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貴妃這麽多年被皇帝捧在手心,覺得普天之下,無論出身多高的臣子,不過是她身邊的一條狗而已,對沈珊的推辭並不大放在心上,隻儀態萬千的看了看手指上染得十分顯眼的指甲,“有什麽不適合的?我說適合便是適合。”


    這話一出,讓跪在地上的柳依依與沈珊都出了一身冷汗。


    柳依依上世記得,待新皇上位後,這位吳貴妃可討不了什麽好,被強迫上了吊,還連累吳家上下全部去了黃泉,可是她卻忘了,一般新皇都會善待上皇的女人以做仁慈,能讓新皇痛下殺手的,一定是個會折騰的主兒。如今她與沈珊情誼非同一般,見沈珊遇緊,她心中也是十分急迫。


    柳依依心焦,沈珊更甚,沈家曾猜測過吳貴妃想要將自己與她的小弟弟拉郎配,可是並沒有想到吳貴妃居然今日便將她的弟弟拉過來,想促成一對“兩人在吳貴妃麵前一見鍾情”的好事。若是折了她一人的前程便也罷了,可是與外男在貴妃麵前眉來眼去這一消息傳出去,不止她,就連她沈家其他的姑娘,也沒法子做人了。不得不說,吳貴妃這招實在是陰損!


    柳依依看了臉色蒼白的沈珊一眼,心中下定決心,握拳出聲道:“貴妃的弟弟,是不是與貴妃一樣也是清靈俊秀的人物?”


    吳貴妃還沒叫弟弟上來,便被柳依依打斷了,見她的話中討巧,自得的笑道:“當然是。”他能以一張臉迷惑住皇帝,那麽她的弟弟,當然也是個麵皮不錯的,隻不過長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氣質有些虛浮罷了。


    沈珊感激的對柳依依看了一眼,知道她是在幫她拖延時間,可是拖延時間又如何?吳貴妃總會想法子將自己的弟弟叫上來。


    “哦?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帶依姐兒玩樂呢。”柳依依拍了拍掌,一臉期盼的神奇,她半大不小,又穿著幼稚,這樣倒不會讓人生厭,隻會讓人有幾分喜歡。


    吳貴妃轉了轉眼睛,柳依依雖然出身有些複雜,但是給弟弟當個妾是當得的,她便笑著說:“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了。”


    柳依依兩句話,已經背心上全是汗,當她正想著怎麽插歌打諢打消所謂兩人一見如故的說法時,外麵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


    這笑聲,吳貴妃熟悉的很,她站了起來,往一邊看去,原來是聖上來了。


    “皇上,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吳貴妃麵上十分驚喜,讓柳依依與沈珊不由得驚歎,吳貴妃真不愧為天生的尤物,見到心愛的人,更是風情萬種。


    皇帝昂首闊步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太子,看著吳貴妃麵前的兩個青蔥一般的小姑娘,顯然愣了一下,“你這是在幹什麽呢?”


    吳貴妃知道今日不可能將沈珊與自己的弟弟做成堆了,雖然心中有些遺憾,但是麵上還是笑著對皇帝說道:“這是沈大人的女兒,這是宇將軍的女兒。我聽聞他們的夫人曾經豔冠京城,便將她們的女兒喚來看看,是不是如傳說一般。”


    皇帝未成為太子的時候,就聽說過小林氏與莊氏的美名,而吳貴妃一向對自己的美貌自負,便知道吳貴妃隻怕起了攀比的心思。隻不過,他向來喜歡吳貴妃這美得囂張得性子,即使是她心血來潮的事,也少不得給她遮掩兩三分,“如今你看了,可覺得喜歡?”


    吳貴妃有心將沈珊當弟媳婦,自然不會不給她麵子,隻笑著說:“這兩個小娘子好看得很,如若是我當年,隻怕都比不上呢。”


    當年吳貴妃在沈珊的年齡,已經以美貌獲得了皇帝的喜愛,沈珊與柳依依連忙行禮說,自愧不如。


    兩人的謙虛獲得了皇帝的喜歡,他哈哈大笑之餘,也稍微問了兩個小娘子幾句話,柳依依年紀還小,一團稚氣,說起話有些逗趣,而沈珊已到相看之年,自然不會做出那小娘子的模樣,隻對皇帝的問題恭敬的回答了。


    皇帝雖然偏寵吳貴妃,但也知道像吳貴妃這樣的女子是上不了台麵,主持不了後宮的,而沈珊的落落大方卻讓他眼前一亮,當年太子的母親就是這個樣子的,隻不過….隻不過少年夫妻抵不過帝王猜忌啊。


    皇帝的雙眼暗了暗,他不是對元後沒有感情,不然的話,早就廢了太子了,隻不過這感情還是抵不過這大好山河。


    皇帝耐心的問了沈珊不少問題。讓一旁的吳貴妃青了臉,這皇帝,不會是想老年吃嫩草了吧。


    隻不過皇帝的行為並不輕佻,對待沈珊與柳依依如長輩一般,末了,還賞了兩人不少好東西。


    柳依依與沈珊道謝的時候,皇帝倒是玩笑般對柳依依說道:“你還謝什麽,當年你祖父看上了我的茶壺,可是一言不發就拿走了。”


    柳依依大汗,不過皇帝言語之中,都是對林公的親近之情。


    兩人出了宮,一前一後並無說話。


    上了馬車,沈珊才握住了柳依依的手道:“妹妹今日之恩,姐姐記住了。”若不是柳依依插言幾句,皇帝來見了她與吳貴妃的弟弟在一起,興致一來,指了婚的話,將如何是好。


    柳依依幫沈珊,隻不過處於對她的情誼,她輕聲說道:“我與姐姐是什麽關係,姐姐如此,反而是與我生份了。”


    沈珊從來都是沉穩的性子,便對柳依依點了點頭,兩人不再言語,可是就算如此,沈珊心中還是驚濤駭浪,不知吳貴妃為了撮合她與她弟弟,還有什麽後招呢。


    柳依依下了馬車,見宇府門口站著一人,他豐神俊朗,身長如玉,手中抱著佩劍,披風上的雪,讓柳依依知道他站了許久。


    “大表哥。”柳依依從馬車上下來,如小白一般飛撲到範晟睿的身邊。


    範晟睿張開微微閉著的眼,含笑看著柳依依:“回來了?”


    “我回來了。”柳依依用手拍了拍範晟睿身上的雪粒,有些埋怨的說道:“大表哥你也真是的,在屋裏等著便是了,為什麽要站在外麵?”


    範晟睿仔細的看了柳依依,見她並沒有委屈之色,才鬆了一口氣,心道,我怕你受了委屈卻進了屋是另外一幅歡喜模樣,才站在這兒等著呢。可嘴巴裏卻說:“我也是剛到,聽說你來了,便順便等你了。”


    柳依依才不信範晟睿的鬼話,她笑嘻嘻的跟在範晟睿的身後進了宇府後,小聲對範晟睿說:“吳家想娶沈姐姐,沈姐姐不會嫁給吳家那個混蛋的吧?”


    範晟睿回頭看了看比自己矮了一頭的柳依依,見她麵上的擔憂之色,動了動薄唇,“難怪一向跟矮冬瓜似的長不高,原來是憂思太多。”


    柳依依被插了話題,心中不鬱,她跳著說:“我哪兒矮了,明明是表哥你太高!”


    範晟睿摸了摸柳依依的頭,一幅看不上柳依依的身高的模樣,讓柳依依氣炸了,在範晟睿身後念念叨叨,“你,你等著,我以後長高了再來教訓你。”


    “哦?那麽我可等著你教訓我。“範晟睿在前麵一邊走一邊笑道。


    後麵跟著的小丫鬟們,覺得表少爺和小姐在前邊,就如一幅畫兒似的。


    沈珊下了馬車,則是一幅大家小姐的貴氣。


    沈老夫人的貼身婆子早就在門口等著了,她見沈珊下了馬車,不由得心疼到:“小姐,你可曾受了寒?”


    沈珊搖了搖頭,麵色不變的跟著婆子進了沈家宅門,進了宅門後,她才對婆子說:“祖母在哪兒,快帶我去祖母那裏。”


    婆子一向自得自家小姐八方不動的性格,如今見小姐也有了一絲驚慌,心下大急,莫非小姐在宮中遇見了什麽難事?她笑著對沈珊說道:“小姐莫急,如今老夫人與夫人都在大堂等著你呢。”


    沈珊聽到此,心中一鬆,可是有些擔憂沈家會不會因為利益而舍了自己,不由得有些憂慮起來。


    婆子加快了帶路的步伐,沈珊跟在身後,最後走進了沈家大堂,她剛進門,就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誒喲,我的珊姐兒,在宮中沒有受氣吧?”不用說,一定是莊氏。


    沈珊一向覺得自己的母親太過於咋胡,可是今天她如此,她是十分受用的。


    沈老夫人在上首,看了一眼莊氏,皺了皺眉,按理說她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是這等樣子呢?若不是這堂中她都換上了沈家的心腹,隻怕莊氏這話,便傳了出去了。


    沈珊發覺了祖母的不快,連忙將母親推開道:“母親,貴妃仁慈,我在宮中怎麽可能受委屈?”


    莊氏也知道自己忘了形,喃喃的看了婆婆一眼,站到了一遍。


    “今日,你將吳貴妃對你說的話,一字一句通通複述出來。”沈老夫人當年是首府的女兒,又給沈老太爺洗過墨的,見識非同一般。


    沈珊猶豫的看了看左右,細聲說:“貴妃天子之言,不能妄說。”


    沈老夫人知道孫女的意思,便屏退了下人,對沈珊道:“你現在可以說了。”


    沈珊鬆了一口氣,將吳貴妃今日所為全盤托出,莊氏在一邊聽得極為驚心,背心上出了一陣冷汗,吳貴妃如此,不止是將沈珊放置火上烤,而是將沈家女放在火上烤啊。


    沈老夫人聽吳貴妃定要自己小弟與沈珊見麵時,將手狠狠的拍在了案頭上,“吳貴妃欺人太甚!”


    沈珊沉默了一下,將柳依依的應對與皇帝的巧入說了出來,讓莊氏不得不在心中念了一聲佛,依姐兒能頂著壓力相助,她定要感激依姐兒一番。


    沈老夫人在上首沉默了半晌,對沈珊說道:“今兒你也辛苦了,便先去休息吧。”這事非同小可,她一個老太婆也做不了決定,那便等丈夫、兒子回來吧。


    沈老太爺為了給兒子讓路,早就從朝中退了,而沈大人記掛著自己的女兒,便提早些回來,一堆沈家的主心骨說起此事,都有些頭疼。


    吳貴妃真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如今便隻能趕在吳貴妃再次提起此事事,將沈珊的親事給落定了。


    莊氏聽了家中男人的決定,心中淒然,哪家的姑娘不是細細挑選男兒?珊姐兒定得如此倉促,怎麽可能找到合意的人兒?


    可惜,還沒等莊氏著急的想看呢,第二日,皇帝就將沈大人叫了去,暗示沈大人不要輕易將女兒許出去。


    這下,沈家可真是愣了,皇帝偏心,偏得連名義上都算不上的小叔子的親事都要一手管了?


    皇帝確實偏心,吳貴妃太過於折騰,鬧了半宿,隻說沈珊是個好的,讓皇帝賜婚給她與自己的小弟弟才是。另外,皇帝十分看重自己的小兒子,知道自己寵愛吳貴妃太甚,若是其他的兒子上位了以後,貴妃與吳家不一定討得了好,如今給吳家接一個強有力的姻親,也能保他們今後安康。


    沈珊是沈家的嫡長孫女,大家都對她有著不一般的期盼與寵愛,如今要將她不明不白的嫁給吳貴妃那邊,沈家自然不願,焦急頭疼下,莊氏找到了沈氏,沈氏公公在皇上的地位,那可不一般哪。


    沈老夫人聽聞莊氏去找沈氏的消息,隻哼了一聲,“這個媳婦兒,果然是個經不得事的。”但是卻沒有阻止莊氏的舉動,莊氏心疼女兒,自己就不心疼孫女兒?隻是她卻不好出麵而已。


    沈氏十分與大林氏就分析過此事必有蹊蹺,可是卻不料皇帝偏心到了這個程度,於是回去與林公說了,讓林公皺了眉,如今還真沒有什麽好計策破解此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後來柳依依去看沈珊,見她短短幾天憔悴了不少,細問之下,才知道了回來以後還有這樣的事,不由得揣測,難道珊兒姐姐上世嫁了太子,今世居然要嫁一個市井的混混?那簡直是讓人無法接受。


    她回到家中有些茶飯不思,去範府與大林氏請安了後,在小道走著走著,居然撞到了範晟睿身上。


    範晟睿公事繁忙,與柳依依有幾天沒見,今日聽聞柳依依來了,特地早了些回來,卻不料這個小姑娘低著頭走路,一頭撞進了他的懷中。


    “小心點。”範晟睿扯著柳依依的手臂說道。


    柳依依一臉倉皇,“大表哥,你看到我了,怎麽不讓路呀。”麵對範晟睿的時候,她似乎格外要嬌氣一些。


    範晟瑞看著她的模樣,有些好笑,“你突然冒出來的,我怎麽來得及?”


    柳依依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心中嘟囔著範晟瑞身上有些冷硬,她與範晟睿並肩走著,卻歎了一口氣。


    “你這又是怎麽了?”範晟睿問道,“小姑娘家家的,天天歎氣。”


    “我是有些擔憂沈珊姐姐。”柳依依低聲說道,“上頭那位偷偷暗示著她暫時不能結親呢。”


    “哦?”這消息範晟睿倒沒有聽過。


    柳依依突然發現自己將秘密說給了範晟睿聽,隻跟範晟睿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大表哥,你會幫我保密的吧?”


    範晟睿點了點頭說:“那自然是。”說完,他心中有些憂慮,吳家人無法無天,就怕沈家惹上了這家子做姻親,日子難過得很呢。


    皇上不許沈珊定親,還有誰能解決?柳依依很快與範晟睿轉移了話題,活靈活現的說起了範晟睿送的那隻小珍狗來。


    如今小林氏已經成為了宇將軍夫人,自然不可能再將女兒寄養在大林氏那兒,便請了幾個夫子親自教養柳依依,柳依依與範晟睿的見麵機會反而少了。


    林公在書房思慮半宿,才將範晟睿叫道了書房,他看著外孫的雙眼說:“珊姐兒這事,你怎麽看?”


    有這麽多孫輩,林公單單叫了範晟睿過來,可見對他的重視之情。


    “珊姐兒不能嫁去吳家。”範晟睿壓低聲音說道,“珊姐兒的幸福是一回事,若我們讓皇上擺布我們這一回,連嫡長女都舍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看我們笑話呢。”


    林家與範家、沈家共同進退,如今範晟睿說我們也不為過。


    林公歎了口氣說道:“隻是如今,皇帝偏疼貴妃,我們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麽破解之法。”


    範晟睿在座位上安靜了片刻,站起來對林公鞠了一躬說道,“普天之下,如今敢娶珊姐兒的,便隻有皇子了。”


    “皇子?”林公臉上一愣,也是,吳家再貴重也不可能與皇子搶媳婦兒,可是如今皇子們都是燙手山芋,誰也不知道前路何處走啊。


    “以祖父之間,太子如何?”範晟睿咬了咬牙對林公說道。


    “太子?”林公問道。


    “那日因為孫兒擔心依姐兒與珊姐兒在宮中受到刁難,便求了太子照應一二。太子見形勢緊急才引了皇上去吳貴妃那兒,也不知怎麽就看了珊姐兒一眼,他與我說,願意娶珊姐兒為正妻!”範晟睿說道。


    林公坐在躺椅上,說中轉著八卦球,腦子卻在不停的轉動,太子此舉無異為雪中送炭,可是這雪中送炭也夾雜著別的芯子,可是他家中哪個孫輩都不叫,偏偏叫了與太子私交甚好的範晟睿,便是心中其實早就有了別的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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