臉色緩和了些,“我無意攻擊你。”


    顧千寒重重的眼神看著他,似要把他看穿,“所以……你說的是自己?”


    慕夜白微愣。


    “你有什麽苦衷?”


    慕夜白呼吸微重,沉默了許久才道:“你隻要知道,如果可以……我不會願意離開你姐哪怕一分鍾。所以……”


    “將來,替我好好照顧她!還有……”他頓了一下,“盡可能的,把我不能給她的,替我補給她。”


    “可你要知道,你的愛不是任何人都能補的!我隻是弟弟,不是愛人,無能為力!”


    “也許……以後她會有其他愛人!”


    慕夜白的這句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沉重。


    ........................................


    從戒毒所出來,顧千尋又回了醫院。


    她就蹲守在監護室外,哪裏都不去。她怕,怕一不小心就把最重要的東西弄丟了。


    她已經很窮很窮。


    窮到什麽都丟不起了……


    到半夜的時候,她靠在長廊的椅子上睡著了。慕夜白遠遠的站在長廊處,深目看著她。


    她冷得厲害,雙臂抱著自己,有些瑟瑟發抖。


    將來……


    有誰會在這種時候,將她抱起?


    沉步過去,脫了身上的外套將她卷住。


    她混沌的微睜開眼,看到是他,還沒說話,就被他直接從椅子上打橫抱起。


    “我們回家。”他輕輕開口。


    “可是……”


    “醫生和護士都在,如果有情況,會第一時間通知你。這麽冷,呆在這兒隻會把自己也凍病了。”


    顧千尋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沒有再拒絕。


    她經得起折騰,孩子卻經不起。


    “那你放我下來吧。”


    她道。


    他這樣眾目睽睽的抱著她,醫院裏值班的護士時不時朝她投來羨慕的眼神。她不害羞,隻覺得悲傷。


    她們不知道,如今的他們,看似親昵,實際上……


    彼此之間,早已經隔著跨不過的萬水千山。


    “讓我就這麽抱著你。”慕夜白不肯鬆手,就這麽抱著她進電梯,到樓下。


    “千尋,你該讓自己長胖一點。”


    她鼻尖發酸,側頭,將臉埋進他胸口。貪戀的呼吸著屬於他的呼吸,悶悶的開口:“你也是……”


    手,揪緊他身上的襯衫,“以後,到了美國……一定,好好照顧自己!”


    ........................................................


    今兒才發現,突然多了100朵小花花和一些紅包。感謝感謝各位!╭(╯3╰)╮網頁天天抽風,打不開道具頁麵和評論區頁麵,所以很不好意思。


    今天陸陸續續還有更新,大家可以到下班的時候來刷刷。飛吻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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